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幸福標準不一樣,我們總是憧憬著沒有的、不能實現的,能擁有、能實現就覺得很幸福。
柳青說得沒錯,秦傑的記憶雖然沒有恢複,但他喜歡孩子的天性卻沒有改變。當秦傑知道陳恬背著他擅自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時,他的肺都氣炸了。秦傑開始懷疑陳恬對自己的感情,開始懷疑陳恬是不是對前男友還沒有死心?她不想要這個孩子,是不是不想被孩子套牢?
陳恬好幾次想找秦傑談談,可是秦傑都不理睬她,也不聽她的解釋。秦傑的反應超出陳恬的想象,她原本以為憑著秦傑對自己的寵愛,氣歸氣,好好哄哄,事情很快就會過去。對於秦傑,陳恬是愧疚的,她一時糊塗犯下大錯,為了不讓這個錯誤擴大化,一直錯下去,陳恬隻得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咽,用任性來掩蓋這個錯誤。
秦傑媽沒有想到自己親手挑選的兒媳在節骨眼上讓她大失所望,她終於明白了陳恬是任性的,做任何事情不會為別人考慮。孫子一下子沒了,秦傑媽又急又氣。現在的女孩子不想太早要孩子,說什麽怕身材變形之類的話,秦傑媽真怕陳恬以後有了孩子,再背著她和兒子去打掉。
於是,秦傑媽將陳恬媽約出來喝茶。兩人見麵,陳恬媽見秦傑媽愁眉苦臉,笑問:“看你氣色不太好,是公司的事不順利嗎?”
“不是。”秦傑媽搖了搖頭,問,“恬恬有孩子的事,你知道嗎?”
“她有孩子了?多久了?”陳恬媽驚呼,“這死丫頭有孩子了也不給我們說一聲。”
“一個多月了,”秦傑媽打著哭腔說,“最初她連我們都瞞著,是保姆洗衣服時摸出一些零錢和一張處方箋,我也是看了處方箋才知道的。”
“你怎麽了?有了孫子你還不高興?”陳恬媽奇怪地問,“你今天看上去怎麽奇奇怪怪的?”
“恬恬有了孩子也不告訴我和秦傑,最初我以為她要給秦傑一個驚喜,也就配合著沒有說。可是我眼見著又過了一個多月,秦傑分明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我忍不住問他,他說他不知道。”秦傑媽說。
“這丫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陳恬媽說,“我一會兒問問她。”
“你這丫頭主意大著呢,我們哪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秦傑媽沒好氣地說,“秦傑知道後問她,她才說她把孩子打掉了。秦傑當時就急了,問她為什麽?”
“打掉了?”陳恬媽也很吃驚,“她沒說為什麽?”
“她說她感冒時吃了藥怕對孩子不好,所以就打掉了。”秦傑媽說,“我就不明白了,她有了孩子是多好的事,她怎麽就不告訴我們?她吃了感冒藥,怕影響孩子,她應該和我們商量,讓秦傑帶著她去醫院檢查,若是醫生檢查說真會影響胎兒,我們也無話可說。可是,她現在這樣,你說我們怎麽想得通?”
“怕影響胎兒?或許她自己去醫院問過,知道會影響胎兒才流掉的吧。”不明就裏的陳恬媽替女兒辯解道。
“秦傑是她丈夫,我是她婆婆,難道她流產之前不該給我們說說嗎?她眼裏根本就沒有我們。”秦傑媽憤怒地說。
“這丫頭做事確實欠考慮,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就不和你們商量一下。”陳恬媽說,“否則,事到如今,你們也不至於埋怨她。”
“我是埋怨她,可是埋怨有用嗎?”秦傑媽說,“今天我把你找來,就是想請你勸勸恬恬,若是再有了孩子,千萬不要再幹這種傻事。”
“不至於吧。”陳恬媽疑惑地說,“她再不懂事,也不至於糊塗到這個地步。”
“但願如此。”秦傑媽的話綿裏藏針,“這次她私自把孩子打掉,秦傑接受不了。小兩口為此正鬧矛盾,兩人誰也不理誰。我這當婆婆的總不能眼看著他們一直冷戰,所以我找你來商量商量。我回家後好好勸勸我兒子,讓他不要再生恬恬的氣了。你也好好說說恬恬,讓她千萬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否則,以後再為這些事鬧起來,我真是無能為力。”
女兒幹的事讓陳恬媽覺得理虧,也不便發火,隻能應道:“好,我回去說說她。年輕人不懂事,你當婆婆的擔待點。”
“其他的事我都能擔待。她要吃什麽、穿什麽,我全都能滿足她。”秦傑媽說,“可是,這件事情你叫我怎樣擔待?”
