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若給不了女人物質上的承諾,就要給女人溫暖。讓女人跟著他,覺得心裏踏實。
秦傑以為生活中倒黴的一頁已經翻過。媽媽的身體慢慢地康複著,老婆陳恬不僅懂得體貼自己,而且還陪著媽媽去治療。失火的服裝廠在陳恬爸的大力幫助下,已經開始重新建設,馬上就要投入生產。
秦傑媽的話越來越少。兒子上班前和下班後進屋問候時,總有陳恬不離左右。陳恬小心地防範著,不讓秦傑與她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秦傑媽心中暗自冷笑,知道陳恬怕她在兒子麵前告狀。為了讓兒子好好打理公司的事,秦傑媽也不揭穿。
自從婆婆因為她而尿了褲子,陳恬很是擔心了一段時間,怕秦傑知道後和自己翻臉。陳恬見秦傑媽並無告自己的意思,懸著的心方才落了地。想到秦傑對自己的好,陳恬決定不再計較婆婆以前對自己的態度,以後好好地和她相處。陳恬想:要是自己能幫助婆婆恢複健康,能讓婆婆站起來行走,秦傑一定會更愛自己。
陳恬翻閱了大量書籍和向醫生請教,知道若想讓秦傑媽早日恢複健康,除了針灸以外,還必須靠後期的康複治療。針灸和康複治療已進行了一段時間,但秦傑媽的功能恢複並不明顯。每日裏除了去治療外,秦傑媽基本上都是賴在床上和輪椅上,不肯下來再走動。平日裏的吃喝拉撒都有保姆伺候著,也用不著秦傑媽動手。陳恬擔心,這樣下去,隻怕秦傑媽的功能恢複會越來越困難。
陳恬決定親自出馬,督促婆婆多走走、多動動。第二日,陳恬回家,見秦傑媽坐在沙發上,喊著“水,水”。保姆聽後立馬端了一杯水過來,正準備遞給秦傑媽。陳恬伸手端過杯子,擱在茶幾上,說:“媽,我擱在這兒,您自己嚐試著端。”
秦傑媽恨恨地盯著陳恬,陳恬也不惱,仍笑著說:“媽,我這樣是為了您好,你要多活動,這樣才能早日恢複健康。”
秦傑媽無奈,挪動著身子去端水。剛要端到水,陳恬又把杯子挪遠了一些,說:“媽,您再試試。”
無奈,秦傑媽又挪動著身子去拿水杯。這次,她沒有拿到,一旁的保姆正欲幫忙,陳恬說:“讓她自己拿,這裏沒你的事,你去忙吧。”
保姆轉身離去,秦傑媽喘著粗氣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媽,我隻想您早點恢複健康。”陳恬笑著說,“我查過資料,說這樣對您有好處。”
秦傑媽不太相信陳恬說的話,想著去醫院的路上陳恬讓自己丟醜,便不肯再端杯子。
“媽,您不口渴?”陳恬笑著說,“您若想喝水,必須自己端。”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保姆也不敢過來。秦傑媽無奈,努力了幾次終於端住水杯,將水一飲而盡。
陳恬笑著說:“媽,您今天是不是坐很久了?這樣對您身體不太好,要不,我扶您起來走走。”
“用——不——著。”秦傑媽一字一句地說。
“媽,用不用得著我心裏明白。”陳恬笑著說,“我知道走著費力,您不愛走。但您老這樣坐著也不是辦法,要想恢複健康,還得多走走才行。”
陳恬走過去扶秦傑媽站起來,秦傑媽不明白陳恬葫蘆裏裝的什麽藥。自從癱瘓後,陳恬除了在兒子麵前裝裝樣子,平日裏兒子不在家時,基本上都不答理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秦傑媽下意識地與陳恬對抗著,身體僵硬著不肯動。
陳恬叫來保姆,用力將秦傑媽扶起,讓她下地走路。可秦傑媽在客廳裏沒走幾步,卻已是大汗淋漓。
“你,你放開我,讓我坐坐。”秦傑媽喘著氣說。
“不行。您這樣,怎麽能恢複健康?”陳恬固執地說,“媽,您的腿關節得多活動,您要是老坐著,以後就真不能走路了。”
“我,我願意。”秦傑媽說。
“您願意,我還不願意呢。”陳恬笑著說,“秦傑那麽盼您恢複健康,我要是幫您恢複了健康,他該多高興呀。”
保姆為難地幫腔道:“歇歇吧。”
“你少插嘴,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陳恬罵道,“她是我婆婆,用得著你來心疼?我這樣是為我婆婆好,你知道嗎?”
