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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血蛤珠

  奔騰的長江之險,就險在暗礁林立的三峽,在三峽中行舟運貨的船家,每天的日子就在刀尖上混。

  牛老疤今年40歲,從他的額頭到嘴角,有一個巨大的刀疤,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隻巨大的蜈蚣,趴在了他圓乎乎的肉餅子臉上。牛老疤幹的就是危險的船運行當。

  其實在長江上,船運行還不算最危險的,比船行還要危險的職業就是江中采珠,在水流湍急的江底礁石上,生有一種江蚌,這種江蚌產的蚌珠色澤橙黃,雖然不能當飾品,可是卻極具美容和滋補的藥效。

  長江水底不乏大量的鱉魚,它們死後,江蚌一旦飽食了老鱉巨魚的鮮血後,蚌體內就會形成珍貴血蛤珠,這種血蛤珠可以起死回生,藥效神奇,一顆血蛤珠價值黃金百兩,令很多采珠人趨之若鶩。

  牛老疤手下的20多名水手控著木船,順著江水、飛駛而下。這一段水路名叫棺材峽,水底有九九八十一處暗礁,因為峽險流急而得名。牛老疤正指揮水手們將木船撐離暗礁,他忽聽身邊撐篙的水手一聲驚叫道:“不好,水漂子!”

  牛老疤低頭一看,就見奔騰的江水中,有一個人抱著根木頭在江浪中時隱時現。牛老疤急忙抄起身邊的一根纜繩,他抖手一揮,那根纜繩就好像靈蛇一樣,直向落水人的身上纏卷而去。

  牛老疤這手甩纜的功夫絕非一般,繩頭準確地纏住了落水之人,等牛老疤兩手用力,將江中的水漂子拉上大船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個水漂子就是一個采珠人,他的名字叫做阮小二。

  阮小二別看是個采珠人,可是卻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阮小二緩過一口氣,他全身濕淋淋地跪倒在船頭,非要叫牛老疤收留他不可。牛老疤點了點頭說道:“行船采珠都是一樣的危險,既然你想留在船上,那就先從水手幹起吧!”

  阮小二自小就在長江邊上長大,因為采珠,他練就了一身的好水性。做個水手,自然勝任。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牛老疤這天從白帝城出船,阮小二卻帶來了一名病歪歪的女子來到了船上,這名女子就是阮小二的媳婦柳紅,柳紅身體不好,他這是想帶柳紅到下遊的舊關治病去。

  木船行了一天一宿,首先停在了青淩渡,牛老疤剛把木船停到渡口,還沒等卸下貨物,就聽“呼啦”一聲,船旁就圍上了一群難民。

  宋金兩國交戰,金兵已經攻占了蒲州,三天前,鎮守婁山關的宋朝總兵邱鼐和金兵大帥紮罕一場惡戰,兩方麵的主帥一起受傷,青淩渡旁的青淩府必將成為下一個戰場。老百姓們奔走逃亡,唯恐成為金兵的刀下之鬼!

  這可是發財的好時機啊。牛老疤嘿嘿一笑,對難民們說道:“想要上船逃難可以,一位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都能買來一艘小船了,最後隻有兩個人乖乖地掏出銀子上了木船,這兩個人一個是聶半城,一個是銅成鐵。

  聶半城是蒲州有名的大商人,此次金兵攻陷了蒲州,聶半城用馬車載著一個沉甸甸的大木箱子,獨自一個人逃了出來。銅成鐵是個鏢師,他保鏢來到了蒲州,已經賺了一大筆銀子,隻要能離開青淩渡,他怎麽會在乎這點小錢。

  兩個人上了船,聶半城那隻大木箱子已經被水手們抬到了底艙內。木船啟碇楊帆,順著江水,直向下遊而去。船行半夜,木船上的許多乘客都已經睡著了,牛老疤身穿黑衣,手持蠟燭,他鬼魅般地來到了船艙中,他用手推醒聶半城,然後對著驚詫的聶半城低聲說道:“底艙漏水,你那隻木箱子已經被江水浸了!”