陳恬媽賠著笑,待秦傑媽走後,立馬撥通了女兒的電話:“你在哪裏?”
“我在單位,正準備回家。”陳恬說。
“回家?你回哪個家?”陳恬媽怒氣衝衝地說,“你馬上給我滾回來,我有事要問你。”
陳恬莫名其妙地回了家,一進門便問道,“媽,您幹嗎?想我回來看看您,您就直說唄。用得著發這麽大的火嗎?”
“你少跟我這嬉皮笑臉的。”陳恬媽問,“說說,孩子是怎麽回事?”
“什麽孩子呀?”陳恬心裏直犯嘀咕。
“你肚子裏有了孩子為什麽不給我們說?不給秦傑說?不給你婆婆說?”陳恬媽問。
“我,我不是怕你們空歡喜嘛,”陳恬說,“媽,您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你犯了錯,我這當媽的被你婆婆叫去數落了一頓。你這丫頭,嫁了人也不讓你媽省心。”陳恬媽沒好氣地說,“我和你爸白養你了,有了孩子也不給我們說。你有了孩子這是多好的事呀,你不告訴你婆婆也就罷了,怎麽連你老公也瞞了?並且還去幹那不招人喜歡的事,把孩子也打掉了,你說說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
“我吃了感冒藥,怕對孩子不好,思來想去的隻能打掉了。”陳恬說。酒店的事是件醜事,即使是親媽,她也不能說出真正的理由。
“你怕對孩子不好,可你也不能瞞著我們大家呀。”陳恬媽說,“我們先不說秦傑他媽的感受。秦傑是你丈夫,你要打掉孩子你總該告訴他一聲,讓他陪著你去。現在倒好,你一人受了罪,全家人卻怪罪你。你說說你,這麽大個人了,怎麽做事之前就不仔細考慮一下,和你老公、和你婆婆商量一下?”
“藥物對胎兒有影響,就不能要這個孩子。我不告訴秦傑,是因為我知道他想要孩子,他不會同意。再說,秦傑知道了還不等於他媽也知道了,他們娘倆要是知道了還能讓我打掉孩子嗎?”陳恬不高興了,“秦傑他媽也真是的,我以前剛嫁過去時,還暗自慶幸碰到個好婆婆。整日裏噓寒問暖的,吃飯時夾菜,勸我不要挑食,葷的素的都要吃。飯後,還馬上把水果備好。現在一聽說孩子沒了,立馬變了臉。不但不安慰我,還跑到您這來告狀。她想要孩子,我偏不生。要不要孩子,是我和秦傑的事,我倆會看著辦,她憑什麽來插一腳?”
“秦傑媽也真是的,恬恬又不是故意打掉孩子的。要是藥物沒有影響到胎兒,好好的誰會打掉呀。”陳恬爸在書房聽到母女倆的對話,走出來說,“我讚成暫時不要孩子,恬恬和秦傑都還年輕,應該以事業為重。”
“話雖如此,可她到底是秦傑的媽呀。”陳恬媽歎道,“秦傑他媽說了,家裏不缺恬恬吃穿,隻要恬恬想要的她都能滿足。她今天可是放話了,說她回去勸勸她兒子,讓我們也勸勸恬恬,她怕恬恬以後有了孩子再背著他們打掉。她說,要是再發生類似的事,兩口子再鬧矛盾的話,她也就無能為力了。”
“她真這麽說?”陳恬爸變了臉,有些生氣,“她以前看到咱們可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
“還不都是這死丫頭鬧的。”陳恬媽說,“要是沒有和她結成親家,幾時輪到她來教訓我?”
