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幸福

第十五章 分道揚鑣

　　這就是我們的問題——你太容易滿足，我太不容易滿足。

　　婚倒是離了，肖喬卻沒有想好要怎樣和父母說這件事。肖喬找了個清靜的地方，呆呆地坐了好久。能訴說心事的朋友隻有柳青，肖喬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青，我離婚了。”

　　“什麽？離婚了？”電話那頭的柳青驚叫著，“你和周斌好好的，怎麽會離婚呢？你不會開玩笑吧。”

　　“開玩笑？我不開玩笑。”肖喬沒精打采地說，“你見過有人把離婚拿來開玩笑的嗎？”

　　“你倆幹嗎離婚呀？”柳青問。

　　“還能有什麽原因，過不下去了唄。”肖喬懶懶地說，“過不下去了就離，難不成還要勉強維持著？”

　　“怎麽就突然過不下去了？以前你們也會吵架，可每次不都又和好了嗎？”柳青絮叨著，“再說了，夫妻倆吵個架什麽的也正常，不至於一吵架就要離婚吧。”

　　“這次不是吵架的事。”肖喬悶悶地說。

　　“那是什麽事？”柳青很奇怪。

　　“一句兩句的也說不清楚。”肖喬無精打采地說。

　　“你在哪兒？要不要我過來。”

　　“你過來吧。”肖喬也正想找人聊聊，不知怎麽的，她的心裏空落落的。一直對外閃爍其詞的婚姻，就在今天上午一下子就真的不存在了，恢複了單身的肖喬卻高興不起來。肖喬看著手裏綠色的離婚證，開始懷疑她和周斌曾有的感情。她和他之間有過幸福的憧憬，結婚兩年，沒有等來說好的幸福，卻一下子就散了。

　　柳青按肖喬說的地址迅速趕到，下車時她小心地挪動著笨重的身子。肖喬見狀，忙過來扶著柳青下了車。

　　“你看你這肚子真夠大的，要生了吧？”肖喬問。

　　“嗯，醫生說下個月孩子就要出來了。”柳青說，“你快給我說說你倆怎麽回事？怎麽一下子就離了呢？”

　　“青，你說說，結婚後的生活是不是和我們之前想象的生活不太一樣？”肖喬答非所問，喃喃地說，“婚姻這道門，入門之前看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進去之前以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一定會生活得很幸福，比所有的人都幸福。可是入門後呢，卻發現那裏麵的生活太瑣碎、太平淡了，與我們之前想象的完全不相同。進了那道門，我們要用青春為婚姻生活的煩瑣埋單。當初那個說要疼我們、愛我們的男人，不再對我們溫言軟語。他們動不動就要求我們要這樣，我們要那樣。我們有所要求，男人便會指責我們有太多的貪念，說我們給他們太多壓力。難道嫁作人婦後，我們就沒有權利要求、沒有權利憧憬了嗎？男人們無能，無法實現之前的承諾，又有什麽權利來指責我們？”

　　柳青也不說話，靜靜地聽著肖喬發泄心中的不滿。

　　“我要早知道我和周斌這麽快就散了，當初就不該拿結婚證。有證和無證有多大的區別？無證的，吵架了、不高興了就一拍兩散。可是這有證的，吵架了，鬥氣了不也這樣嗎？你看我和周斌，紅本本換綠本本，幹脆得很。我約了他，他出來，然後就去辦離婚手續，就這麽簡單。誰也不肯挽留誰，誰也不說一句留戀的話。”肖喬說，“有人說風情萬種的女人是打火機。現在這樣的女人越來越多，稍不注意，婚姻就被打火機點著了。青，我的雞肋婚姻也被打火機點著了。”

　　“我看你就像個打火機。”柳青說，“先前，我還擔心別人的婚姻要被你點著，別人家後院會因你而起火。怎麽著，你沒讓別人家著火，自家倒被別人點著了？聽你這話的意思，周斌在外麵有女人了？不會吧，你他都不夠應付的，他還敢在外麵拈花惹草？”

