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周倉

第二十九章 進士鴨

　　劉曉明和宋郎趴在了暖水溪養鴨場高高的磚牆外，他們強忍著被蚊蟲叮咬的痛苦，終於挨到了晚上12點，兩個人一見養鴨場的門衛熄了燈，劉曉明對宋郎打了個手勢，兩個人合力豎起了梯子，“噗通噗通”兩聲，跳進了養鴨廠的牆內。

　　劉曉明和宋郎並不是小偷，他們隻是兩個應屆的高中畢業生，因為沒有考上大學。兩個人就一齊來到了牛大巴掌開的福鼎酒樓當上了信息員。

　　牛大巴掌招聘信息員是有目的的。天江市盛產鴨子，福鼎酒店的招牌菜就是九香宮廷鴨，九香宮廷鴨絕對不同凡響，色呈金黃，香酥入骨，簡直就是鴨宴中的一道珍饈美味了。同行的人都說牛大巴掌是本市的鴨秀才。

　　牛大巴掌為了使自己的招牌菜穩坐天江市第一美味的金交椅，他需要雇傭幾個信息員，每天去各大的酒樓去調查他們新近推出的鴨宴情況。

　　福鼎酒樓的信息員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叫他們充當商業間諜！劉宋兩個人與牛大巴掌已經簽署了合同，那合同上寫的明白，他們要是違約不幹，一人得賠償牛大巴掌3萬元巨款。他們真的是上了賊船了。

　　福鼎酒樓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暖水溪酒樓，酒樓的老板就是吳天，吳天新近研製出的招牌菜名叫進士鴨，這進士鴨可是天江市的一絕，其鴨肉奇香無比，那醉人的鴨香可以引誘食客將舌頭都吞到了喉嚨裏去。

　　牛大巴掌知道吳天這個人，他幾年前開過一家獸藥廠，因為出過一次嚴重的獸藥事故，他的廠子就被工商部門勒令關停了。

　　牛大巴掌在暖水溪酒樓安排有內線，兩個人輕易地就進了暖水溪酒樓的後廚，可是兩個人經過十幾天的觀察，那進士鴨的烹製過程根本就沒有什麽秘密可言，那裏麵更沒有添加什麽大煙殼子等的違禁調料。

　　兩個人回來一匯報，牛大巴掌將兩人劈頭蓋臉地臭罵一頓。劉曉明真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他用衣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吭哧了半天才說道：“我看，我看那鴨子的問題一定是出在了養殖場上！”

　　很多烤鴨店都有自己的專屬鴨場，鴨廠養鴨的時候，聽說是把調味料都摻到了食物裏，進士鴨是不是在養殖的過程中有什麽獨家的秘密？

　　劉曉明和宋郎跳進鴨廠的圍牆，他們順著牆根一直摸到了飼料倉庫，劉曉明取出一把錘子“哢嚓”一聲，敲掉了庫門上的鎖頭。劉曉明舉著一隻微型的小手電，他在一邊把風照亮，宋郎抓了兩把飼料放到了帶來的方便袋裏，兩個人剛退出了倉庫，還沒等到水池邊去抓鴨子，就聽鴨場大門的外麵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原來是負責往暖水溪酒店送鴨子的箱式貨車捕鴨子來了。

　　劉曉明和宋郎兩個人怕被發現，急忙溜到了牆根，然後跳出了牆外。兩個人在第二天一大早，回到天江市。

　　牛大巴掌看著方便袋裏黃燦燦的飼料，他一拍兩個人的肩膀說道：“好，等我找人研究明白進士鴨飼料配方的秘密後，我一定要重獎你們！”

　　劉宋兩個人草草地吃完早飯，然後倒在床上睡了一覺，兩個人還沒等睡醒，就被“咣咣”的砸門聲驚醒了。牛大巴掌已經找人驗過了喂養進士鴨的飼料--玉米麵加麩皮，這就是喂養鴨子最普通飼料。

　　劉曉明一跺腳說道：“牛老板，您放心，今天晚上我和宋郎再去鴨場，探聽不到進士鴨的秘密，我們就不回來了！”

