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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乞丐幫我出點子

　　我是個賣雞蛋煎餅的，白天睡覺，晚上開攤。這條街上有很多娛樂場所，也有很多在公司加班的人，到了晚上十點，就會紛紛出來賣夜宵吃。煎餅二塊錢一個，既好吃又管飽，自然很受歡迎。隻是現在賣煎餅的人也太多了一些，光是這條街上，就有五六攤。我一晚上下來，也就賣出去五十份左右，除去成本，每晚賺個四、五十塊，反正撐不死也餓不著吧。

　　這天晚上支好攤，等了一會，還沒有顧客上門。我就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感歎這個，感歎那個：現在生意真難做啊，賣個煎餅競爭都這麽激烈，真是越來越不好混了！

　　嘀咕了一陣，突然旁邊有個人插話進來：“老板，我可以給你出個點子，包你賣得比現在多！”

　　我扭頭一看，愣了，說話的居然是我攤子邊的那個乞丐。這家夥天天晚上就睡在這兒，我呢，天天晚上在這擺攤，說起來我們還是鄰居哩。這麽久，我們都是各幹各事，互不相幹，沒想到今晚這乞丐卻和我搭訕起來。

　　我沒好氣地說：“你能有什麽點子？你要有什麽好點子，就不用在這討飯了！”乞丐毫不在意，笑了笑道：“別小看人嘛，老板，我的點子對你保證管用！”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說：“好，你說來聽聽！”乞丐兩眼望著他攤子，咽了一口：“你先給我做個煎餅。”

　　我啞然失笑，這家夥原來想騙吃呀！一想，這小子跟我做了這麽久鄰居，倒也沒向我討要過，行，今晚就施舍他一個餅吧！這麽一想，我點頭說好，動手就做起煎餅來。不過，我隻做餅，卻沒有放雞蛋。乞丐嘛，有餅吃就不錯了，還吃啥雞蛋？

　　乞丐盯著我做餅，見我沒有放雞蛋，失望地歎了口氣，不過也沒表示抗議。接過煎餅就狼吞虎咽，一陣風地吃到了肚子裏。完了，伸手一抹嘴巴，望著我：“有水沒有，給我一懷！”

　　我又倒給他一碗白開水，乞丐一口喝幹，滿意地拍了拍肚子，說道：“謝謝。老板，我的點子是這樣的……”

　　我笑著打斷他：“行了，行了，你能有什麽歪點子？吃飽就睡吧，別影響我做生意！”

　　乞丐顯得很尷尬，張張嘴巴，似乎還想說，這時剛好有兩個女孩走來，我衝他擺擺手，快手快腳地忙乎起來。乞丐撓撓頭皮，回到他的位置，倒頭呼呼大睡。

　　今晚的生意有點清淡，算上免費送給乞丐的那個，總共也就做了四十份，比以前平均少了十來份。我顯得很無奈，吃煎餅的人是不少，可攤到我份上就少了，煎餅都是一樣的煎餅，你總不能硬拉人家來買你的吧？

　　第二天晚上剛開攤，那個乞丐拍拍P股走了過來。我一愣，心說壞了，讓這家夥吃到甜頭了。誰知，乞丐卻沒有向我要煎餅，而是說道：“老板，昨晚我們本來定好協議的，我吃了你的煎餅，就應該把點子告訴你。而且，我已經決定挪個窩，離開這兒了，不管你用不用我的點子，我都必須把它說出來。”

　　我一聽，嘿，這家夥和其它的乞丐還真有點不同。打量他幾眼，哈哈一笑：“好，看在你這麽守信用的份上，我給你再做個煎飯，就當為你餞行，也不枉你陪了我這麽久！”

　　說罷，飛快地做起了煎餅，並且還放了一個雞蛋。那乞丐在一旁看著，忽然輕聲道：再放一個雞蛋！

　　我一怔，好吧，反正你也要走了，“啪”一下，又砸了一個雞蛋下去。乞丐喜笑顏開，接過這份加料煎餅，舍不得一下就吃完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吃得津津有味又斯斯文文。

　　“老板，我的點子就是……”乞丐吃完了，把嘴巴湊了過來，“放兩個雞蛋！”

　　這算個屁點子呀！我哭笑不得，從古到今，雞蛋煎餅都是放一個雞蛋，哪有放兩個的，價錢怎麽定？一個雞蛋三毛錢，多放一個，我還有賺頭麽？

　　正好，這時來了一個公司員工模樣的小夥子，要買兩份煎餅。我開始忙碌起來，到放雞蛋的環節時，那乞丐忽然在一邊喃喃自語：“再放一個，再放一個……”

　　不知咋的，我鬼使神差一般，又拿起一個雞蛋砸了下去。雞蛋下了鍋，我才發覺，已經放了一個雞蛋了。

　　我正有些不知所措，小夥子喊了起來：“哇，兩個雞蛋，多少錢啊？”

