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周倉

第十三章 藏書羊肉

　　一：查問奸細

　　平江路是蘇州的一條古街，在這條街上，有一家吳記藏書羊肉店。這家店每天一開門，便食客迎門，一直忙到晚上的10點多鍾，食客們仍是不肯散去。

　　吳記藏書羊肉店的老板名叫吳成德，吳老板今年50多歲，他老伴三年前有病去逝了。吳成德一個人領著一班廚師和夥計打理著自己家的羊肉店，辛苦自不待言。

　　吳成德有個閨女，名叫吳珍妮，吳珍妮大學畢業後，她在上海的一家大酒店中，任大堂經理。吳珍妮年青漂亮，後麵追求她的帥哥足有一個排。吳珍妮這天早晨剛一上班，她的手機就響了，一接電話，竟是吳成德打給他的。吳成德在電話裏的語氣急促，他告訴女兒：“珍妮，趕快回家一趟，家裏出事了！”

　　吳珍妮在電話裏連聲問道：“爹，家裏出什麽事了？”

　　吳成德急聲說道：“你快回來吧，電話裏說不清楚！”吳成德講完這句話，便掛了手機，吳珍妮知道這些年父親的辛苦，莫非是他累得住院了不成？

　　吳珍妮好不容易地向酒店的老板請了三天假，然後坐上了高鐵，半個小時後，就回到了蘇州，吳珍妮到家裏一看，吳成德滿麵紅光，一點也沒有病態，家裏出什麽事了呢？吳成德也不說話，他領著女兒來到自家的藏書羊肉店，隔著仿古花窗的窗玻璃，吳成德一努嘴，吳珍妮這才看清，在大堂裏，有一個年青的小夥子，正起勁地忙活呢。

　　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是黑龍江人，名叫陳奇，陳奇來到吳記藏書羊肉店剛剛半個月，就引起了吳成德的注意。這個陳奇不僅長相英俊，手腳麻利，據和他住在一起的服務生講，陳奇懷裏還揣著一張碩士畢業文憑。試想一下，這樣一個優秀的年青人，肯屈身於藏書羊肉店裏，甘當服務生，他必定有所圖謀呀。

　　吳成德蒸製的羊肉，真可謂湯色奶白，肉質細嫩，其香無比，實乃平江路的一絕。某非這個陳奇是來偷藝的嗎？

　　吳珍妮納悶地說道：如果怕陳奇偷藝，直接炒他魷魚不就徹底解決問題了嗎？

　　吳成德腦袋連搖，一個勁地說不成。要知道吳成德沒有兒子，他蒸製藏書羊肉的絕技總不能失傳了。陳奇是奸細，一定要將他開除，如果他不是奸細，吳成德卻另有打算，那就是收他當徒弟。

　　吳珍妮想了想說道：“爹，你喊我回來，我能幫您什麽忙？”

　　吳成德是想讓女兒幫自己考驗這個陳奇幾次，如果他真的是商業間諜，那麽吳成德可就要手起刀落，將他砸店裏“哢嚓”了。

　　吳珍妮點頭同意了父親的計劃，吳成德便走進店裏，他先將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了陳奇，然後對陳奇說道：“你在羊肉店工作，就聽珍妮分派吧！”

　　二：泄露秘笈

　　年青人之間確實好溝通。吳珍妮和陳奇交流了一會後，兩個人儼然就好像是一對熟悉多年的好朋友了。吳珍妮一見陳奇對自己消除了戒心，她看了一眼停在外麵的箱貨車，說道：“陳奇，你和我去取水去！”

　　陳奇看著吳珍妮，納悶地問道：“取水，取什麽水？”

　　吳珍妮笑道：“當然是做白煮藏書羊肉的水！”

　　藏書羊肉前麵的藏書兩個字，取自於蘇州城外的藏書鎮，藏書鎮是漢武帝時名臣朱買臣的家鄉。傳說朱買臣讀書時曾經藏書於廟內，故名藏書鎮，藏書鎮世代相傳，有烹製羊肉的好手藝，其中的兩大秘訣，其一便是--水。