保姆不敢再說話,陳恬讓她扶著秦傑媽再走走。陳恬也累了,坐在沙發上指揮。又走了二十多分鍾,陳恬看秦傑媽實在支撐不住了,便讓保姆扶著秦傑媽坐下。秦傑媽要喝水,陳恬仍然將水擱在茶幾上,讓秦傑媽自己拿。秦傑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見兒媳陳恬不但不端水給自己喝,也不讓保姆給自己,偏要讓她自己夠著身子端水喝,秦傑媽生了氣。
秦傑媽指著保姆,怒聲說:“你給我端過來!”
“不行!”陳恬大聲說。
保姆左右為難,不知道該聽誰的。
“你不用怕她!”秦傑媽簡短地說。
“怕不怕你自己看著辦。”陳恬說,“你也看到了,這個家如今是我在主事。你要是不聽我的,我立馬就可以開除你。”
秦傑媽臉黑得像鍋底一樣,不再說話,很是口渴卻不伸手端水。陳恬心想:我這樣還不是為您好,生什麽氣呀?陳恬見好心得不到理解,便不再笑臉相迎、好言勸說。
秦傑媽怒不可遏,陳恬覺得委屈,兩人坐在沙發上無聲對抗。
秦傑回來了,見客廳裏氣氛不對,忙笑著問:“媽,您哪兒不舒服了?臉色怎麽這麽差?”
“她,她想氣死你媽。”秦傑媽結結巴巴地說,“她不讓我喝水,還變著法子折騰我。”
“你,你少在這亂說!”陳恬跳了起來,一著急用手指著秦傑媽的鼻子說,“我好心幫你擬了一套康複訓練計劃,是想讓你能早日恢複健康。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怎麽能亂告狀呢?”
“你怎麽能這樣和媽說話?”秦傑說,“我媽是病人,她要做什麽你就依著她吧。”
“兒子,你媽沒有這福氣呀。”秦傑媽老淚縱橫,“媽現在這樣,有人不嫌棄就不錯了,哪還敢讓別人依著我。”
“媽,您別這麽說,她是你兒媳,服侍您還不是應該的?”秦傑難過地說,“恬恬哪兒做得不對,您跟我說,一會兒我說她。”
陳恬氣壞了,這母子眼裏完全就沒有她。秦傑媽不但不領自己的情,還瞎告狀。秦傑也是,不給自己機會解釋,就這樣信了。
“我為媽擬了一套康複訓練計劃,就是要讓媽試著手多活動活動,腳也多下地走走,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恢複肢體功能。”陳恬連珠炮似的說,“我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這麽做的。我想,媽要是恢複了健康,你也會高興。我要是早知道你們娘倆會這樣指責我,我絕不會自作多情。”
見媽媽眼淚汪汪的,秦傑忍不住怒火中燒,大聲嗬斥陳恬:“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你沒見媽這會兒正難過嗎?你要是真為我好,以後就多順著媽的心思,她說怎麽做你就怎麽做。你把我媽哄高興了,比什麽都強。”
陳恬不再說話,轉身上了樓。秦傑在樓下勸哄了媽媽半天,待其睡去後才上了樓。陳恬躺在床上,身子背著秦傑,也不理他。
秦傑坐在床邊,疲倦地說:“我媽她是有病的人,你能不能不和她計較。”
“我這是和她計較嗎?我是真心為她好,她卻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不理解也就罷了,還向你亂告狀,挑撥我們夫妻關係。”陳恬坐起來,撅著嘴說。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那樣做是為了我好。”秦傑說,“不過,你不能著急,慢慢來。先哄她開心,等她開心了自然就明白你是為她好,才會和你配合。”
