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錢的溫暖拯救

第四十四章 大山裏的救贖

　　柱子是嶗山村唯一考取省高中的一名學生，寄宿，每周周六回家。

　　這天周末，柱子在放學的路上被三個學生攔截了。柱子認得這三個是學校裏的刺頭，是幾個讓老師家長都頭疼的小混混。領頭的叫黑皮，經常在校外敲詐那些家庭條件好的孩子，沒想到今天，他們會連一個山裏娃都不放過。

　　黑皮伸手問柱子借錢，柱子哪有錢給他們？便說沒有。黑皮不買賬，便把柱子摁倒在地，渾身亂摸。最後沒有搜到錢便惱羞成怒，就把柱子沒頭沒臉的狠揍了一頓，臨走時揚言：回去帶點錢來，如果下周還沒錢，還打！

　　柱子鼻子被打破了，衣服都弄花了。等他一瘸一拐的回到家時天已抹黑，看到灶台上還在忙碌的身影，柱子知道，母親也才剛剛到家，正在準備晚飯。

　　自從父親去世後，家裏的農活和自己的學費都落在母親一個人身上，柱子不能更不願開口向母親要錢，再說那也是無底洞。可不給錢，黑皮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告訴老師更不行，畢竟已經在校外，老師也沒辦法管。如果被那幫壞小子知道了更會變本加厲，怎麽辦？

　　柱子在床上烙了一夜的肉餅，都沒有想出好辦法，直到天亮前才沉沉睡去。

　　等柱子起床太陽已經在樹梢了，鍋裏有蒸紅薯，小米粥。原來母親做好兒子的早飯就匆匆下地了……

　　吃著蒸紅薯，看到外麵難得的紅火太陽。柱子突然想到要去地窖裏背些紅薯出來，蒸了曬幹帶到學校裏去吃，這樣就可以省下些飯票了。

　　說幹就幹，柱子背著背筐來到山後的黃土坡上。黃土坡最適應開地窖了，泥土細膩夯實。地窖深處清涼似冰，吃不完的紅薯、地瓜都儲存在那裏，再長的時間也不會壞，山裏人就是用這種近似原始的方式來儲存食物的。

　　後山的山坡上有兩個地窖，一個是柱子的，另一個是鄰居家的。鄰居家的由於人在外打工，地窖早已荒蕪多年，洞口也沒封住。這樣一來，洞口長滿了蕨類植物，黑沉沉的張著大嘴，經常還看到有小動物進進出出，柱子往那瞟了一眼，突然有個念頭爬上了心頭。

　　第二個周末，黑皮他們果然又來了，當聽柱子說沒錢時，便又要動手。柱子連忙抱著頭大喊：“別打我！錢有的，就是不知道你們敢不敢去弄！”

　　有什麽是黑皮他們不敢的？都說敢，問到底是什麽東西。柱子告訴他們說是狐狸皮，值好幾百塊呢，小狐狸把我家的地窖裏當做窩呢，可我人小力薄，弄不上。

　　“膽小鬼，窩囊樣！”黑皮罵道，要柱子趕緊帶他們去。

　　隨後柱子就把幾個人直接往屋後山坡上領，指著那個廢棄的地窖說：“上星期見一隻狐狸慌不擇路掉進地窖，到現在還沒有出來。由於狐狸現在是國家保護動物，不能捕殺，所以我不能告訴大人，看你們膽夠大的，誰敢下去抓狐狸？”

　　柱子把一根草繩在一棵樹上綁好，又把洞口的蕨草拔掉，拿眼睛一個個的瞟過去，最後他把繩子遞給黑皮。別看黑皮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要他下地窖抓狐狸，心裏卻毛毛的，可又不想被手下的兩個兄弟看不起。嘴裏說，下去就下去，手裏死拽著草繩不放，腳卻借勢在柱子腳下使個絆子，想把柱子絆下去。

　　沒想到的是，那草繩一用勁居然就斷了，黑皮沒絆到柱子，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人就已經“咕嚕嚕”滾到洞裏去了。

　　其他兩位見狀，慌忙翻出帶來的手電筒趴在洞口。還沒打開電筒開關，就聽見下麵一陣尖叫：“媽呀！快拉我上去，快啊！”黑皮像殺豬似的慘叫連連。兩人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急忙手忙腳亂地扯過繩子往下遞。

　　誰知道，越慌越出錯，鄉下的草繩缺乏韌性，一扯，居然“繃”的一聲又斷了一截。隻有柱子不慌不忙，心裏有數：看你小子還囂張！被幾隻小老鼠就嚇破黃膽，看你們下次還有臉欺負人不。嘴上卻說：“忘記告訴你們了，鄉下這地方老鼠多，你們不會連老鼠都怕吧？那就太好笑了，哈哈……”其實地窖裏根本沒有狐狸，那繩子也是柱子特意找的一根爛草繩，存心教訓黑皮他們的。

