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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阿魏

  一:治病的阿魏

  一九三七年春,日軍鬼本聯隊攻占了山東省的陽阜縣。這天一大早,日軍聯隊長鬼本兩眼冒著凶光,他手扶戰刀的刀柄,狗熊似地跳上了三輪摩托車的挎鬥,然後鬼本幹嚎了一聲--開路。他領著一小隊殺氣騰騰的日本兵,直奔同春堂藥鋪的方向而去。

  同春堂是個三間房子的鋪麵,藥鋪的掌櫃的就是牛子涵。牛子涵今年45歲,紅臉龐,高鼻子,一雙微凸的眼睛上還架著一副銀絲邊的眼鏡。牛子涵不僅醫術精湛,炮製的丸散膏丹無不遵從古法,療效確切。

  鬼本指揮軍隊攻占了陽阜縣後,因為水土不服,有不少的日本兵雙目赤紅,頭暈腦脹,患了痧瘟病。鬼本在翻譯的帶領下,黑著一張冬瓜臉來到同春堂藥鋪。他命令牛子涵在十天之內,必須趕製出一千副痧瘟散來。

  牛子涵別看是個醫生,可是他對殺人放火的日本兵恨之入骨,他就用巴豆粉,朱砂和犀牛角配製成了痧瘟散,給鬼本送了過去。

  朱砂和犀牛角避痧祛瘟,確實對症,可是巴豆卻是瀉藥,日本兵服過牛子涵的了痧瘟散後,水土不服的毛病是好了,可是卻一個勁地往廁所裏麵跑,沒用兩天的功夫,日本兵就一個個地泄得雙腿無力,最後想要溜達,都得扶著牆走了。

  鬼本領兵來到了同春堂藥鋪,他二話不說,命令日本兵開始砸店,隨著藥缽藥壇被砸得滿天飛,店裏的夥計們嚇得四散奔逃,牛子涵剛從後屋衝出來,就被兩名日本兵用繩子捆了起來。

  鬼本回到了軍營,牛子涵就被綁到了一棵老槐樹上。鬼本揮舞著雪亮的指揮刀,狂叫道:“牛子涵,你的良心大大的壞了,放火,燒死地幹活!……”

  鬼本的手下正要點火,就聽“啪啪啪”的一陣槍響。侯發山率領的忠義護國軍悄悄地混進了陽阜成,已經將日軍的軍營包圍了起來……。日本兵因為服用過巴豆,都變成了軟腳大蝦,他們哪是忠義護國軍的對手,一個個地被打得抱頭鼠竄,紛紛逃出了縣城。鬼本滿臉是血,他在撤退的時候,還不忘對著綁在樹上的牛子涵開了一槍--子彈正打在牛子涵的右胸上。

  幸虧侯發山的手下有一位留學英國的軍醫。這名軍醫急忙給牛子涵做手術,取出了他肺葉中的子彈,牛子涵這才算僥幸保住了一條性命。

  二十天後,牛子涵終於能下地走路了。他就備了一份厚禮,然後到侯發山的府上,親自感謝救命之恩來了。侯發山因為打敗日軍有功,已經被上峰任命為陽阜縣的縣長。

  牛子涵剛剛說明來意,身穿長袍,頭戴禮帽,長得特像教書先生的侯發山就嗬嗬笑道:“牛先生,你太客氣了,其實感謝的話要我說才對,沒有你的”避瘟散“忠義護國軍怎麽能戰勝凶悍的日寇?”

  兩個人正在客氣,就聽東廂房裏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咳嗽的人正是侯發山的老父親。侯發山是個孝子,雖然現在兵荒馬亂。他還是把住在鄉下,身體一直不好的父親接到了縣裏。

  牛子涵急忙來到東廂房,他給老爺子一檢查,才發現,侯發山父親脾肺之間生有一個硬塊,中醫管著種病叫做--痞症。

  侯發山悄悄地把牛子涵拉到了門外,低聲問道:“牛先生,你可有治療的法子?”