我這樣做,你媽不理解,保姆不理解,你怎麽也不理解?也不說誇誇我,倒好像我這樣做是多餘的。陳恬恨恨地想,我才懶得再幹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我媽生病後,脾氣是不太好,你多擔待著點。”秦傑打著嗬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你要是真為我好,就別再惹她生氣了。”
陳恬不再說話,心裏卻是發誓絕不再幹傻事。自己花了心思擬定了複康計劃,到頭來卻是孔雀開屏,自作多情。
此後,除非秦傑在家,陳恬絕不和秦傑媽多說一句話。若是秦傑有應酬,陳恬便溜出去與朋友吃飯、K歌、泡吧,秦傑若是問起,陳恬便謊稱回娘家了。
沒有人陪自己說話,加上與兒媳相處不愉快,秦傑媽的心情越來越糟。秦傑發覺媽越來越沉默,陳恬在家陪媽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秦傑叮囑陳恬多抽時間陪陪媽,陳恬不肯,推辭著說:“你媽和我又合不來,我與她在一起,隻能惹她不高興。”
“合不來你不會想辦法呀?”秦傑不樂意了,“你和我媽都是我最親的人,總不能一個屋簷下住著,不說話、不相處吧!”
陳恬想起上次夫妻二人鬧僵的事,便不再說話,心裏卻是惱恨秦傑媽老是在二人中間影響夫妻關係。陳恬不再方便出去玩耍,留在家裏陪秦傑媽卻又不甘心和不高興。
周末晚上,保姆家裏有事請假了。陳恬心不在焉地坐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陳恬在外麵,秦傑媽懶得與她碰麵,待在自己的臥室裏靠在床頭上看電視。
陳恬的手機鈴響,她拿起電話,懶洋洋地說:“喂,誰呀?”
“你這段時間怎麽不出來玩了?”陳恬好友在電話裏說,“今晚你來不來?”
“我最近不能出來玩了。”陳恬說。
“為什麽不能出來了?你又沒有小孩子拖累。”
“我家有病人,我走不開。”
“誰生病了,用得著你伺候?你家不是有保姆嗎,你讓保姆伺候不就完了。”
“是我老公的媽癱在床上了。”陳恬說,“我也想讓保姆伺候她、陪她,可不行呀。”
“怎麽就不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你會做什麽呀?”
“我雖然什麽都不會做,但我還得像泥菩薩似的坐在這兒。”陳恬說,“我婆婆人雖然癱了,嘴卻刁得很。我要是稍有閃失,她就會向我老公告狀,挑撥我們夫妻的關係。”
“這麽可怕呀。你也真夠倒黴的,遇到這麽個刁蠻的婆婆。”
“可不是嘛,遇到她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陳恬說,“這死老太婆,專門和我過不去。”
“你和她合不來,你就搬出來住呀。”陳恬閨密說,“你媽以前不是另外給你買了房子嗎,你和你老公可以搬到那兒去住。”
“我也想,可不行呀。”陳恬說,“我老公特別孝順他媽,平時什麽都聽我的,可就是在他媽的問題上沒得商量。我每天對著他媽煩都煩死了,老太婆也不吭聲,整天耷拉著個臉,好像我欠她什麽似的。她也不想想,她家服裝廠要不是我出麵找我爸幫忙,能這麽快恢複生產嗎?”
“你既然這麽煩她,你就不會想辦法讓她自己提出來分開和你們過?”
“老太婆才不會同意。沒癱之前就嚷嚷著家裏冷清,讓我快點生個孩子。”陳恬說,“現在她雖然癱了,不就盼著這事嗎?她當我不知道她在我老公麵前老念叨這些事。”
“你就快點生個孩子,有了孩子她就不會整日念你了。”陳恬閨密說,“你家有保姆,有了孩子也用不著你操什麽心。”
“不行,我現在還不想生。”陳恬說,“服裝廠那邊都沒有穩定下來,誰知道以後怎麽樣?”
