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裏的種子

第十章 耳朵裏的種子

　　美國的夏威夷州有一條奇怪的法律：不得將穀物放在耳朵裏。這樣一條令人啼笑皆非的法律，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其實，誰又曾知道，這樣一條法律背後，掩藏著如何離奇的故事。

　　一千多年以前，波利尼西亞人開始入侵夏威夷群島，在大部分島嶼逐漸被波利尼西亞人征服後，隻有考艾島碩果僅存，這要得益於考艾島酋長古滿的英勇無畏。古滿天生神力，甚至敢於赤手空拳和鯊魚搏鬥。在他的英明帶領下，考艾島的土著居民擊退了侵略者。然而入侵的波利尼西亞人也帶來了很多新奇的事物，尤其戰鬥中繳獲的玉米酒，讓初嚐其味的考艾居民懷念不已。

　　為了讓自己的子民都能品嚐到美味的玉米酒，古滿偷偷地潛入了已被波利尼西亞人占領的歐胡島，他隱入了一個釀酒作坊做工，經過數月，古滿終於掌握了釀酒的技術，一天夜裏，他悄悄地帶著一大包玉米種子乘船離開了歐胡島。然而，就在古滿的小船沒劃出多久，他就被巡邏的波利尼西亞人發現了，寡不敵眾的古滿被抓了起來。

　　波利尼西亞人收繳了古滿攜帶的玉米種子，在對古滿的貼身搜查中，他們又發現古滿的兩個耳朵裏也塞滿了玉米粒，於是憤怒的波利尼西亞人認定他是個偷盜種子的奸細，凶殘地刺穿了古滿的耳膜。力大無窮的古滿在途中掙脫了押解，跳入了大海之中。

　　傷痕累累的古滿在海上漂泊了許久，終於幸運地回到了自己的考艾島。迎接他的居民們又喜又悲，喜的是古滿酋長死裏逃生，悲的是古滿已經變成了一個聾子，他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酋長嗎？居民還有些許失望，盡管古滿付出了巨大代價，依然沒能給大家帶回想要的東西來。古滿則默默地走回了自己居住的棚子。

　　沒多久，居民發現了古滿棚子邊的土地上冒出來一些嫩芽，很多居民都好奇地詢問古滿那是什麽幼苗，古滿用怪異的聲音神秘地說道：“這是老天的恩賜，等長出來大家就知道了。”

　　幼苗茁壯成長，直到它結實的時候，考艾島居民才發現那就是玉米！原來，聰明的古滿為了防止意外，不僅在耳朵裏塞了玉米，同時又吞食了大量的玉米種子，千辛萬苦才把它們帶了回來。居民們更加崇拜自己的領袖了，古滿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的。

　　經過精心嗬護，玉米漸漸成熟，古滿將收獲的玉米全部帶回了自己的棚子。居民們滿心期待著久違的玉米酒，但古滿卻讓大家失望了。古滿對著自己的子民比劃著：所有的玉米都已經被我又種下去了，請大家再等一段時間，為的是我們以後有享用不盡的玉米酒。此刻的古滿雖然已經說不出來話了，但他意思大家明白，大家也依然信服。

　　直到第二年，考艾居民終於可以盡情地喝著甘醇的玉米酒，以後年年如此。

　　考艾島的居民也繼續在古滿的庇佑之下生存。古滿死後，考艾土著們為了紀念他，給他塑了一座銅像，銅像手握彎刀昂首屹立在考艾島中央。由於缺少銅料，塑像甚至還沒有古滿真人高，而且還是空心的，但這並不妨礙考艾居民把它看作自己的守護神，銅像也似乎充滿了無盡的魔力。

　　在每個玉米成熟的季節，每戶考艾居民都會拿一些收獲的種子沿著古滿銅像的耳朵眼裏倒進去，以示對他失去雙耳給考艾島換來玉米的感謝。令人稱奇的是，多年過去了，習慣始終傳承，但銅像卻從來沒被灌滿過，居民更認為這是源自古滿的神奇力量。

　　波利尼西亞人很久都沒有來攻打考艾島，但考艾島寧靜的生活卻被一個野蠻人所打破。這是一個不明來曆的大個子，比古滿還要高大，力量更是駭人，他可以輕輕鬆鬆地把一個普通人扔到十幾米高的半空中。野蠻人或許被神明驅逐至此，卻一舉打敗了考艾島的酋長，並霸占了他的位置，開始了他的殘暴統治。考艾島居民並不承認這個暴虐的新酋長，但是攝於他的武力，沒有人敢起來反抗。