　　“就是，我沒想到我家的後院倒先著火了。”肖喬輕笑，“周斌他找了個短發妹，還不要臉地帶回來，對那女人說我是他妹妹。”

　　“不會吧，他膽子這麽大？”柳青瞪大了眼，“周斌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吧？你倆到底怎麽了？”

　　肖喬沉默著，不說話。

　　“你倒是說話呀，你要急死我呀。柳青叫道，你要不說，我就打電話問周斌，你有哪點對不起他，他幹嗎要對你這樣？”

　　柳青掏出手機準備撥打周斌的號碼，肖喬製止道：“你別這樣！”

　　“那你就給我說。”柳青說，“我們那麽多年的朋友，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和紀灝發的短信被周斌看了，他很生氣。”肖喬輕歎，“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那段時間我都沒有出去見紀灝。可是周斌卻天天出去泡吧，不醉不歸。他那樣我也忍了，可他還帶個妞回來侮辱我。我當然不能忍了，我給了他一耳光，我和他扯平了，我們倆誰也不欠誰的。”

　　“你呀，讓我說你什麽好呢。”柳青說，“你當初就不該和紀灝交往，我勸過你，說你們不合適。可是你說喜歡和他在一起，他是你的情感備胎，你還說你會注意分寸。這下好了，為了個備胎把婚也離了，值得嗎？”

　　“無所謂值得不值得吧。沒有他，我和周斌遲早也會離的。我們倆在一起老吵架，離婚也就是早晚的事。”肖喬說，“婚姻質量分為四個等級：滿意、還行、將就、不再將就。我和周斌剛結婚時是滿意狀態，結婚不久就變成了還行，後來頻繁的吵架婚姻質量也隻能算將就了，再後來我們倆互不退讓，也就變成了現在的不再將就。”

　　“你有紀灝，所以你和周斌吵架時才無所顧忌。就因為有這個所謂的備胎，所以你才不再將就，你才這樣幹脆地離了婚。”柳青說，“可是那個叫紀灝的，你了解他嗎？你除了知道他家很有錢，你還知道他的其他情況嗎？”

　　“不知道，什麽也不知道。”肖喬搖了搖頭，“這麽久了，我對他的家庭一無所知。我倆在一起，他舍得花錢去那些高級的餐廳，也舍得為我買貴重的禮物。可是，他從來沒有邀請過我去他家。”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柳青問，“你和周斌離了，難道你想和他在一起？”

　　“我現在沒有退路了，我隻能試試。”肖喬說，“我喜歡和紀灝在一起，他也喜歡和我在一起。我現在離了，我和他之間應該沒什麽障礙了。”

　　“你說得倒是輕巧。”柳青撇撇嘴，“你也不知道他結過婚沒有？就算他沒有結婚，他會不會在乎你有過一次婚姻？這些你都考慮過了嗎？”

　　“他要是愛我，應該不會在乎這些。”肖喬心裏沒底，咬了咬唇輕聲說，“我沒有看到過他和別的女人糾扯不清，我倆在一起時也沒見別的女人給他打電話，催他回家什麽的，他應該沒結婚吧。”

　　“我勸你還是慎重點。”柳青語重心長，“別輕易把自己交給他，好好想清楚，也好好地看看他這個人對你是真心還是逢場作戲？”

　　“嗯，我知道。”肖喬點頭。

　　“你父母知道你們離婚了嗎？”柳青問。

　　“不知道。”肖喬說，“我爸媽知道後肯定得嘮叨我，煩死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家的父母聽到自家的孩子離婚了會高興？”柳青說，“你離婚後總得回家住吧，想瞞你也瞞不了呀。你不像我，我父親離我遠，他不知道秦傑已經離開了，他不知道我現在的生活，要他知道了還不定得多難過呢。”

