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毒蠍之海

第四節 千古死謎“繞梁”琴

　　竇靖是西安考古學院的雙料博士，他整天和不會說話的文物打交道，經常板著一張撲克牌似的臉。同校的體育老師殷秀秀卻非常陽光，對竇靖這個光棍兒還真有點愛慕的意思。考古學院的院長名叫古昊，他中年喪偶，現在正全力追求殷秀秀呢。

　　一個月前，西安的公安機關抓到了一夥文物大盜，從領頭的獨眼黑鷹手裏截獲了一個黑黑的陶罐，陶罐中裝有二十多塊已經碳化了的木頭，這究竟是啥寶貝，能叫這幫文物大盜們不惜代價往國外偷運？鑒定的任務就被古昊交到了竇靖的手上。竇靖冥思苦想了三天，所查的資料都能裝兩大麻袋了，就是沒弄明白這碳化的木塊中究竟隱藏著什麽奧秘！

　　古昊這天剛一下班，就給殷秀秀打了個電話，約她到夏威夷西餐廳去吃美州的黑椒牛柳，殷秀秀說要給自己的侄女補課，婉轉地拒絕了古昊的邀請，然後買了一袋子賈三灌湯包，領著侄女琴兒又回到了考古學院，竇靖的單身宿舍的門緊鎖著，實驗室的日光燈卻亮著。

　　竇靖坐在實驗室中，他把那一堆碳化的木塊擺在了桌子上，正拿著擴大鏡正仔細地盯著它們看呢。殷秀秀等餓得肚子“咕咕”叫的竇靖吃完了包子，一問鑒定情況，竇靖皺著眉頭說道：“經碳十四同位素的鑒定，這些木塊都是春秋戰國時代的老東西！”

　　這個陶罐保存得如此完好，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被盜墓賊從古墓裏挖出來的，如果情況屬實，那墓主人身分的鑒定就顯得極為重要了。

　　兩個人正在分析陶罐的來曆，殷秀秀一回頭，見琴兒正坐在桌子前，擺拚圖似的把那二十幾塊碳化的木頭對在了一起，竟擺出了一個長條型的東西。

　　這是一張古琴的琴床啊。琴兒這些日子正在文化宮學古琴呢，她一眼就看出來了。真沒想到，見林不見木的竇靖竟忽略了最基本的東西。他懊惱地直拍腦袋，殷秀秀正要祝賀竇靖，一抬頭，見樓底的樹下有個人影子一閃，等她湊到窗前細看，風吹樹動，燈影下，黑乎乎的一片，卻是啥也沒有。難道有人在監視竇靖？

　　第二天一大早，陶罐中裝著一張被打碎的古琴琴床的消息就轟動了考古學院，這個消息被學院報告給了公安局，公安人員立刻對文物大盜獨眼黑鷹展開了突審，獨眼黑鷹被逼無奈隻得交代，這個陶罐確實是他們盜竊古墓挖出來的，可墓主人既不是王公更不是皇族，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布衣百姓。

　　竇靖聽古昊說完案情，一拍桌子叫道：“不可能！事情絕對不會這麽簡單，我要求和公安局的同誌一起，帶著盜墓賊，到盜墓的現場去實地勘驗一下！”

　　古昊越是勸他放棄，竇靖越是堅持自己的見解，沒辦法，古昊隻好給公安局打電話，得到局領導同意後，十名武警押著盜墓賊獨眼黑鷹，竇靖坐在警車上，直接來到了合歡嶺。合歡嶺就是竇靖的老家啊。他可沒聽說過這裏有什麽出名的古墓啊。警車在合歡嶺村停住，武警押著獨眼黑鷹上了合歡山。這地方之所以叫合歡山，就因為山上長著連綿的合歡樹。沿著陡峭的山路走到半山腰，戴著手銬的獨眼黑鷹用手往陡崖下一指，眾人走過去一看，那座斷崖的底下果然有一個被藤蘿掩映的石洞。

　　幾個武警戰士怕狡猾的黑鷹進洞逃跑，用一根尼龍繩子把他的胳膊栓上了，然後打開強光手電，兩名武警開路，把黑鷹和竇靖夾在了中間。一行人進了山洞。

　　在黑鷹的指引下，眾人七扭八拐，來到了一個有好幾個支洞連著的簡陋石室，石室內有一張簡單的石床，石床上還躺著一具比較完整的白骨，當時那個陶罐子就被白骨抱在了右臂的臂彎中，在死者的腦袋底下還枕著一捆發黑的竹簡。