　　吳珍妮開著父親的一輛箱貨，直奔太湖而去。那輛箱貨裏麵，裝著十多個大水桶，烹製藏書羊肉，必須用太湖水，否則的話，蒸製出來的藏書羊肉，在味道上必將大打折扣。

　　吳珍妮開車來到了太湖邊上，吳成德這裏專門設有一個簡易提水站，看著清涼的太湖水“嘩嘩”地通過水管，流到了箱貨車的水桶裏，陳奇感慨地說道：“人都說秘傳一張紙，秘密真要是捅破了，真的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吳珍妮對著陳奇眨了幾下眼睛，然後說道：“這可是本店的核心機密，你可不要對別人講！”

　　吳珍妮得到陳奇守秘的保證，她又壓低聲音說道：“我父親有意收你當徒弟，你可得好好表現！”

　　陳奇回到藏書羊肉店，幹得更起勁了，吳珍妮將陳奇一路的表現告訴了自己的父親，吳成德點了點頭，他又將第二天考驗陳奇的計劃，講給了吳珍妮。

　　第二天一早，吳珍妮將陳奇喊了過來，然後說道：“今天你幫我到後廚蒸羊肉去！”

　　藏書羊肉店的後廚有兩個，大師傅忙忙碌碌的後廚並不是真的後廚，真正將生羊肉蒸熟成美味藏書羊肉的後廚，是不允許外人進的。

　　吳記藏書羊肉店的秘密後廚中，有一個巨大的衫木桶，那個木桶的桶底就是一個大鐵鍋，一隻羊殺完，將羊的身子切成4到6大塊，放到巨大的衫木桶鍋中旺火燒開，接著撇去浮沫稱為“出水”，再清除鍋底的沉渣，稱為“割腳”，然後再將羊肉重新入鍋再放在原湯內，旺火燒煮3小時以上，待肉爛湯濃後即出鍋拆骨，白湯羊肉便被製作成功了。

　　這隻巨大的衫木桶，便是燜樘燒製藏書羊肉的秘密武器，衫木桶不僅可以吸收羊肉的膻味，更重要的是，木桶中的溫度可以達到120度。

　　陳奇和吳珍妮兩個人都是第一次蒸製藏書羊肉，雖然手法有些笨拙和不到位，可是3個小時之後，那撲鼻的香味，便從衫木桶中傳了出來。

　　吳珍妮從衫木桶中將白煮羊肉撈了出來，陳奇急忙抄起菜刀切了一點，兩人用筷子一嚐，都不由得連連點頭，藏書羊肉就是這個鮮香異常的味道。

　　三：追到東北

　　陳奇學得藏書羊肉的製法後，果然露出了狐狸的尾巴，他在吳珍妮回來的第三天的晚上，買了一張臥鋪票，竟偷偷地回黑龍江去了。

　　陳奇包藏禍心，他果然是偷藝的奸細。吳成德聽說陳奇溜走後，氣得他連聲咳嗽，下台階不小心“噗通”一聲，跌倒在院子裏，吳成德竟把自己的腳脖子給崴了。

　　吳珍妮著急地道：“爹，這個該死的陳奇把您的手藝偷走，這可如何是好呢？”

　　吳成德一邊揉著腳脖子，一邊安慰女兒說道：“其實太湖水和衫木桶也算不得什麽秘密！”

　　藏書羊肉在蒸製作過程中，需要太湖水和衫木桶幫助，這兩個秘密即使吳成德不故意泄露，陳奇在吳記羊肉店中工作一段時間，他也會知道這兩個秘密。

　　吳成德假意泄露了這兩個秘密，為的就是考驗陳奇，果然陳奇中計了，他自以為學全了藏書羊肉的秘籍，回去便可以燒製出美味的羊肉。其實吳成德還留有一手，他還有一個最重要秘密，沒有告訴任何人。

　　蘇州開藏書羊肉的菜館何止幾百家，為何吳記的味道最好，追其原因，還是羊肉的質量問題。吳成德有個老朋友，此人姓齊，人送外號齊老大。齊老大是長白山的人，他住在長白山一個名叫紮蘭屯的地方，那裏的山中生長著一種野生紅果樹，這種紅果到了秋天後，便會從樹上自己落下，這種酸甜的紅果，紮蘭屯的羊最愛吃。