　　柳青的聲音有些哽咽，肖喬忙說：“我會跟我父母好好說的。你也別難過，你父親離得遠不會知道的。你呀，要多笑笑，肚子裏的寶寶能感受到哦，要是老是想不開心的事，寶寶會受影響的。”

　　兩人分手後，肖喬怏怏地回了家。進了家門，肖喬正想溜進自己的房間，卻被她媽截住。肖喬媽叫道：“你幹嗎，自己有家不回去住，整日在娘家膩著算什麽事？”

　　“這就是我家呀，你要我去哪裏？”肖喬嬉皮笑臉地硬著頭皮說道。

　　“你少在這跟我轉移話題，那天半夜你回來，我和你爸就犯嘀咕。以前周斌也出差，怎麽不見你回娘家住？這次你一住就是大半個月，而且也不見你倆通電話。你說，你倆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沒什麽事。”肖喬吞吞吐吐。

　　“沒什麽事？”肖喬媽疑惑道，“你少在這跟你媽裝，沒什麽事你倆能十天半月不通電話？往常可不是這樣的，你倆那電話打得可夠勤的，好的時候好得肉麻；生氣的時候，你倆在電話裏也要吼上幾嗓子。現在這是怎麽了？”

　　“現在，現在我倆沒話可說。”肖喬賭氣道。

　　“這話是怎麽說的？你倆沒話可說？沒話說就找話說唄，難不成你回娘家，你倆就有話說了。”肖喬媽大聲說，“你老實給媽說，你倆是不是又吵架了，而且這次吵得比以前都厲害？”

　　“是吵架了。”肖喬說，“不過，您放心，以後我們不會再吵了。”

　　“不會再吵了？”肖喬媽越發地不解，“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你倆不會再吵了？是他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吵了，還是你向他保證以後不會再吵了？”

　　“媽，都不是。”肖喬很是煩躁，索性攤開了說：“我和周斌離婚了，我們再不會為那些婆婆媽媽、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了。”

　　“離婚了？”肖喬媽不敢相信，“你倆說離就離了？也不給我們說一聲，他爸媽知道這事不？”

　　“他爸媽不知道。”肖喬說，“估計這會兒該知道了吧。”

　　肖喬媽大怒：“你個死丫頭，這麽大的事情你都不跟父母商量一下，你就自己做主了？”

　　“嗯，我做主了。”肖喬說，“我的婚姻當然我做主了，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分開唄。”

　　“我打死你這個說話沒輕沒重的丫頭。”肖喬媽老淚縱橫，手高高揚起。

　　肖喬爸從書房出來拉住了老伴，並對女兒嗬斥道：“有你這麽跟你媽說話的嗎？越大越不會說話了。當初，你一畢業就說要結婚，你說嫁給周斌踏實，你會過得幸福。我和你媽為了你以後日子過得舒適一點，拿了十萬元給你們裝修房子。十萬元，你當我和你媽攢點錢容易嗎？你倒好，現在說離就離了，還衝你媽說你的婚姻你做主。既然你們能做主，當初你們結婚時幹嗎要向雙方父母伸手？我看你和周斌就是一對渾蛋，你們倆都太自私！你們想結婚就結婚，想離婚就離婚，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雙方父母的感受？”

　　肖喬沒吭聲，父親說的話有道理。她和周斌都是自私的人，她和他都太愛自己了，兩個太愛自己的人，是沒法長相廝守的。很多時候，她和他顧慮的是自己的感受，沒有想過對方，更沒有想過父母的感受。肖喬原本以為，離不離婚是自己的事，與父母無關。可是，她看到父親痛心疾首和母親老淚縱橫的樣子，她才知道離婚有些輕率了。

　　肖喬爸扶著老伴坐下，說：“日子是她自己過，她不折騰不知道哪種生活更適合她。我們當父母的想管也管不了，你也別為她難過了。好在她還年輕，即便是做錯了，她還能爬起來。”

