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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三入相府,致仕而終

  太平興國八年(983年)十一月,62歲的趙普,以檢校太尉兼侍中、武勝軍節度使,出鎮鄧州(今河南省鄧縣)。他的次子承煦,年20歲,為牙職侍行。李重誨當時補鄧州馬步軍都指揮使,趙普奏監州軍。

  雍熙四年(987年)二月,趙普66歲,徙為山南東道節度使,鎮襄州(今湖北省襄樊市),改封許國公。承煦24歲,仍為牙職侍行,官為襄州衙內都虞候。

  趙普在鄧州和襄州,“皆以嚴重肅下,政務自集,唯聖節日即張樂,設宴則豐厚,凡一巡酒,則遍勸席中吃盡,盡與不盡,但勸至三而止。”他小心謹慎,每逢太宗的誕辰節——十月七日的乾明節(後改壽寧節),都派夫人和氏到京城朝見。他的長子承宗,則一直在京師為侍衛官。這些做法,都是為了去太宗的疑心,以能明哲保身,可謂煞費苦心。

  趙普在鄧州和襄州期間,影響最大的事就是在雍熙三年(986年)五月初從鄧州上的《班師疏》,宋人說是“天下傳頌”。《班師疏》主要是論及雍熙三年北征事宜的。

  當時,遼國遼景宗已死,遼聖宗即位,因為年幼,其母蕭太後聽政。蕭太後對內倚仗可靠大臣,籠絡人心,穩定統治;對外任用名將駐防邊疆,加強戰備,攻打弱小民族,招撫歸降的民眾,實力大大增強。而另外散布流言,謊稱國內君臣離心,戰備空虛,給敵國造成一種假象。

  這時,宋朝的賀懷浦領兵駐守三交,好議論邊防事務。他聽到有人說遼朝國內動蕩不安,無暇加強防備的消息,便與兒子雄州知州賀令圖,夥同文思使薛繼昭等人相繼上表奏議:“遼景宗年幼,母後專斷國家政事,寵幸韓德讓,委派他重任,連韓德讓的幾個兄弟德威、德源、德凝都因為韓德讓的緣故,貴顯於遼朝。遼朝國內怨聲載道,君臣離心,請求趁著他們的裂痕,興兵攻取幽、薊。”宋太宗看了奏表之後,擱置很久的心又被打動。現在,趙廷美已經死去了,太宗的皇位沒有了威脅,國內政治呈現一幅升平景象。太宗雍熙元年登丹鳳樓觀燈,見開封城內士庶工商,各色人等,雲集而來,不禁驕傲地對宰相說:“國家在幾代幹戈兵亂之後,海宇安寧,京師繁榮昌盛,真讓人感到快慰。朕平時很少飲酒,今天要與大家同樂,開懷暢飲,盡醉方休。”安定了國內,幾年前的戰爭消耗得到一定的補償,宋太宗又想再次北伐,挽回第一次北伐失敗的麵子,把遼朝占據了幾十年的幽雲地區奪回來,將敵人趕到長城以北,消除對中原的軍事威脅,從而完成真正的統一。

  雍熙三年(986年)春天,宋太宗接到賀懷浦、賀令圖父子的報告後,認為是攻取幽薊的好時機,便詔命樞密院商議北伐事宜,並提出禦駕親征的想法。參知政事李至認為:“幽州,是遼朝的右臂。我們發兵前去攻打,他們必然奮力抵抗。攻城的人不會少於幾萬,兵多軍費就大,勢必廣泛儲備糧草。即使有朝一日克敵製勝,也得花幾個月的時間,邊疆的供給能支持得了嗎?而且範陽的四周,坦蕩無邊,沒有丘陵高地,準備石塊尤其困難,而敵人的城堡固若金湯,離開石頭是無法擊碎的。因此,如果準備不足,不宜貿然用兵,不如繼續養精蓄銳,等待時機。宋遼決戰,關鍵不在於時間的早晚,而在於要有獲勝的把握。”說到這裏,李至停了一會兒,太宗似乎有些不太高興,慢條斯理地說:“就這些嗎?”李至明白,太宗是決心要北伐了,誰也阻攔不住。於是又接著說:“興兵打仗是十分危險的事,運用兵馬作戰,必須計劃周密,準備充分,願陛下慎重。另外,臣的愚見,京師是天下根本,陛下恭守宗廟,給敵人做出閑暇無事的樣子來,同時撫慰人民的仰望,是最好的計策。您不能親征,至多隻能駐在大名府。大名位於河朔的要衝,可以暫時駐在那裏,揚言親自率兵征討,壯大軍威,鼓舞士氣,提高鬥誌。如果陛下遠提師旅,親自到邊陲前線,北有敵兵威脅,南有中原為慮,萬一出現像高梁河之戰的險情,那該怎麽辦?臣不惜狂愚,懇請陛下收回親征的念頭。”太宗心想,李至說攻取幽薊時機不成熟,實在可惡,但是他說的不要親征,倒值得慎重考慮。