“媽,您不用怕她。我做的事情我自己當,她憑什麽把氣撒在你身上?”陳恬氣呼呼地說,“秦傑和我生氣,還不是他媽唆使的。孩子沒了,她整天在秦傑麵前嘮叨我的不是,秦傑聽了能不和我生氣嗎?”
“說到底是你做事欠考慮,秦傑生氣也正常。”陳恬媽說,“你好好向他解釋一下,別再鬧了。”
“我找他解釋,他不聽我有什麽辦法?”陳恬悶悶地說,“以前他對我挺好的,我們倆上下班同進同出,他有空還會來接我下班。同事們都羨慕我,說我嫁了個又有錢又知道疼人的老公。可是,最近他也不給我打電話了,更別說來接我了。我最近煩都煩死了,媽,你說男人怎麽就這麽在乎孩子呀?我就不明白了,他和他媽幹嗎非要扭住這件事不放?”
“男人喜歡孩子是好事。他要是不喜歡你,也就不會這麽在乎你肚子裏的孩子。”陳恬媽分析道,“從知道你懷上孩子到打掉孩子,你都一直瞞著他。他肯定認為你不信任他,不想為他生孩子,所以才會生氣的。”
“要不哪天我找秦傑他媽談談?讓她以後不再過多的管你們的事,你們倆也是大人了,要不要孩子你們自己看著辦。”陳恬爸說,“你這丫頭,以後有什麽事情要多和秦傑商量,別再擅自做主了。”
“爸,我又不是瘋子,我不會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陳恬說,“這次就是個意外,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那就好。你也早點回去,晚上好好和秦傑談談,把這一頁翻過去。”陳恬媽往外轟女兒,“要是和秦傑媽合不來,就少接觸少說話,別發生正麵衝突。她畢竟是秦傑的媽媽,你和她鬧起來影響你們夫妻感情,不值得。等以後你們有了孩子,你們就搬出來,搬到媽之前給你買的房子裏去住,這樣也少些摩擦。”
“我倒巴不得早點搬出來,可秦傑能同意嗎?”陳恬嘀咕道,“他對他媽的孝順,那可是一般人不能比的。”
“有孝心的男人對老婆也差不到哪兒去。秦傑他爸死得早,他媽拉扯他不容易,秦傑孝敬他媽也應該。”陳恬爸說,“你放寬心,好好地和秦傑過日子。秦傑他媽還有事要求你爸,對你不敢太過分。”
“還是我爸疼我,知道替我著想。”陳恬笑,“秦傑孝敬他媽應該,我可沒有這個義務。我的義務就是孝敬您二老,您和媽拉扯我也不容易。”
“這會兒倒說了一句讓人暖心窩的話。”陳恬媽說,“走吧,少在這裏甜言蜜語地哄你爸開心了。你爸疼你不假,可你爸能疼你一輩子嗎?你現在成家了,和你老公正經過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一個女人,說到底,被老公疼、被老公寵才是最幸福的。”
陳恬回家的路上,暗自盤算今晚無論如何要好好和秦傑談談,話語打動不了他,就以色誘他。陳恬心裏暗笑,自己真是瘋了,為了讓秦傑不再生氣,她竟要以色來媚惑他、打動他、俘虜他。
到了家,陳恬隻見秦傑媽獨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陳恬心裏有氣,也不打招呼便徑直上了樓。
秦傑媽有些愣神,原本以為兒媳陳恬受訓後態度會好一點,沒想到現在見麵連招呼也不打。這個丫頭,越來越放肆了,在家裏進進出出的竟然當自己如空氣一樣。秦傑媽突然覺得,這個外表甜美、漂亮的女孩,像沒有熟透的蘋果一樣看著誘人,吃起來卻又酸又澀。
陳恬上樓後,四處搜尋不見秦傑蹤影。她撥通了秦傑的電話,卻被秦傑按掉沒有接。陳恬怔怔地坐在床上,一肚子的火,難不成他要和自己這樣僵持一輩子?想到剛才老媽的數落,陳恬按捺不住衝下樓。
“秦傑他太過分了,這麽晚了都不回家,誰知道他去哪兒鬼混了?”陳恬大聲嚷嚷。
見陳恬如此,秦傑媽動了怒。這死丫頭真是被寵壞了,慣得眼裏都看不見老人,而且還衝著自己大吼大叫。秦傑媽決定教訓一下陳恬,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你這是在和我說話?媽也不叫,就這麽直愣愣地衝我大呼小叫,你不覺得你這樣沒禮貌嗎?秦傑是你老公,他去哪兒了你這當老婆的不知道,我怎麽知道?”秦傑媽抬起頭來,嗬斥道,“你這當兒媳不把我這婆婆放在眼裏,走哪兒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兒子娶了你這麽好的老婆,自然得跟老婆學了,去哪兒自然也不告訴我。再說了,你不也現在才回來?按你剛才的邏輯推斷,我是不是也可以推測,你在外麵鬼混了剛回來?”
