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成精的一條魚

第十一章 廢品大王的2012

　　一：末日大裁員

　　張木墩是幹啥的？他是好日子二手家電回收公司的經理。號稱本市的廢品大王。人家有錢的大經理出門不是開奔馳就是座寶馬，最差的也弄輛奧拓開，張木墩倒好，出門蹬一輛板車，你說他是收破爛的絕對不打一點折扣。

　　張木墩今年四十歲，五短身材，天生認死理，他還是最有名的一根筋。張木墩當初是本市電視機廠的工人，可是廠子倒閉後，他為了生活，這才把牙一咬，幹上了收廢品的行當。

　　張木墩的好日子回收公司越幹越大，他手下都有好二百多名員工了。這時候，就有人勸他改行，可是張木墩卻把腦袋一晃，說道：“我這破爛王當的不錯，叫我改行，等下輩子吧！”

　　從去年開始，市裏雨後春筍般的冒出了七八家二手家電回收公司。要知道家用電器是耐用品，誰也不能今天買，明天就賣掉吧？全市的二手家電回收公司都麵臨著僧多粥少的尷尬局麵。

　　張木墩這一年來慘淡經營，到年底一算賬，公司今年賺的利潤，還不夠給工人開資的。

　　張木墩沒有辦法，隻得把手下的員工都召集到一起，他先將公司麵臨的困境講了一遍，然後痛苦地說道：“千裏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裁員的名單三天後公布，請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吧！”

　　現在想找一個比較穩定、並能按時開工資的工作，真是比駱駝穿針眼都難。張木墩宣布完裁員的決定後，他怕有人會托關係，找自己走後門，張木墩就把手機一關，躲到辦公室隔壁的房間裏，倒在床上，蒙頭睡覺去了，可是他剛迷糊著，就聽公司的院子裏有人扯著嗓子高叫道：“墩子，你小子躲哪去了，打電話你不接，算你小子有長進，師傅我登門找你來了！”

　　張木墩聽到門外的呼喊聲，嚇得他“嗖”地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喊自己的人，就是他在電視機廠上班時認的師傅--李奎，這李奎天生脾氣大，嗓門粗，張木墩對這個師傅那可是怵著三分呢，他急忙穿鞋下地，推門走了出去，應道：“師傅，我在這呢，我哪敢不接您的電話呢，我手機沒電了！”

　　李奎眼睛一瞪，罵道：“死小子，你不用害怕，我又不是掃蕩的鬼子兵，師傅我找你是有好事！”

　　李奎竟要請張木墩去吃魚。在東街上，新開了一家鯇魚館，那裏的鯇魚做得味道鮮美，堪稱一絕。李奎請客，借張木墩八個膽子，他也不敢不去。

　　張木墩推出自己的那輛板車，李奎坐在後麵，師徒二人一路嘮著閑嗑，半個小時後，就來到了東街的那家鯇魚館。

　　鯇魚館的女老板姓牛，名叫牛翠花，她今年五十多歲，開朗熱情，她一見李奎師徒倆光臨，急忙將他們讓到了後屋的一個雅間裏。

　　張木墩看著服務員推進包間的一個盛魚的大水箱，他捂嘴笑了，什麽鯇魚？這不就是最普通的草魚嗎？

　　李奎用手一指水箱裏的20多條大鯇魚，說道：“都給我做了吧！”

　　張木墩吃驚地道：“師傅，一下子做這麽多條魚，咱們也吃不了呀？”

　　李奎對張木墩一斜眼睛，道：“鯇魚宴就得這麽吃，你小子不要少見多怪好不好？”

　　二：美味鯇魚宴

　　張木墩被李奎一頓批評，他暗中吐了一下舌頭，再也不敢多說話了。推著魚箱的服務員下去也，鯇魚館的後廚，立刻刀勺齊動，傳來一派忙碌的動靜。

　　張木墩這些年迎來送往，喝酒應酬，各種珍饈美味其實早都已經吃過了。這鯇魚就是草魚的學名，一條普通的草魚，它能好吃到哪裏？不是礙著師傅的麵子，張木墩早就借口有事，逃席離開了。

　　誰曾想，這第一盤魚菜便先聲奪人，竟是一道菜色通紅，辣油翻滾的剁椒魚唇。這是一道用十二條草魚的魚唇製成的美味佳肴，魚唇香軟如糯、酸辣可口，香氣四溢。

　　李奎介紹道：“鯇魚的嘴巴，一天到晚也不停地吞水開合，所以魚唇的美味，是魚菜之冠！”

　　張木墩拿起筷子一嚐，魚唇那麻辣的感覺令人精神一振，他也是連聲誇好。

　　第二道菜是牛翠花親自端上來的，這道菜的名字是龍骨魚腩。牛翠花巧施妙手，她將十幾條鯇魚的魚肉剔盡，接著用魚骨熬了一鍋奶白色的鮮湯，然後再把位於鯇魚腹部的魚腩肉下到魚湯裏，經過小火蒸煮後，這魚腩就變得比豆腐還要香軟適口了。

　　魚腩肉入口即化，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在吞食清風和雲彩一樣。可是那滿口的魚香，卻彌久不散。張木墩吃得都忘記喊好了。

　　牛翠花問道：“張老板，本店的魚菜滋味如何？”

　　張木墩一豎大拇指，讚道：“絕！”

