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落在中國的心

第四十二章 泰戈爾在我心中

　　蘇振強

　　回想起來，我第一次接觸到泰戈爾的詩歌，大概得追憶到七八年前了。“天空沒有留下翅膀的痕跡，而我已然飛過。”當這句樸素而意味深長的詩句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進入我的視野時，我竟被深深地吸引了。以致於在後來的時光裏，提到泰戈爾或者欣賞泰戈爾的作品時，腦海裏首先浮現的還是句佳句名言。

　　然而，在歲月進階的過程中，它給予我的感悟與思考卻又是不同的，就仿佛泰戈爾在我生命中的不同階段用同一句話給予我不同的叮嚀。

　　不明白為何當初一聽到這句話，竟會愛不釋手，或許關乎性格，關乎青春，抑或是單純地源於泰戈爾樸實的筆調和深刻的哲思。腦海裏構思的是這樣的畫麵，鳥兒飛過湛藍的天空，倏忽而過的身姿不會像噴氣式飛機那樣留下兩條白色的尾巴，用劃線證明自己飄過。藍天的畫布上，不會留下鳥兒翅膀的痕跡，但不能否認的是，鳥兒確實已然飛過，享受過這片藍天下的自由與暢快。青春期的躁動，讓青澀的自己亢奮地渴望著自由與飛翔，這樣的一句話直抵心靈的深處，與那最迫切想要表達的心聲形成某種契合。甚而，在那會兒，我還有這樣的一種虛榮，在別人麵前吟誦出這樣的一句哲言，來修飾自己過於貧乏的涵養，潤色自己太過稚嫩的成熟。因而，初中時讀泰戈爾，讀這一詩句，思考與感悟再淺顯不過了，喜歡的是詩句傳達出來的畫麵感，以及名家名言的崇高與光輝。

　　年齡漸長，泰戈爾慈愛的叮嚀也在我的心中變幻著模樣。依然是那句“天空沒有留下翅膀的痕跡，而我已然飛過。”詞句、句讀沒有任何變化，於我而言，心境在改變，感想也在改變。接踵而來的學習壓力將我壓得喘不過氣。在通往大學的獨木橋上，人與人摩肩接踵，爭先恐後，讓人身心俱疲。生活簡單得隻有兩點一線，但生活的狀態卻時時如繃緊了的弦，不敢鬆，也不敢鬆。害怕即將迎麵而來的挑戰，高壓狀態下的自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泰戈爾的這句名言，卻在這樣一個階段，以其樸實而輕緩的姿態，寬慰我緊張而焦慮的心靈。已然飛過的鳥兒享受的是翱翔於天空的過程，它無需在天際留下俏麗或暗淡的身影，隻要在這飛翔的過程中完美地展翅，就已是最亮麗的風景。回歸現實，我孜孜以求的傲人成績、高等學府並非恐怖得令人卻步。我能做的，就是在這展翅的過程中蓄勢，等待直衝雲霄的那一刻。這樣的自我心理暗示受惠於泰戈爾樸實的詩句，那種讓人感覺到輕鬆愉悅的慈愛叮嚀。當周遭的際遇發生了變化，泰戈爾的詩句給予我的力量也在升華，而且源源不斷。我的心中，已然居住著一位慈愛而睿智的老者，給我灌輸著正能量。

　　時間悠悠前行，它沒有義務去教會我們如何成長，而是推著我們竭力去破繭成蝶。在象牙塔的生活中，我們的角色悄然轉變了，成為自己人生的主宰者。每一步路，每一個方向都由我們來選擇。於是我們表現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失足釀成一生的遺憾。一樣是即將迎接來自生活，來自未來的挑戰，但這似乎變成難以承受之重。迷茫是這一階段最鮮明的特征，看不清前行的路讓自己躊躇起來，止步不前。重溫泰戈爾的詩句，在品味中，我又獲得不一樣的感悟與鼓勵。飛過一片天空，積攢的是人生的閱曆。沒有哪一隻鳥兒能準確地逃離風雨交加的天空，而去擁抱自己渴望的藍天，何況於人，在尋覓自己生命的藍天時，我們一樣得勇敢地去飛翔，在尋覓中前行，在前行中積累，在積累中選擇。飛過的路，即使坎坷，即使坦蕩，都是我們能夠自矜的經曆。泰戈爾在我心中，在這樣彷徨的階段，他的詩句又一次及時地給我以啟迪。

　　恰如南宋詞人蔣捷聽雨，表達著對人生、歲月不尋常的觀感。品味泰戈爾的詩句，我想，對於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階段，不同的際遇，也會有不同的感受。當我們接觸泰戈爾的作品的一刹那，這位慈愛而睿智的老者實際上已然駐留在我們心底，用他的文字與哲思叩響我們的心扉，叮嚀著我們去思考和感悟周遭與命運。

　　（作者單位：福州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