  這時,宋琪也站出來進言,這時他已經被從宰相罷為刑部尚書。宋琪說:“應該首先將主力集中在易州地區,然後提兵北上,沿著太行山東麓北進,控製軍都山、燕山一線,切斷遼朝軍隊增援燕京的道路,最後再集中主力奪取燕京,這是宏觀的計劃。另外,在戰鬥中還應注意遼朝將帥的作戰特點。他們的用兵之術,把部隊排成隊列,但不戰鬥,等待對方退卻時,乘機追殺,而且他們多設有埋伏,也常常切斷我們的糧道。”宋琪的主張就是以燕京作為戰略重點來攻克,則其他州郡不戰自下。太宗聽後,連連點頭讚許。

  這次太宗要大舉北伐,非同兒戲,建議中否,風險極大。所以,誰也不敢輕易說話,更沒人提出係統的建議,連宰相李昉、樞密使王顯等人也未見表態。

  986年,宋太宗決定起兵第二次北伐,任命天平節度使曹彬為幽州行營前軍馬步水陸都部署,率河陽節度使崔彥進等三十幾個將領,分三路北伐。具體部署是,除了曹彬為帥、崔彥進為副帥率領一支大軍外,又以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彥圭為副帥,率領一支軍隊,從雄州出兵。這兩支軍隊組成進攻幽州的主力,是為東路軍。以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兵飛狐,以切斷遼朝西去的通道,孤立代州以北各郡,是為中路軍。又以潘美為雲州、應州、朔州等州都部署,楊業為副帥,從雁門出兵,攻擊代北諸郡,是為西路軍。太宗自己不再親自出征,坐陣京師,遙控指揮。

  兵力部署完畢,曹彬和眾位將領人朝向太宗辭行。太宗向曹彬麵授作戰計劃說:“潘美的西路軍,隻要命令他先行奔赴雲、朔二州,其他眾卿率領十萬大軍,聲稱奪取幽州,但要穩重慢行,千萬不要貪圖小利,與敵人大戰。遼朝聽到大兵將要來了,必然全力救援範陽,沒有精力再援救山後(軍都山以北)。”太宗的作戰意圖很明顯,他兵分三路,以曹彬的主力吸引住遼軍的兵力,使他們在幽州集結,無暇西顧,使潘美、楊業的西路軍順利攻占代北各州。然後,代北各州平定後,潘美和田重進的西、中兩路軍與東路軍匯合,共同進攻幽州,打退遼軍,把他們趕到沙漠地帶。宋軍一旦控製險要地勢,便可恢複在長城以南的統治。太宗以太行山為界,把這次北伐劃分為東、西兩個戰場。東部為主戰場,以燕京為攻擊目標,由米信配合曹彬完成主攻任務;西部戰場的宋軍負責戰略迂回,由田重進配合潘美在攻占山後九州,控製軍都山、燕山一線,切斷遼朝腹地與燕京的聯係之後,掉頭南下,參與東部主戰場的主力決戰,消滅遼軍主力於燕京城下,一舉攻克燕京,從而最後實現奇取幽雲地區的作戰計劃。這是宋太宗戰略意圖的核心。