　　肖喬媽哭道：“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我原本以為她結婚後會好好地過日子。我還想著趁自己身體好，幫她和周斌帶帶孩子，好讓他們放開手腳去幹自己的事業。可是，這個死丫頭，就這樣草草地把婚離了，我看她以後一個人要怎樣過日子？”

　　“肖喬，你還不給你媽道歉，你看你把你媽氣成什麽樣子了。”肖喬爸厲聲嗬斥道，“你媽還不都是因為擔心你，怕你過得不幸福才難過的。”

　　“媽，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您就別傷心了。您看現在年輕人不都這樣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分開過。”肖喬蹲下身子，柔聲勸道，“媽，以後我睜大眼睛找，給你找個又有錢又帥氣的好女婿，這樣您老在鄰居麵前不就有麵子了嗎？”

　　“我要什麽麵子？”肖喬媽哭著說，“我隻要你幸福就夠了。”

　　“我會幸福的。”肖喬說，“媽，您就別哭了，您這樣哭得我心煩。”

　　“你心煩，你有什麽可心煩的？”肖喬媽抹了抹眼淚，說，“瞧你這死丫頭說的什麽話，難不成你以前和周斌，你是閉著眼找他的？媽給你說，這結婚之前是應該睜大眼，可結婚之後就得睜隻眼，閉隻眼。你不能婚後還睜大著眼看對方，這樣對方的毛病、缺點不都像放大鏡似的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嗎？肖喬，你聽媽的話，你冷靜想想，你和周斌，你們倆不就鬥個嘴、吵吵架，怎麽就不能在一起了？”

　　“媽，我明白你是為我好。可我和周斌不可能了。”肖喬一口回絕。她怎敢將真實的離婚理由告訴爸媽，既失麵子又會被臭罵。

　　“唉！你們這一代人找工作、結婚都隨隨便便的，不高興了就換單位，不高興了就離婚，你們一點都不肯憋屈自己。”肖喬媽長歎一聲，“你們呀，就是日子過得太順了，什麽都不知道珍惜。一吵架就提離婚，一說離婚就去辦手續，你們也太衝動了。你看我和你爸我們這代人，我們也吵架，我們生氣時也會嚷嚷著要離婚，可是我們離了嗎？沒有！我們冷靜下來，會想對方的好、會想著老父老母、會想著孩子。可是你們，你們誰都不想，你們就圖自己的感覺，就圖自己心裏舒坦。喬喬，你遇到事情難道就不能忍忍？你看我和你爸，讓一讓就過去了，忍一忍不就和諧了。”

　　“那是你們這代人，用忍讓、委曲求全換來和諧。”肖喬嘀咕道，“可我們不行。他不讓我，我憑什麽要讓著他？我們誰都不想憋屈自己，所以隻能離了。”

　　“你看你這脾氣，你就不能改改。”肖喬媽又急了，“你當結婚是辦家家酒？你這個死丫頭，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了。”

　　“好啦，好啦。”肖喬爸見女兒灰頭土臉的，心裏不忍，便勸說著老伴，“婚是她自己要離的，今後的生活她自己得有打算。你就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她以後要怎麽過。”

　　肖喬進了屋，躺在床上想著心事。爸後麵的話提醒了她，以後她要怎麽過？想著與周斌分手時，周斌對自己的譏諷和勸告，肖喬咬了咬牙，等著瞧，我一定會找個比你強的。和周斌的婚姻徹底結束了，她和紀灝會有一個明媚的開始嗎？會有燦爛的未來嗎？想起與紀灝在一起出入的那些高級場合，肖喬有些心馳神往，忘掉了不快。

　　肖喬再與紀灝約會時，將自己打扮得更漂亮，她希望能打動紀灝，促成紀灝早日向她求婚。可是，紀灝雖然迷戀自己，卻一直不說“我愛你”或“嫁給我”之類甜蜜的令人心悸的話語。

