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裏的種子

第八章 愛喝可樂的男孩

　　子申是一個保險推銷員，這些年一直很平庸，妻子也離開了他，隻留給他一個六歲的兒子牙牙。子申業餘喜歡寫作，他很想要一台屬於自己的個人電腦。可是，他那點微薄的收入，維持兒子的學費和兩人的生活費已經很勉強了。

　　機會終於來了。子申所在的保險公司組織了一個銷售競賽，獎品是一台高檔的筆記本電腦。子申為了拉到更多的保單，每天晚上不得不加班拜訪客戶，就要委屈自己的兒子了，等他披星戴月地趕到幼兒園，空蕩蕩的幼兒園裏，常常隻剩下牙牙一個人，玩著幾個可樂瓶蓋。

　　這天，子申又在阿姨的數落聲中抱著兒子出來。任憑子申怎麽逗兒子，牙牙都是緊緊抿著嘴，不理他。等子申滿身疲憊躺到床上，將兒子嬌小的身軀擁在懷裏時，他聽到兒子夢囈般的聲音：“爸爸，別把我一個人丟在幼兒園裏，我害怕。”子申心裏一陣酸楚。

　　第二天，到了幼兒園，牙牙抱著子申的大腿就是不放手。子申最後在牙牙P股上拍了兩下，牙牙鬆開了雙臂，蹲到門柱旁，也不哭出聲，隻是淚水在大大的眼眶裏打轉。

　　子申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他從來沒有打過自己的兒子。最後子申給兒子買了一瓶可樂，才算哄好，牙牙很喜歡喝可樂，以後，幾乎每天子申都要買可樂來應付牙牙。子申知道總喝可樂對小孩子不好，可是他沒有辦法。

　　公布成績那一天，子申卻沒有拿到獎勵。他無比煩躁地去接牙牙，牙牙又吵著要喝可樂，子申買了一瓶，牙牙卻喊道：“爸爸，我不要這種藍的，我要喝紅的。”子申憤怒了，他用力地將可樂摔在了地上，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走了幾步，子申趕緊回來，可是這一轉眼的功夫，牙牙已經不見了。子申嚇呆了，他在附近找翻了天，依然沒有牙牙的蹤影。急瘋了的子申趕回家，看見牙牙在門口睡著了，腳邊還扔著幾個可樂瓶子。

　　子申像個火藥桶被點燃了，他揪起兒子便打，一邊還喊著：“叫你亂跑，叫你亂跑。”牙牙哭著哀求：“爸爸，不打了，我不這樣了。”

　　子申做晚飯的時候，牙牙跑了過來，對著子申說：“爸爸，你看這幾個蓋子裏有沒有電腦？小朋友說，那種紅可樂瓶蓋裏有電腦，我喝了好多瓶了，阿姨看了都說沒有，這是今天我撿的。”

　　子申看了一眼，牙牙懷中抱著三個可樂空瓶，那是他從垃圾箱裏撿來的。牙牙怯怯地說：“爸爸，我想給你找個電腦，這樣你就能早點下班來接我了。”

　　發於《百花懸念故事》2010年1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