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周倉

第十四章 草船借箭

　　一：接下一個廠子

　　吳成剛是葫蘆島市的民營企業家，他這十幾年，先是開鑄造廠，接著幹蔬菜販運公司，然後做酒店洗漱用品的經理，總之什麽來錢快幹什麽。

　　可是他幹的這些買賣，技術附加值都不高，大家一看吳成剛賺錢，便一窩蜂而上，吳成剛眼看著賺錢的空間越來越小，他急忙找到了自己的好朋友李子斌。李子斌在市工商聯當會長。

　　李子斌聽完吳成剛想要轉行的意思，他慫恿地說道：“你還是開廠子吧，趙大頭這幾年幹實業不就發財了嗎？”

　　趙大頭和吳成剛從小一起長大，可是自打上小學的第一天起，趙大頭就開始欺負吳成剛。特別是吳成剛剛創業的時候，他和趙大頭一起，開的都是鑄造廠，可是他卻競爭不過趙大頭，最終自己的廠子，被趙大頭給兼並了。吳成剛這些年咬著牙努力賺錢，就是想超過趙大頭，然後報當年的一箭之仇。

　　可是趙大頭現在已經是本城的首富了。經過這些年的奮鬥，現在他的名下已經有六七個廠子了。其中的濱城機床廠，效益最好，還曾被本市的工商聯，命名為明星企業。

　　關於開廠子，李子斌還真有一條好路子！

　　葫蘆島市外，有一座影壁山，山下有一個宏宇鑄造廠。這個廠子的老板最近要移民加拿大，想低價把這個廠子轉手。

　　這個廠子不僅鑄造的設備齊全，而且他們和南方的幾家企業，簽署了不少的訂單。如果吳成剛有興趣，李子斌可以幫著他聯係銀行，申請貸款，將宏宇鑄造廠買下來。

　　吳成剛興奮得“嗖”地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我以前幹過鑄造，如果銀行肯給我貸款，這個廠子我接了！”

　　李子斌這個工商聯的會長可不是白當的，半個月後，一切估價、貸款和過戶的手續都辦妥了，吳成剛就成了宏宇鑄造廠的廠長。

　　宏宇鑄造廠背後的影壁山上還有一個小型的煉鐵廠。這個煉鐵廠也是宏宇鑄造廠的附屬企業，煉鐵廠在山上開采出鐵礦石，然後煉製出成品的鐵來，這些鐵塊子作為鑄造廠的原料，便會直接送到山下的宏宇鑄造廠，宏宇鑄造廠的工人會用熔爐，將煉鐵廠送來的鐵塊子融化，融化後的鐵水通過模具，變成鑄件，這些鑄件再通過技師的精心打磨，最後就變成成品了。

　　吳成剛接手宏宇鑄造廠後，幹得也是很順利。十天後，吳成剛的手機響了，電話是李子斌打來的。

　　李子斌最近到南方開會，他遇到了一個急需鑄件的牛老板，他已經把吳成剛的情況介紹給了這個對方，如果吳成剛能抓住這個機會，宏宇鑄造廠發展壯大便指日可待了。

　　果然三天後，李子斌介紹的這位牛老板坐飛機從南方飛過來，他來到吳成剛的宏宇鑄造廠後。吳成剛自然盛情接待，就在接風宴上，牛老板的秘書從皮包裏拿出了一份圖紙。

　　看罷這張圖紙，吳成剛一下子愣住了！

　　二：先弄鐵再挖人

　　牛老板是一家機床廠的老板，他們廠和南非的客商簽署了一份機床加工的合同，可是這批機床的底盤不僅尺寸巨大，而且鑄造工藝複雜，當地的鑄造廠根本無法完成任務。吳成剛手拿圖紙，他遲疑著說道：“想要加工這批機床的底盤，除非把我們現有的鑄造設備升級換代不可！”

　　牛老板倒也爽快，他大筆一揮，便給吳成剛開出了三十萬的升級資金。

　　牛老板臨走前，告訴吳成剛，這三十萬啟動資金，將來是要在貨款裏扣除的，如果吳成剛能保質保量地將機床的底盤鑄造出來。那麽這筆訂單完成後，以後牛老板就要和吳成剛長期合作了。