　　李奎嗬嗬笑道：“你嚐完最後兩道菜再下評語吧。”

　　第三道茶是一道什錦炒菜，菜盤子裏有辣椒絲，冬筍片，香芹根，除了這些蔬菜，還有一條條手指長，呈現細管子形狀的東西，張木墩狐疑地問道：“這是什麽菜？”

　　李奎也不說話，他揮手示意叫張木墩自己嚐試一下，張木墩猶豫地拿起了筷子，然後夾了一口菜，放到了口裏，那細管子一樣的東西脆口彈牙，放到嘴裏先苦後甘，還有一股小鵝肝般的美味。

　　李奎見張木墩卡殼了，他嗬嗬笑道：“這道菜的名字叫脆口魚腸！”

　　張木墩真沒想到，經常被魚販子隨手丟棄的魚腸，竟然也是一道適口的美味。

　　牛翠花聽到張木墩的誇獎聲，她滿麵春風地走了進來，說道：“張老板，人都說蛋香雞才好，既然這些魚菜適合您的胃口，我就給您引薦一下做菜的廚子吧？”

　　張木墩急忙倒了兩杯酒，說道：“牛大姐，趕快把廚子請過來，我要敬他一杯酒！”

　　牛翠花魚館裏做菜的廚子竟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小夥，他的名字叫馬小龍。看著馬小龍，張木墩納悶地問道：“這孩子我怎麽瞧著這樣眼熟？你和好日子二手家電回收公司的業務員馬天明是什麽關係？”

　　馬小龍不好意思地一笑道：“馬天明是我爹，我剛從廣州打工回來，這些菜都是我娘教給我的！”

　　父子連相，怪不得王木墩瞧著馬小龍眼熟。直到這時候，張木墩才明白師傅李奎的意思，李奎拐了一個大彎，目的還是替馬天明說話，求他不要讓馬天明下崗！

　　馬天明任勞任怨，就是歲數有些大了。張木墩一拍胸脯，然後對李奎保證道：“馬師傅是我的老員工，我絕不會讓他下崗的，請師傅放心吧！”

　　張木墩話音剛落，馬天明一臉笑意地從包間門外走了進來，他對張木墩說道：“張經理，您錯會我的意思了，我今天找到李師傅，請您吃頓飯，就是想告訴您，我明天就要辭職不幹了！”

　　三：2012是個新機遇

　　張木墩驚詫地對馬天明問道：“你，你要辭職？”

　　馬天明胸有成竹地點了點頭道：“不錯！”馬天明向張木墩辭職，他是要到兒子的馬小龍的公司上班去。

　　張木墩眨巴了幾下眼睛，納悶地問道：“馬小龍準備在咱們市開一家什麽公司？”

　　馬小龍說道：“我要開一家二手家電回收……”

　　張木墩還沒等馬小龍把話說完，他把手一擺，然後苦著臉說道：“我的好日子二手家電回收公司都要黃攤子了，你開這種公司，不是幹等著倒閉嗎？”

　　二手家電回收公司在本市是屬於無序競爭，大家互相抬價，收上來的二手電器，幾乎沒有賺錢的利潤空間了。用張木墩的話說，好日子回收公司的2012提前到來了。

　　馬小龍急忙解釋道：“張叔，我不是要開您說的那種公司，我是要開一個二手家電回收拆解公司！”

　　張木墩收上來的二手家電，全都被廣東一帶的商販給裝車運走了，這些二手家電運到廣東之後，立刻就會變成回收拆解公司的原料。舉個例子說，張木墩收一台報廢的電腦大概需要100元左右，而這台廢電腦運到廣東的拆解公司後，從電腦裏麵拆解和提煉出來的貴重金屬金、鈀、銀、銅和塑料等物品，價值便可達200多元。二手家電拆解公司看來真的是很有“錢途”！

　　張木墩看著桌子上的三道魚菜，忽然明白了，他一把抓住李奎的手說道：“師傅，我今天終於明白您請我赴宴的目的了！”

　　一條草魚不管是清燉和紅燒，附加值都不會太大，可是如果將魚唇、魚腩和魚腸分開來做成精品菜，那麽利潤就會成倍翻番了。

　　張木墩將馬小龍拉到自己身邊，然後詳細詢問了一遍回收拆解公司的經營、運作情況，他最後一拍桌子說道：“小龍，你懂技術，我有資金和場地，幹脆咱們聯合辦這個回收拆解公司吧！”

　　馬小龍興奮地說道：“張老板，我的意思也是找您聯合辦廠！”

　　二手家電能在本地直接拆解該多好，何苦還得運到廣東，成為人家的生產原料？

　　李奎眼睛一瞪，假裝嗔怪地道：“你小子一根筋，今天怎麽沒撞到南牆，就回頭了？”

　　張木墩臉色一紅，說道：“師傅，家電回收業已經提前到2012年了，我這個當經理的也得順應形勢，當變則變！”

　　好一個該變則變！李奎對牛翠花一擺手，說道：“上第四道菜！”

　　第四道菜竟是翡翠魚卜--魚卜也就是魚漂。如果一條魚沒有了魚漂，那麽它隻能是在水裏越遊越沉，最後深陷到淤泥裏，永世翻不了身。順應形勢，當變則變對於張木墩來說，就是他救命的魚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