　　這年的收獲時節，居民們還是帶著更多玉米湧到銅像那裏，紛紛將玉米倒進銅像的耳眼，每個人的心裏都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古滿能夠回來將大家從野蠻人的魔爪中拯救出來。

　　野蠻人一直對古滿的神奇嗤之以鼻，看到眾人居然還如此迷信古滿，他撥開眾人，一把抱住銅像大吼著：“我現在就把這堆破銅扔到大海裏去。”考艾島所有的居民都圍攏過來，抗議著野蠻人的野蠻行徑，考艾島的鐵匠衝在前麵，這個鐵匠就是當年給古滿塑像的人，他對野蠻人大聲喊道：“如果你扔掉這座銅像，你將失去所有的子民！”其他居民也齊聲附和：“放開古滿酋長！放開古滿酋長！”

　　麵對著憤怒的全體居民，野蠻人讓步了，他放棄了扔掉銅像的打算。野蠻人也開始疑惑古滿銅像是否真的具有魔力，為了樹立他的權威，在一個夜裏他偷偷爬上銅像，試探性對著它的耳眼撒尿。最後，乃至這座銅像變成了野蠻人的尿壺，可是銅像依然沉默，野蠻人更加囂張了，悲觀的情緒彌漫在考艾島民眾之中。

　　一天早晨，居民們在銅像附近發現了被摔成一灘爛泥般的鐵匠，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野蠻人揮舞著健碩黝黑的臂膀得意地對著眾人咆哮：“這個人昨晚想偷襲我，被我抓住扔到了天上。以後，誰對我不敬，這就是他的下場。”鐵匠塑造了古滿的銅像，卻也得不到保護，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居民們終於絕望了，他們認為古滿的神靈已經離去，不再保佑眾人了。

　　就在野蠻人喝完玉米酒又一個夜裏，他來到銅像邊，繼續他的惡行。緊接著，酩酊大醉的他就睡在了銅像腳下。

　　第二天，人們看到了忍無可忍的古滿驚人的複仇行為。野蠻人躺在銅像腳下，身下的土地已成一片血泊，他的喉管被割開了！大量的玉米粒傾瀉下來，覆蓋在野蠻人的身體上，金黃的種子被鮮血浸染成觸目驚心的顏色，更驚人的是野蠻人泛濫肆虐的血液！割斷野蠻人喉管的就是銅像手中握著的那把彎刀，彎刀連同銅像斷裂的手臂一起落下，正好切在了野蠻人的喉部！

　　考艾島又有了新的酋長，銅像從此不再顯示任何法力。古滿的神靈慢慢隻留在了某些人的記憶裏，逐漸遠去。後來隨著考艾島歸順波利尼西亞人，那尊銅像也不知被什麽人偷走了，更加沒有多少人還知道古滿酋長了。然而，卻有一條奇怪的習俗流傳下來：每年的收獲季節放一粒穀物在耳朵裏會得到保佑。不光外麵的人不知道為什麽，連考艾島的大部分居民也不知道那是祖先們對古滿酋長的尊崇方式。

　　夏威夷並入美國後，一個美國的年輕人聽說了這條習俗，好奇的他忍不住將一顆豆子放進了耳道，一時間沒有取出來，後來居然忘記了這事。直到某天他感到疼痛，才到醫院手術取出了異物，原來種子已經發芽。此事通過新聞報道後，夏威夷州政府為了避免此種情況的再度發生，於是頒布了那條奇怪的法律：不要將穀物放在耳朵裏。

　　說到這裏，很多人還是對銅像的顯靈疑惑不已。其實銅像殺人的真相，是因為銅像內滿滿的玉米粒在野蠻人尿液的浸泡下不斷膨脹，終於擠開了手臂處的接口，從而掉落下來，而手中彎刀恰恰切在野蠻人的咽喉。但當時所有的居民都寧願相信是古滿回來了，因為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往銅像內倒玉米，按道理早就應該裝滿而倒不進去了。

　　還記得那個偷襲野蠻人的鐵匠嗎？其實鐵匠並非自不量力地想去對付野蠻人，他是想去銅像那裏偷玉米的，但驚動了熟睡中的野蠻人而被誤以為偷襲，因而被殺。早在塑造銅像的時候，鐵匠便有了往耳眼裏塞玉米的紀念方式，他的建議得到了眾人的呼應後，鐵匠便在銅像下留了一個暗口，每年豐收季節，他便能獲得滿滿一銅像的玉米，隻是在那一年收獲的時候，鐵匠倒黴地遇上了醉酒的野蠻人。這也是銅像始終裝不滿的原因，卻沒想到成就了古滿的神話。

　　神靈的出現，雖然玄妙，卻總是有些因果的。

　　發表於《百家故事》2009年8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