陳恬的小臉紅一陣、白一陣,心裏暗罵:好個厲害的死老太婆,明知道我從家裏挨罵回來,還皮笑肉不笑地損我。你不客氣,我也用不著和你講禮數。
陳恬氣勢洶洶地質問道:“你今天幹嗎把我媽約出來,數落她一頓。你有什麽話,就衝我說,我媽又沒招你惹你。”
“我哪敢說你,再說了,我說你,你聽嗎?從前,我把你當自家女兒一樣疼著,有好吃的先想著你。我對你那麽好,你還不是一樣不把我放在眼裏。”秦傑媽冷冷地說,“我把你媽叫出來,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說不動你、勸不動你,隻能請你媽管管你。”
“你對我好全是偽裝的!”陳恬大聲說,“你那是對我好嗎?你對我好、對我噓寒問暖,無非就是把我當成一個生育工具,希望我為你們秦家多生孩子。”
“幹嗎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呢?”秦傑媽皺眉道,“有些話說得太直白了不好,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我承認我對你的好,有你說的這些因素在裏麵,但不全是。你也用不著計較這個,我拿不拿你當生育工具,你還不是都要生孩子。當然,你為我們秦家生孩子,延續香火,我也不會虧了你。若是生個兒子,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生了女兒,我也不會嫌棄,一樣會好好待我孫女,把她撫養成人。要是生了一兒一女,這家以後我就交給你當了,我就安心帶孫子、孫女。”
陳恬在心裏暗罵:這個老女人,這個陰險的女人,她終於承認把自己隻是當成生育工具。
陳恬厲聲叫道:“你喜歡,我偏不生,你能把我怎麽樣?你有本事,你自己去生,為你們秦家生一千個、一萬個,那是你的本事。從今以後,你少打我的主意,我生不生孩子是我自己的事,你無權做主。我高興什麽時候生,就什麽時候生;不高興生,誰求我都沒有用。”
秦傑媽氣得發抖,顫抖著說:“你,你說什麽?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你當我怕你。”陳恬失去了理智,打掉孩子以來被秦傑母子倆指責、冷落所受的氣在這一刻爆發。她尖聲叫道,“你要生孩子是你的事,一千個、一萬個隨你的便。我告訴你,以後少拿我說事,也少在你兒子麵前說我的壞話。”
秦傑剛才和客戶應酬,聽到陳恬的電話他按了沒有接。冷落陳恬這麽久,想必她也知道自己錯了,秦傑的心軟了下來。秦傑想:要是陳恬真知道她自己做錯了,他也不能再為以前的事較真了。孩子打掉了,他雖然生氣,可是總不能為了孩子就不過日子了。隻要陳恬保證以後不再背著他擅自做決定,任何事情都和他商量,他就原諒她,不再計較,以後好好過日子。
秦傑沒料到他剛進門,便聽到老媽顫巍巍的聲音,陳恬對老媽的厲聲警告。秦傑對陳恬嗬斥道:“你太過分了,竟然對媽說這樣的話,趕快道歉!”
陳恬憤怒地望著秦傑。他沒有聽見她和他媽前麵的對話,是他媽太過分了,自己才還擊的,他憑什麽隻怪她一個人?
