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周倉

第三十二章 到監獄的距離

　　一：市霸

　　天陽市是一個新興的工業城市，廣告市場更是一個大大的蛋糕。天陽市大大小小一共有二十多家廣告公司，他們到省城批發市場采購廣告耗材，全都交給黑三物流公司托運，黑三何須人也？他就是物流市場的棍兒，黑三獨霸了天陽市到省城的貨運專線。

　　黑三這天坐在豐田霸道車裏回天陽市辦事，開車的司機便是他的馬仔黃毛，兩個小時後，黑三坐車就來到了天陽市郊區水泥廠火車貨運專線的橋洞下麵。這座老橋的橋洞僅高四米，因為跑了30多年火車的緣故，它早已經成為危橋了。

　　黑三的豐田霸道車駛過橋洞，十分鍾後便來到了天陽市的中央路，黑三忽然一擺手叫道：“停！”

　　黃毛急忙一腳刹車，豐田霸道就停在了路邊。黑三摘下鼻梁上的暴龍墨鏡，他盯著路邊一家新開的廣告公司說道：“黃毛，這家名叫聖宇的廣告公司采買的廣告耗材，運輸時我們經手沒有？”

　　黃毛沒事的時候，整天在黑三物流公司轉悠，天陽市哪家有貨物托運，他最清楚。黃毛搖了搖腦袋說道：“聖宇廣告公司的貨，我們沒經手呀！”

　　兩個人正說話呢，就見一輛從省城開來的貨車停在了聖宇廣告公司的門口，看著從省城運來的廣告耗材從車上卸下，黑三的鼻子差點氣歪。

　　聖宇廣告公司采購的耗材根本就沒走物流，而是他們自己雇車拉了回來。如果天陽市的廣告公司都自己雇車拉貨，他黑三還不得去喝西北風呀！

　　黑三連聲叫罵，黃毛急忙下車去問，不大一會，黃毛就把消息探聽回來了，這家廣告公司的老總姓牛，名叫牛犇，牛犇大學畢業後，就開了這家廣告公司，牛犇開廣告公司還沒到三個月，已經去省城自己進貨五六次了！

　　黑三咬牙叫道：“上車，回省城，我要不整死這個牛犇，我就不姓黑！”

　　黑三氣急敗壞地回到省城，他命令黃毛給廣告耗材批發市場的眾商家挨個打電話，牛犇這小子如果來市場上貨，立刻打電話告訴他！

　　一個星期後，黑三接到了電話，牛犇正在批發市場挨家上貨呢。黑三連聲喊好，他把黃毛找了過來，然後耳語一番，黃毛一豎大拇指，說道：“三哥，還是您的主意高！”

　　黃毛領著十幾個手下，直奔出租貨車的停車場，黃毛的手下挨個給貨車司機下了通知--今天不管是誰，都不可以拉牛犇的貨，誰拉牛犇的貨，他今天晚上就領人卸誰的車軲轆！

　　二：陰招迭出

　　牛犇上完了貨，到停車場一找車，麻煩了，一百多輛貨車，誰也不肯為他拉貨，也有好心的司機，在背後指點他--想把這批貨運回天陽市，隻有去黑三的物流公司。

　　牛犇一聽是黑三在暗中搗鬼，氣得他拿起了手機，就給批發市場的工商管理處打了個電話，劉處長一聽黑三欺行霸市，氣得他抄起電話，就把黑三批評了一頓，然後劉處長親自雇了一輛貨車，把牛犇上的貨物送回了天陽市！

　　黑三第一次和牛犇交手，就狠狠地輸了一局，敢情這牛犇有靠山呀，看來和他交手，不能明刀明槍，隻能來暗的。

　　第二天，黑三就偷偷地找來了市場的三個總批發，四個人酒足飯飽後，黑三掏出了匕首“咚”的一聲，刺到了桌子上，那三個總批發也不知道黑三是抽哪門子邪風，一個個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話了。

　　黑三把牛犇壞了貨運市場規矩的事兒講了一遍，然後一抱拳，說道：“三位大哥，你們一定要幫兄弟一個忙呀！”

