耳朵裏的種子

第十四章 失之交臂

　　簡小凡又來到了杏花公園的這個人工湖旁，他坐在鏤空的鐵藝長椅上，一陣長籲短歎。

　　簡小凡剛從自己的女友那裏過來，他都快哭出來了，可是女朋友還是不原諒他，隻有那句硬邦邦的話：除非你找到玉石，否則我不會嫁給你的。

　　簡小凡一點也不像他的名字那樣安靜，他有一副火爆脾氣，火氣上來了，簡小凡六親不認，還喜歡摔東西撒氣。因為他的爛脾氣，簡小凡和女朋友不知發生過多少次爭吵，兩人都要談婚論嫁了，那天，簡小凡和女友在杏花公園散步時，又吵了起來，簡小凡一氣之下，扯下脖子上掛的一塊玉，用力地扔進了湖中。

　　這下簍子捅大了，簡小凡的女友傷透了心。因為那塊玉石是女友去雲南旅遊時，買給簡小凡的，不僅價格不菲，上麵還刻著兩個人的名字。女友說了，找不到那塊玉石，就絕不會和簡小凡重歸於好。

　　時間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事情仍然沒有轉機，看來女友對簡小凡的暴脾氣絕望了。簡小凡數次跳進人工湖，去摸那塊玉石，可是一無所獲，還曾被公園管理員當做尋短見的人強行拖上岸來。

　　今天簡小凡又去找女友了，女友看上去沒有半點鬆口的意思。簡小凡無奈之下，又來到了杏花公園的人工湖旁，看著一池碧水在微風中泛起圈圈漣漪，簡小凡心裏不是滋味，他也很後悔自己的行為，可是脾氣上來，他真的控製不住自己。

　　怎麽辦，再跳下去找找嗎？簡小凡想到了一個詞，叫大海撈針，他已經沒有一丁點信心了。可是他還是很愛自己的女友的，再試一試吧！簡小凡這樣對自己說著，準備脫衣服了，天已經很涼了，簡小凡並沒有太多的猶豫。

　　開始脫衣服的時候，簡小凡聽到了旁邊有兩個人在談天，簡小凡並沒有在意。但是很快，其中一個人說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當時是真慘啊！那時候老婆也跑了，口袋裏連買個包子的錢都沒有了，我真想一死了之，我就站在這個人工湖旁，幾次都想跳下去。”說話的人是一個穿黑風衣的中年人，旁邊坐著一個山羊胡的老頭，正專心地聽著中年人的述說。

　　中年人接著說道：“就在我決定跳下湖的時候，旁邊一個釣魚的人忽然扔給我一條大魚，他說今天釣得多，心情好，所以送一條魚給我。你永遠想不到，我在那條魚的肚子裏發現了什麽？”

　　“什麽東西？”山羊胡的老頭立刻來了興趣，馬上追問，一旁的簡小凡也來了興趣，支起耳朵等著中年人的回答。

　　看著山羊胡老頭急切的表情，中年人反而賣了一個關子，他笑眯眯地說：“那條魚不僅解決了我的晚飯，更重要的是，魚肚子裏的東西幫我度過了困境。你看我現在生活挺好的，但如果不是當初那條魚，我可能已經跳湖自盡了。”

　　老頭也急了，他嚷嚷道：“趕緊說啊，倒底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中年人沒有回答，慢慢悠悠地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紙包，笑容可掬地放在手心裏。

　　簡小凡可等不及了，他基本可以斷定，那塊玉石被湖裏的魚誤食，然後碰巧落到了中年人的手中，那塊玉石可是值不少錢呢！自然可以幫助中年人度過困境。簡小凡衝上前去，一把從中年人手中奪過那個紙包，口中大喊道：“我總算找到你了。”

　　中年人被嚇了一跳，氣憤地指著簡小凡道：“你為什麽搶我的東西？”