秦傑媽見兒子回來,啊的一聲哭了起來:“這哪是娶的兒媳,這簡直就是索命的閻王呀。兒啊,媽當初瞎了眼,不該讓你娶她。她進了門,這樣子氣你媽,你媽活不長了。”
陳恬看著秦傑媽呼天搶地的模樣,暗罵:這死老太婆,剛才不是凶得很,現在又開始裝了。
秦傑見陳恬不肯道歉,隻是憤怒而倔強地看著自己。再看老媽白著一張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秦傑怒聲問陳恬:“你道不道歉?”
“不道歉!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憑什麽你隻聽你媽的一麵之詞,讓我道歉?”陳恬不肯就此認輸。倘若她這樣就認了錯,以後還不被秦傑媽捏在手心裏,什麽事都由她說了算。
“啪”,陳恬的臉上出現五根鮮紅的指印。
“你,你敢打我?”陳恬驚異地望著秦傑,哭著撲上前又抓又打。
陳恬的指甲留得長,秦傑冷不丁地被她一抓,臉上留下幾道血印子。秦傑用手攔著陳恬,陳恬不依不饒,兩人糾纏在一起。
“砰”,秦傑、陳恬聽到一聲巨響,轉身看去,秦傑媽雙目緊閉、牙關緊咬,昏倒在地。
“媽,媽!”秦傑放開陳恬,撲上去喊。
陳恬慌忙撥通醫院電話:“120嗎,這裏有人暈倒,請你們趕快來!”
救護車趕到,將秦傑媽拉到了醫院。陳恬垂頭喪氣地坐在醫院長廊外的凳子上,秦傑焦急地走來走去。經醫生診斷後,秦傑媽暈倒是情緒太過激動所致。秦傑媽有高血壓,受到強刺激,情緒太過激動引起輕微中風。
兩個小時後,秦傑媽醒了過來。
“媽,您把我嚇壞了。”秦傑說。
“你放心,媽還沒有看到孫子,媽還不會死。”躺在病床上的秦傑媽安慰兒子。陳恬斜睨了秦傑媽一眼,真是不可理喻,剛蘇醒就又開始拿孩子說事。
“我媽會不會留下後遺症?”秦傑問站在一旁的醫生。
“你媽是輕微中風,這次雖然發作時間短,症狀自行緩解,也沒有留下後遺症。但是她有高血壓,以後要讓她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更不要讓她情緒過於激動,否則複發的可能性很大。”醫生說,“要是再次出現中風,那就麻煩了。”
“你看還用不用再給我媽仔細檢查一下?”秦傑擔心地問,“她現在這樣子能出院嗎?”
“得過一次中風的病人再發生第二次中風的幾率很大。你媽現在不能出院,要留院診斷和治療。”醫生簡潔地說。
“行,你就好好地給我媽檢查檢查。”秦傑說,醫生告辭出了病房。
“媽,您就安心住下來。這裏雖然沒有家裏舒服,但您不是病了嗎?咱們進來了就好好檢查一下,這樣對您身體有好處。”秦傑俯下身安慰媽媽。
陳恬恨恨地看著,暗想:知道我打掉孩子後,怎麽不見你們關心我一下?陳恬將吃藥怕影響胎兒的謊話說了多遍後,也就淡忘了打掉孩子的真正理由。此時的陳恬,不自覺地就把自己當成為了孩子好才不得已打掉孩子卻得不到丈夫、婆婆理解的怨婦,先前對秦傑的愧疚不自覺地轉為怨恨。
經過治療後,秦傑媽恢複健康出了院。秦傑因為氣惱陳恬對媽媽的無禮,且堅持著不肯道歉,一氣之下搬出臥室,住進了客房。陳恬也不攔阻,恨恨地想:有種你就在書房睡一輩子!
秦傑媽和秦傑誰也不理陳恬,陳恬打從娘胎出來,就沒有受過這樣的冷遇。陳恬受不了這樣的氣,也不想回娘家聽老媽嘮叨,每日下班後便呼朋喚友,在外麵吃飯,飯後K歌、泡吧。與眾友告辭回家後,陳恬躺在寬大的床上,心裏空落落的。想起以往與秦傑的恩愛變成了如今的怒目相向,陳恬越發地惱恨秦傑媽,一切都是這個該死的老太婆,要不是她在中間攪和,她和秦傑能這樣嗎?