  那隻木箱子裏可是聶半城的全部家當,裏麵不僅有金銀細軟,還有一遝不能見水的銀票。

  牛老疤打開了底艙的艙門,聶半城急忙彎身跳了進去,借著牛老疤手中那截蠟燭的光亮,艙底果然有一巴掌高的江水,聶半城那隻木箱子,就泡在了水裏。

  聶半城急忙掏出了鑰匙,打開了上麵的銅鎖,箱子蓋被掀開後,露出了裏麵的奇珍異寶,寶貝在燭光的映照下,熠熠發光。

  牛老疤兩隻狼眼中貪光大熾,他悄悄地摸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匕首劃過底艙內潮濕的空氣,“嗖”地向聶半城的後心刺去。

  聶半城身軀肥胖,可是他卻滑若遊魚,人陀螺般“滴溜溜”一轉,已經閃過了牛老疤的匕首。然後他俯身在箱內的寶貝中一摸,竟然取出了一把黑幽幽的鐵尺來。

  牛老疤驚詫地叫道:“你,你是誰?”

  聶半城冷笑道:“青淩府捕頭,笑麵彌勒聶前!”青淩府的府台衙門已經接到不下十幾個苦主的報案,苦主們都異口同聲地說--他們的親人在乘坐三峽的江船後,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地失蹤了。

  笑麵彌勒奉命徹查江匪,牛老疤見財起意,出手殺人,終於露出了馬腳。牛老疤咬牙切齒地道:“聶前,今天晚上就是你的忌辰!”

  牛老疤丟掉匕首,從後背上抽出一對判官筆來。然後對著底艙的門口大叫一聲--來人!隨後判官筆化做兩點寒星,衝著聶前的胸口直戳了過來。

  兩個人電光火石間,交手了三招,兵刃交鳴,船艙中燃燒的蠟燭已經被兵刃激起的罡風熄滅了。

  船艙中登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兩個人人影倏分,聶前則望著底艙的艙門冷笑道:“銅成鐵也是青淩渡的捕頭,他的真名叫鐵成銅,鐵捕頭料理完你的手下,他就會下來和我一起擒你!”

  聶前的話音未落,底艙的外麵果然響起了一片的慘叫之聲,慘叫聲後,就聽“咕咚”一聲大響,竟是船碇被投入水,木船最後泊在了江中。

  慘淡的月光中,鐵成銅手握捕刀,他沿著艙梯一步步地走了下來。聶前若論武功,並不是牛老疤的對手,他一看幫手來了,急叫道:“鐵捕頭,快來幫我擒賊!”

  牛老疤忽然嗬嗬一笑道:“聶前,你的眼力太差,難道你沒看到鐵成銅已經被人點穴了嗎?”

  鐵成銅真的已經被點穴,點他穴道的竟是阮小二,阮小二點了鐵成銅上半身的穴道,然後用寶劍逼著他走進了底艙。柳紅病歪歪地跟在了阮小二的身後,三個人走進底艙之後,柳紅連連喘氣,最後身子一歪,靠在了艙梯之上。

  牛老疤連聲誇獎阮小二機靈,他手中的判官筆加緊,兩隻判官筆就好像是兩條吞吐的毒龍一樣,直向聶前襲去。聶前揮動鐵尺,拚命抵抗,可是最後那對判官筆還是在他的左臂和左肩上,各刺出了兩個酒杯大小的血洞。

  聶前慘叫一聲,血濺底艙。牛老疤還沒等撲身上前,結果了聶前的性命,就見阮小二在鐵成銅後背上輕拍了三掌,鐵成銅被封的穴道立解。

  鐵成銅怪叫一聲,他揮起了手中的捕刀,直向牛老疤劈頭砍了過去。聶前用手指戳脈止血,他揮動鐵尺和鐵成銅一起,雙戰牛老疤!

