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落在中國的心

第六十二章 樂錦集

　　陳蘭

　　一、葦笛

　　蒲葦似夢般輕柔，月光為它鍍上顏色。在一切不明朗的氤氳裏，隻有你清澈的笛音進入了我心的福地。

　　我仰起頭問：“為何這般好聽？我快消融在無邊的快樂裏。”你輕撫著葦笛，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言語。

　　我卻突然明白，簡單正直就是生命的真諦。華麗的最易腐朽，彎曲的總是攀附，永恒對它們來說總是童話而已。而葦笛卻在一瞬間成就生命。

　　二、琵琶

　　琵琶說：“為什麽我總被認為是凝重悲愴？那個女子的眼淚穿越了多少時光，怎麽還會落在別人的眼眶？”

　　昏庸的時代，人們總習慣於以柔克剛，還自以為是勝利的一方。弱肉強食的時代，人們總傾向以暴製暴，勝者為王敗者寇是他們的信條。

　　“為什麽不停止這些紛爭呢？”琵琶問。

　　“你聽，風穿過密林的沙沙聲，水鑽出泉眼的噗噗聲，花綻開蕊兒的聲音，在樹下閉著眼睛漫遊，聆聽到陽光一眨一眨的聲音……”

　　如果這些，他們都聽不到，如果這些，也不能讓他們安寧，那要怎樣才可平息？

　　琵琶說：“自然之神，請把你的歌兒借給我！我以後唱給他們聽！”

　　三、撥浪鼓

　　“咚咚咚……”孩子們蹦蹦跳跳地拿著撥浪鼓，轉圈玩。大人們不明白那麽單一的聲音有什麽好聽的，那麽乏味的遊戲有什麽好玩的。他們忘了自己曾是孩子。

　　“吵死了，去遠點地方玩！”一個父親吼著，蒙上了被子，隔離了喧鬧。平日的勞累軀體隻能在周末得到緩息，那聲音隻會讓他想起堵車時司機不停按出喇叭聲、電腦屏幕前不斷的按鍵聲。

　　孩子們在空地上玩著，其實，仔細聽，“咚——咚咚——咚咚咚”，像夏天的雨把樹葉當做了小鼓，敲打起熱情的旋律。沒有多餘的話語，孩子們的笑聲與樹葉飛舞。

　　四、號角

　　我曾在一棵樹下休憩，沉醉在微酣中的鼻息，被遠方的號角聲打斷。

　　花瓣紛飛，體味到美的餘音。噢，你有你的青春時光，我又何嚐能享有永恒？

　　它是什麽樹，我不知道。但我記得它一樹繁花的樣子。

　　站起身繼續走，不去拍衣服上的泥土印，那記錄著半夢的淺痕。有時候不必萬事俱備才出發，年輕是在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也能欣然遠行。

　　每個人都渴望過流浪，或是一場奇異的冒險，或是一次不知目的的旅行，隻有流浪，年輕的心才能在顛簸中獲取自由的錯覺，安寧的快慰。

　　號角被吹響，提醒唯一讓你邁步的遠方，掩埋的隻能是軀體，不能讓它殉葬。

　　五、豎琴

　　在一個樂器行裏，新學員好奇地問：“為什麽這豎琴要密封在玻璃櫃裏？”

　　“這是我在一次旅行中無意中發現、用高價購買的愛爾蘭豎琴，它有好幾百年的曆史了，為了防止被損壞，我特意請人做了這個櫃子珍藏它。”店長回答。

　　豎琴想起了：一個吟遊詩人用自己彈奏出最美的情歌，送給心上的姑娘；一隻鼓翼而來的雲雀休憩在自己的身上，它的歌喉宛轉悠揚；清晨時分，它和睡蓮一起蘇醒，鋪灑的陽光、彌漫的蓮香、汩湧的音樂，多麽難忘……

　　如果再也不能奏出動人的樂章，那我寧願投身廚房的火膛，誰要世人的景仰或珍藏？

　　（作者單位：武漢市湖北第二師範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