　　簡小凡顧不上答話，拿著手中的紙包，飛快地剝去一層層的白紙，越剝他的心就越涼，因為剝到裏麵，他發現東西的尺寸不對，那個玉石比紙包裏的東西可大多了。簡小凡這時候才想起，如果玉石真的被中年人得到，拿去換了錢，怎麽會還保存在他手裏呢？

　　簡小凡還是打開了那個紙包，裏麵居然是一根鏽跡斑斑的魚鉤！這就是幫助中年人走出困境的法寶嗎？

　　看著山羊胡老頭和簡小凡疑惑的表情，中年人從簡小凡手中取回了生鏽的魚鉤，寶貝似地重新包好，口中緩緩地說：“你們不知道，這魚鉤對我的意義有多重大。當時我已經是走投無路、心灰意冷了，可是我看到那條魚，肚子裏別著一根魚鉤，這麽痛苦，它還是堅強地生存著。我馬上明白過來了，我比它的處境好多了，我有什麽理由不好好活著呢？如果不是我把魚肚子剖開了，我一定會把魚兒放生的。所以，我隻能保存著這個魚鉤，時刻提醒著自己。”

　　中年人這一番話，讓山羊胡老頭唏噓不已。簡小凡卻很失望，他滿心以為自己剛才已經找到了他的玉石，可還是空歡喜一場。簡小凡無精打采地走開了，他甚至沒有再嚐試去湖裏尋找玉石，巨大的失落感讓他快死心了。

　　中年人指著簡小凡孤單的背影，口中嘟囔道：“真是個怪人！”

　　山羊胡老頭還沉浸在中年人的講述中，他慨歎不已：“真是，一枚小小的魚鉤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這個人工湖裏總是會發生一些令人稱奇的事，前些日子公園管理人員清理湖底垃圾，在湖裏發現了一件寶貝，你猜是什麽東西？”

　　中年人轉過頭來，詫異地問：“是什麽寶貝？”而簡小凡也聽到了老頭的話，轉過身大步走了回來，他一把拉住老頭的胳膊說：“大爺，是什麽東西，你快說啊！”

　　山羊胡老頭輕輕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須，笑嗬嗬地說：“公園管理人員發現了一隻瓷罐，居然是明清時期的。據說值不少錢，已經上交國家了。想不通什麽人會將這樣的寶貝扔到湖裏？”

　　中年人“嘖嘖”驚歎，而簡小凡聽到這話絕望了，他像個泄氣的皮球一樣，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地離開了人工湖。

　　山羊胡的老頭望著簡小凡遠去的身影，對中年人說：“這個小夥子確實有點怪異。”他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對啦，那天在管理人員清理上岸的垃圾裏，我還發現了一塊石頭，上麵還刻著兩個人的名字，大概是一對戀人分手時扔掉的吧！呶，就是這個。”說著，掏出一塊玉石。

　　中年人接過玉石仔細看了看，疑惑地說：“這是塊玉，成色應該還不錯的，不知道那對戀人如何傷了心，將這樣的好東西扔進了湖裏。你說的對，這個人工湖裏的故事還真是多啊！”

　　失望至極的簡小凡，再也沒有去找自己的女友，他認為自己再也無法挽回女友的心了。而他的女友最終嫁給了另一個人，一個對她一直窮追猛打的小夥子。

　　你可能會認為簡小凡運氣不好，如果他在人工湖旁多待一會兒，他就會聽到山羊胡老頭的話，就會重新尋回那塊玉，也將重新尋回自己的愛情。

　　可是我不這麽認為，因為簡小凡的女友對我說過：“其實，小凡除了脾氣壞點，人還是不錯的，不管小凡能不能找到那塊玉，隻要他再多堅持一段時間，我就會答應嫁給他了，我那天都對自己說了，下次他再來的時候，我就原諒他了。可是，我沒想到，他竟然不來找我了。”

　　說到這裏，她總會用手指戳著我的額頭嗔道：“所以才被你這個一直堅持的家夥討到了便宜。”

　　是的，簡小凡曾經的女友就是我現在的老婆。

　　是的，從此，我做每一件事，都會堅持到底。

　　發表於《新故事》2009年3月紅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