秦傑的心被陳恬的任性鬧騰、母親住院攪得一團亂。秦傑不明白,原本幸福和睦的一家人,因為孩子怎麽就鬧騰到了這個地步?思來想去,秦傑覺得隻能怪陳恬太任性,要不是她擅自打掉孩子,媽媽的反應也不會如此強烈。事後,陳恬更不該用那樣的口氣和媽媽說話,將媽媽氣暈住進醫院。秦傑對自己的婚姻開始失望,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陳恬也不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女人。
眼見婆媳倆、夫妻之間越鬧越僵,秦傑煩躁不已,坐在辦公室裏也是心不在焉。家搞成這樣,他哪還有心思打理公司的事情?這天晚上,秦傑在客房裏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好不容易闔上眼,卻被手機鈴聲驚醒。秦傑沒好氣地拿起電話,睡眼惺忪地問:“誰呀?”
“秦總,大事不好了,服裝廠起火了。”電話裏傳來服裝廠廠長焦急的聲音。
“什麽?”秦傑一激靈,頭腦立馬清醒起來,大聲問道,“你說什麽?再給我說一遍!”
“秦總,服裝廠起火了,火勢很猛。消防隊已經趕到,可是控製不了火情。”服裝廠廠長打著哭腔說。
秦傑從床上爬起來就往外跑,陳恬聽到有動靜,打開臥室門見秦傑急衝衝地往樓下衝。
“你現在越來越過分了,半夜三更的去哪兒?”陳恬快速走過去,拉住秦傑。
“你管我去哪兒?”秦傑沒好氣地說,用力甩開陳恬的手,開車走了。
陳恬愣愣地站著,一肚子的火不知道衝誰發。她咬著嘴唇暗想,今晚一定要找秦傑說個清楚明白。
陳恬也不睡覺,索性坐在客廳裏等秦傑。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秦傑沒有回來。陳恬掏出手機,一次又一次撥打秦傑的電話。電話通了,不是沒人接就是被按掉。她不甘心,再次撥打秦傑的電話,卻提示關機。陳恬心中的怒火一點點地膨脹,腦子裏出現一些臆想的亂七八糟的畫麵。
“啊!”陳恬大叫一聲,她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你抽瘋啊,大半夜的不睡,跑到客廳來號。”秦傑媽站在陳恬身後,冷冷地說,“這個家已經被你折騰得家不像家,你還要怎麽樣?”
陳恬猛地轉身,大聲說:“我是抽瘋,怎麽了?我抽瘋也是被你們逼的。”
“我們逼你什麽了?好吃好喝地待你,難不成還要把你當祖宗一樣供起?”秦傑媽冷笑著說,“我倒是想這樣,可就怕你沒有這樣的福氣。”
“我沒有這樣的福氣,你更不會有。”陳恬恨恨地說,“都是你,自從發現我將肚子裏的孩子打掉後,你當著我、背著我,不知道在秦傑麵前說了我多少壞話。他現在這樣對我,都是你造成的。”
“這能怪我嗎?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事。”秦傑媽發狠道,“以前我對你好,你懂得感恩嗎?你當著我的麵,說得多好聽呀,背著我,卻什麽事都敢幹。”
“你說,我幹什麽了?”陳恬厲聲問。
“我兒子出差不在家的時候,你成天在外麵瘋,玩到大半夜才回來。有次更過分,竟然整晚不回家。我問你,你說你在朋友家睡。”秦傑媽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貪玩,可你是已經結婚的人,老公出差你就應該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聽到婆婆提整夜不歸的事,陳恬心虛了,放低了聲音說:“我是和你兒子結婚了,但我有交友的自由。”
“我看你是太自由了,一點都不替別人考慮。”秦傑媽說,“我幹涉過你出去交友嗎?隻要你不過分,隻要秦傑不在意,我這當婆婆的懂得睜隻眼、閉隻眼。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把孩子打掉,你明知道我和你老公都喜歡孩子,你那樣做就是拿刀剜我們的心。”
