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落在中國的心

第五十七章 泰戈爾在我心中——非心中之光不能抗黑暗

　　藍思琪

　　泰戈爾的《飛鳥集》，是我最喜歡的一本現代詩集。飛鳥拉開了詩集的序幕，他道，夏天的飛鳥，飛到我前麵唱歌，又飛去了。與這句詩邂逅的時候，隻將其當作是無關痛癢的話擦肩而過，可是當我讀到最尾時，才發現這看似平淡隨和的句子竟是泰戈爾貫穿始終的心境。飛鳥，泰戈爾又稱其為漂泊者，在泰戈爾的心中喻指變幻的事物，此詩集也就是詩人對變幻事物的感知與情懷。

　　泰戈爾詩的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善於把自己的情感和外在的事物融為一體，特別是和自然界的結合每每都讓我歎為觀止。他寫道，憂思在我的心裏平靜下去，正如暮色降臨在寂靜的山林中。有時候，真是讓人摸不清他到底是在用自己內心的感覺來描寫景色，還是在用景色來比喻自己的心境，因為兩者都寫得那麽真切而用情，它們已經相互輝映，好像在此時此刻全世界的愛恨情仇都不複存在，整個世界洋溢的好像就隻有這樣的平靜和安寧。

　　更讓人驚奇的是，詩人與大自然的關係並不是隻是像一個賦有天賦的才子能夠將世間的花鳥蟲魚信手拈來形容自己的情感那樣，而是如戀人關係一般，我們能夠看到他詩間和大自然的對話和私語是多麽的溫柔體貼，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大自然對他的回應是何等的浪漫多情。我彷佛可以看到詩人微笑著寫道，靜靜地聽，我的心呀，聽那世界的低語，這是它對你求愛的表示呀。我開始好奇，我開始想象，我開始驚歎，是怎樣善良和美麗以及富有創造力的靈魂才能夠保持這種永遠在戀愛的心態、熱戀的心情？有時候詩人會回歸到詩人應有的哲思——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陽而流淚，那麽你也將失去群星了。他是清醒地愛著這個世界的，他是理智地和大自然戀愛的，他在好生經營著——不要因為峭壁是高的，便讓你的愛情坐在峭壁上。

　　我們會發現詩人的詩呈現出來的畫麵都讓人非常愜意，你會很放心地打開心扉，讓這些字句停駐在你的心裏，甚至融入你的靈魂。因為這些詩句美好但卻不造作，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充滿正能量，雖然他甚少提到什麽勵誌的字眼，但是這些字句會讓你知道這個世界多麽美好，他已經告訴你會有成塊的烏雲，會有狂烈的暴風雨，會有漫長的黑夜，會有無盡的死亡，但是他會告訴你這些也是美麗的，因為這些推動才有了無際的藍天，濕潤的土地，光明的白天，陸續的新生……詩人接受這些負麵的事物，並沒有逃避它們，可是他並不恨它們，可以說，詩人對它們的愛和芬芳的鮮花、潺潺的流水一樣，在他的眼中，它們皆是“飛鳥”，它們每一個階段都是不同的，它們的每個瞬間都是新鮮的，它們不會停留，但是答案卻永遠都是欣欣向榮的。

　　是詩人心中的光使然，是詩人心中的光讓他即使麵對黑暗，也看得清終點——那永遠都是枝繁葉茂的景象，所以他的心中才會永遠充滿感恩和安寧。

　　我不是個堅強的人，我是個容易感覺到委屈的人。在公交車上被人撞得摔倒在地。因為太累沒聽到售票員的報站而錯過該下的站導致遲到，我會忍住眼淚給隨和好言的朋友打電話，告訴我如此那般的狼狽，然後聽著那些果不其然的安慰。

　　努力地學習卻沒有獲得好的成績，我會感到很委屈，當這種委屈無法排遣時，我會詛咒這個道貌岸然的世界。我祈求光明快點來臨，驅散眼前不知濃薄的黑暗。

　　學業、事業、愛情和家庭，人的一生無非都是繞著它們。

　　心地善良的好朋友說盡好話，不停地為抱怨者的心髒注射嗎啡，鎮住了痛卻也怕極了再次的傷害；頭腦清醒的好朋友可以層層剖析，一點一點地挖進心中痛苦的源頭，在他們強烈的衝擊麵前，你是個弱者，或者說在你站起來之前是個弱者。

　　其實無論別人如何安慰，如何說服，如何給你建議，做決定的始終是自己，能拯救自己的也始終隻有自己。他人提供的幫助，就像是手電筒那樣，在漫長的人生路中遲早會有沒電的一天，會有用壞的一天。我們不能依靠手電筒的光伴我們渡過一生中時時降臨的黑暗，我們充其量隻能借助手電筒的光來啟動自己心中的光明。

　　在很多人看來，詩句是生活的麻醉劑，可是泰戈爾之於我的，是一劑清醒藥，他點亮了我心中之光，讓我可以在微笑和感恩中抵抗黑暗。

　　隻要光明不滅，泰戈爾便是不死的。隻要我還愛這個世界，泰戈爾便居住在我心中。

　　（作者單位：深圳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