  其實,太宗的這個戰略設想,是一廂情願的,而且很容易被識破。遼朝統帥始終把南京即幽州作為戰略重點,從而製定了重點防禦、伺機反擊的作戰方針,以打破宋太宗的作戰意圖。這年三月,南京留守耶律休哥向蕭太後奏報宋軍三路進攻代北燕山要地的軍情,蕭太後與眾臣商議,製定了富有針對性的作戰部署:分派使者征調各部兵馬,擴充耶律休哥的力量,迎戰曹彬主力,然後派東京留守耶律默特率領大軍繼續增援,接著,又火速召回東征高麗的兵馬,作為救應,用來加強南京遼朝軍隊的力量,派兵把守平州的海岸,防備宋軍從水上進攻,保證幽州東路的安全,又任命樞密使耶律色珍為山西兵馬都統,率軍抵擋潘美的進攻,以北院宣徽使蒲伶為南征都統,做耶律休哥的副帥,遼聖宗宣告親征,與蕭太後駐軍在駝羅口,發號施令,調遣各路軍馬,相互照應。

  三月,曹彬奔赴涿州,派先鋒將領李繼隆大破遼朝軍隊,奪取固安和新城兩縣,進攻涿州,在涿州東麵擊敗敵軍。曹彬命令士兵乘勝進攻涿州北門,涿州守軍拚力抵抗,但根本無法與曹彬的10萬大軍抗衡,幾天便被攻破,涿州守將賀斯被宋軍殺死。遼朝的軍隊又重新集結,迅速反撲上來,米信獨自率領部下300人與敵人交戰,被遼軍層層包圍。米信等人奮力砍殺,氣力漸漸不支,米信手持大刀,大聲呼喊著,殺出一條血路,突出重圍。恰巧曹彬派遣的軍隊及時趕來,攔住遼軍,一場惡戰,直殺得天昏地暗,不見天日,終於在新城東北打退了遼軍。

  田重進率領中路軍,與遼軍進行了激烈的戰鬥。田重進出兵到達飛狐口,飛狐口是河北平原與北部邊郡的交通咽喉,兩側山崖峭立,隻留下一線天,崖下道路狹窄崎嶇,蜿蜒如蛇,長達一百多裏。地勢險峻,易守難進,是設伏的好地方。田重進聽從袁繼忠的計策,在飛狐南口派兵埋伏起來,而自己與譚延美從飛狐北口出兵,攻擊遼軍。遼朝冀州防禦使大鵬翼、唐州刺史馬贇、馬軍指揮使何萬通率眾前來援救。田重進在東麵布陣,幾次交戰不勝,部將荊嗣率領少量精銳部隊,從西麵出擊,乘著薄暮敵人不注意的時候,逼近山崖,與敵軍短兵相接,遼軍猝然不及防備,大敗。許多遼軍官兵紛紛跳崖逃命,荊嗣追奔50多裏。譚延美駐守在小沼,荊嗣命令譚延美在平川列隊,另外派200人打著白旗排列在道旁。荊嗣率兵急速追趕敵軍。遼軍見宋軍旗幟連綿不斷,懷疑宋軍大兵相繼而來,嚇得想要逃遁,田重進乘機出擊,遼軍崩潰,俘虜了遼軍將領大鵬翼、馬贇、何萬通,以及渤海軍3000多人。田重進於是圍住飛狐城,命令大鵬翼到城下去勸降。大鵬翼被押到城下,勸諭飛狐城守將馬步都指揮使呂行德等人,放棄抵抗,出城投降。呂行德和副都指揮使張繼從、馬軍都指揮使劉知進等率領全城兵民,大開城門,向田重進投降。太宗下詔,升飛狐縣為飛狐軍。田重進乘勝又圍靈丘,守將步軍指揮使穆超也獻城歸降。

  潘美從雁門關進入遼朝境內,與遼軍遭遇,首戰告捷,一直把遼軍追趕到寰州。遼軍驚慌失措,四處逃散。刺史趙彥章獻出州城,投降潘美。接著,潘美進軍圍困朔州,節度副使趙希讚也率城投降。潘美乘勝繼續擴大戰果,轉攻應州,很快便威逼守將降順,不久又攻克雲州。

