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藏

第二十八章 左翼與右翼

　　在媒體輿論中，甚至百姓的口頭上，人們戲謔地稱住房、醫療和教育是壓在當今中國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意思是這三方麵人們的負擔最重、壓力最大、花費的時間精力最多。這期小說新幹線（《十月》2001年第3期），楊小凡的兩個中篇小說，《歡樂》寫醫院，《開盤》寫房地產，一下子就將兩座大山各自炸開了一個窟窿，讓讀者從橫剖麵看清楚其中的岩層和石質。

　　關注現實，寫當下，寫底層，是近些年批評家因應文學作品蒼白失血而發出的呼籲。當代題材難寫，多半因為作家們身在此山中，麵對滾滾紅塵火熱的生活，麵對其豐富、駁雜和瑣碎，不知道何處著眼，何處下筆。楊小凡這兩年出色的創作實踐，舍我其誰的強盛氣勢，足以終結批評家們的棋盤推演。其可貴更在於，他並非在書齋憑借閱讀和想象虛構生活，他一直在故事發生的現場。房地產界的各種貓膩傳說已久，但是《開盤》的演繹是少有的個中人真正內行的演繹。

　　了解鍛造工藝的人都知道，金銀銅鐵原材料，需要高溫熔化、澆注入模才能成器。液態的金屬無法鍛打，冷卻過度的金屬也無法鍛打。火候的把握異常重要。《歡樂》的靈感起源於作者在醫院陪侍母親兩個月的經曆。母親患病、去世，留給作者無盡的傷痛與哀思。《歡樂》卻很熱鬧，戲劇性強，甚至不乏喜劇感。作者將在醫院的見聞和思考融進了新的故事，讓故事按照自己的邏輯前進伸展。最終完成的作品，與作者自身的經曆已相去甚遠。

　　在創作談中，楊小凡把生活和創作比作巴黎塞納河的左岸和右岸，右岸是火熱的生活，左岸是沉思和想象。這也像飛鳥的翅膀，隻有兩翼齊備了，均衡了，靈動了，大鳥才能展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