陳恬聲音很大,每句話都清晰地傳進秦傑媽的耳裏。秦傑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女人明知道自己在家竟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數落自己。
秦傑媽按捺不住,將床頭邊的茶杯、電視搖控器等用力向地上砸去。陳恬聽到秦傑媽屋裏傳出的巨響,嚇了一跳,衝進屋內。
見到陳恬,秦傑媽罵道:“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膽大妄為的兒媳婦,我當初真是瞎眼了,怎麽讓我兒子娶了你?”
這死老太婆哪根筋不對了,我又沒招惹她,怎麽老和我過不去。陳恬心裏暗罵,嘴上也不閑著:“您這是幹嗎呀?又摔東西又罵人的?”
“你說什麽?”秦傑媽咬牙道,“以前的事我都忍了下來,可你今天太過分了。”
“我怎麽就過分了?”陳恬說,“為了怕你兒子不高興,我不能出去玩,每日裏要像守菩薩一樣守著你。你在裏麵看你的電視,我說我的話,與你有什麽相幹?”
“你和你朋友說話隻要不聊到家裏人,我自然管不著。”秦傑媽說,“可你聽聽你剛才說那些,那是你一個做人老婆、做人兒媳婦該說的話嗎?”
“做人兒媳婦怎麽了?難不成做了人家兒媳婦就要低人一等?”陳恬毫不客氣,“我和你本就沒有什麽關係,是因為秦傑,我老公、你兒子,我們才走到一起的。我嫁給秦傑,那是因為我愛他,他讓我做什麽,盡管我不想做但我會忍。我又沒占你什麽便宜,憑什麽要看你的臉色行事?”
“看臉色行事?你是那種看人臉色行事的人嗎?”秦傑媽罵道,“倒是我,自從你進了這家門以後,每日揣摸著你的心意過日子。為了哄你高興,讓你早點生個孫子,我是煞費苦心,對你就像對親生女兒一樣。可你呢,打掉了孩子不說,還把這家裏鬧得雞犬不寧。”
“我怎麽就鬧得雞犬不寧了?你說呀?”陳恬不依不饒,“我看倒是你,幾次三番挑撥我們夫妻關係,我一和你理論你就暈倒進了醫院。你現在人雖然不能動了,可你的嘴卻仍是不歇著。逮著機會就在你兒子麵前說我的不是。上次,我好心為你進行康複訓練,你還哭哭啼啼地在你兒子麵前告狀,說我虐待你。”
“你,你……”秦傑媽顫抖著。
“我,我怎麽了?正是我這個你看不慣的兒媳幫了你家的大忙。要不是我,你家那燒掉的服裝廠能這麽快恢複生產嗎?”陳恬不屑道,“我要不是看在秦傑的麵上,就衝你,我都懶得答理。”
“你這個死女人,要不是你太自私,打掉孩子,讓我兒子心神不寧,公司怎麽會出事?我又怎麽會癱?這一切都是你這個掃把星造成的。”秦傑媽說,“你在我麵前一個樣,我兒子回來後你又換了一副嘴臉。我看著都惡心。”
“你看著我惡心,我看著你也惡心!我現在隻要聽到你說話就惡心。”陳恬怒向膽邊生,“我倒寧願你中風後哪兒都能動,就是嘴不能動。你說老天怎麽就不長眼,偏讓你的嘴吧嗒吧嗒地說個不停。”
秦傑媽氣極,用力挪動著身子,欲爬起來打陳恬。
“怎麽著,看你這樣,還想打我?你有本事,你就過來呀。”陳恬冷笑,“我就站在這兒不動,我要是動一步,我就不是父親生娘養的。”
秦傑媽咬牙,慢慢將腳放下地,用力挪動著身子,試著站起來。
“哎呦,不錯嘛,不用人扶也能站起來。”陳恬說,“敢情你以前賴著不動,原來是裝的呀。我還尋思康複訓練都這麽久了,怎麽沒有效果?原來,你是裝的啊。”
秦傑媽漲紅著臉,試著向前走動。一步,兩步,秦傑媽摔倒了。陳恬也不扶,仍自笑道,“你有本事你就過來打呀,我說過我不會動的。”
秦傑媽咬牙站起,又向前走,走了幾步又摔倒。陳恬仍然不伸手扶,秦傑媽咬牙切齒地說:“我今天就是拚了這條老命,我也不能饒了你。”
怒氣衝衝的陳恬失去了理智,她看著秦傑媽在地上一步一步地艱難地挪動著。不過十幾平方米的臥室,秦傑媽爬起來卻很是吃力。她的手剛剛要夠到陳恬,陳恬一閃身,後退了幾步。
“你,你?”秦傑媽怒斥。
“你當真以為我不動?”陳恬大笑,“死老太婆,你對我藏著掖著的,我為什麽要對你信守諾言?你當我傻呀!”