　　肖喬很是失望，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紀灝：“我和你交往這麽久，還沒有去過你家裏呢。你家裏有些什麽人，什麽時候帶我認識一下？”

　　紀灝支吾道：“以後吧。”

　　這樣幾次後，肖喬再沒有耐心和紀灝這樣不明不白地交往下去。在與紀灝的一次約會中，肖喬向他攤牌：要麽繼續交往，帶她認識他家裏的人；要麽就中斷了往來。

　　“我們這樣不是挺好的嗎？”紀灝淺笑著說，“你幹嗎要認識我的家裏人？”

　　“我就是想認識嘛。”肖喬撒嬌，這一次她鐵了心要探個究竟。

　　紀灝很是愕然，問：“你以什麽樣的身份認識我家裏人？”

　　“以你女朋友、未婚妻的身份。”肖喬說。

　　“女朋友？未婚妻？”紀灝更是詫異，“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這次輪到肖喬吃驚了，她張大著嘴問：“你，你怎麽知道？”

　　“我們交往時，我托人打聽過你的情況。知道你和我一樣也是偽單身時，我就放心了。”紀灝輕描淡寫地說，“我有老婆，我和她是通過父母介紹認識的，我們聯姻後對雙方家族的公司都有好處。我老婆在我們婚後不久就去國外留學了，還有一年多她就要回來了。她走後，我很寂寞。你也知道，我身邊不愁沒女人。隻要我舍得花錢，大把大把的女人任我挑。但我畢竟是已經結婚的人，我不能也不想被外麵的女人纏住。我找女人有幾個要求：一要漂亮，二要聰明，三要已婚。漂亮的女人看著賞心悅目，聰明的女人懂得進退，已婚的女人有所顧忌，不會像未婚女人那樣纏著你。偶然的機會，我遇到了你，你同時具備這三個條件。而且你和我一樣，在外麵不說自己的婚姻，不說自己的伴侶，過著偽單身的生活，尋找著婚姻外的刺激。所以，我選擇了與你交往。”

　　肖喬氣壞了，紀灝騙了她，她在他身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表情，甚至她為他把自己的婚姻搞得一團糟。

　　“你知道我對你是認真，你，你為什麽要一直瞞著我？”肖喬雙目冒火。

　　“認真？有多認真？你要這麽說，那我對你也是認真的。”紀灝漫不經心地說，“我帶你到處玩，給你買高檔的時裝，給你買昂貴的首飾，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才舍得在你身上大把大把地花錢。但我對你的這一切都是有原則、有底線的，就是不能因此影響我的婚姻。”

　　“偷情也有原則、底線？真是太可笑了！”肖喬說，“你已經影響到我的婚姻了，我和你的交往被我老公發現了，他因此和我離了婚。”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影響你的婚姻。”紀灝沉吟著說，“你應該小心的，我們這樣的交往原本就是要小心的，不能讓對方發現我們的蛛絲馬跡，不能讓他們對我們有所懷疑。否則，讓他（她）發現，為此影響了婚姻，就違背了我們交往的初衷。你是個聰明女人，這一點你應該明白的。”

　　肖喬聽罷，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她連打假的資格都沒有。她和他，隱婚遇上偽單身，誰喊打假，都像是賊喊捉賊。

　　“我們隻是兩個不甘寂寞、不甘平淡的男女。與你交往，我一直小心地提醒自己不要跨過最後的那道防線，我倆的曖昧無非就是精神上的出軌。”紀灝說：“我沒有料到你會因此而離婚，我隻能對此表示遺憾。但我絕不會因為你影響我和我太太的關係，影響我家和她家的關係，所以我不可能離婚娶你。”