　　吳成剛為了加工這批巨大的鑄件，急忙對現有的設備進行了升級和改造，可是一經試產，卻出了問題，新鑄的機床地盤，不是有缺損，便是裏麵有氣泡，這樣的鑄件，別說通不過牛老板的質檢，就是吳成剛這關都過不去。

　　吳成剛急忙給李子斌打電話，李子斌說道：“我好像聽說過，咱們市還真有一個鑄造界的高人，他叫，他叫廖長林！”

　　吳成剛認識廖長林，當年他開鑄造廠的時候，廖長林就是他手下的技術科長。隻不過趙大頭兼並了他的鑄造廠後，廖長林就給趙大頭幹了。

　　現在廖長林是趙大頭濱城機床廠的副總工程師，一個月拿著撐不著，也餓不死的五千塊工資。

　　吳成剛當天晚上，就備足了禮物，開車來到了廖長林的家。他和廖長林一講高薪聘請他的要求，廖長林卻把腦袋晃成了貨郎鼓。

　　廖長林現在正在給兒子攢錢買樓呢，這時候他怎麽敢跳槽？趙大頭雖然給他的工資不多，可是濱城機床廠欣欣向榮，至少不會倒閉，吳成剛的鑄造廠卻剛剛起步，一旦有個風吹草動，卻是前途未卜，要是垮掉了……他可不敢冒這個險。

　　吳成剛可是天生的牛脾氣，廖長林越是不答應跳槽，他越是對廖長林緊追不舍。趙大頭在社會上的耳目眾多，廖長林和吳成剛混在一起的消息，很快地便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趙大頭把廖長林找來，一問情況，廖長林連喊冤枉，他一直在濱城機床廠忠心耿耿地工作，他怎麽敢暗中幫助吳成剛呀。

　　趙大頭根本就不信廖長林辯解，他將一份房產證的複印件摔在了廖長林的麵前，廖長林一見這份複印件，當時就傻了，那份房產證上寫的竟是他兒子的名字。

　　吳成剛真的是太下本錢了，他竟暗中領著廖長林的兒子四處看樓，並為他兒子買了一套價值30萬的房子。

　　廖長林再想解釋，已經沒用了，他隻好寫了一封辭職信，然後悻悻地回到了家裏。

　　吳成剛正滿麵笑容地在廖長林家等他呢。廖長林搖頭歎氣，連聲說道：“吳老板，你可害苦我了！”

　　吳成剛正色地說道：“廖工，我今天正式聘請您，一個月給您一萬的高薪，隻要您解決了鑄造廠麵臨的難題，我還有重獎！”

　　廖長林告訴吳成剛，那些缺損和氣泡的毛病看似複雜，其實是由於模具過大引起的，滾燙的鐵水注入這些巨大的模具後，自然會發生冷卻，鐵水冷卻之前，未及充滿模具，便會發生鑄件殘缺和裏麵有氣泡的毛病。

　　廖長林在模具上設計了一套加熱裝置，這樣鐵水注進滾燙的模具，未及冷卻，便會充滿模具，工藝改造後鑄造出來的機床底盤，不僅全部合格，而且質量還超過了牛廠長的要求。

　　隨著一個個巨大的機床底座被鑄造出來，山裏煉鐵廠的煉鐵能力有限，原料竟供應不上了。

　　現在的鋼鐵市場不斷漲價，如果從外地購買鑄造的鐵料，這批活別說賺錢，不賠錢就不錯了！

　　吳成剛愁得都快撞牆了，這天他跟廖長林一說情況，廖長林嘿嘿一笑道：“我倒有一個辦法！”

　　三：草船借了誰的箭

　　趙大頭的濱海機床廠中就有大量的廢鐵。趙大頭加工機床十幾年，一旦有了廢品，他都是將其丟棄在廠後的空地上，要是能將那些廢棄的機床買過來，宏宇鑄造廠至少兩三年不用愁無米下鍋了。

