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婚紗照

第三十章 給長城鑲瓷磚

　　地處燕趙之地的古城最近冒出了一個大新聞，“古城建材廠”要出資給市郊牛頭山上的一段古長城鑲上瓷磚！

　　牛頭山上這段古長城是元明兩朝時修築的，距今已經有七、八百年的曆史了。而“古城建材廠”建廠才十幾年，主要生產“長城牌瓷磚”。新任廠長卜愛國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他上任伊始就冒出這麽一個怪動作，大張旗鼓地要“翻新長城”，用廠裏生產的“長城牌瓷磚”鑲滿長城！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就象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古城的大街小巷，況且建材廠印刷的宣傳品撒遍了全市，上麵是電腦合成的效果圖，牛頭山上綿延幾十裏的長城被鑲滿了瓷磚，真是金碧輝煌別具一格。廣告詞是“用長城瓷磚，救古老長城”。

　　古城的老百姓大都說這個卜愛國是吃飽了撐的，拿錢打水漂，那麽好的瓷磚鑲到破爛不堪的長城上不是白扔了一樣嗎！況且那麽長的長城要用多少瓷磚呀！

　　一些有思想的知識分子可不這樣想，他們被這個消息震驚了。那長城雖說很破舊，但那是曆史遺留下來的東西，是文物呀！怎麽能在上麵鑲上亂七八糟的瓷磚呢？這不等於明目張膽地破壞文物嗎？於是電話、抗議信紛紛打到寄到市政府以及電視台報社等新聞單位，要求阻止建材廠這種破壞文物的行徑。各家媒體分別做專題出專版討論這件事，紛紛譴責建材廠，要求立即下馬“給長城鑲瓷磚”這種荒唐行為。

　　迫於社會壓力，政府有關部門找到建材廠的負責人，但是廠長卜愛國外出參加定貨會去了，臨走吩咐廠裏各部門加緊將瓷磚運到長城邊，隻等他回來就“動工”。於是每天都有汽車從建材廠拉出一箱箱瓷磚運到長城腳下，在那裏堆起了長長一排。聲勢越造越大，這下不光古城媒體，連省裏的電視台報社，甚至中央級別的新聞單位都來了記者來這裏采訪。一向冷清的長城邊現在人流不斷。

　　瓷磚在長城邊越堆越多，看來“給長城鑲瓷磚”是勢在必行了。各新聞單位輪番報道，成了熱門新聞。譴責聲此起彼伏，古城有十幾位退休老幹部還聯名上書市政府，要求阻止建材廠這種破壞行為，保住長城的曆史本來麵目。如果市政府置之不理不作為，他們就要告到中央去。

　　但是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個建材廠的廠長卜愛國卻一直沒露麵。而他的大名這些天卻頻繁地出現在人們耳邊口中和視野裏，被宣傳得婦孺皆知。反對他的人們都叫他“不愛國”，說他仗著財大氣粗“給長城鑲瓷磚”，毀壞文物想給自己臉上貼金，簡直和賣國賊沒什麽兩樣，是典型的“不愛國”表現。

　　在輿論的強大攻勢下，古城的政府部門不得不出頭了。於是市長親自出麵，趕到長城邊“現場辦公”，向各方記者以及關心此事的百姓解釋，建材廠這個行動根本沒有經過政府部門同意，隻是以卜愛國為首的建材廠領導私自決定的。為了保護長城，市裏一定要阻止他們實施“給長城鑲瓷磚”的行動，給群眾一個說法。

　　正在這時，一輛汽車駛過來。從車上下來一個人，有人給市長介紹：“卜愛國廠長來了！”

　　“嘩……”人群一下子湧動起來，照相機攝象機話筒一齊伸向卜愛國。

　　卜愛國走到市長跟前，對正在侃侃而談的市長拍了拍巴掌：“市長說得很好！但是我想請問一句，對長城的破壞行為很早就有了，為什麽政府一直不管？”

　　“是嗎？”市長表示不清楚。

　　“你們看！”卜愛國說著從自己坐的車上搬下來幾塊又長又大的青色方磚。“這就是長城磚，據我所知，拆長城磚的情況多年來就沒有斷過，附近的農戶蓋房鋪地好多都來拆長城上的磚回去用。這一問題多次被反映到政府部門，但卻一直沒人重視。看看這斷壁殘垣的長城，如果再這樣被拆下去，過不了多少年就會一點也剩不下了！”

　　“啊！有這樣的事呀！”人們議論紛紛。

　　市長攔住卜愛國：“政府限於人力財力，是沒有對這類行為采取有力措施。但是你想‘給長城鑲瓷磚’的行為也並不是保護長城的好方法，相反也是在破壞長城！”

　　“誰說我要‘給長城鑲瓷磚’？”卜愛國反問市長。

　　“你們的口號不是‘用長城瓷磚，救古老長城’嗎？這些天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還引起了不少的爭議。你還說沒有這種事？”市長對卜愛國說：“再說如果你不想給長城鑲瓷磚，把這麽多瓷磚拉到長城邊幹什麽？”

　　“這正是我們廠為了保護長城采取的一項活動。”卜愛國轉身對記者和群眾說：“現在我宣布，為了保護長城完整，我們動員附近曾經拆過長城磚的人將家裏的長城磚送還回來，讓這些磚重新回到長城上去！為了鼓勵保護長城的行為，凡是將長城磚送回來的人，每送回一塊長城磚，將獎勵我廠生產的價值五十多元的‘長城牌’瓷磚一箱，多送多獎！”

　　“嘩……”人群沸騰起來，沒想到卜愛國原來是想這樣做呀！

　　於是這些天來一直反對卜愛國和建材廠的新聞媒體和古城群眾眾口一詞地改了口，把原來被他們稱做“不愛國”的卜愛國改稱為“補愛國”，說他年紀不大，但愛國意識超前。給意識淡薄的人們補上了一節“愛國課”，他的行為遠遠勝過了那些高高在上卻不作為的政府官員。

　　長城附近那些以前拆過長城磚的人，好多都動手拆下長城磚送回到長城邊。有不少人都用換得的“長城牌瓷磚”裝修了自己的新房子。也有送回磚來卻不要瓷磚的，表示大力支持卜愛國的行為。政府也加大了保護維護長城的力度，一時間“保護長城”成了古城人的熱門話題。

　　古城建材廠這次活動耗資幾十萬元，但影響巨大，通過多家媒體報道，“長城牌瓷磚”名聲大噪，定單雪片般飛來。不到一年，生產銷售額就翻了好幾番，利潤成倍增長，一年就贏利了上千萬！

　　其實這一切都在卜愛國的預料之中，他當廠長的時候就是“臨危授命”。因為產品競爭激烈，廠裏生產的瓷磚嚴重積壓，銷售不暢造成生產停滯。他當上廠長後就精心策劃了一個“給長城鑲瓷磚”的行動。利用人們的逆反心理，欲揚先抑，首先“破壞”自身形象，最後再樹立新形象。此舉引起了社會各方麵的廣泛關注，取得了巨大成功，為建材廠樹立了一個“資力雄厚又熱心保護文化遺產”的企業新形象。這樣一來建材廠的生意紅紅火火就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