“你當我願意這麽做嗎?”陳恬在心裏嘀咕,不再說話。事到如今,陳恬恨死了自己那晚不該為了炫耀自己的幸福去赴前男友的約,更不該動了惻隱之心陪他喝下那麽多酒,以至於酒後做出糊塗事。怪隻怪自己太不小心了,一錯再錯,竟然讓秦傑媽發現了處方,否則,自己和秦傑一定恩愛如初。
秦傑媽見陳恬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搖了搖頭,說:“你自己好好想吧,過日子真不能像你那樣太任性。”
陳恬承認婆婆說的話沒錯,可是秦傑也不該對自己這樣。難道自己背著他打掉孩子,就犯了不可饒恕的罪?他憑什麽這樣對她?陳恬壓著怒火,坐在客廳裏繼續等秦傑。
天亮了,秦傑媽出去晨練。陳恬氣呼呼地又拿起電話撥打秦傑的手機,但係統提示關機。陳恬無奈,隻能在家死等。秦傑終於回來了。秦傑滿臉疲憊,西裝皺皺巴巴。一肚子火的陳恬不管不顧地衝上前,抓著秦傑的衣服問道:“你今天非跟我說清楚不可,你昨晚跑到哪兒去鬼混了一夜?”
秦傑一把拉下陳恬的手,怒氣衝衝地說:“你發什麽神經?你憑什麽說我跑出去鬼混?”
“你為什麽在家裏待得好好的,半夜又急衝衝地跑出去?”陳恬又急又氣,“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麵有女人了?是不是那女人打電話讓你出去的?”
“神經病,我懶得和你說。”秦傑扭頭就走。
“你給我回來,你今天不說清楚就不行!”陳恬也豁出去了。她不能再沉默了,她和秦傑的愛是死是活、是好是散總得問個清楚明白。
“你要我說什麽?給你編個根本就沒有的女人出來?”秦傑說,“我看你是閑得無聊,無事找事。”
“我不信!你要不是有了新歡,你會對我這麽絕情?”陳恬哭哭啼啼,“咱們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從前不對我這樣說話!你以前走哪兒、做什麽都要和我商量,你現在這樣對我,你讓我怎麽接受得了?”
“以前?以前我和我媽把你當成手心裏的寶,結果怎麽樣?”秦傑嗤之以鼻,“你還好意思和我談從前?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雖然談不上溫柔但也乖巧,談不上體貼卻明事理;你看看你現在這樣,不是對你婆婆、就是對你老公大吼大叫的。你這樣,我熱情得起來嗎?”
等了一夜的陳恬不但沒有看到秦傑的半絲歉意,反被羞辱,她衝著秦傑不管不顧地大吼:“你說我像潑婦?好,我今天就潑給你看了。你今天非跟我說清楚不可,你昨天到哪兒去了?你要是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我累了,懶得和你鬧!”秦傑繞開陳恬,快速上樓進了客房。陳恬追上去用力敲門,可任憑她怎麽敲,秦傑就是不開門。陳恬恨恨地踢了一下房門,無奈去上班。
陳恬到辦公室剛坐下,陳恬媽急急忙忙地進來,驚問:“聽說服裝廠被燒了?燒得慘不慘?有沒有死人?損失多大?”
“媽,你說什麽?什麽服裝廠被燒了?大清早的你亂說什麽?”陳恬冷不丁地聽媽媽這樣問道,很是詫異。
“你還不知道?昨天半夜,服裝廠起火了。我聽別人說,那火燒得挺大的。”陳恬媽的表情比女兒更詫異,“看你這樣子你還不知道?聽說秦傑昨晚去了火災現場,難不成他沒有跟你說?”
“難怪他昨天半夜急衝衝地跑出去,難怪他今天早上才回來。”陳恬喃喃地說。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陳恬媽焦急地問,“聽說損失慘重,好幾層全燒完了。也不知道死沒死人?要是死了人,事情就鬧大了。”
“媽,我不和你說了,我出去一會兒,你幫我請個假。”陳恬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跑。
陳恬慌亂之中回到家裏,用力地敲秦傑的房門。秦傑不開,她就死命地敲。秦傑無奈,起來開了門,不耐煩地說:“你到底要幹嗎?你還有完沒有?”
