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成精的一條魚

第二章 愛情不鬥彩

　　一：水勺折斷

　　柳菲菲的父親便是天水市的畫家柳成元。柳成元最擅長的便是工筆人物。柳菲菲在西南美術學院畢業後，就在父親的畫室繼續學畫，她這一學，便是五年，經過磨練，柳菲菲畫的工筆人物，已經是青出於藍了。

　　柳成元為了不耽誤女兒的前途，他先求本市書法協會的主席給省城的大畫家張一邙寫了一封推薦信。柳成元還把祖傳的寶貝西瓜水丞（文房用品，裝水的一種用具）拿了出來。他叫女兒把這個祖傳寶貝當拜師禮物送給張一邙。

　　柳家這件西瓜水丞，是一件明成化年間的鬥彩，鬥彩瓷是在高溫下燒製的青花瓷器上，用多色的礦物顏料進行二次補彩，補彩後，再將瓷器經過低溫烘烤，鬥彩瓷便被燒成了。鬥彩瓷色澤絢麗，是瓷器中的精品。

　　這件西瓜水丞的外形，就是一個青色的西瓜，西瓜的上麵，趴伏著綠蟈蟈，黑蛐蛐，還有幾隻色彩斑斕的蝴蝶。這件西瓜水丞的頂端還生有一個葉柄，其實這個葉柄就是一個和水丞配套的鬥彩水勺。

　　柳菲菲用厚厚的絨布將祖傳的寶貝包裹好，然後將絨布包放到了皮箱中，她一路顛簸來到了省城。柳菲菲覺得把沒有包裝盒子的寶貝給張一邙送過去，有失禮貌，她就來到了省城的文物市場。

　　柳菲菲在市場一路轉下來，最後停在了文房齋麵前。文房齋主營文房用品，除了筆墨紙硯外，還經營各式各樣的外包裝木盒，柳菲菲走進文房齋，她和售貨員一提購買木盒的要求，那售貨員急忙給老板打電話，過了不大一會，文房齋的老板邱斌就從二樓下來了。

　　邱斌今年三十歲，一米六八的個子，麵孔微黑，如果叫他穿上一身工作服，他就是普通工人的形象。別看邱斌外貌不佳，可是談吐風雅，氣質不俗。

　　邱斌聽完柳菲菲的要求，他嗬嗬一笑道：“買木盒子，請到二樓吧！”

　　邱斌領著柳菲菲來到文房齋的二樓，二樓上麵的陳列櫃中，果然擺著三十多隻各式各樣的木盒子，邱斌拿出了一隻四角包銅的紅木盒子，看著這隻精致的木盒子，柳菲菲一眼就相中了。

　　柳菲菲和邱斌談好了價錢，邱斌打開紅木盒蓋，他兩手端著西瓜水丞就往紅木盒子裏裝，水丞還沒等入盒，就聽“哢嚓”一聲響，那隻水勺的勺柄卡到盒壁上，竟一斷為二了。

　　邱斌一見自己闖禍了，他連忙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折斷了您的水勺勺柄，我，我一定會全額賠償您的損失！”

　　柳菲菲大叫道：“這可是我拜師的禮物呀，你怎麽賠？”水勺一折為二，沒了葉柄的水丞真是難看得要死。沒有了這件祖傳的寶貝，柳菲菲拿什麽去拜師呢？

　　柳菲菲急得一邊抹眼淚，一邊地給父親打電話，柳成元剛開始時還不相信這是真的，最後聽女兒確定了鬥彩水勺折斷的消息後，他心痛得也是直跺腳。

　　柳成元最後告訴女兒，目前的辦法隻剩下一個了，那就是叫邱斌買一個可以和西瓜水丞配套的水勺來，隻要這樣，柳菲菲拜師的願望才能實現。

　　邱斌聽完柳菲菲的要求，他苦著臉說道：“你這個要求可有點難度呀！”

　　柳菲菲眼睛一瞪，尖叫道：“你找不來合適的鬥彩水勺，我就住在你的店裏不走了！”邱斌也知道明代鬥彩瓷的珍貴，可是現在冷手抓熱饅頭，叫他到啥地方去弄鬥彩水勺呢？就在邱斌一個勁哀求柳菲菲的時候，他兜裏的手機響了，原來是邱斌的朋友給他發來了一條短信，那條短信上說，他們在城外的西關村收購文物的時候，發現了五六件文房精品，問邱斌是否過來看一眼。