秦傑媽爬動著,陳恬放聲大笑。
“啪”的一聲,陳恬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陳恬,你太過分了!”秦傑站在陳恬麵前大聲喊道。
秦傑流著淚,蹲下身子,將母親抱進了臥室。
“你……她……”陳恬急忙跟進去,結結巴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要怎樣解釋?”秦傑冷冷地說,“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是,是你媽先罵我的,她用最難聽的話罵我,我才還嘴的。”陳恬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冷靜下來連忙解釋,“你媽她要打我,我總不能站在那讓她打吧。我隻能向後退。”
“今天的事情我親眼看到,我不想再聽你多說一個字。”秦傑說,“你走吧,我們倆完了。”
“你,你明知道我是愛你的,你不能對我這樣。”陳恬哭著說。
“或許你是愛我的,但是你給我聽清楚了,你要是隻愛我,不能接受我媽,我們倆遲早玩完。”秦傑說。
“我愛你怎麽要和你媽扯在一起?我承認我和她和不來。秦傑,我們和你媽分開住吧。”陳恬說,“這樣我和你媽就減少了摩擦,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現在不可能了。”秦傑說,“你和我媽和不來我心裏明白,要是我媽恢複了健康,不再用我們照顧,或許我會考慮你的建議。但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沒有信心和你再在一起生活。”
“你不能把責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陳恬說,“我……”
秦傑不待陳恬把話說完,用力拉著她的手來到別墅院子裏。
“你走吧,別逼我再動手。”秦傑冷漠地說。
陳恬無奈,捂著臉轉身離去。
秦傑進屋,見母親兩眼發直躺在床上。秦傑嚇壞了,哭著說:“都是兒子不孝,都是兒子無能,您別再生氣了。”
秦傑媽喃喃地說:“作孽啊,作孽啊!”
“媽,她走了,您別再生氣了。”秦傑勸說,“您要是氣壞了身子,我可怎麽辦?”
打從娘胎出來起,秦傑媽哪受過這樣的屈辱。秦傑媽突然號啕大哭,捶胸頓足。秦傑手足無措,不知要怎樣安慰母親。
十多分鍾後,秦傑媽哭聲漸小。她從枕頭下掏出鑰匙,示意兒子打開保險櫃。秦傑不明白母親想幹什麽,他接過鑰匙,打開保險櫃。見裏麵放著一些房契、存折什麽的。
秦傑疑惑,轉身問:“您要我拿什麽給您?”
“你翻翻最下麵,那是一張照片。你拿來給我。”秦傑媽哽咽道。
秦傑拿起照片,上麵竟是他和一個女孩的合影。那女孩不是陳恬,秦傑細看,覺得那女孩很是熟悉。他想起來了,那女孩是在醫院裏照看他的那個“護工”。
“媽,這是怎麽回事?”秦傑不解地問,“您不是說她是護工嗎?我怎麽會和她一起照相?我以前是不是和她認識?您怎麽會有這張照片。”
“你把照片拿來,聽媽慢慢地給你說。”秦傑媽說。
秦傑順從地坐在床邊,秦傑媽說:“這個女孩叫柳青,她不是媽給你請的護工,她是你以前的老婆。這張照片原本放在你的錢夾裏,媽背著你將這張照片換成我們母子的合影了。我怕被你發現,就放進保險櫃裏了。”
“老婆?以前的老婆?我以前真結過婚?”秦傑驚呼,“媽,您為什麽要騙我說她是護工?她為什麽也要那樣說?她既然是我老婆,為什麽不跟我一起回來?”