　　竇靖拿出專用的鑷子，將白骨頭下的竹簡一根根地夾起，小心地裝到了一隻密閉的金屬盒子裏，十幾名武警沒見過考古的場麵，一個個都聚精會神地盯著竇靖，獨眼黑鷹一見有機可乘，怪叫一聲，猛地一掙，尼龍繩子就在武警的手中掙脫了，他“嗖”地躥進了一條支洞，幾名武警隨後就追，可是獨眼黑鷹跑得比兔子都快，那幾名武警追了半天，也沒有追到，氣急敗壞地回來了。

　　除了竹簡，竇靖也是一無所獲。武警們留下了一半，繼續拘捕獨眼黑鷹，另一半出洞下山，陪著竇靖到家裏待了一會，竇靖的老父親竇老關已經60多歲了，祖傳的跳大仙的巫醫手藝，山裏缺醫少藥，有很多人有病，還要請他去跳一跳。受過高等教育的竇靖自然不信巫醫，可也沒法管。武警開著車，直接把他送回了考古學院。

　　竇靖見到古昊，把竹簡拿了出來，一卷竹簡300多個字，有一少半已經看不出模樣了，兩個人連猜再想，終於把多半卷竹簡翻譯了過來。

　　原來那具白骨生前的名字叫衛種，他是春秋戰國時代楚莊王的琴師，因為彈得一手好琴，深受楚莊王的賞識，接著竹簡就斷斷續續地記錄了楚莊王擁有的那隻千古名琴--繞梁的故事。繞梁絕對是千古第一名琴，楚莊王得到他之後，曾經被它餘音嫋嫋的奇聲所迷，一連七天也沒上朝，國師上奏，說這“繞梁”琴的聲音惑人，實非善物，應即毀之。楚莊王沒有辦法，隻好用銅如意將千古第一名琴--繞梁砸碎--到這裏，竹簡下麵的字就模糊不清了。古昊和竇靖看到這裏，都楞住了，難道說陶罐中的碳化的斷木，就是“繞梁”琴的琴骸不成？

　　還沒等兩個人把這個判斷落實，辦公室裏的電話突然響了，打電話的是殷秀秀，殷秀秀叫兩個人到實驗室中來一趟。這麽晚了，殷秀秀到實驗室幹什麽去了？竇靖和古昊也是滿腹懷疑，一前一後來到了實驗室，兩個人剛推開門，就發現殷秀秀被人反綁在了電腦椅子上，嘴巴上還粘著不幹膠。兩個人還沒等有所行動，就聽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後的獨眼黑鷹手裏拿著一根棒球杆，“咣”的一聲，把竇靖先打昏再地。

　　獨眼黑鷹在古昊的腰上搜出了保險櫃的鑰匙，然後舉著棒球棍威脅道：“趕快講出保險櫃密碼，不然我打爆你的腦袋！”獨眼黑鷹威脅了半天，見沒有效果，氣得他用球棍指著古昊的鼻子罵道：“不說，好，我先把這個女的打死，看你說不說！”

　　古昊一聽殷秀秀有危險，沒有辦法，隻得把保險櫃的密碼告訴了獨眼黑鷹，獨眼黑鷹獰笑著打開保險櫃，捧起裏麵那個陶罐一看“繞梁”琴的琴骸還在，他抱起陶罐，“砰”的一腳把古昊踢昏，剛要逃走，殷秀秀兩腳踩地，坐在電腦椅子上滑了過來，她抬腿一腳，正踹在獨眼黑鷹的P股上，獨眼黑鷹身子一趔趄，陶罐“咣”的一聲，掉在地上打碎了，碳化的琴骸撒了一地。獨眼黑鷹惱羞成怒，抬手對著殷秀秀的腦袋就是一拳，殷秀秀悶哼一聲，也被打昏了過去，獨眼黑鷹脫下衣服，把琴木和陶罐的碎片撿到裏麵，然後從三樓的窗口“嗖”的一聲，跳了下去！

　　過了兩個多小時，古昊和竇靖相繼醒了過來，他們一個給殷秀秀鬆綁，一個打電話報警。如果那個陶罐裏真的是“繞梁”琴的實物，那可是中國考古界和音樂界的一大發現啊。

　　公安局那邊的案情也取得了進展。那幾個小盜墓賊交代，在獨眼黑鷹的身後還有一個更狡猾的文物大盜，此人綽號叫屍蟲王，獨眼黑鷹隻是屍蟲王手下的卒子，揪出屍蟲王才是當前重中之重的任務啊。