  牛子涵點了點頭,說道:“有,可是?……”

  侯發山聽完牛子涵的解釋,他才明白,治療這種痞症,一共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溫和用藥,維持現狀,另一種是痛下猛藥,斬病去根。侯發山說道:“我就選擇後一種。隻要牛先生能夠藥到病除,我定當敲鑼打鼓,給回春堂送一塊”華佗再世“的金匾去!”

  牛子涵躊躇了半晌,才說道:“猛藥去根,說著容易,可是藥方裏卻有一味主藥太難得了!”牛子涵說的這味藥名叫阿魏,產於天山腳下。遠在明朝時候,神醫謝肇淛在所著的《五雜俎》中,就曾經記載過--黃金無假,阿魏無真。

  阿魏這種藥,雖然藥力通神,可是所產甚少,因為賣價昂貴,所以假貨橫行。就是經營了幾十年藥鋪的牛子涵,也隻是在小時候見過真阿魏一次。阿魏這種藥奇臭無比,如果再屋子裏打開藥包,三天之內,臭氣熏天的屋子裏都不用想再住人了!

  侯發山一見牛子涵猶豫,他眼珠一轉,忙叫廚子備下了酒席。兩個人推杯換盞,喝到半夜,半醉的侯發山硬拉著牛子涵跪倒再地,對著天上的月亮就拜起了把子。拜完兄弟,一敘年庚,牛子涵是弟弟。侯發山借著酒勁,再一次說起了他爹的病情。牛子涵一拍胸脯說道:“我們既然是異姓兄弟了,你的父親就是我的親爹……我隻想問大哥一句,你手握陽阜縣軍政大權,如果日本人再次打來,你當如何?”

  侯發山將桌子上的一杯酒倒進喉嚨,然後揮手“當啷”一聲,將酒杯摔得粉碎,他大聲道:“侯發山誓死抗日,絕不做亡國奴!”

  牛子涵叫了一聲好,然後一抱拳,說道:“大哥你放心,尋找阿魏的事兒歸我我了,隻要您給我時間,我一定找來真阿魏,給老太爺治病!”

  牛子涵臨走,他給侯發山開了一個維持侯老太爺病情的藥方子,然後坐上馬車,招手告別!

  侯發山站在府門外,大叫叫道:“賢弟,哥哥等你的好消息!”

  二:詭異的阿魏

  牛子涵回到家裏,跟媳婦一說找藥治病的事,他媳婦埋怨道:“人都說月亮可摘,阿魏難尋,看你完不成許諾,腆什麽臉去見侯縣長!”

  牛子涵還沒等做好尋找阿魏的準備,鬼本領著日本兵又打了回來,雖然侯發山奮力抵抗,可終因孤立無援,最後彈盡糧絕,陽阜縣城再一次失守。侯發山領著殘兵敗將退到山裏打遊擊去了。

  牛子涵怕被鬼本報複,藥店上鎖,他領著媳婦到鄉下避難去了。牛子涵被鬼本一槍擊中胸口,雖然開刀取出了子彈,可是鄉下的房子低矮潮濕,每逢陰天下雨,他胸口的槍傷就鑽心地痛。為了止痛,牛子涵就偷偷地買回芙蓉膏來吸食。

  牛子涵的媳婦發現丈夫吸食芙蓉膏的時候,牛子涵已經上癮了。牛子涵的媳婦哭叫道:“子涵,你糊塗啊,這芙蓉膏可是鴉片,你這樣吸下去,不僅性命難保,這個家遲早也會被你敗光的!”

  牛子涵的兒子牛犇還在濟南府念書,他聽說牛子涵吸毒的消息,急忙請假回到了家裏,一查帳才知道,牛子涵因為吸食鴉片,已經花光一大筆銀元了,如果照這樣發展下去,用不了一年,牛家的家業必然會被敗光。

  牛犇決定輟學回家,替娘分憂。牛犇回家的當天,就找了根繩子,將抱著煙槍,吞雲吐霧的牛子涵捆了起來,牛子涵“嗷嗷”怪叫,手刨腳蹬,最後被鎖到了屋子裏。令牛犇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牛子涵就掙脫了綁繩,跳窗逃走了。

  牛子涵離家出逃的時候,他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寫道--他自覺煙癮極大,已經無法戒掉,牛子涵為了不拖累妻兒,決定遠走他鄉,信的最後,他告訴牛犇一定要善待母親,並努力把回春堂藥店支撐下去……牛子涵自己則生死由命,不勞牛犇再找他這個不爭氣的爹了!