　　黑三的意思是，由他們三位總批發和市場上的一百多位批發商說一下，不管牛犇以後上誰家的貨，立馬提價三成，不叫牛犇受點教訓，他黑三還怎麽在省城的貨運市場上混呀！

　　廣告市場的三位總批發雖然財大氣粗，可是他們也得通過貨運市場從外地進貨，黑三在貨運市場，那可是呼風喚雨的主，惹惱了他，那以後的麻煩可就大了！

　　三位總批發回去一商量，覺得這個黑三確實惹不起，他們就拿起電話和手機，紛紛通知批發商們，隻要牛犇到市場上貨，立馬便漲價三成。

　　半個月後，牛犇再次來到了批發市場，麵對無端的漲價，他也是無可奈何。就這樣，三個月之間，牛犇共上了八九次貨，因為漲價多付出的貨款，至少有兩多萬元。

　　黑三從批發商手裏拿到了兩萬元的提成，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可是這天傍晚，黃毛手裏拿著賬本，找黑三來了，原來天陽市的廣告耗材，平均一天就能發一卡車，現代五天也發不上一車了。貨源銳減，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黑三看著賬本也是納悶，難道天陽市的廣告商家都不來上貨了嗎？他急忙命令黃毛去調查，皇毛剛查了半天，便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叫道：“黑哥，大事不好，我們都叫牛犇那小子給玩了！”

　　牛犇為了對付黑三，他牽頭在天陽市成立了一個裝修業的協會，眾商戶的廣告耗材都由他統一上貨。麵對牛犇這個大財神爺，批發商們誰也不想放過送上門的買賣，他們為了應付黑三，隻在賣給牛犇的一小部分廣告耗材上加了三成的價，剩下的大部分，還是原價銷售。牛犇現在雇車運貨的運費，再加上漲了三成的價錢，兩樣合在一起，也比在黑三的物流公司辦托運貨物省錢，仔細算來，還是黑三虧了。

　　黑三氣得一腳把麵前的老板台踢翻，他抄起了門口的一根鐵棍子，一邊揮舞，一邊大叫道：“牛犇，有你沒我，有我沒你，我跟你是誓不戴天的仇人！”

　　三：致命三厘米

　　轉眼又過了一個星期，從批發市場傳來了消息，牛犇最近攬了一個大活，他要承接天陽市溫州商業城的幕牆。承建五層樓的玻璃幕牆，必須有直達樓頂的腳手架，牛犇通過租賃公司租用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腳手架隻能到批發市場訂貨了。

　　黑三一聽牛犇訂購腳手架的消息，就好像P股上打了一針雞血，當時就來精神了。腳手架產自安溪縣一帶，距離省城有兩千多裏的路程，黑三找到和牛犇簽訂腳手架供貨合同的批發商，他張口就說要承包腳手架的取貨和運輸，那個商家撓撓腦袋，不放心地說道：“三哥，我可是和牛犇簽好了合同，十天之內，必須到貨，不然我要賠償人家的損失呢！”

　　黑三一拍胸脯說道：“老弟你放心，十天之內，我保證把腳手架運到省城來！”

　　黑三回到了物流公司，黃毛低聲道：“三哥，這次你想怎樣收拾牛犇？”

　　黑三拿出了進貨合同的複印件說道：“你看看這合同，有什麽漏洞？”

　　黃毛兩隻眼睛盯著合同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啥名堂，黑三對著黃毛的P股踢了一腳，罵道：“豬頭，你怎麽這麽笨呢！”

　　牛犇和批發商簽的合同隻說是腳手架必須十天之內到貨，腳手架到貨管啥用，如果沒有另外一樣東西，那堆腳手架就是一堆廢物呀！

　　黃毛眨巴了兩下眼睛，叫道：“我知道了，那東西是鋼扣子！”

　　鋼扣子就是連接腳手架的必備配件，沒有鋼扣子，腳手架休想立起來。黃毛手拿提貨單直奔安溪縣，九天後，滿滿一車的腳手架和鋼扣子就都被運回了省城。

　　黃毛先領人偷偷地把裝著鋼扣子的木箱子全都卸到了倉庫中，然後把一大卡車的腳手架給批發商送了過去。批發商一見沒有了鋼扣子的腳手架，急得他跳腳直叫。

　　黑三指著合同一說自己沒責任，批發商對著黑三連連作揖地說道：“三哥，我就是一個商人，沒有了信譽，這以後還誰敢跟我做買賣呀！”