　　劉曉明和宋郎兩個人第二次去的時候目標明確，那就是抓幾隻鴨子回去研究一下，倒要看看進士鴨的秘密是不是出在了鴨子的身上。

　　兩人翻牆跳進鴨場，掂著腳尖翻過鴨池邊的鐵柵欄，看著仍在不停遊動的鴨子，劉曉明“噗通”的一聲，跳進了水裏。他兩隻手狠狠地捏住了兩隻鴨子的脖子，宋郎急忙取出一個布袋子，將鴨子裝了進去。劉曉明還要繼續抓幾隻鴨子，岸上的宋郎忽然指著劉曉明身後驚叫道：“鱷魚，曉明，快上岸來，大鱷魚啊！”

　　劉曉明聽到喊聲，猛地一回頭，就見兩隻鱷魚張著血盆大口遊了過來，嚇得他一聲鬼叫，急忙淌水向岸上跑了過去。劉曉明最後一腳踩到了泥窩裏，他“啪嚓”一聲，趴到了河岸上，追在前麵的鯊魚大張著口，眼看著就要衝到劉曉明的身邊，劉曉明嚇得連聲怪叫，宋郎顧不得害怕，幫劉曉明狠命的一拉，劉曉明終於在鱷魚嘴裏逃出了一條性命。

　　鴨子池裏養鱷魚，這一定是鴨子肉好吃的秘密。鴨子的翅膀都被剪短，水池子的邊上還豎著一道一米高的鐵柵欄，為了不被鱷魚捕食，鴨子每天隻能拚命遊泳，這樣的鴨子經過超量的運動，鴨子身上幾乎沒有脂肪，味道自然不同尋常。

　　牛大巴掌看著捉來的兩隻鴨子嗬嗬大笑，他命廚師長將其中一隻鴨子養起來研究，另外一隻鴨子被做成了九香宮廷鴨，三個人舉筷子一嚐，都不由得大聲叫好。這鴨子的肉果然是絕頂美味。在鴨子池中養鱷魚，這辦法真的令人拍案叫絕！

　　牛大巴掌說幹就幹，他在市郊買了一塊地皮，一個占地30畝的大鴨場終於建了起來。牛大巴掌通過關係也從南方弄來了兩隻凶猛的短嘴鱷，放到了水池子裏。鱷魚和一萬隻鴨雛就生活到了一起。

　　三個月後，除去1000多隻鴨子成了鱷魚的口糧外，那九千隻鴨子也長成大鴨子了。牛大巴掌將養成的鴨子抓回了幾隻，命令廚子做成了九香宮廷鴨，可是他伸筷子一嚐，不由得暗中皺眉，他養的鴨子根本沒有暖水溪的鴨子好吃。

　　這是什麽原因，難道吳天真的有什麽獨門的秘密？他急忙把在酒店當前台副經理的劉曉明找了過來，劉曉明撓了幾下頭皮說道：“牛老板，我記得當初是抓了兩隻鴨子，還有一隻鴨被後廚養了起來，我們還是先仔細研究一下吧？”

　　劉曉明給宋郎打了一個電話，在後廚當領班的宋郎就把那隻“嘎嘎”叫的鴨子抓到了牛大巴掌的辦公室，那隻鴨子被放在地毯上，它剛走了幾步，身子就“咣”的一聲，撞在辦公桌上，牛大巴掌一伸手，將滿屋子亂撞的鴨子抓了起來，他仔細一看鴨子的眼睛，叫道：“這隻鴨子得白內障了！”鴨子的角膜上灰蒙蒙的一片，怪不得這鴨子成了無頭的蒼蠅到處亂撞呢！

　　牛大巴掌開車領著劉宋兩個人來到了暖水溪酒店。吳天正和100多位外地來的酒店老板簽署進士鴨的特許經營合同呢。看著牛大巴掌手裏拎著一隻鴨子走進了會場，吳天笑道：“牛老板，怎麽您對我的進士鴨的特許經營權也感興趣？”

　　牛大巴掌嘿嘿一震冷笑，說道：“我知道進士鴨飼養的秘密了！”

　　吳天為了讓自己飼養的進士鴨肉味更好吃，他就想起了給鴨子增加運動量這一招，怎麽給鴨子增加運動量呢，他別出心裁地在鴨子池中養了兩條鱷魚，鱷魚捕捉鴨子當食物的時候，鴨子就會嚇得沒命地遊泳！……

　　牛大巴掌手裏拎著鴨子講到這裏，幾個外地的酒店老板問道：“可是鱷魚吃飽鴨肉後，鴨子沒了危險，它們就不會遊泳了。鴨子就多遊了那一會兒泳，難道鴨子肉的味道就會變得很好吃嗎？”