　　那條短信的下麵，還附有一張照片，邱斌看著照片，他“咦”了一聲，對柳菲菲說道：“你看這張照片裏的水勺，好像和折斷的那隻水勺有點像呢！”

　　二：幾番曲折

　　柳菲菲為了拜在名師的門下，她將心一橫，隻得上了邱斌的越野吉普車，兩個小時後，就來到了城外的西關村。兩個人來到那個文房用具的賣主家裏，柳菲菲看過那隻水勺後，她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這隻水勺的模樣雖然和她折斷的那隻差不許多，可是明顯地小了一號，也就是說，這隻水勺放進水丞中，便會“咕咚”一聲，掉到裏麵洗澡去了。

　　邱斌和買主商量了半天的價格，可是對方要價太高，這買賣根本沒法成交。眼看著買賣陷入了僵局，柳菲菲眼睛忽然落到牆上掛的相框上，她對賣主說道：“這對新人是您的兒子和兒媳吧？”

　　賣主興奮得連連點頭，說道：“是呀！”賣主一介紹情況，柳菲菲這才明白了過來，賣主的兒子退伍回鄉，就被鄉親們推舉為村主任，他領著鄉親們修大蓬，種蘑菇，五六年的時間，西關村的麵貌為之一變。

　　有了梧桐樹，自然能引到鳳凰來。城裏的小麗姑娘在農業大學畢業後，她從電視裏看到了西關村的變化，便自願來到西關村當上了技術員……小麗姑娘要嫁給農民的兒子，這可是整個西關村都值得高興的大事！

　　賣主之所以要處理掉這些祖傳的寶貝，就是想給兒子再籌一筆錢，然後擴大蘑菇大棚的種植麵積。賣主和柳菲菲越嘮越近乎，最後，竟同意了邱斌開出的價格。

　　柳菲菲氣呼呼地坐著邱斌的車，回到了省城，邱斌非要請柳菲菲吃飯不可。原因很簡單，今天要不是柳菲菲陪他去買東西，那幾樣文物的成交也不能這樣痛快。

　　兩個人來到了格蘭西餐廳，邱斌為了賠罪，她給柳菲菲點了一份法國的紅酒小牛排配沙拉，他則要了一份比薩。兩個人吃罷晚餐，邱斌告訴柳菲菲，他會留意市場上的水勺，如果有什麽消息，他會第一個告訴柳菲菲的。

　　柳菲菲警告邱斌，尋找水勺的事一定要抓緊，耽誤了她拜師，就等於扼殺了一個外來的大畫家。一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柳菲菲的手機響了，打電話的是邱斌，邱斌告訴柳菲菲，求購鬥彩水勺的事情有些希望了！

　　柳菲菲接到邱斌的電話，她急忙趕到了文房齋，邱斌先拿出了一張照片，看到照片，劉菲菲不由得愣住了。

　　那照片上，竟然也是一隻鬥彩的西瓜水丞，照片上的水丞和柳家的水丞模樣挺像，隻不過這隻西瓜水丞是碎掉的。原來昨天下午，本市一個名叫高子寒的收藏家找到了邱斌，原來他收藏的一隻西瓜水丞不小心打碎了，高子寒的意思是，叫邱斌幫他收購一隻和照片上一樣的西瓜水丞。並不惜價錢。

　　柳菲菲說道：“可我這隻水丞是不賣的！”

　　邱斌笑道：“你錯會我的意思了！”

　　既然高子寒的水丞碎掉，那麽一定會有一隻閑下來的水勺。再過幾天，如果邱斌找不到照片上的那種西瓜水丞，沒準高子寒就會把閑下來的水勺賣給柳菲菲呢！

　　購買水勺的事邱斌沒法出麵，但不管高子寒開出了什麽價錢，這筆錢邱斌都會付給柳菲菲的！

　　邱斌這主意不錯，一個星期後，柳菲菲找到高子寒，高子寒聽完柳菲菲的要求，他嗬嗬笑道：“柳姑娘，我即使把那隻水勺送給你，你都不會要！”

　　高子寒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把不值錢的銅勺子來。原來和高子寒那隻西瓜水丞配套的水勺早在幾年前，便已經碎掉了。