　　“什麽老鼠，是蛇啊，快救救我，快啊……啊……它咬我了，救命啊……”地窖裏的黑皮又是撕心裂肺的一陣慘叫。柱子這才知道事情嚴重了，自己疏忽了，沒想到地窖裏除了老鼠，居然還有蛇。急忙拿過手電筒往地窖下照去，其實太陽正當頭頂，不用電筒也看得清楚：那不是蛇又是什麽！隻見一條泥瓦蛇正對著黑皮吐信子，可能是被幾隻老鼠引到地窖來的。

　　泥瓦蛇，如它的名字所示，通身呈泥瓦的顏色，這種蛇據說毒性極大，雖然嶗山到處可見泥瓦蛇毒的解藥，可人們還是對他心存恐懼。因它喜歡在山道上漫遊，速度又極慢，顏色又和沙土相似，大人們又叫它“三步不走”，說它一天走不了三米，行動比較遲緩。可它一旦認為遇到了攻擊，就會反擊，一旦被它咬住了，那就是三步都不能走了。很短的時間就會致命，即使救命草就在身邊，都沒有辦法自救。顯然，黑皮的大喊大叫已經驚動了那條泥瓦蛇，情勢非常危急。

　　柱子連忙警告黑皮：“不要叫了，也不要動，不動他就發現不了你。”黑皮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渾身不受控製地瑟瑟發抖。那蛇挺了挺頭，似乎在尋找目標，一人一蛇在狹小的空間僵持著，時間似乎停滯了。

　　柱子交代其中一人說：“快到我家屋後拿把梯子，我下去對付那蛇！”說完從懷裏掏出一把水果刀，稍微借那斷草繩的一端一蕩，人便彈跳到了蛇的背後。

　　那蛇很快就感覺到了動靜，蛇頭敏捷地一挺，便對上了柱子。柱子舞著手裏的水果刀，“刷刷刷”的砍向那蛇。那蛇一邊敏捷地躲避著，一邊尋找機會向柱子發起攻擊。黑皮暫時鬆弛下來，這時候，上麵有人輕輕地把梯子豎了下來，黑皮急忙手腳並用爬到了梯子上。好在泥瓦蛇被柱子擾亂了視線，居然也沒發現。

　　黑皮好不容易爬出地窖口，癱在地上魂都沒有了，他明白自己這條命是柱子舍命救的。可他們卻一點主意都沒有，不知道要怎樣去救柱子。

　　一人一蛇鬥了一會，柱子終於砍中了泥瓦蛇的七寸，泥瓦蛇癱軟了下去，汙血射了柱子一臉。黑皮見了，頓時騰地一下爬了起來，趕緊把梯子豎到柱子的跟前前。柱子好像沒力氣了，好久才爬出地窖口，一頭栽倒在土堆裏，說：“我被蛇咬了，快，快把剛才我拔的那草找來，就是蕨草裏麵的那黃花小草砸碎，敷在我手上。”說完，他用殘餘的一點力氣把頭側向右手臂上，大夥一看，差點嚇呆了：一個很深的牙印，傷處烏黑，手臂很快的腫脹起來，很顯然毒素已經在快速地擴散。

　　這時候，黑皮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把拽過柱子的手臂，嘴對著傷口像電視裏放的那樣，拚命地吮吸起來，直到吐出來的血水不再是烏黑的才作罷。另外兩個也沒閑著，趕緊找到藥草後索性用嘴嚼碎，也不管那藥草腥澀難忍，連唾沫帶草渣敷在柱子的傷口處。因為他們也看過電視，知道人的唾沫對蛇毒有解毒作用。看著前不久還是對敵如今也是生死朋友的小夥伴，柱子臉色露出了微笑，在他即將暈過去的時候，他輕輕地說：“不要告訴我媽媽，她知道了會傷心的……”

　　當柱子醒過來的時候，他看到黑皮幾個靜靜地在床前看著他，頑劣的眼神沒有了，滿眼是清澈如水的目光，旁邊是他的母親。母親微笑著對柱子和大家說：“孩子，你們都是好樣的！我為你們感到驕傲！”原來黑皮告訴柱子媽說他們是柱子的同學，周末來大山玩的，說柱子是因為救他們而被泥瓦蛇咬的，柱子的勇敢和智慧救了大家也救了自己。

　　最後，黑皮還加了一句：“不止救了人，還救了靈魂。”是的，因為在柱子的身上，黑皮他們學會了感恩，更懂得了人生的價值。

　　（原載《武進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