　　肖喬怔怔地聽著，這個曾經對她溫言軟語的男人，此時正談著不會因為兩人的關係影響家庭。這個男人，她和他交往了這麽久，他了解她的一切，而她竟然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他的真實想法。紀灝的每句話聽起來似乎句句在理，卻與她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你說得好，我不能帶你去我家，我們就停止交往。我聽你的，我們倆就到此結束吧。”紀灝掏出一張卡，緩緩地說，“這上麵有兩萬元，就當是我給你的精神補償。以後大家再遇見時，就當做不認識吧。”

　　“謝謝你對我的忠告，謝謝你給我上了一堂生動的課！”肖喬並不接卡，上前狠狠地給了紀灝一個耳光，“這錢你拿去買別的女人吧。”

　　走出門外，肖喬淚落成行。原來，她才是紀灝的情感備胎，寂寞婚姻中的調味劑。倘若對他的婚姻有絲毫的威脅，他便會毫不客氣地踹了她。這點，早在他和她交往之前，他就想好了。

　　肖喬突然覺得自己很傻。她遇到了紀灝，這個工於心計的男人讓肖喬明白了自己的天真和無知。

　　畢業後，肖喬沒有找工作就進入了婚姻，是因為她不想麵對生活的壓力。結婚後，肖喬又不甘於平淡、不甘於精打細算的小生活，便把幸福又寄托在了紀灝的身上，希望能從他那得到想要的生活，從此衣食不愁，榮華富貴。隻是，把幸福寄托在這些男人身上，肖喬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失去的反倒越來越多。

　　這一切，肖喬隻能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吞。肖喬能傾訴的對象就是柳青了，柳青不會笑話她。鬱悶的肖喬買了一大袋罐裝啤酒和一些熟食，此時的她特別想喝酒，想把自己溺斃在啤酒裏。肖喬來到柳青的租住房，一進門便打著哭腔說：“青，我被騙了，我被那個王八蛋給騙了。”

　　柳青愕然：“你被誰騙了？你坐下來慢慢說。”

　　“我被紀灝那個王八蛋騙了。”肖喬憤憤地說，“為了那個王八蛋，我把自己的婚姻生活搞得一團糟，甚至還為此離了婚。可是他呢，他知道我離婚後，便立馬斷了我們的來往。”

　　“為什麽？”柳青說，“他如果真愛你，應該為此高興呀。”

　　“高興個頭，他一聽就慌了，生怕我影響到他的婚姻。”肖喬叫道，“我現在才明白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我和他交往這麽久，我已經結婚，老公是誰，他都知道。而他就是個偽單身，他說他要找的女人就是像我這樣隱婚的，交往起來才沒有後顧之憂。”

　　“啊，他結婚了？”柳青輕呼，“你不是說和他交往時，沒有看見別的女人打電話給他嗎？”

　　“他老婆在國外留學，那邊和我們這邊有時差，所以我們倆交往時我沒有聽過他和她通電話，他的身邊也沒有出現過其他的女人。我以為他就是一個挑花眼的鑽石王老五，沒想到，他就是個偽單身。”肖喬說，“青，我被他耍了。”

　　“我之前不是給你說過讓你多了解一下他嗎？”柳青皺眉道，“他那種人，不像我們，什麽話都說的。之前在酒吧認識他時，我就有這樣的感覺，覺得他雖然對人客氣，卻太深沉。”

　　“深沉？！你說得不錯，他是深沉，像我這種女人在他眼裏，不過就是個傻子。”肖喬說，“他把我當成婚姻生活的調味劑，而我呢，卻想把他當成一道主菜來享用，你說我是不是特傻？”

　　“別這樣糟蹋自己。”柳青勸道，“好在你現在明白他是怎樣的人，以後不再和他來往就是了。”

　　“哪裏還會有什麽來往？他怕我和他有來往，怕我找他的麻煩，主動掏出兩萬元，說是他媽的什麽精神損失費，還讓我當成什麽事都沒發生，讓我以後碰見就當做從不認識他。”肖喬慘笑道，“兩萬元，沒想到我在他眼裏就值兩萬元？”

　　“你收了？”柳青有些緊張，“這錢可不能收，收了他就會心安理得，還會從骨子裏看不起你。”