  牛犇一見牛子涵失蹤,也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當下托人四處尋找,可是牛子涵卻水汽似的從人間蒸發了。

  半年後,鎮守陽阜城的鬼本聯隊調防,牛犇暗中領著母親回到縣城,將回春堂藥店又偷偷地開了起來。可是牛子涵卻沒有任何一點音訊。

  一轉年,清明節就到了,這天一大早,藥店的夥計開門,他一低頭,不由得“咦”了一聲,就見藥鋪門前的台階上,出現了一封信,信封上寫著--牛犇親啟,看那筆記竟是牛子涵寫來的。

  牛犇哆嗦著雙手接過父親寫給他的信。打開信一瞧,隻見裏麵寫道--為父目前正在安國一帶遊曆,正在尋找戒煙的秘方,一旦戒掉了煙癮,我立刻就會回來!

  牛犇聽到父親在安國藥城的消息,他急忙跑去稟告母親,然後領人直奔安國藥城而去。牛犇到了目的地,可是人海茫茫,那有牛子涵的蹤影?牛犇隻得垂頭喪氣地回家。令人奇怪的是,每年到了清明前後,牛犇都會收到一封牛子涵報平安的書信,牛子涵每封信裏的地址都不確定,真好像再和牛犇玩捉迷藏的遊戲,搞得他也有點無所適從了。

  一轉眼,6年過去了。陽阜縣城還是被日軍占領著。那侯發山卻官運亨通,最近已經榮任山東省副省長,到濟南府走馬上任去了。

  眼看著就快要到第七年的清明了,牛犇的娘因為惦記牛子涵,終日以淚洗麵,牛犇安慰母親,說道:“娘,您不要難過,今年清明,我一定要找到爹的消息!”

  牛犇領著兩個夥計,藏身到藥店對麵的民房裏,徹夜不休,六隻眼睛緊盯著藥店門口的台階,果然在清明節的午夜,一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出現了。那個黑衣人正要往台階上放信,牛犇領著兩個夥計大喝一聲--站住,然後急衝了出來,兩個夥計抓住了黑衣人的胳臂,牛犇一個掃堂腿,那個掙紮著想要逃跑的黑衣人就一個大馬趴,摔在了地上。

  借著清冷的月光一看,這個黑衣人就是縣郵局的郵差。郵差嚇得渾身直抖,牛犇指著他的鼻子吼道:“趕快告訴我這封信的來曆,不然的話,我就告你謀害了我爹牛子涵!”

  郵差不禁嚇唬,立刻竹筒倒豆子老實交代。牛犇順著郵差提供的線索,直接來到了專走西線貿易的趙家馬幫,趙家馬幫的馬鍋頭也不隱瞞,告訴牛犇,他已經連著捎回陽阜七封信了,托他捎信的人就是天山腳下阜康縣的大藥材商--熱古幫。

  如果牛子涵不是住在阜康縣,熱古幫就是一個重要的知情人,牛犇得到這個消息,真好像是漆黑的夜裏看到了一絲曙光。他回去和母親一說進疆尋父的打算,牛犇的娘擔心地說道:“阜康縣遠在天山腳下,距離陽阜縣幾千裏地,現在狼煙四起,兵凶匪惡,這一路太危險了!”

  牛犇說道:“我會和人多勢眾的趙家馬幫一起走,每隔十天,我還會寫一封信回來報平安,娘,您就放心吧!”

  牛犇將藥店裏的事安排了一下,2個月後,他就隨著趙家馬幫直奔天山而去。趙家馬幫一邊走,一邊做生意,來到天山腳下阜康縣的時候,都已經是8月初了。

  牛犇來到阜康縣,熱古幫的藥材店就坐落在鎮西,高高的土磚磚牆,胡楊木的大門敞開著,買賣藥材的各路商人進進出出,門口還站著四個腰挎彎刀,虎背熊腰的護衛。牛犇小心地走了過去,先報姓名,然後一說要見他們掌櫃的,那個滿臉胡子的大漢凶叫道:“等著,我去通報!”