  四月初一,遼聖宗與蕭太後進駐南京北郊,遼朝兵士氣頓時高漲,宋軍遇到更加激烈的抵抗。田重進攻占飛狐和靈丘後,又與遼軍在飛狐北交鋒,再次大敗遼軍,斬殺遼軍兩名主將。6天後,田重進逼近蔚州。蔚州節度使蕭默哩出城迎戰,被宋軍左右都押衙李存璋、許彥欽兩麵夾擊。蕭默哩兩翼受敵,一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被殺死在馬下。遼軍或者被俘,或者四散逃命,隻有一小部分逃回城中。守城的蔚州執監城使耿紹忠見主帥被殺,心知城池不保,與其被宋軍攻破,屠殺全城,還不如獻城投降,以保自家及全城將士百姓的生命安全。於是,耿紹忠震服了幾個要戰死守城的將士後,打開城門,迎接田重進。田重進整肅軍隊,開入蔚州城中,以崇儀使魏震為蔚州知州。

  正當飛狐口戰鬥激烈進行的時候,遼朝山西兵馬都統耶律色珍又被任命為諸路兵馬都統,蕭撻覽為副都統,耶律迪子為都監,率領遼朝大軍反攻蔚州。不久,蕭太後又下詔派兩部快速騎兵前往支援。田重進與遼朝援軍轉戰。當時,遼朝軍五成中有四成都已經戰死,到大嶺,隻有荊嗣率軍竭力拚鬥,遼朝軍隊懼怕荊嗣軍隊的勇猛,開始退卻,田重進終於安定了蔚州。蔚州爭奪戰相當激烈艱苦,當時邊境上的許多驍勇善戰的百姓,爭相團結起來,進行抵抗。他們熟悉地形,機智敏捷,經常趁著濃濃夜色的掩護,爬進蔚州城中,斬殺遼軍,提著遼朝人的頭顱來投靠田重進的軍隊,編入軍中,繼續作戰。太宗聽說了這件事,非常高興地說:“這些人生長在邊陲,閑暇時間演習戰鬥,倘若公開定出獎賞的製度,一定會有大批人來應募,那無疑將會增大我軍的力量。”於是立即下詔,招募邊陲的民眾。“有能糾合應援官軍的人,由朝廷資助糧食,借給作戰的武器和鎧甲。擒到敵人酋豪將領的。按照俘虜的職位的大小高低,補署給捉拿者官職。捕獲遼軍,留下活口的,每人賞錢五千;斬殺敵兵首級的,每個三萬;捉到戰馬的也列出等級,上等馬賞錢一萬,中等馬七千,下等馬五千。平定幽州之後,願意留在軍隊中的,優先發給存祿餉銀;願意解甲回家種田的,免除3年的賦稅。”賞賜的規格公開明確地宣布後,前來應募的人越來越多。這些人在與遼軍作戰中奮勇向前,充分發揮自身的優勢,給遼軍以沉痛的打擊。

  北伐初期,在遼軍應援不及的情況下,宋軍取得了迅速的進展。太宗原意是要曹彬的主力持重緩行,牽製遼朝兵力,而讓西路潘美的軍隊攻擊山後地區。現在,潘美連續攻下寰州、朔州、雲州、應州,田重進又攻取了飛狐、靈丘、蔚州,山後要害地區大多被宋軍占領,而主力曹彬軍也連收新城、固安,又攻占涿州,所到之處無不攻克告捷。每次捷報奏聞京師,太宗都驚訝曹彬進兵太快,違背了事先的策略,擔心被敵兵截斷了糧道。