　　黑三一呲牙，說道：“我照合同辦事，想要那批鋼扣子，再給我一筆運費吧！”

　　牛犇接到批發商的電話，急匆匆地趕到了省城，他看著洋洋得意的黑三，終於明白了過來，因為他的粗心大意，竟著了黑三這個臭流氓的道了。

　　牛犇裝修溫州商業城的工期緊，任務重，沒有辦法，他隻得又出了一筆運費，叫黑三再跑一趟安溪縣，將鋼扣子取回來！

　　黑三看著急得快要撞牆的牛犇，心裏真比吃了十盒的順氣丸還要舒服，他拿著牛犇的第二筆運費，直奔洗浴中心，泡澡按摩，享受去了。

　　十天後，黑三叫黃毛到劈柴市場，弄來了100多隻舊木箱，然後把那些倉庫中的鋼扣子全都裝到舊木箱中。

　　牛犇接到鋼扣子到貨的電話，他親自坐著一台141小卡車來到了省城，100多隻舊木箱子中的鋼扣子被裝到了卡車的後箱中，然後小卡車一枝箭似的直奔天陽市開去。

　　黃毛也不明白黑三這幹是什麽意思，他剛要問，黑三用手一指門外那輛裝滿廣告耗材，正準備開往天陽市的大貨車說道：“走，我帶你看出好戲去！”

　　黑三和黃毛鑽進了大卡車的駕駛室，司機發動引擎後，大貨車開出物流公司的大門，直奔牛犇乘坐的那輛小141追去。沒走出十幾裏路，黃毛就指著掉落路麵上的一個鋼扣子，驚喜地叫道：“鋼扣子掉了！”

　　那一百多個舊木箱子都已經糟朽了，上路一顛簸，箱子壁上的木條折斷，裏麵的鋼扣子還有不掉落的道理？那一百多箱子鋼扣子掉落一路，恐怕到天陽市也剩不下啥了！

　　黑三不愧是幹老大的料，真是殺人不見血呀。黃毛一路數來，那鋼扣子竟掉了兩百多個，黑三的大貨車在傍晚的時分，開到了水泥廠火車道的雙橋洞，黑三看著掉在橋洞中的鋼扣子正得意呢，就聽頭頂“轟隆”的一聲大響。車廂上裝載的貨物猛地撞到橋洞的頂部。

　　司機聽到巨響，方向盤一抖，車頭一歪“哢”地撞到水泥橋墩上。黑三經營物流中心七八年，凡是跑天陽市的大貨車，全部限高三米九七，比照水泥橋的限高四米，還有三厘米的距離，車廂上的貨絕對不應該撞到水泥橋的橋頂呀。

　　大貨車前麵風擋玻璃全部粉碎，黑三一臉是血地跳下車來，他俯身往車底下一瞧才發現，那車輪胎正壓到了一個高有三厘米的鋼扣子上，鋼扣子使大卡車無形中增高了三厘米，也不怪汽車上的貨物撞橋了。

　　黑三領著黃毛還沒等從橋洞中鑽出去，就聽貨車後麵“咣當”的又是一聲大響，另外一輛大貨車，狠狠地撞到了他們這輛車的車尾巴上。

　　黑三的大貨車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大火引燃了車箱上的貨物，鐵路橋下，濃煙烈火一片。

　　黑三的大貨車隻是把快要報廢的水泥橋撞出了幾道裂縫，可是那一場大火，卻將水泥橋燒得灰皮剝落，露出了鋼筋，徹底毀掉了。幸虧遠處開來的火車早早地停了下來，不然火車掉到橋下，黑三還不得被槍斃呀。

　　黑三最後以超速超載，危害鐵路運輸的罪名，被法院判刑5年，黑三胡作非為，他真的不知道，他整天折騰，其實他的腳尖距離監獄的大門，隻有三厘米的距離！

　　（原發民間故事2011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