  令牛犇沒有想到的是,那熱古幫竟一臉急切地迎了出來。熱古幫今年60多歲,高鼻子藍眼睛,頭戴六棱花帽,一張古銅色的臉上,皺紋深如刀刻。

  熱古幫的漢語精熟,他上前一把,便將牛犇抱在了懷裏,他激動地叫道:“牛犇,歡迎你,我好朋友的孩子!”

  熱古幫身上那股濃烈的奶膻味,熏得牛犇直反胃,他客氣了幾句,立刻轉入正題,他對熱古幫說道:“我父親牛子涵在哪裏?我要領他回去!”

  熱古幫一攤手說道:“我的孩子,你父親7年前來到天山,先到我這住了一陣子,然後寫了8封信給我,他囑咐我每到清明前就給你發去一封,你父親留下了這些信後,我就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熱古幫打開一個精致的紅木盒子,從裏麵取出最後一封信,兩手捧著,交到了牛犇手裏,熱古幫他還不忘叮囑道:“我的孩子,這封信要到明年清明,你才能拆開!”

  牛犇尋父心切,哪裏還管熱古幫的告誡,他“刺啦”一聲,撕開了信頭,從裏麵拿出了一張發黃的信紙來。

  牛子涵在信中告訴牛犇--牛犇看到這最後一封信,當速來阜康縣……牛子涵在信紙上還畫了一張阿魏盆地的地圖,那阿魏盆地的最窪處有一塊白石頭,石頭旁還畫著一株長勢旺盛的阿魏……在信的結尾,牛子涵還不忘叮囑牛犇,叫他采收了這株阿魏後,立刻返回陽阜,將阿魏的成藥給侯發山送過去!……

  三:要命的阿魏

  熱古幫領著牛犇來到戈壁荒灘中的阿魏盆地,在盆地的正中,果然找到了那塊白石頭,白石頭的旁邊,就長著一株一丈多高的阿魏樹。

  阿魏是一種木本灌木,一般株高兩米,葉子互生開裂,從外表上看,阿魏的模樣極為普通,可是一旦走近,阿魏枝葉上散發的那股濃烈的蒜臭氣味,絕對能把人熏一個大跟鬥。

  牛犇還沒等讚歎這株阿魏樹高大,熱古幫驚叫道:“快看,花苞,滿樹的花苞!”原來這棵阿魏樹的樹枝上竟掛滿了花苞。要知道阿魏一般是8到10年才開一次花,開完花後,整株的阿魏就枯死了。

  如果熱古幫記不錯,這棵阿魏樹今年應該是7年的樹齡。牛犇來到阿魏盆地,這棵樹竟然就提前打苞了,這真的是太詭異了。

  采集阿魏的樹膠,隻能在阿魏沒有開花之前進行。熱古幫叫手下的夥計回店去取工具,一個小時後,夥計們就把采集阿魏藥膠的工具取來了。熱古幫先用袍子將口鼻掩蓋得嚴實,然後他熟練地操起了月牙型的割刀,隨著“唰唰唰”三刀,齊腰高的阿魏樹身上就被割破了三處,乳白色的樹汁牛奶似地沿著割開的樹皮流淌了出來,隨著樹汁流出,一股叫人掩鼻不迭的臭氣熏得牛犇差點昏了過去。

  采集阿魏的樹膠每隔一天進行一次,采集三次後,這棵被采膠的阿魏就徹底枯死了。熱古幫的手下在樹旁放了一個鐵鍋,三次取得的樹液經過熬製後,就成了淺棕色的膏狀阿魏。

  熱古幫一邊采集藥膠,牛犇一邊觀察阿魏樹下的沙土,采完第三次藥膠,熱古幫找了一個能夠密封的鉛罐子,將奇臭無比的阿魏成藥裝了進去,然後他把鉛罐子遞給牛犇,欣慰地說道:“我的孩子,你終於可以完成你父親的囑托了!”