　　高子寒不僅是位收藏家，也是位書法家，他那隻鬥彩的水勺斷掉後，他就一直再用這隻普通的銅勺子，從水丞裏舀水，倒到硯池中，磨墨寫字。

　　柳菲菲看著這個平平無奇的銅勺子，她驚訝地道：“可是這隻銅勺和西瓜水丞也不相配呀！”

　　高子寒嗬嗬笑道：“相配不相配，你聽我講個故事就知道了！”

　　三：日久生情

　　幾年前，高子寒的原配夫人因為車禍身亡，高子寒意氣消沉，在一天夜裏，他酒醉後失手，打碎了水勺。

　　本市收藏家協會的秘書長就是韓楚琴，韓楚琴比高子寒年青了十歲，她的個子也比高子寒要高出五厘米，韓楚琴對高子寒關懷備至，對於這份突如其來的愛情，高子寒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高子寒就用倆個人不般配來回絕韓楚琴，韓楚琴也不理高子寒，她找來了一個銅匠，命他照著鬥彩水勺，打造了一把銅勺子，交給高子寒使用。

　　鬥彩水丞配銅勺，高子寒瞧著也別扭，可是他用熟了後，高子寒看著這把銅勺也順眼了。

　　高子寒終於明白了韓楚琴的意思，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什麽叫不般配？日久天長習慣就好了。韓楚琴這些日子正在北京開會呢，這一兩天就要回來了。高子寒前些日子不小心，把代表兩個人愛情的水丞弄碎了，他怕韓楚琴回來責怪，就找到邱斌，希望邱斌能給自己買一個同樣的水丞來。

　　柳菲菲想了想說道：“我手裏倒有一個鬥彩的西瓜水丞！”柳菲菲自然不能賣傳家之寶，但他卻可以把這件寶貝借給高子寒！……

　　三天後，高子寒給柳菲菲打電話，他已經向張一邙介紹了柳菲菲，張一邙已經答應見柳菲菲了。高子寒告訴柳菲菲，隻要柳菲菲能通過張一邙的考試，張一邙就答應收她為徒。

　　柳菲菲急忙把自己畫的一副工筆畫送了過去。柳菲菲來到張家，她驚奇地發現，自己借給高子寒的那個鬥彩西瓜丞，就擺在張一邙的案頭。張一邙看完工筆畫，他不置可否，隻是拿出了一封信，然後囑咐柳菲菲回去再看。

　　柳菲菲回去之後，打開書信，她高興得“嗖”地一聲，跳了起來。張一邙已經同意收柳菲菲為徒了。

　　張一邙在信中告訴柳菲菲，她畫得工筆畫不錯，隻要經過他的點撥，一定會成大器的。他還告訴柳菲菲，柳菲菲托高子寒送給他的那個銅勺西瓜鬥彩水丞，他已經越看越順眼了。

　　張一邙在書信的最後，強調了一點，那就是，張一邙的徒弟不僅要會畫畫，還要學會生活才成。

　　柳菲菲不僅個子高，模樣也漂亮，她找對象的條件自然不低，柳菲菲從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挑男朋友，一直挑到現在，她都把自己挑成剩女了。柳菲菲這次來省城，通過尋找水勺，她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愛情很多時候不是燒製鬥彩瓷，可以任人描繪。婚姻隻是兩個人的事，習慣後的感覺也很美！

　　柳菲菲想到這裏，她給邱斌打了一個電話，兩個人約好在星巴克咖啡廳見麵……一年後，邱斌和柳菲菲終於戀愛成功，他們在本市的天龍大酒店舉行了婚禮。

　　柳成元始終也沒有和女兒說出實情，其實他和張一邙認識，張一邙也早就答應收柳菲菲為徒。柳家那個鬥彩的水勺柄其實是被他弄斷的，柳成元隻是粗略地用膠水粘了一下，他隻有這麽做，邱斌再次弄斷水勺柄才會很容易得手。

　　邱斌是張一邙的外甥，去年柳成元到省城拜望張一邙，高子寒就想當邱斌和柳菲菲的紅娘。柳成元對於邱斌的學識和人品，心裏一百個滿意，可是邱斌的外貌並不突出，為了拉近這對年青人的距離，三人經過謀劃，便訂出了這樣一個碎瓷計，果然天隨人願，愛神的金箭射中了他們，邱斌和柳菲菲的婚事就水到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