　　竇靖找到幾小塊被摔碎的碳化琴骸，做飛機來到北京，用最新德國進口的光譜儀分析了的琴床的成分，發現那“繞梁”古琴竟是合歡木做成的，竇靖急忙去請教音樂專家，專家聽完，也是連連搖頭，做古琴的木材講究鬆軟脆滑，最適合的材料就是梧桐木，合歡木做琴，他可是聽都沒聽說過啊。

　　竇靖回到西安又去了一趟合歡嶺，在父親竇老關的幫助下，放倒了一顆成年的合歡書，在樹心中剖出了一塊上等的琴材，竇靖把這塊琴材拿到西安，找到製造古琴的名家，幹燥拋光，半個月後，一張漂亮的合歡木古琴就做成了。

　　掛上琴弦後，竇靖請那位古琴名家上手一彈，不僅那位名家搖頭，竇靖聽得也是直揉耳朵，這張古琴除了回音不錯，剩下的各個音階的音色真的很難聽。難道兩千多年前，做那張“繞梁”古琴的琴材和現在合歡木不是一回事？或者是今天做古琴的方法不對？

　　竇靖捧著古琴回到了考古學院，越想越不對勁，他向古昊請了幾天假，要和殷秀秀一起，做車再回合歡嶺去一趟，古昊心裏是一百二十個不同意，可也沒辦法，隻好準了兩個人的假。殷秀秀來到了合歡嶺，和竇靖一起，找當地熟悉合歡木材鋸割製作的老木匠了解情況，可是奔波了兩三天後，她因為不適應山裏的氣候，突發重感冒病倒了。

　　合歡嶺缺醫少藥，竇靖正要帶殷秀秀回西安治療，竇老關摸了摸殷秀秀發燙的額頭說道：“這病好治，隻要我跳一場神就好了！”

　　竇靖可不相信竇父親的這一套。沒想到受過高等教育的殷秀秀卻笑道：“好，伯父，您那麽有信心，就給我治療一下子吧！”

　　竇老關連誇殷秀秀懂事，他先叫殷秀秀倒在木床上，然後在床頭的小香爐中點了三隻黃香，點燃後，在香煙嫋嫋間，竇老關右手中拿了一個合歡木做的梆子，左手拿著一個敲打梆子的木槌子，一邊哼著有節奏的神調，一邊用小木槌敲擊著木梆子。

　　聽著節奏歡快的木梆子聲，竇靖隻覺得壓抑的心情也一點點愉悅了起來，小木梆子聲綿密而清脆，那聲音竟比春天的雨滴還要動聽。竇靖從小看過父親請神不下20幾次，可每一次他都遠遠地躲開，他真的沒有想到，請神竟然具有這麽大的魔力。

　　殷秀秀的的神情也是相當的癡迷和喜悅，半個小時後，請神完畢，殷秀秀就好像經過了一次最愉快的身心旅行，出了一身透汗，感冒竟一下子全好了。這療效也太神奇了。竇靖連連問老爸，這請神為啥有這樣神奇的效果，竇老關對兒子嘿嘿一笑，神秘地說道：“才知道老爸厲害，告訴你吧！……”

　　原來所有的奧妙都在那三柱香上，那三住黃香中加了合歡樹樹籽榨出的皂甙樹油精，合歡在《本草綱目》中記載--其性甘，味平，主安五髒，寧心智，服之令人歡欣無憂。令人歡欣無憂的成分就是合歡油中提煉的皂甙合歡精啊！

　　合歡嶺在上古的傳說中，生有一棵樹齡千年的合歡神樹，有一年風雨大作，千年合歡樹毀於雷火，衛種就在這棵千年神樹的樹身中剖出了一段琴材，為楚莊王製成了絕世名琴“繞梁”！可是因為地質變化，現在的合歡嶺上連樹齡超過百年的合歡樹都沒有了。

　　竇靖聽到這裏，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古人扶琴時，必定焚香，當年楚莊王扶合歡木琴的時候，他焚的黃香中的合歡皂甙樹油精一定是在那棵千年神樹的樹籽中提取的，合歡皂甙精給了他精神上極大的愉悅，在近乎飄飄欲仙的歡樂中，他竟把並不好聽的琴聲聽成了繞梁三日的絕響和仙樂！