  這時,趙普見大軍征討幽薊,久未班師,便上疏太宗:看今年春季出師,將要去收複幽、薊,屢次聽到克敵的捷報傳來,民眾深感快意。然而,光陰似箭,已入初夏,仍在計劃克敵複地。季節炎熱,糧草還在急速運送,非常疲勞。戰鬥尚未止息,王師已日見疲勞。百姓供應軍需,幾十州的土地,耕桑已損失過半。百姓疲憊不堪,早晚憂思,疑慮日增。臣以為,陛下自從殲平太原,懷柔閩、浙,統一了中原,英名大振,十年之間,臻達廣濟。遠人不服,自古以來,聖王把他們置之度外,不值得放在心上。臣私下認為,奸邪讒諂之輩,花言巧語,蒙蔽聖上的耳目,才興起這無名之師,深蹈不測之地。臣翻閱曆代典籍,頗識前言,竊見漢武帝時主父偃、徐樂、嚴安等人所上的書文,以及唐朝宰相姚元崇獻明皇十件事,都是忠言至論,可采納實行。懇請陛下在日理萬機的閑暇,看看這些建議。失誤並不太深,走得還不是太遠,隻要及時悔悟,仍然能夠追回補救。臣認為大舉興兵打仗,動搖百萬之眾,卻猶如用明珠彈擊鳥雀,為打一隻鼴鼠而發動機關,失去的多,而得到的少。臣又聽說戰爭屬於危險的事情,很難保證萬全必勝;兵甲屬於凶器,最忌長年舉揚,不知停息。此事關係重大,不可不慎重考慮。臣還聽說上古聖人,不會固執一種意見。若想事件不凝滯,道理貴在變通。古書中有這麽一句話說‘兵久生變’,非常值得深為憂慮。如果變更圖謀進行得緩慢,就會失去時機。現在旬日之間,便進入秋季了。那時候,內地先困,邊境早就微寒,遼朝弓勁馬肥,而我們則人馬疲勞,恐怕在這個時候,指揮失誤。望能早日下詔班師,不要輕視敵寇。

  “臣又認為,陛下這次出兵,一定是偏聽偏信。小人在陛下的身旁,隻知道欺蒙君主。事情成功了,自己就獲利,事情不成功,受損害的卻是國家。先前商議攻取幽薊,不知是誰的主謀?毫無根據地胡言亂語,總會被事實揭穿的。請陛下審查虛實,追究妄謬,施以刑典,昭明聖聽,以求壓服群眾的不滿之情。臣知古人有以死諫阻君主,老臣雖沒有死,也不想為了一條活命,而不向陛下進言。”

  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班師疏》。

  太宗看完趙普的上疏後,並不以為然,仍然執意用兵,但是太宗與趙普所擔心的事都不幸發生了。

  五月,遼方援軍陸續到達幽州前線,遼軍大舉反攻。耶律休哥親率大軍,與曹彬等人的東路軍交戰,在涿州、岐溝關和巨馬河一帶,連續擊敗宋軍,東路軍20萬人潰散。六月,耶律色軫率軍迎擊宋西路軍,朔州一戰,勇將楊業被擒,宋軍數萬被殲,西路軍潰敗,中路軍田重進,急忙退兵至定州駐紮。這一戰後,宋初的宋遼均勢被打破,遼方從此占了優勢。《遼史》卷八十三的論讚即說:“宋乘下太脈之銳,以師威燕;繼遣曹彬、楊繼業等分道來伐。是兩役也,遼亦岌岌乎殆哉!休哥奮擊於高梁,敵兵奔潰,色軫擒繼業於朔州,旋複故地。宋自是不複深入,社稷固而邊境寧,雖配古名將,無愧矣。”可知從高梁河之敗到雍熙之敗,正是宋弱遼強的轉變時期。

  《班師疏》使趙普聲名更高,一時間,成了眾望所歸的宰相人選。

  雍熙四年(987年)二月,66歲的趙普移鎮襄州(今湖北省襄樊市)。九月,太宗詔以來年正月有事於東郊,親耕籍田。趙普上表,請求入覲,參加籍田之禮,“辭甚懇切”。太宗惻然,對宰相李昉說:“普開國元臣,朕所尊禮,宜從其請。”

  十二月,趙普到京城朝見,太宗召升殿慰撫。趙普見了太宗,不禁感咽,太宗亦為之動容。

  太宗次子開封尹,陳王元僖上疏說:“普開國舊老,得參帷幄,厚重有謀,忠誠言事,不苟求思顧以全祿位,不私徇人情以邀名望,此真聖朝之良臣也。竊聞奸巧之輩,朋黨比周,眾口嗷嗷,惡直醜正,恨不斥逐遐以快其心。何者?蓋慮陛下之再用也。然公讜之人,鹹願陛下複委之以政事,啟沃君心,羽翼聖化,國有大事使謀之,朝有宏綱使舉之,四目未察使明之,四聰來至使達之。官人以材則無竊祿,致君以道則無苟容,賢愚洞分,玉石殊致,當使結朋黨以馳鶩聲勢者氣索,縱巧佞以援引儕類者道消,沈冥廢滯得以進,名儒懿行得以顯,大政何患乎不舉,生民何患乎不康?”太宗見到預定繼位的兒子如此推崇,就準備重新起用趙普。