“是媽對不起你,是媽騙了你!”秦傑媽淌著淚,“媽以前太自私了,總覺得她家裏太窮,她會拖累你。媽覺得她配不上你,堅決不同意你倆交往。你不顧媽的反對,大學一畢業就和她結了婚。你和她在廣州租了一間小房子住,媽勸過你,讓你跟我回來。可是你不肯,後來你出了車禍,她告訴了媽。媽利用她對你的愛,說服她離開了你。”
“她既然愛我,為什麽會輕易答應和我分開?”秦傑問,“您是不是給了她什麽好處?讓她動了心,她才在醫院裝作不認識失憶後的我。”
“媽是想給她好處,媽對她說過,隻要她肯離開你,她要什麽媽都答應。可是,她不要,她也不同意離開你。”秦傑媽哭著說,“是媽說她太窮,負擔不了你。是媽說她拖累了你,才讓你發生車禍。媽說,她給不了你幸福。她聽媽這樣說後,她才答應離開你的。”
“媽,您太過分了,也太殘忍了!”秦傑提高聲音,“我和她之間的事應該由我和她來決定,你憑什麽在我失憶後,在我什麽都不記得時,逼著她離開我?您說她不能給我幸福,您憑什麽斷言我和她不會幸福?就因為她窮?我現在明白了,您為什麽要撮合我和陳恬在一起?就因為陳恬她爸是銀行行長?”
“媽當初認為陳恬她爸是銀行行長,陳恬人長得漂亮,工作也好。你娶了她,有她爸的幫助,事業還不如日中天?”秦傑媽說,“媽以為你們倆的條件都好,互不拖累;媽以為你娶了陳恬,百利而無一害;媽以為,你和她一定會生活幸福,我們一家人一定會生活得很幸福!”
“可您看現在,我和她幸福嗎?”秦傑悲傷地叫道,“您和她在一起,您覺得幸福嗎?我們一家人的生活幸福嗎?您和陳恬,好起來如同母女;鬧起脾氣來,如同水火,互不相容。您和她越鬧越厲害,越鬧越生分,我夾在中間兩頭為難。看著你們倆這樣,我會幸福嗎?”
“媽錯了,都怪媽看走了眼。我有今天,都是自作自受;秦家有今天,也是我造成的。”秦傑媽哭著說,“當初媽以為陳恬家境好,不過就是脾氣差了點也無大礙。媽原以為她進了門,慢慢調教就行了。媽對她原本就沒有過多的要求,隻希望你倆感情好,她能早點懷上你的孩子。你們好好幹你們的工作,陳恬爸又是銀行行長,對咱們家的企業又有幫助。可是媽千算萬算,媽沒有算到陳恬太自私,凡事都以自己為中心,不肯吃一點虧。她背著咱們娘倆打掉孩子,媽氣不過,也想不通,我對她那麽好,她咋就不知道好歹,不知道珍惜呢。媽怕陳恬以後再幹傻事,就去找她媽媽,希望她媽給她說一下以後不要再這樣,可她因此恨上了媽。媽沒有想到嬌生慣養的她不但牙尖口利,我說一句,她有十句等著我。你們倆和好後,她徹底變了樣。你在家時,她笑容滿麵,你不在家時,她看到媽要麽像沒有看到一樣,要麽冷臉冷言冷語。”
“該死的!”秦傑恨恨地說,“她怎麽敢對您這樣?她在我麵前對你不是很好嗎?”