　　竇靖叫父親重新點起了添加了合歡精的黃香，隨著令人歡愉的合歡精藥力彌漫，殷秀秀彈起了那餘音很重的合歡木做的古琴。古琴的聲音在合歡香帶給人欣欣然的幻覺中，變成了人間第一的美樂，什麽金鳴玉唱，暮鼓晨鍾，都沒這回音嫋嫋的琴聲動聽！一曲彈完，屋子裏的三個人都沉浸在美妙的琴聲中，那不絕如縷的琴音仍在三個人的耳邊不停地回響！也許因為古琴製作工藝和合歡樹樹齡的關係，這把合歡木古琴並沒有達到繞梁三日的效果，但繞梁的秘密絕對是這樣的！合歡皂苷精令人愉悅的秘密一直在合歡嶺流傳，一直傳到竇老關這代，竇老關又告訴了兒子竇靜！

　　繞梁琴繞梁三日的秘密終於被竇靖破解了，還沒等殷秀秀祝賀竇靖，就聽房門“咚”的一聲，被人一腳踢開了，帶頭衝進屋子的竟是殺氣騰騰的古昊，古昊手裏端著64手槍，他身後跟著獨眼黑鷹和幾個蒙著臉的盜墓賊！

　　屍蟲王竟是古昊啊，他的手下獨眼黑鷹得到了那隻陶罐，憑著他對文物的豐富經驗，古昊早就看出了裏麵東西的不平凡，可是沒等獨眼黑鷹把陶罐偷運出境，就被公安機關抓住了。

　　古昊以鑒定文物的名義把陶罐從公安局騙了出來，交給了書呆子竇靖，古昊又利用竇靖進洞考古，給獨眼黑鷹創造了逃跑的機會，獨眼黑鷹強行劫走陶罐都是他安排的。今天竇靖終於破解了“繞梁”古琴的秘密，古昊領著他手下的盜墓賊現身了。很顯然，他要獨占這個秘密，隻要能把“繞梁”古琴複原，他不僅名聲鵲起，會成為中國，乃至世界上的最頂尖的古文物複原專家，一夜成名後，他還要把“繞梁”古琴的發明專利注冊，那以後就可以日進鬥金了！

　　殷秀秀也沒有想到臭名昭著的屍蟲王竟是古昊啊，她用手指著古昊的鼻子罵道：“古昊，你真的好卑鄙，等我回到西安，一定舉報你！”

　　古昊奸笑道：“放著陽關大道你不走，非要跟竇靖這個書呆子，想舉報我，隻怕你沒有那個機會了！”古昊一揮手，獨眼黑鷹掏出匕首，領著手下就要對屋裏的三個人下毒手，殷秀秀冷笑一聲“嗖”的竄了上來，她飛起一腳，把古昊手中的64式手槍踢飛了。翻滾著的手槍正撞到房梁上“砰”的一聲走了火，子彈正打在一個盜墓小賊的腳麵上，痛得那個小賊抱著腳丫子“嗷嗷”叫。殷秀秀竟是公安局的臥底，身手之高，竟在心狠手辣的獨眼黑鷹之上。早在一年前，公安局的黃局長就懷疑古昊參與了跨國的走私文物的罪惡勾當，就把剛從警官大學畢業的殷秀秀安排到了考古學院，當體育老師，為的就是監視古昊啊。

　　殷秀秀一把將落下的64手槍接住，底下一個掃堂腿，將揮舞著匕首的獨眼黑鷹掃倒在地。古昊一見情形不妙，猛的一抖手，一把飛刀直奔殷秀秀的喉頭紮了過來，然後轉身便跑，竇靖一見飛刀衝殷秀秀刺來，急忙衝了上去，用身子一擋，飛刀正刺自他的左臂上，殷秀秀叫了聲--竇靖，手中的槍也響了。一槍正打在古昊的P股上。

　　古昊被打中了P股，慘叫一聲，癱倒再地。窮凶極惡的獨眼黑鷹還想起身反抗，被殷秀秀當場擊斃。合歡嶺的老百姓聽到槍聲，舉著火叉笤帚頂門杠子，把剩下的這幫盜墓賊都抓住了，屍蟲王這夥最邪惡的文物走私團夥終於徹底覆滅了。

　　半個月後，竇靖關於“繞梁”古琴的複原論文轟動了考古界。他和殷秀秀的戀愛也成功了，在中秋節那天，兩個人手拉著手，一起走上了結婚的紅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