　　吳成剛聽廖長林講完話，卻連連搖頭，他和趙大頭自小就是冤家，再說前幾天他剛挖了趙大頭的牆角，以趙大頭的性格，濱海機床廠的廢機床，即使是丟海裏，他吳成剛也休想染指。

　　吳成剛最後又想起了李子斌。李子斌在電話裏聽完吳成剛的想法，他沉吟了一會，說道：“目前還真有個購買趙大頭廢機床的機會！”

　　濱海機床廠目前正在申報省優企業，其中廠容廠貌也是憑級的一個標準，李子斌可以借著到濱海機床廠檢查工作的時候，敦促趙大頭賣掉堆在廠後的廢棄機床，以免影響觀瞻。至於吳成剛是雇人收購，還是自己收購這批廢機床，李子斌可就管不了了。

　　果然經過李子斌的努力，趙大頭同意賣掉廠後堆積的廢機床，吳成剛通過朋友開的廢品收購站，將這批價值幾百萬的廢舊機床全部吃下了。當然，這筆錢還是李子斌幫吳成剛貸的款。

　　有了原料，技術再過關，鑄造機床的底盤就變得很容易了，經過三個多月的奮戰，一千多個機床的底盤被吳成剛鑄造成功了！

　　牛老板接到吳成剛完工的電話，他又一次來到宏宇製造廠。並親自驗貨，他對這批加工精細的機床底盤也是連豎大拇指，牛老板結清了全部貨款後，十幾輛卡車和吊車就開進了宏宇鑄造廠，開始了裝車和運輸。

　　吳成剛為了慶祝兩個人的合作成功，他拉著牛老板來到了帝豪大酒店，這場慶功宴吃下來，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鍾。

　　晚上9點多的時候，吳成剛坐車回到了廠裏，他四下一望，不由得當時就愣住了，幾個小時他不再廠子裏，那堆成了小山的機床底盤，竟被十幾輛大卡車運得不剩啥了。

　　看著一輛裝著機床的底盤的卡車開過來，吳成剛忽然手一伸，大叫道：“站住！”

　　那個開車的司機還以為發生了什麽情況，他停車問道：“吳廠長，您有事嗎？”

　　吳成剛叫道：“如果我沒記不錯的話，這批機床的底盤，你拉的是第一車，給牛老往南方運貨，你怎麽能這麽就回來拉第二車？你快說，那些機床的底盤都被你卸到哪裏去了？”

　　兩個人僵持了半個多小時，那個司機也不肯說實話，最後司機隻得打電話給牛老板求助，晚上10點多的時候，牛老板領著一個人坐車來到了宏宇鑄造廠的門口。

　　這個人竟是趙大頭。吳成剛本以為自己是借了趙大頭的人力和物力，誰曾想，最後借去了自己“箭”的人，竟是趙大頭。

　　牛老板背後的雇主是趙大頭，其實這一切都是趙大頭安排的。吳成剛當初和趙大頭搞競爭，最後被趙大頭兼並了廠子不假，可是趙大頭經過這些年的商場曆練，他深深地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一枝獨秀不為林，萬花綻放才是春。

　　趙大頭為了拉做公司不順的吳成剛一把，他便找到了李子斌，通過李子斌的巧妙安排，趙大頭又找到本市的銀行行長，吳成剛的鑄造廠才得以順利開業。

　　“開除”了廖長林，低價賣原料給吳成剛，都是趙大頭在暗中幫助吳成剛呢。

　　吳成剛聽牛老板和廖長林講完了事情的經過，他望著一臉笑意的趙大頭，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趙大頭伸出雙手，牢牢地握住了吳成剛的兩條胳膊，他深情地說道：“吳老弟，草船借箭的時代早已經過去了，我們還是抬頭往前看吧，想想以後如何聯手開廠子”造箭“吧！”

　　吳成剛點了點頭，不知道什麽原因，他的眼角竟忽然濕潤了起來。

　　（原發故事版2012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