“她那都是裝的,她怕你知道後找她算賬。”秦傑媽說,“我癱後,陳恬陪媽去治療,媽有一次尿急,讓她停下。她根本不聽我的,繼續開車往前走,媽憋不住尿在了褲子上。媽恨死她了,她對我太殘忍了,她對媽的殘忍讓媽明白媽以前對柳青也太殘忍了。”
“您為什麽不早點給我說?”秦傑說,“要不然,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陳恬這丫頭她明白,咱家如今要靠著她家。要是沒有她爸幫你,工廠不會這麽快恢複生產。陳恬她爸從小就疼她,把她當心肝似的。你要是和陳恬翻了臉,她爸還會幫你嗎?”秦傑媽說,“媽權衡了很久,媽不能告訴你,不能因此影響你。媽現在後悔呀,媽不該讓你和柳青分開,讓這個掃把星進門。她進門後,鬧得家裏雞犬不寧,要不是她這麽鬧騰,咱家也不會成現在這樣。”
“我要和她離婚!”秦傑咬牙切齒地說,“就算她爸以後會為難我,我也要和她離婚!媽,資金方麵您不用擔心,我們和保險公司的官司也有了眉目,一審我們贏了,法院判決保險公司賠償我們的全部損失。”
“老天有眼呐,天不絕咱們秦家。”秦傑媽說,“兒子,媽現在誰都不怪,隻是覺得對不起柳青那個孩子。媽要她離開你時,她肚子裏已經有了你的孩子。媽怕她以後找你麻煩,讓她打掉。可她說什麽也不肯,說決不會因此找我們麻煩。”
“什麽,我離院時她已經有我的孩子?”秦傑不敢相信,“我離院時,那孩子有多大?”
“你出院時,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裏,有三四個月吧。”秦傑媽歎道,“我對不起柳青,對不起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知道柳青現在怎麽樣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打掉沒有?”
“媽,您太過分了!”秦傑叫道,“她有了我的孩子,您還忍心讓她離開我獨自生活?她一個人要怎樣養活孩子?沒有我,她和孩子怎麽辦?”
“媽給柳青錢,她不要。媽給了她朋友三十萬元,也就是你出院前在醫院裏看到的那個來找柳青的漂亮女孩,我讓她在柳青最困難的時候把錢給她。否則,以柳青的個性,媽媽知道她不會要媽媽的錢。”秦傑媽說,“我再不能瞞你了,你有權知道事情的真相。媽知道錯了,媽現在後悔莫及。要是柳青改變了主意,打掉了那孩子,媽就是秦家的罪人啊!”
“我要去找她們母子,我一定要找到她們母子!”秦傑說,“您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找到她?我和她以前是怎麽在一起的?我和她在廣州哪裏租房住?她曾經從事什麽工作?越詳細越好!”
秦傑媽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說出。第二日,秦傑將陳恬約到茶樓。陳恬忐忑不安地坐下後,心虛地說:“昨天,昨天的事是我欠考慮,我太不冷靜了。”
“我倆結婚後,我對你如何?”秦傑也不接話茬兒,隻冷冷地問。
“你對我很好!”陳恬說。
“我倆結婚後,我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你或者你家的事?”秦傑又問。
“沒有!”陳恬說。
“我想問你,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還是因為到了結婚的年紀,彼此的條件相當,才決定嫁給我?”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陳恬說,“我嫁給你,是準備和你好好的過日子,幸福地生活。”
“好好地過日子?”秦傑輕歎,“你看咱們把日子過成這樣,能幸福嗎?”