　　紮蘭屯的羊吃了紅果之後，它的羊肉便不再有膻味了，吳成德憑借著如此上乘的羊肉，他製作的藏書羊肉才能在蘇州獨占鼇頭。

　　吳成德講到這裏，突然一拍腦門叫道：“珍妮，你火車站是不是有朋友，你查一查，陳奇是不是買了直奔紮蘭屯的火車票了！”

　　陳奇可是鬼精的很，真要讓他知道了紮蘭屯羊肉的秘密，那吳記藏書羊肉的霸主地位可就不保了。

　　吳珍妮急忙找火車站的朋友一查，那個該死的陳奇果然買了一張動車的火車票，直奔紮蘭屯去了。吳成德一聽情況緊急，他也是急得“啪啪”地直拍床板，吳珍妮一跺腳說道：“爹，你放心吧，我坐飛機去吉林，一定不能讓陳奇到紮蘭屯！”

　　吳珍妮急忙坐車回到了上海，可是她再和酒店的老板請假，酒店的老板卻把腦袋晃成了貨郎鼓，現在正是8月的旅遊旺季，酒店忙得不可開交，吳珍妮如果再不上班，她那個大堂經理的位置，就隻有讓給別人做了。

　　吳珍妮權衡再三，覺得還是家裏的事情重要，她一甩頭發，索性在酒店辭職，然後坐上飛機，直飛吉林，他從長春飛機場下了飛機後，坐出租車便一直趕到了紮蘭屯。

　　齊老大聽吳珍妮講完情況，他立刻派人去查，果然當天下午，就把在後山上采紅果的陳奇給抓住了。

　　齊老大手下的三名工人押著陳奇來到了吳珍妮的麵前，吳珍妮指著陳奇的鼻子，連聲說他是奸細。

　　陳奇一晃腦袋說道：“吳小姐，我並沒有偷你們家製作羊肉的秘籍。我怎麽是奸細呢？”

　　陳奇掌握的藏書羊肉的秘密，確實是吳家教給他的，說陳奇是間諜，還真是有點冤枉他了。

　　吳珍妮轉了一個話題，她指著陳奇手裏的紅果說道：“你來紮蘭屯，采集這些紅果幹什麽？”

　　“因為我想當個大羊倌！”陳奇用右手在半空劃了個大圈子笑道：“我要將最棒的羊賣遍大江南北！”

　　紮蘭屯的羊因為吃了這種野生的神奇紅果，才會有那種人人喜愛的好味道，因為紅果的產量有限，所以供應吳記藏書羊肉店的肉羊的數量也有限。這也是吳記藏書羊肉店的羊肉的質量上佳，可是羊肉店卻始終做不大的原因。

　　陳奇將自己心中偉大的養羊事業一描述，吳珍妮也被他給蠱惑了，她和陳奇一起，來到了距離紮蘭屯一百裏外的一個肉羊養殖場，這個肉羊養殖場，就是陳奇的。吳珍妮經過十幾天的觀察，他發現這個陳奇真是幹事的人，他的肉羊繁育場不僅很上規模，而且人工種植的紅果樹，都已經開始掛果了。

　　吳珍妮和陳奇經過這一段相處，竟然產生了難以割舍的感情。半年後，兩人進入了談婚論嫁的階段，陳奇這天領著吳珍妮回到了紮蘭屯，他竟然對著齊老大喊了一聲爹。

　　陳奇的真名叫齊晨，他就是齊老大的兒子。吳珍妮直到這時候，她才明白了過來，自己竟掉進了一個老爹為自己設計好的“陷阱”中。

　　吳珍妮氣得轉身要走，可是剛出門，他便和剛剛坐飛機趕回來的吳成德撞了個滿懷。吳成德聽罷了女兒的埋怨，他也不生氣，嗬嗬一笑道：“最佳的羊，最甜的水，最好的設備才能燜樘燒製出最香的藏書羊肉，珍妮，藏書羊肉裏麵可是藏著如何使自己的人生更為精彩的一部大書呀，你隻要用心，便能將其一一讀懂！”

　　齊老大急忙出來迎接自己的親家，齊家的院子裏，一時間滿是歡快的笑聲。

　　（原發故事版2012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