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成精的一條魚

第八章 張不開口的美食家

　　一：這菜不能吃

　　天江市菜館和酒樓林立，這裏是中國八大菜係的匯聚之地。廖無為原本是天江市最有名的美食家，他在電視台主持的美食評點可是當年最受歡迎的節目。廖無為被人敬稱為廖爺。

　　三年前，不知道什麽原因，廖爺突然封刀歸隱，謝絕品評任何美食。天江市的美食界雖然猜測紛紛，可是真正的原因卻沒有人知道。

　　最近，天江市的餐飲業風起雲湧，本市首富蘇天龍進軍酒店業，隨著他兼並了十幾家酒店後，天龍餐飲集團便匆匆成立了。

　　蘇天龍可是商界的傳奇人物，十五年前，他在本市的西山上買下了十幾條荒溝，然後成立了一個垃圾回填公司。

　　蘇天龍借溝生財，當他掏到了第一桶金後，便開始進軍地產業，蘇天龍幾番打拚，終於成為天水市的首富。

　　天龍餐飲集團旗下的酒店雖然裝修得富麗堂皇，可食客卻是寥寥，蘇天龍也是納悶，自己的酒店中，可都是重金從省城聘請來的大廚，本市的老餮們，怎麽不肯上門呢？

　　蘇天龍一請教本地餐飲界的高人，那高人告訴他，想要酒店興隆，必須得請廖爺幫你宣傳一下不可。

　　蘇天龍三顧茅廬，可是廖爺卻不為所動，他對蘇天龍說道：“老朽老矣，你另請高明吧！”

　　蘇天龍的座右銘便是--鐵杵磨成針，精誠所至，他就不信廖爺是個木頭人。

　　蘇天龍決定不放棄，經過他的運作，廖爺身旁的小保姆也成了他的眼線，這天蘇天龍正坐在辦公室裏，麵對著酒店賠錢的報表發愁呢，桌子上的手機響了，電話是廖爺身旁的小保姆打來的。那個小保姆偷偷告訴他，廖爺靜極思動，他決定明天到西山生態園去轉一圈。

　　第二天天不亮，蘇天龍就驅車趕到了西山，早早地等在了路口，8點剛過，廖爺坐著出租車就到了。

　　蘇天龍舉著遮陽傘，滿臉笑容地迎了過去，嘴裏還一個勁地說道：“廖爺，真是巧遇呀！”

　　廖爺看著一個勁對自己獻殷勤的蘇天龍，他除了暗皺眉頭，又有什麽辦法？

　　新建的西山生態園景色優美，蘇天龍跟在廖老爺子身後，他竟成了向導，一邊遊覽，一邊給廖爺講解園子中的奇花異草，廖爺看罷園中的景色，不由得心情大好。中午的時候，廖爺對跟屁蟲似的蘇天龍說道：“蘇老板，你這個講解員很是合格嗎，這樣，中午這頓飯我請了！”

　　西山生態園裏開有一處農家樂，廖爺點菜求質不求量，他隻要了兩個菜，一道是奶汁肥王鱉，一道是蜂蜜狗肉煲，酒就喝本地的土酒，農家樂嗎，還是圖個原汁原味。

　　不大一會功夫，那兩道菜就上桌了，看著那兩道清香撲鼻的菜肴，廖老爺子眼睛瞪得溜圓，好像盤裏的菜和他有仇似的。

　　蘇天龍小心地說道：“廖爺，這菜難道不對味嗎？”

　　廖爺“砰”地一拍桌子，吼道：“不是不對味，而是這兩道菜，根本就不能吃！”

　　二：進山吃野味

　　農家樂的老板姓金，他正在廚房裏做菜，聽到廖爺的吼聲，金老板急忙跑了出來。金老板是個外地人，可是廚藝卻是呱呱叫，不然他怎麽敢到天水市開農家樂呢，他看著瘦成了一把骨頭的廖爺，不滿意地說道：“老爺子，我做的菜怎麽不能吃，你給說說看？”

　　廖爺一捋胡子，不急不慢地說道：“金老板，你講講這兩道菜的製作過程吧？”

　　奶汁肥王鱉用的是鄱陽湖的馬蹄鱉，這種鱉腹色青白，肉嫩膠濃，再采用奶汁佐味，冰糖提鮮，炭火風爐細細煮燉，熟後湯醇膠濃，肉質酥爛，裙邊滑潤，不僅味道絕美，還有滋陰補陽的作用，實屬一道食補俱全的美食。