  牛犇手裏掂著那個沉甸甸的鉛罐,他突然叫道:“我,我終於知道我父親藏在什麽地方了!”阿魏盆地遍地都是黃豆大小的粗沙礫,可是那株阿魏樹的底下都是核桃大的大沙礫。很顯然這株阿魏樹絕對不是原生,極有可能是移植過來的,或者,這株阿魏樹的底下就埋有什麽東西。

  牛犇丟下鉛罐,他猛地抽出了身旁侍衛腰畔上的一把彎刀,然後直奔那棵枯萎的阿魏跑了過去。熱古幫氣喘籲籲地追了上去,牛犇已經將那株枯萎的阿魏砍倒。隨著樹根部的地麵被他用彎刀挖開,在距離地麵一尺深的地方,竟出現了一口胡楊木的棺材,棺材蓋子上朱漆斑駁,可叫人想不明白的是,正對著死人頭部的棺蓋上有一個燒餅大的窟窿,那株阿魏就是從這個窟窿裏生長出來的。

  熱古幫看著那口胡楊木的棺材,他“咕咚”一聲,一P股癱坐到了沙地上,牛犇用手中彎刀的刀尖指著熱古幫的鼻子,叫道:“你說,這棺材裏麵埋的就是誰!”

  熱古幫兩眼流淚道:“這裏麵安息的就是你的父親牛子涵啊!”

  阿魏樹雖然稀少,可是在天山腳下卻有生長,為什麽說阿魏無真呢?其實是說療效如神的阿魏找不到,因為這種阿魏對生長環境要求得太苛刻!

  療效神奇的阿魏根部必須長在棺材裏的死人口中,而且這個死人生前必須是吸食鴉片煙的癮君子。

  牛子涵重傷後被救,雖然暫時活了下來,可是他內髒受損,牛子涵以一個醫生的敏感,自知生命已經快到盡頭了。牛子涵為了完成對拜兄的承諾,他就開始大量吸食鴉片……他從家裏逃出去後,買了一匹騾子,輾轉了兩個多月,才來到天山腳下,最後他找到了自己的好朋友熱古幫。

  麵對奄奄一息的牛子涵,熱古幫隻有答應了他的請求。牛子涵去世後,熱古幫就用帶窟窿的棺材裝殮了他,並在他的嘴裏放進了十幾粒阿魏的種子。

  阿魏的種子在牛子涵的嘴裏生根發芽,最後長出棺材蓋子上麵的窟窿,成了一株高大的阿魏樹。這就是以往的全部經過。

  牛犇買來了香燭黃紙,祭奠過亡人後,熱古幫的手下幫他啟開了木棺的棺蓋。陽阜的名醫牛子涵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具枯骨--那骷髏頭的眼洞上還架著那副銀絲邊的眼鏡。

  牛犇哭罷多時,親自跳進了木棺,他將父親的遺骨撿到了一個黑布兜子裏。可是撿到顱骨的時候,卻出現了麻煩,枯骨的嘴裏,還生著那株阿魏已經枯萎的根部,熱古幫遞過來一把彎刀,牛犇掄起彎刀,將那株阿魏在根部費力地斬斷了。

  一個月後,牛犇回到了濟南府城。現在的侯發山已經是山東省的省長大人了。

  省長府中,一片忙亂。侯老太爺病重,已經奄奄一息了,侯府中的仆人們正忙前忙後地準備侯老太爺的後事呢。

  牛犇一說能叫侯老太爺死而複生,侯發山急忙傳見,牛犇跪地一講自己的來路,侯發山驚喜地叫道:“大侄子,你可真是及時雨!”

  牛犇先開了一張藥單子,府中的仆人立刻按方抓藥,牛犇一使勁,打開了那個密封的鉛罐子,阿魏獨有的濃烈臭氣立刻毒氣彈似的散發了出來。

  侯發山用袖子掩住了鼻子叫道:“這個東西就是你爹給我找來的阿魏嗎?”