“我問你,服裝廠失火你為什麽不和我說?”陳恬哆嗦著嘴唇問,“昨天半夜你出去就是為這事?”
“你都知道了,你還問我幹什麽?”秦傑雙目圓睜,惡狠狠地說,“我告訴你,少在家裏提這事。要是讓我媽知道了,我跟你沒完。”
陳恬本想問清楚情況後,再看看能不能幫著想想補救措施。可是,秦傑的無禮激怒了她。事已至此,秦傑還是隻在乎他媽媽的感受。
秦傑欲關門,陳恬一側身站在門框處,不讓他關門。秦傑怒目相向:“你到底要幹嗎?”
陳恬的聲音裏不再有關心,她憤怒地質問:“服裝廠好好的為什麽會起火?發生了那麽大的火災,你還有心思睡覺?難道你就不想和家裏人商量一下,看看該怎麽辦?”
“和家裏人商量?笑話!你明知道我媽有高血壓,她要是聽到這事,還不得昏過去。”秦傑冷笑,“我媽我不能商量,難道我能和你商量?你真正關心過我嗎?你在乎我的感受嗎?陳大小姐,要是服裝廠因此而倒閉,我會在倒閉之前與你離婚。你放心,我不會拖累你,我會放手,讓你去奔你的美好前程。”
陳恬氣壞了,眼前這個男人太不可理喻,竟把她的好心當成驢肝肺。陳恬大聲地說:“你不和媽商量,怕她暈倒;不和我商量,覺得沒必要。我倒想問你,你一個人有能耐收拾殘局嗎?出了這麽大的事故,你一個人應付得了嗎?你以為你是誰?公司你剛接手多久,就出了這麽大的事。你眼高於頂,眼高手低,我看你根本就是自以為是。”
“是,我眼高於頂,我眼高手低。繞了這麽大圈,你不就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嗎?”秦傑被激怒,“我還告訴你,服裝廠是我家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服裝廠被燒也好,破產也好,不關你的事!”
秦傑媽晨練回家,聽到夫妻二人的爭吵聲。她上樓後本想勸說兩句,聽到兒子、兒媳的對話後,不由心裏發緊、眼前一片眩暈。秦傑媽用手扶著牆,顫抖著問:“你,你說什麽?你這個敗家子,你再說一遍!”
“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剛剛你不是不在家嗎?”秦傑慌了手腳。
“服裝廠怎麽了?”秦傑媽急火攻心,一張臉慘白。
“媽,服裝廠失火了。我讓他和你商量一下,下一步怎麽辦?可他就是不肯,他說破產、倒閉都不要我們管。”陳恬搶先一步告狀。
服裝廠被燒這件事太大了,陳恬沒有理睬秦傑的警告,馬上將噩耗告訴了秦傑媽。秦傑媽經商多年,俗話說薑是老的辣,應付這麽大的事她一定比秦傑有辦法。
秦傑要製止陳恬已經來不及,他恨恨地盯著陳恬——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冤家。他前世一定是欠她的,這世她要這樣沒完沒了地折騰他。
陳恬挑釁似地看著秦傑,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誰讓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兩人用目光互相廝殺,一旁的秦傑媽“你,你”的說著,緩慢地倒在了地上。
秦傑、陳恬轉過頭去看,隻見秦傑媽口角歪斜,嘴裏流涎,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秦傑大叫:“媽,媽,你怎麽了?”
陳恬嚇壞了,連忙掏出手機撥打120.經過醫生診斷,秦傑媽媽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高血壓引起第二次中風。秦傑媽這次沒有上次幸運,四十八小時過去了,中風症狀不但沒有自行緩解,反而出現了語言不利、右側半身不遂、大小便不能自理等症狀。
看著癱躺在床上的媽媽,眼瞼閉合不全、口角下垂、嘴角流涎,秦傑悲憤得不能自已,惡狠狠地衝著陳恬罵道:“你就是個喪門星,娶了你算我倒黴,你給我滾!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