　　蜂蜜狗肉煲更不得了，它是精選南韓的肉狗，外加長白山的槐花蜜精致而成，這道菜製成後，狗肉鮮紅，豔賽花瓣，狗肉底下，再襯上綠綠的山辣，黃黃的榨菜，白生生的豆芽和紫色的香茄，實屬一道“色、香、味、意、形”俱佳的上乘之作。

　　廖爺聽完金老板的誇誇其談，他指著這兩道菜說道：“咱們先不說這兩道菜做得滋味如何，咱們單說這兩道菜的原料問題！”

　　這個馬蹄鱉重有四五斤，可是看它鱉甲上的生長紋，它隻是一個兩歲齡的小鱉而已，它為啥能長得這樣大，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被激素給催肥的。還有這奶汁，金老板圖方便，用的是小天使袋裝純奶，這種奶最近被檢查出含有三聚氰胺，工商局已經明令禁止銷售了。

　　農家樂的服務員在往外丟垃圾的時候，廖爺已經看到了大量用過的小天使奶袋包裝，常飲小天使袋裝純奶，是會得腎結石的。廖爺一不想誤食激素，更不想得腎結石，這道菜他是沒膽量嚐試。

　　廖爺的一席話，隻講得金老板的一張臉也成了豬肝的顏色。

　　廖爺用手指著蜂蜜狗肉煲，嘲諷地道：“南韓的狗肉？這純屬是被本地狗販子用三步倒毒死的土狗，然後再加了蘇丹紅，狗肉才會呈現這種嚇人的紅顏色！”狗肉煲中的四樣配菜，全都是不地道的東西，山辣、榨菜和香茄全被色素浸泡過，而豆芽那麽白，是被雙氧水處理的，這樣的東西藥老鼠還成，讓人吃，跟服毒一樣！

　　廖爺講完話，一甩袖子，便離開了農家樂。蘇天龍也急忙跟了出來，他一邊擦冷汗，一邊說道：“廖爺好眼力，不然我們可被他們給害慘了！”

　　蘇天龍摸著“咕咕”作響的肚子，提議開車載著廖爺到他的天龍餐飲城去吃飯，廖爺搖了搖腦袋，然後往山裏一指說道：“蘇老板如果有膽量，不妨陪我去吃一樣保證幹淨無汙染的野味吧！”

　　三：危險的兩道菜

　　廖爺認識一個姓李的果農，這個老李在西山經營著一大片蘋果園，果園裏的蘋果不僅個大型正還美味可口！

　　廖爺曾經領著電視台，到老李的果園裏做了一期吃果的節目，節目播出，老李果園的蘋果立刻成了暢銷貨，老李為了感謝廖爺，每年都會在這時候，請他吃一頓水蜂子魚。

　　水蜂子魚是一種不上台麵的土魚，就生活在果園旁邊的一道山溪匯聚成的水潭裏，數量雖然不多，可是這種魚的脊背上，卻生長著一列的毒刺，人一旦被毒刺刺到，胳膊紅腫高大，真比被馬蜂子蜇了還要難受。

　　今天廖爺出門，早早地就給老李打了一個電話，老李已經用網兜，抓了幾十條水蜂子魚，靜等廖爺上門呢。

　　蘇天龍老家在農村，他年青的時候下河摸魚，曾經被水蜂子魚蜇傷過，害得他大病一場，他今天一聽說要吃水蜂子魚，當時臉就被嚇白了。

　　廖爺得意地說道：“水蜂子魚當然有毒了，不過清除它脊背上的毒刺，然後再用山裏獨有的幾味中藥解毒後，就可以食用了！”

　　老李陪著廖爺和蘇天龍說話，老李的媳婦就到後麵做魚去了。不大一會，一盆奶汁般的濃濃魚湯便被端了上來。

　　蘇天龍嚐試了一口，真的是太鮮了，這洶湧著鮮香味的濃湯，真的令他的神經都為之一振。

　　廖爺喝罷魚湯，他瞧著湯盆裏的水蜂子魚，感慨道：“現在也隻有這種帶毒的東西沒有被作假……可是我發現今年的水蜂子魚體型變小了？”

　　老李點了點頭，說道：“去年西山搞開發，山溪的上遊新建了一座有機茶園，也許是環境有變，這魚兒才沒有去年長的大吧！”

　　兩個人吃喝已畢，廖爺說道：“我聽說那座有機茶園的綠茶很不錯，咱們去買上一些，回家品茶去！”

　　蘇天龍嘿嘿一笑道：“廖爺，您真會選地方，我喝的茶葉就是派專人在那片茶園裏買的！”