　　“不會！”牛大巴掌接著道：“我現在就告訴大家吳天養鴨的秘密！”

　　吳天當年幹過獸藥廠，他一定是研究出一種極為邪惡的獸藥，然後點到了鴨子的眼睛上，這種藥物，會使動物眼球的玻璃體渾濁，進而產生白內障……那些鴨子們一個個的視物不清，它們也不知道鱷魚會在什麽時候出現，麵對危險，它們隻有不停地遊泳！

　　牛大巴掌講完話，酒店的大廳裏立刻響起了一片驚呼的聲音，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吳天這個人的心也太邪惡了。這種殘害動物的行為，絕對是不可原諒的。

　　吳天平靜地站起身來，他揮手製止了大家的喧嘩，然後說道：“大家不要聽牛大巴掌瞎分析，我現在就把養殖進士鴨的秘密講出來吧！”

　　吳天一講“秘密”這兩個字，大家果然不說話了。可是牛大巴掌卻陰陽怪氣地說道：“你會把養鴨的秘密全都講出來？打死我我都不信！”

　　吳天冷笑道：“我即使講出了養鴨的秘密，你也複製不了進士鴨！”

　　吳天鴨場中的鱷魚，根本就不是真的，那隻是人工遙控的橡膠鱷魚而已，牛大巴掌猜測的不錯，在鴨池子中設置那種假鱷魚，確實是令鴨子瘋狂遊泳，盡快消化體內過剩的營養，使鴨子不至於把吃到胃裏的食物，轉化為厚厚的脂肪。

　　牛大巴掌聽吳天講完話，他不由得愣住了，怪不得自己鴨場的鴨子，一個個體型甚瘦，它們身處鱷魚橫行的環境，日夜提心吊膽地擔心自己的安全，又怎麽能成長和發育得好呢？

　　吳天最厲害的秘密武器，便是飼養鴨子的飼料，這些飼料玉米麵和麩皮外，還有十幾種高蛋白，低脂肪進口的魚粉骨粉等原料。這個飼料配方可是北京的專家，專門為吳天鴨場配製的。

　　不管是什麽樣的鴨場，都會有病鴨子。如果不是那兩隻得了白內障的鴨子，視力不清，劉曉明和宋郎也抓不住它們。

　　牛大巴掌看著吳天遞過來的飼料配方，他驚訝地說道：“這，這，如果照這樣的飼料配方喂鴨子，成本簡直高到了天上，這也不能賺錢呀？”

　　吳天飼養的鴨子，根本就賺不到一分錢，可是這種味道奇香的鴨子的附加值卻很高，換句話說--別看吳天的鴨廠是在賠本經營，可是在吳天在自己的酒樓中，將鴨子加工成美味的進士鴨後，那可就賺大錢了。

　　如果進士鴨能夠成為一個品牌，那麽何愁以後不能財源滾滾呢？牛大巴掌養的鴨子隻能算秀才，吳天養的鴨子起名為進士鴨，便有登堂入室的意思。吳天的心中，真正的想法是要在進士鴨的基礎上，努力飼養出狀元鴨子來。

　　一百多名外地來的酒店老板，急忙湧到了吳天的辦公桌前，爭先恐後地和吳天簽署進士鴨的特許經營合同。

　　吳天衝著牛大巴掌道：“牛老板，我準備把暖水溪酒樓轉讓出去，一心經營進士鴨場，如果你對天江市進士鴨的特許經營有興趣，我可以把市內這唯一的名額留給你！”

　　牛大巴掌一聽，他用力擠到了吳天的辦公桌前叫道：“你說話算數？我現在就簽，現在就和你就簽署合同！”

　　目光短淺的鴨子就是餐桌上的一道菜，可是人卻應該看得遠才成。看著興衝衝地和吳天簽合同的牛大巴掌，劉曉明和宋郎默默地走出了酒店，他們望著酒店門口形色匆匆的行人，劉曉明和宋郎竟不約而同地說道：“咱們回學校還是複習去吧！”

　　有文憑也不一定能有好工作，但是沒文憑就一定沒有好工作。劉曉明和宋郎終於想明白了。這時候酒店內的合同已經簽署完畢，一陣熱烈的掌聲傳了出來！

　　（原發故事世界2012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