　　“我會收嗎？我肖喬再喜歡錢，也不會收這種男人的錢。我承認，我當初與他交往，是衝著他有錢。可是我絕不是僅僅為了錢就和他交往，若隻是為了錢，外麵有錢的男人多的是，隻要我肯放下自尊，甘當小三，我會沒有錢嗎？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肖喬提高了嗓門，“我肖喬喜歡錢，可我不會這樣掙錢。以後我再不指望這些男人了，我要用自己的本事掙錢。”

　　“說得好！”柳青放了心，“我也喜歡錢，這世上誰不喜歡錢呢？別人怎麽掙我們管不著，可我們要靠自己的本事掙錢，過我們自己想要的生活。”

　　“對，過我們自己想要的生活。”肖喬拿著一罐啤酒，對柳青說，“咱們幹一杯吧，為我們想要的生活幹杯！為我終於覺醒幹杯！讓他媽的那些臭男人見鬼去吧。”

　　“你悠著點，酒喝多了不好。”柳青說，“我有孕，不能喝啤酒。要不，我用水當酒，陪你喝。”

　　“行！你瞧我，一激動就忘了你肚子裏的小寶寶了。”肖喬衝著柳青高高的隆起的肚子傻笑，“小寶寶，你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呢？要是男孩，肯定像你爸爸一樣帥，你長大了可不要到處去騙女人的感情；要是女孩，肯定像媽媽一樣漂亮，你長大了心可不要像你媽媽那樣軟，也不要像你肖喬阿姨這樣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瞧你。”柳青笑，“小寶寶還聽不懂你說的話呢。”

　　肖喬也笑：“等生出來後，我再教訓他（她）。”

　　“以後就讓寶寶認你為幹媽。”柳青說，“你想怎樣教訓都行。”

　　“好呀，我撿了個便宜，不用生就可以當媽媽了。”肖喬嘻嘻地笑，“以後我會好好疼寶寶的。”

　　“那麽喜歡孩子，當初為什麽不生？”柳青說，“周斌那樣求著你，你就是不生。”

　　“我又不是不生，隻是想再玩兩年、多掙點錢才要。唉，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思？”肖喬歎了口氣，“青，孩子生出來後可有得你受的。秦傑不在身邊，你又要做生意，又要照顧寶寶，你行嗎？”

　　“我有思想準備。”柳青說，“我知道單親媽媽很難，特別是像我這樣物質條件又不好的，更難。但是不管怎麽難，我都要生下寶寶，好好地照顧。”

　　“你哪來這麽大的勇氣麵對這一切？”肖喬說，“要是我，我真應付不了。”

　　“沒有什麽應付不了的，遇到了就隻能忍著。熬吧，慢慢地熬，我相信一切都會好的。”柳青說，“你呢，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打算？”肖喬說，“我想報複紀灝。”

　　“報複？值得嗎？”柳青說，“紀灝那種男人，不值得你為他傷心難過，更不用想要去報複。那樣的男人，那樣的感情，不值得你反複沮喪、回味，並因此而仇恨，將自己的生活弄得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似的，在夢境裏迷失而走不出來。”

　　“噩夢？”肖喬喃喃道，“我和紀灝的認識真像是一場噩夢，可我陷在這噩夢裏走不出來。”

　　“陷入感情中的女人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湯，成了孤注一擲的賭徒。雖然也曾在心裏想過結局會輸，但卻控製不了自己，傾其所有然後發現輸得血本無歸。”柳青勸道，“女人遇人不淑是場悲劇，無論是失望、仇恨還是報複，你都要盡快忘了他。”