　　蘇天龍和廖爺在老李的指點下，他們沿著逶迤的山溪直奔茶園而去，可是兩個人還未到茶園，就被一陣刺鼻的農藥味嗆得直咳嗽。

　　蘇天龍看著廖爺緊皺的眉頭，他來到茶園，急忙問茶園的經理那農藥味是怎麽回事，那個經理將腦袋晃成了貨郎鼓，道：“我們的茶園是綠色的茶園，怎麽可能用農藥呢！”

　　廖爺根本不信這個茶園經理的鬼話，他四處一找，竟在茶園旁邊那道山溪旁看到了一處新土的痕跡，他找來鐵掀一挖，裏麵竟埋著十幾個曾經裝有高毒農藥的塑料瓶。

　　原來這片茶園裏的小茶樹最近正鬧蚜蟲，低毒的藥液噴了好幾次也不見效，沒有辦法，茶園的經理隻有命人偷偷地噴灑了一遍高毒的農藥。

　　農藥瓶子中殘餘的農藥通過土層，滲到了溪水裏，最後有毒的溪水又流到養殖水蜂子魚的水潭。廖爺氣得一跺腳道：“怪不得水蜂子魚病病歪歪，原來它喝的是農藥水，最後也變成毒魚了！”

　　茶廠的經理一看廖爺揭了他的老底，嚇得他一頭冷汗，一個勁地對廖爺打恭做揖，求他代為保密。廖爺根本不理這個醜態百出的經理，他氣呼呼地領著蘇天龍，沿著那條山路直奔山外而去，可是走到半路，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山路遇雨，泥濘難行，廖爺走著走著，身子突然一個踉蹌，蘇天龍一扶他，兩個人“哧溜”一聲，一起滑落到了路邊的一道深溝裏。

　　四：啥也不能吃

　　廖爺和蘇天龍一起滑落溝底，兩個人都被摔成了泥猴，所幸的是兩個人都沒有受傷。廖爺看著狼狽之極的蘇天龍，他苦笑道：“蘇老板，不是我這個美食家不幫你，你也看到了，現在的東西真的是讓人不敢張嘴呀！”

　　廖爺一輩子醉心美食，可是最近幾年，他卻發現，隨著色素、激素、農藥和一些有毒的食品添加劑的大量使用，過去那些美味都變成了有毒的食品，廖爺一氣之下，這才封刀歸隱，自己給自己退休了。

　　蘇天龍也想表白一下自家酒樓的食材幹淨，可是仔細一想，他又閉起了嘴巴，那種不負責任、毫無底氣的話還是免談了吧。

　　蘇天龍攙扶著廖爺，想要重新登上溝頂，可是兩個人沒走幾步，廖爺卻一身驚叫，他在橫倒溝底的一棵死樹幹前站住了，死樹幹生滿青苔上，上麵還生有一種火柴棍長的小蘑菇。這種蘑菇被雨水一澆，顏色竟比牛奶還要白，一簇簇地生在一起--這竟是劇毒蘑菇鬼傘呀。

　　鬼傘蘑菇中含有一種神經麻痹毒素，這種毒素對人是致命的，可是如果將水蜂子魚的毒刺加到水裏，然後再混合七八種解毒的中藥材和鬼傘蘑菇一起蒸煮，就會將蘑菇中的毒素破壞掉，不過這得真正的行家操作才成。鬼傘蘑菇的毒素一旦經過妙手處理，就會變成一種絕頂美味的食材，用其煮湯，湯鮮無比，那滋味和水蜂子魚湯比起來，真不知道要好喝多少倍。

　　廖爺采來了鬼傘蘑菇，然後他和蘇天龍一起，又一瘸一跛地回到了老李的果園，就在他準備熬湯的時候，屋內的電視機開始播放本地的新聞--

　　廖爺剛聽到第一條新聞，他就“啊”地一聲站了起來，原來本市的林業局發現，種在西山垃圾回填溝附近的樹木竟大部分都枯死了，懷疑是溝底有毒的垃圾滲出的毒素所致。

　　廖爺聽到這裏，手裏的鬼傘蘑菇“啪”地一聲，全都掉落在了地上。

　　廖爺今天的落溝處，便緊靠著蘇天龍當年的垃圾回填溝，那棵生滿蘑菇的死樹，一定是被地下的垃圾毒死的，鬼傘生在枯樹幹上，蘑菇的菇體內自然也滿是垃圾毒素了！

　　蘇天龍看著地上的毒蘑菇，他的一張臉，竟“唰”地一聲，變得比蘑菇還要白。

　　廖爺回到了天水市，他聯合蘇天龍找到了電視台，他下定決心，要準備做幾期關於綠色食品的節目，人想要生存，要發展，但怎麽也不能釋意地自己害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