  牛老疤衝著阮小二怪叫道:“死小子,你,你究竟在幫誰?”

  阮小二冷笑道:“我誰也不幫!”

  三個人鬥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身上都已經負傷多處,血水四濺,船艙中已經彌漫起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

  聶前久攻牛老疤不下,不由得心中大急,他忽然對著鐵成銅一揮手,一根亮閃閃的銀鏈子已經飛了出去,兩個人各抓住了銀鏈子的一端,快速地移宮換位,銀鏈子在牛老疤的腰上纏了一圈,然後兩個人一使勁,牛老疤慘嚎一聲,最後他七竅流血,竟將活活地勒死了。

  牛老疤的屍體口袋一樣栽倒在艙底的江水中,牛老疤七竅中流出的鮮血在船底的江水裏彌漫開來,忽見艙底上朱光一閃,發散著紅光的竟是一隻巴掌大的江蚌,江蚌貝殼開合,貝肉中竟露出了一顆火紅色的珠子來,珠子上丹霞流動,紅光若熾,映耀得黑漆漆的底艙裏就跟著了火一般。

  阮籍對身後的柳紅欣喜地道:“柳紅,血蛤珠終於成熟了!”

  聽到血蛤珠這三個字,聶前和鐵成銅一下子都愣住了,血蛤珠,難道在江蚌蚌肉間閃爍發光的珠子就是傳說中的血蛤珠嗎?

  柳紅三年前和人比武的時候,被敵人的玄陰掌擊中,隻有服用兩顆克製玄陰掌陰毒的血蛤珠,才能創愈。一年前,阮籍在江底采到了一顆血蛤珠,給柳紅服了下去,柳紅這才保住了一條性命,為了徹底療好愛妻的傷病,阮籍便不顧危險再次入水采珠。可是棺材峽的江水太急,不是阮籍抓住了一根木頭,他早就葬身江底,喂身魚鱉了。

  阮籍被牛老疤所救,憑著他敏銳的嗅覺,他竟然在船上嗅到了血蛤珠的味道,他就以當水手為理由,留在了船上。

  阮籍最後在艙底找到了血蛤珠。寄生在船底江蚌的蚌殼內之所以會生有血蛤珠,那都是牛老疤的功勞,河盜牛老疤在艙底屢屢殺人,流淌在艙底江水中的鮮血,最後成了江蚌最好的飼料,這就是血蛤珠行成的經過。

  阮籍這次領著妻子登船,他就是想殺了牛老疤,然後用他的鮮血,促使血蛤珠最後成熟……沒想到青陵府的兩位捕頭登船,打亂了阮籍行動的步驟。

  阮小二寶劍一橫,瞪目叫道:“血蛤珠是阮某發現的,二位如果不自量力,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阮小二手中的寶劍竟然明若秋水,令黑暗的船艙中都為之一亮,看著劍上蘸著的--啟月兩個古篆字,鐵成銅驚叫道:“你是阮籍阮大俠?”

  阮小二真的是阮籍,阮籍行走江湖,號稱大俠,行事自然光明磊落,今天出手奪珠,也是被形勢所迫。

  阮籍手持寶劍,正要去取血蛤珠,沒想到聶前和鐵成銅將手中的擒龍索一橫,叫道:“阮籍,這血蛤珠你不許動!”

  阮籍將內力灌注在啟月劍上,劍脊上的寒芒暴漲一尺,他吼道:“擋我則死!”