　　“我遇到了紀灝，以為美好生活從此開始。夢的開頭很是美好，給人很多憧憬。我越往前走，就越失望，越難過，越沮喪，越仇恨。”肖喬恨恨地說，“我恨他，也恨我自己，以為憑著自己的美貌就能換來自己想要的一切。我本以為漂亮就是女人的資本，淺薄到以為憑此會獲得想要的一切，卻不料反被人利用，陷於尷尬、難堪。我現在才明白，女人的美貌優勢若沒有利用好，反倒會給自己帶來煩惱。”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別愁眉苦臉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柳青說。

　　“苦大仇深？我的苦能有你大？仇能有你深？”肖喬說，“你都沒有愁眉苦臉，我就更沒有資格愁眉苦臉、怨天尤人了。我會難過，但我不會為此就一蹶不振。你放心，我沒事。以前的事我就當個教訓，我絕不會再幹這類傻事了。以後隻能我玩別人，絕不允許別人玩我。”

　　“這才像你。”柳青說，“笑一笑嘛，你不知道你笑的樣子有多甜？”

　　“甜嗎？”肖喬忍不住笑，“那我笑給你看，看看能不能甜死你？”

　　柳青也笑：“我在一本書上看過，說是笑得甜的女人，將來的運氣都不會太壞。”

　　“哦？還有這樣的說法。”肖喬說，“讀書、做生意你哪樣都不耽誤，還挺會利用時間的。”

　　“在家等生意時，看書打發時間。”柳青笑著說，“要不要我給你做一個情感測驗，挺準的。”

　　肖喬一聽來了興趣，說：“哦，真有那麽準。”

　　“我測過，覺得還挺準的。”柳青說。

　　“你說吧。”肖喬說。

　　“我給你幾組數字，你看看最喜歡哪組？”柳青用筆寫出六組數字“7800，7105，8561，7906，8683，8005”。

　　肖喬說，“我選8561這組數字，你看看有什麽說道？”

　　“8561，對愛猶豫不決。”柳青笑著說，“猶豫不決？對紀灝還是周斌？”

　　“不準，不準，什麽猶豫不決，我現在是心如止水。”肖喬哪肯說她對和周斌的離婚有些後悔了。

　　“心如止水？你能做到心如止水嗎？”柳青笑道，“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你肯定是對你和周斌的離婚有些後悔了吧。你倆是有感情的，他喜歡你，你也留戀他。要不，我去當說客，給你倆說和？”

　　“不用你去說和。”肖喬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離了就離了。”

　　“還有種說法哦，好馬隻吃回頭草。”柳青打趣道。

　　肖喬可不想讓柳青去說和，讓周斌看輕她。離了就離了，錯了她也認了。她連忙轉移話題，說：“你說這個準，那你說說你選的什麽數字？”

　　“7800.”柳青不再笑。

　　“什麽意思？”

　　“7800，渴望被人疼愛。”柳青輕聲說。

　　肖喬不作聲了。作為孕婦的柳青當然渴望被人疼愛了，可是疼愛他的那個男人失去了記憶，忘了他和柳青的一切，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柳青輕聲說。

　　“你倆那麽相愛，你當初就不該答應他媽。”肖喬說，“秦傑沒有了記憶，想不起以前的事，失去了你他也不會痛苦。可你不同，你付出那麽多，失去他，你會很痛苦。”

　　“是痛苦，可是忍忍也能扛過去。我愛他，但不一定要擁有他。如果我和他生活在一起不幸福，幹嗎不成全他，讓他過回以前的生活？”柳青說，“至於我，我有寶寶呀，以後我就和寶寶相依為命了。”

　　“讓秦傑過回以前的生活，他就幸福了嗎？”肖喬說，“誰能斷言他一定會幸福？”

　　“當時的情況那麽糟，秦傑的身體很差，而且還失去了記憶。日常生活已經不能自理，他隻能靠我。可我，能給他什麽呢？”柳青說，“一日三餐？還是前程無憂？我沒有信心給他幸福，所以我放他走，讓他過回以前的生活。這樣，他不用再像我一樣為五鬥米折腰，不用為一日三餐奔波。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但願他從此平平安安，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