  端拱元年(988年)正月,趙普參加了籍田之禮。二月,宰相李昉授右仆射罷政,趙普為太保兼侍中,呂蒙正為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同平章事。

  這時,趙普的《班師疏》朝野傳頌,趙普以姚崇十事為號召,肩負重望入相,已是67歲高齡。太宗生怕他因此專權,特地對他說;“卿勿以位高自縱,勿以權勢自驕,但能謹賞罰,舉賢能,弭愛憎,何憂軍國之不治?朕若有過,卿勿麵從,古人恥其君不為堯、舜,卿其念哉!”與趙普並相的呂蒙正,時年45歲,是太宗即位後第一次科舉——太平興國二年時的狀元,太宗十分信任,擔心他威望不夠,才以趙普為首相,“藉普舊德為之表率也”,又戒諭趙普不要專權。趙普明白這一點,與呂蒙正同在相位,常推許他。

  趙普入相後,正立班宣製,工部侍郎、同知京朝官考課雷德驤聽後,手執的朝笏不覺墜地。他兒子雷有鄰,在太祖時曾上書告趙普,直接促成了趙普的罷相,他也因此得以複官,所以此時十分害怕,唯恐遭到盧多遜一樣的命運。雷德驤便趕緊上疏乞歸田裏,又請對,向太宗陳述原因。太宗多方勉諭,並說:“卿第去,朕終保全卿,勿以為慮。”雷德驤固請不已。太宗隻好罷知京朝官考課,讓他仍奉朝請,並特賜白金三千兩,以慰其心。雷德驤總算得到了保全。

  閏五月,趙普的次子襄州衙內都虞候承煦,被任為六宅使。趙普入相後並沒有為承煦求官,太宗特意任命,以表示尊寵。

  七月,太宗對趙普說:“卿耆年觸熱,固應不易。自今長春殿對罷,宜即歸私第頤養,俟稍涼乃赴中書視事。”趙普頓首謝。《玉壺清話》卷六記載此事:“舊製,宰相報到,未刻方出中書。會歲大熱,特許公(趙普)才午歸第,遂為永製。”

  端拱二年(989年)四月,太宗到趙普家視疾,說明趙普的病已不輕。自此以後,到淳化元年(990年)正月為止,趙普雖為首相,但因病已不理中書之事了。所以,趙普第三次入相,時間雖有兩年,真正在中書判事,不過一年左右。

  趙普在這一年時間內,主要做了三件事:罷黜樞密副使趙昌言等人,殺掉太宗親信侯莫陳利用,策劃西北邊防之事。

  樞密副使趙昌言和鹽鐵副使陳象輿、度支副使董儼、知製誥胡旦、右正言梁顥五人結成一夥,日夜在趙昌言府第聚會,京師人稱之為“陳三更、董半夜”。有一個人,名叫翟穎,素與胡旦親狎。胡旦為翟穎“作大言狂怪之辭”,讓翟穎上之。“其言多排毀時政,自薦可為天子大臣,及力舉十數人皆公輔之器,昌言內為之助。”宰相李昉受到他們的攻擊,被太宗罷免。趙普秉政後,深為嫉恨這一夥人。端拱元年三月,開封尹許王元僖派親吏儀讚廉得他們的罪狀,捕翟穎入獄,由開封府判官張去華審訊,翟穎具伏其罪。太宗大怒,將翟穎決杖流海島,趙昌言為崇信節度行軍司馬,象輿複州團練副使,儼海州、旦坊州、顥虢州司戶參軍。

  趙昌言是太宗心腹,太宗常想用他為相,趙普惡趙昌言剛戾難製,翟穎事發,便請求殺死趙昌言,太宗還是寬恕了趙昌言。趙昌言貶謫後,趙普又請求殺掉他,太宗不許。後來,淳化二年(991年),趙普已罷相到西京,趙昌言起知蔡州。淳化四年(993年)十月,趙普死後一年,趙昌言就做了參知政事。