“日子過成這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陳恬辯解道,“我沒有想到嫁給你,不是和你一個人過日子,而是和你的家庭過日子。我原來以為我對你好,你對我好,這樣就夠了。可是……”
“可是什麽?”秦傑說,“你把話說完。”
“可是你媽老在咱們中間使亂。”陳恬索性把話挑明,“我倆的感情本來很好,可就因為你媽,咱們老吵架。要是沒有你媽,我倆一定過得比現在好。”
“陳恬,這就是我倆的分歧。”秦傑說,“都是父母親生父母養的,總不能一結婚就和父母撇清關係吧。我爸死得早,我媽一個人把我帶大。你認為我一結婚就和我媽分開過,這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陳恬小聲嘀咕,“現在很多年輕人結婚後都不和父母住一起。”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秦傑說,“你剛才說得對,事情鬧到現在這樣,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承認我媽也有錯,她在你打掉孩子後,對你的態度一下子變了,從熱情到冷淡。從前她老是誇你、捧你、寵著你,後來她冷淡你、訓斥你,甚至找你媽告狀。你和我媽因此一下子變得水火不容。我們倆和好後,我以為你懂事了,不再與我媽計較。可是你不是這樣的,你將對我媽的不滿藏在心裏,我不在家時再和我媽對著幹。”
“她罵我,我也不能站在那任她罵吧。”陳恬說。
“我媽罵你是不對,可你是她的兒媳,你不覺得你將你的不滿變為報複,有些過分嗎?”秦傑恨恨地說,“你對我媽的怨恨快速升級,你讓她尿濕褲子,在眾人麵前出醜,你不覺得你過分嗎?你明知道我媽腿腳不便,你還讓她滿屋子地爬著追打你,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
“我……”陳恬一時語塞。
“你愛我,我也喜歡過你。可是,當我看到我媽像一條垂死的老狗一樣爬在地上喘著粗氣,你站在不遠處哈哈大笑時,我還會再喜歡你嗎?”秦傑很激動,提高了嗓門,“你以為發生了昨夜的事後,我們倆還能在一起生活嗎?”
“我,我錯了。”陳恬絕望地叫道,“我們總不能因此就分手吧?”
“事到如此,無所謂誰對誰錯了。”秦傑輕歎,“陳恬,我們離婚吧。”
“不!”陳恬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累了,不想再糾纏下去。”秦傑疲倦地說,“若我們倆真愛過,就別再互相傷害了。”
“不,我不同意離婚!”陳恬尖叫,“我爸媽也不會同意的!”
“你若是不同意,我會親自上門向你爸你媽說明我們之間的糾葛。”秦傑硬下心腸,冷冷地說,“我也會把你和我媽的事一一向他們說明。我媽縱有千錯萬錯,你不該在她癱瘓後報複她,讓她尿濕褲子,讓她滿地爬。你爸媽就算再喜歡你,知道你幹的這些事也不能再偏袒你。你若還是不肯離婚,我會到法院起訴離婚,將離婚理由一一說明,你若不想將事情鬧大,自己權衡吧。”
陳恬見秦傑再無回心轉意的可能,也不想將事情鬧大。說到底,昨天是自己做得過分了,若傳出去因此離婚隻會讓人笑話和不齒。事已至此,離婚成了唯一的結局,成了沒有退路的懸崖。
陳恬無奈,輕聲說:“我同意離婚。”
兩人辦過離婚手續,陳恬慘白著一張臉回了家。陳恬媽見女兒麵色難看,連忙扶女兒在沙發上躺下,問,“你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陳恬閉上眼,輕聲說:“媽,我離婚了!”
“什麽?”陳恬媽驚呼,“你倆過得好好的,為什麽要離婚?”
“過得好不好,我自己知道。”陳恬說,“我和秦傑沒法再生活下去了,所以我們分手了。”
“你,你抽什麽瘋?”陳恬媽罵道,“前段時間,你們倆鬧得那麽厲害也沒有說要離婚。這段時間,你們倆也沒有吵架、打架,怎麽說離就離了?”
“吵架那是因為還在乎,還有感情,所以才吵架才鬧騰。不吵架就分手,說明已經不在乎,沒有再吵架的必要。”陳恬冷冷地說,“婚已經離了,你再說什麽都晚了。你若覺得我住在這丟了你的麵子,我立馬就搬走。”
“你,你……”陳恬媽恨恨地不敢再說下去。她知道女兒說一不二,倘若再嘮叨下去,女兒真會轉身就走。
陳恬爸回家後,陳恬媽也不敢當著女兒的麵說她離婚的事。待陳恬進她的屋休息了,陳恬媽將陳恬爸拉進書房,將兩人離婚之事說與他聽。
陳恬爸聽後,隻道是女兒鐵了心要和秦傑離婚。他長歎一聲,說:“唉,這丫頭都是我慣的!事到如今,說什麽也晚了,離了就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