  牛犇點了點頭,等他把三塊阿魏放到了藥壺中,十幾味藥一調和,阿魏那股叫人做嘔不迭的臭氣竟然神奇地消失。

  一炷香後,阿魏湯終於被熬製成功了,侯老太爺喝完這碗湯藥,肚子裏立刻“咕咕”作響,折騰了半個小時後,竟排出了一大堆的膿血,腹部那個巨大的腫塊也徹底消失了。

  三幅阿魏湯下肚。侯老太爺已經能下床喝稀粥了。

  侯老太爺得救的消息立刻傳遍了濟南府,省府的大小官員們都登門道喜。侯發山拿牛犇簡直都當成活神仙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聽府門外“嘎吱”一聲,停下了一輛日軍的豐田轎車,日軍駐濟南府的憲兵司令鬼本過府道賀來了,牛犇看著這個老日本鬼子,他緊攥雙拳,怒氣衝衝地對侯發山叫道:“侯伯父,您當初對我爹保證要誓死抗日,我父親才答應幫你找藥的,如今我父親已經兌現了他的承諾,可是這個老鬼子雙手沾滿中國人鮮血,你怎麽能和他稱兄道弟,狼狽為奸呢?”

  侯發山聽牛犇講完,嚇得他的腦門出了一層的冷汗,借著鬼本正和別人講話的機會,侯發山急忙把牛犇拉到了門外,他低聲道:“我的小祖宗,現在濟南府可是日本人的天下,你怎麽敢說這吃槍子的話呢?”

  牛犇冷笑道:“這麽說侯省長是投降日本人了?”

  侯發山一咧嘴,苦著臉說道:“大侄子,我這也是沒辦法,伯父雖然是幫日本人辦事,可絕對是心在曹營,心在漢的……等過幾天,我跟鬼本太君說說,濟南中醫院現缺一位副院長,我看就大侄子你幹吧!”

  牛犇解開身後的黑布包裹,他伸出雙手,從裏麵拿出了那個嘴裏還生著阿魏根的骷髏頭。看著牛子涵的骷髏頭,侯發山嚇得連連倒退幾步,他哆嗦著嘴唇叫道:“你,你想幹什麽?”

  牛犇兩手高舉著骷髏頭,叫道:“爹,你再天的亡靈睜開眼睛,看看你當初結拜兄長的醜惡嘴臉吧……侯發山!我父親為了實現諾言,他不惜吸食鴉片,然後用嘴含著阿魏種子入棺,7年,整整7年的時間,治病的阿魏才被他用自己的血肉培植成功,你知道他這是為什麽嗎?他這是舍生取義,另一個就是護你為國啊!可是你投降日本人,甘當日寇的走狗,你你--你還有什麽臉?來麵對我父親慘白的枯骨,來麵對當初你摔杯的血誓啊!……”

  侯發山怪叫道:“來人,快來人啊!……”

  牛犇看著侯發山的衛兵端槍衝了過來,他冷笑一聲,兩手猛地往前一推,生在骷髏頭嘴裏那個阿魏根“噗嗤”一聲,深深地刺到了侯發山的左眼睛裏。

  侯發山一聲慘叫,那聲慘叫,真比狼嚎都要難聽。牛犇刺殺省長,山東省為之轟動。最後,牛犇被當做刺客下了大獄。侯發山雖然住進了醫院,可是他被阿魏根刺中的眼睛開始腐爛。不管是用什麽進口抗菌素都不見功效。兩個月後,侯發山的眼睛已經爛成了一個巨大的黑窟窿……

  侯發山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還不忘聲嘶力竭地哀號道:“槍斃牛犇,一定要槍斃牛犇,給我報仇啊!”

  還沒等將牛犇押送刑場,美軍的原子彈就丟到了廣島和長崎,日本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牛犇刺殺漢奸有功,最後被當做英雄,放出了監獄。

  侯發山死後被草草地埋到了郊外,雖然墳包不大,可是墳土中卻始終散發著令人掩鼻不迭的臭氣。

  牛犇回到了陽阜縣,回春堂藥店改名信義堂,藥店又煥發了勃勃的生機,藥店內的丸散膏丹,以及2百多種藥材依舊散發著香氣,那香氣隔著3條街都能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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