  趙普打擊趙昌言、胡旦一夥人,實際上是打擊太宗親信中企圖擾亂時政、改變太祖之製的人,由於得到太宗之子陳王元僖的幫助,一時得以成功。

  打擊侯莫陳利用,是趙普為維護法製,向太宗親信開的第二刀。

  侯莫陳利用在太平興國初賣藥京城,因為“多變幻之術,眩惑閭裏”,被太宗召見,“試其術頗驗,即授殿直,驟加恩遇,累遷至鄭州團練使”。這樣一個江湖騙子,便一下子成了太宗親信,“前後賜與,寵澤莫二”。利用因此非常恣橫,無複忌憚,甚至“居處服玩,皆僭乘輿宮殿之製”。“依附者頗獲薦用,士君子畏其黨而不敢言。”趙普深為痛恨,為相後,在三月派人“廉得專殺人及它不法事,力於上前發之”。太宗隻得遣近臣就案,利用具服。於是,詔除名,流商州,仍籍沒其家。但不久太宗又下詔,把家產還給侯莫陳利用。趙普預感到太宗又要起用利用。正巧,竇儀之子——殿中丞竇諲曾經監管過鄭州的榷酤,當時對班列的同僚說:“利用每獨南向坐以接京使,犀玉帶用紅黃羅袋。澶州黃河清,鄭州將用為詩題試解舉人,利用判試官狀,言甚不遜。”趙普聽知後,召竇諲至中書,詢問他所說情況,讓他上疏告發利用。京西轉運使宋沆,在初次抄沒利用家財的時候,獲書數紙,“言皆指斥切害”,也拿來上報。趙普獲得侯莫陳利用這兩件罪狀後,對太宗說:“利用罪大責輕,未塞天下望,存之何益?”太宗說:“豈有萬乘之主不能庇一人乎?”趙普回答:“此巨蠹!犯死罪十數。陛下不誅,則亂天下法。法可惜,此一豎子,何足惜哉?”這一番大道理,使太宗無話可說,不得已,隻好下令賜死於商州。不久,太宗又後悔了,趕緊派使者前去解救,等趕到,侯莫陳利用已被磔於市矣。聽說這件事的人,無不拍手稱快。這件事得罪了太宗親信,有人便四處宣揚,說趙普在中書接見群官,“必語次尋繹有言人短長者。既退,即命吏追錄之。事發,引以為證。由是群官悚息,無敢言者,中書事益壅蔽。”

  太平興國七年(982年)五月,定難軍留後李繼捧獻其所管轄的五州八縣,歸順宋朝,並且全家到了京師開封。當時,李繼捧的弟弟李繼遷不肯順從,起兵反抗。此後,李繼遷雖然幾經挫折,甚至連母親也被宋軍擒獲,但是終於擊敗了宋軍,雄據西北。宋朝廷雖然幾次招諭李繼遷,但他“終不肯降,益侵盜邊境”。趙普為相後,在五月建議,仍舊讓李繼捧管轄夏台故地,讓他去消滅李繼遷。於是,太宗召當時任感德節度使(駐耀州,今陝西省耀縣)的李繼捧赴闕。太宗親書五色金花箋賜李繼捧國姓——趙,改名保忠,授定難軍節度使,將夏州等五州的錢帛、糧粟、田園等都賜給保忠,並派右衛第二軍都虞候王杲領兵千人護送上任。

  趙普二月為相後,在三月遂黜趙昌言等人,殺死侯莫陳利用;五月,又策劃處理了西北邊防事宜,一時聲威大震。太宗便在七月要他頤養身體,少管朝政。趙普也因身體不好,逐漸不理朝政,在家養病了。

  淳化三年(992年),趙普因自己年邁多病,讓留守通判劉昌言奉表到京,請求辭官。太宗派中使前來撫問,授趙普太師之銜,封魏國公,給以宰相的俸祿,並讓他病好之後,再來朝拜。趙普感激涕零,支撐著又去辦公,以圖報效。當年七月,趙普因病去世,享年71歲。

  太宗聞此噩耗,“淒愴之懷,不能自已”,因此廢朝五日。又追贈趙普為尚書令,追封真定王,諡忠獻,並親自撰寫了神道碑以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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