  聶前和鐵成銅在船艙中身形移動,恍若鬼魅,他們兩個人掌中的擒龍索最後“嘩啦”一聲,將阮籍的兩條腿鎖住,阮籍手中的啟月劍可是寶劍,他砍了十幾劍,竟然也沒有削斷擒龍索。

  聶前和鐵成銅兩手用力,擒龍索逐漸縮緊,眼看著阮籍的兩條腿即將被擒龍索絞斷,就聽柳紅一聲嬌呼,她身形如電,急撲而上,他的兩隻玉掌,就好像翻飛的粉蝶“啪啪”兩聲,將聶前和鐵成銅擊倒在船底上。

  柳紅擊倒兩名捕頭後,脫力摔倒,隻剩下喘氣的份了。阮籍再也不理這兩名被擊倒的捕頭,他手中的啟月劍一擺,正刺進那張開貝殼的江蚌蚌肉裏。然後擰劍一絞,江蚌的兩片貝殼“哢嚓”一聲,裂為兩半。阮籍收劍的時候,血蛤珠就被劍劍挑到了他的手裏。

  阮籍手拿血蛤珠,正要給柳紅服用下去,聶前和鐵成銅兩個人一急,竟“噗通”一聲,一起跪倒在濕漉漉的船艙中。

  阮籍看著聶前和鐵成銅跪倒,他納悶地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跪地的兩個捕頭一說原因,阮籍才明白了過來--宋金兩國交戰,宋軍婁山關的總兵邱鼐和金兵元帥紮罕一場惡戰,兩個人銅錘對鐵槊,猛擊硬砸後,他們都被對方震得抱鞍吐血,身受內傷了。

  這顆血蛤珠如果給邱鼐服用下去,他受的內傷一定能豁然而愈,邱鼐早一步創愈,宋軍就多了一份戰勝金兵的把握啊。

  阮籍搖了搖頭,說道:“國家大事,我管不了,再我心中,柳紅的病才是第一位的!”

  聶前一見阮籍這樣說,他大叫道:“阮籍你愧對大俠的稱號,我瞧不起你!”鐵成銅則把捕刀橫在了自己的喉頭,怒吼道:“得不到血蛤珠,我就自己殺了自己!……”

  阮籍手拿血蛤珠,正要放到柳紅的櫻口中,沒成想柳紅卻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用決絕的語氣說道:“這顆珠子,還是留給邱鼐總兵吧!”

  柳紅的道理很簡單,吃不到這顆珠子,柳紅不會死,可是如果邱鼐的身體不能盡快康複,卻有千千萬萬的老百姓會慘死在金兵的屠刀之下。

  阮籍苦勸了半天,可是柳紅心意已決,阮籍沒有辦法,他隻得一跺腳,將血蛤珠丟給了聶前和鐵成銅,然後背起柳紅,縱身上了三丈外的江岸,他們兩個人的身形幾個起落之間,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了。

  聶前和鐵成銅拿著這顆珠血蛤珠不由得一起嗬嗬大笑,阮籍這個大俠真的是太好騙了。他們回到了青淩府,劉知府一見血蛤珠,真是如獲至寶。當晚他們三個就拿著血蛤珠到金兵大營投降去了。

  金軍元帥紮罕吃下血蛤珠後,果然精神大振,可是當天晚上,他便七竅流血,暴斃而亡了。

  阮籍是邱鼐總兵的好朋友,為了殲滅來犯的金軍,他就利用牛老疤訂了一個滅敵的良策--這才是事實的真相。這顆腹內藏有血蛤珠的江蚌是被阮籍偷偷帶上木船的。阮籍每天都會喂給江蚌少量的鶴頂紅。這顆血蛤珠早已經是一顆劇毒之珠了。

  青淩渡的劉知府暗通金國,邱鼐大人早就知道,為了促成劉知府去金營獻珠,阮籍和妻子柳紅登船前,邱鼐已經暗中派人,將一封舉報河匪牛老疤的密信送到了聶前和鐵成銅的手中。

  聶前和鐵成銅覺得木船上必然有大量的盜資,他們就聯袂上船破案,最後巧得血蛤珠……這其實都是毒殺金軍大帥計劃的一部分。

  血蛤珠需要用鮮血來飼養,這血腥的路子和依靠殺戮來開疆擴土的金國人不謀而合。

  建立在仇恨上的政權是否會長久?用鮮血恐怕永遠也不會粉飾出太平的顏色吧?很明顯的道理,可是要和推崇暴力的人講,恐怕隻能算是對牛彈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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