　　不等我張嘴，那乞丐就搶著回答：“兩塊，還是兩塊！”小夥子很高興：“好，我再要兩份！”

　　我張張嘴，生米煮成熟飯，也不好反悔了。一看對方是個熟臉的顧客，心說就當送他四個雞蛋吧！

　　小夥子樂滋滋地拿著四份加料煎餅走了，我抹了把汗，生氣地衝乞丐揮手：“走走走，你現在就給我搬家，別再給我搗亂了！”

　　乞丐嗬嗬笑著，又特地叮囑道：“老板，記住我的話，放兩個雞蛋，價錢不能提！”說罷咬著煎餅走了。

　　我獨自生了一會兒悶氣，然後又暗自算起了剛在這單生意的得失來。算來算去，心裏突然一動，雖說平白多送了四個雞蛋，可實際上卻不吃虧哩！你看，本來一份煎餅賣兩塊，除去成本，純利潤是一塊整。多放了一個雞蛋，價錢還是兩塊，就平白少賺了三毛。這麽一看是虧了，可那個客人又額外多買了兩份，如此一來這單生意就賺了二塊八毛，比原來賣兩份賺二塊多賺了八毛呢！

　　我有點激動起來，這乞丐的點子還真是個點子呢。不過我還是有點患得患失，就怕自己算錯了帳，做了傻瓜讓同行笑話。這時，有個女孩又走過來，大聲問道：“你是不是放兩個雞蛋的那個？”

　　我一怔，正考慮說是還是說不是，女孩又問：“是不是還是兩塊錢呀？給我弄四十份吧，我們公司的人都說沒吃過兩個雞蛋的煎餅，嘿嘿！”

　　我一咬牙：“好，等著！”

　　晚上收攤，我一結帳，哎呀，居然賣出了一百多份。雖說每份利潤比過去少了三毛，可賺到手的利潤卻比過去翻了一翻。

　　這之後，放兩個雞蛋的煎餅就成了我的招牌。很多顧客來吃過一次後，就成了我的固定客戶，而且，這些老顧客還不斷地招朋呼友，介紹別人來我這裏買，高峰的時候，攤子前甚至排起了長隊。我的銷量一下翻了幾翻，每晚都能賣出去一百五十份左右。

　　漸漸地，我有了野心，不滿足這麽小打小鬧的了。

　　有一天夜裏，我正準備收攤的時候，忽然身後有個人問道：“老板，我的點子怎麽樣？”

　　我回頭一看，居然是那個乞丐！原來剛才他一直躲在後麵看他賣煎餅呢。

　　我心裏明白，這乞丐是個高人，至少，也是個天才乞丐。我喜出望外喊道：“兄弟，我正想找你好好謝謝你哩！”

　　當下，我也顧不上收拾攤子了，興衝衝拉著乞丐找了一家小飯店，要了幾個菜就和乞丐喝起來。乞丐也不客氣，大口喝酒，大口吃菜，不一會就臉紅脖子粗了。

　　我感激不盡地說：“大哥，您的點子實在太好了，我、我以前怎麽就想不到呢！”

　　乞丐喝得醉薰薰的，搖頭晃腦地道：“你以為我隨便就給你出點子？我可是在那條街睡了幾個月，市場調查都做到家了，要不敢給你點子嗎？”說得興起，他一拍桌子道，“知道沃爾瑪嗎？他們靠什麽橫行全世界啊，說白了，就他媽的兩個字，便宜！你的煎餅賣兩塊，人家也是賣兩塊，可你加了一個雞蛋，成本高了，實際上就比別人的便宜了啊！你東西便宜，就能占有更多的份額，這年頭，份額就是生命！”

　　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連點頭：“對，對，大哥，您的點子實在太絕了！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出個點子，我、我不想賣煎餅了，我想做點大的……”

　　乞丐嗬嗬大笑，搖搖頭沒說話。吃飽喝足，乞丐把筷子一扔，說道：“兄弟，你我有緣，我再送你一句話吧！”

　　我喜出望外，趕緊豎起耳朵。乞丐把嘴巴湊到我耳朵低聲說了句：“兄弟，日子過得去就行了，別老想著發大財！”哈哈大笑，搖搖晃晃站起來就走。

　　我急了，向他追上去：“大哥，您到底是哪位高人呀？再幫兄弟一把吧！”

　　乞丐一抹臉，道：“說給你聽也不要緊，知道韋吉利嗎？”說罷古怪地笑了笑，摔手走了。

　　我一下怔住了：天啊，怪不得這乞丐這麽牛！韋吉利是誰？一年之前，人家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呢！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樣一個大人物，也會走到這一步--前些日子，我從報上看過，不知什麽原因，韋吉利做投資生意時，一著不慎，導致全盤皆輸，結果搞得傾家蕩產，最後竟淪為了街頭乞丐，瘋瘋癲癲，不久就失蹤了。當時，還曾經轟動過半個中國呢！

　　（發表於2006年《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