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幸福

第十三章 紅粉佳人

　　很多時候，我們原本以為會刻骨銘心的事，卻隨著時間的流失慢慢地變模糊。不經意間，我們發現原本努力地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已經淡出記憶。

　　從酒吧回到家，秦傑興奮地向媽媽訴說著自己的新發現：“媽，我今天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了。”

　　“啊？你想起什麽了？”秦傑媽臉色微變，連忙問道。

　　“今天陳恬帶我去酒吧玩，看調酒師的表演讓我覺得自己也會調酒、會拋酒瓶子。”秦傑說，“陳恬讓我去試試，我去試還真會。那些調酒的配方就像存在我的腦子裏似的，我根本就不用想，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什麽酒要加多少量。”

　　“後來呢？你還想起些什麽？”秦傑媽不關心這個，她擔心兒子想起柳青。

　　“後來陳恬又讓我試著調了別的酒，我都能調。酒吧裏的調酒師說我以前一定幹過這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秦傑問，“媽，我以前真會調酒嗎？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起過呀？”

　　“你以前那麽多事，媽哪能每樣都說給你聽。”秦傑媽說，“你以前專門去學過調酒，還拿過資格證。媽不喜歡你像玩雜耍似的拋酒瓶子，所以你不問，媽也沒有說。”

　　“你應該將我以前的事多說一點給我聽，說不定我的記憶能恢複。”秦傑說，“那個叫陳恬的女孩還不錯，她說以後多帶我到處逛逛，還說要幫我恢複記憶呢。”

　　“那你以後就多跟恬恬在一起，讓她帶你到處玩玩。”秦傑媽一聽秦傑除了調酒，其他的事都沒有想起，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她根本不想讓兒子恢複記憶，若讓兒子想起以前、想起柳青，以兒子的脾氣，還不立馬返回廣州去找她。不過，秦傑媽倒是希望兒子和陳恬多出去走走，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說不定就互相喜歡上了。要是兒子娶了陳恬，她也用不著再提心吊膽地怕兒子想起以前，憶起柳青的好。即便是兒子恢複了記憶，他也不能和柳青重新走到一起。

　　至此，每天下班後，陳恬帶著秦傑逛遍了成都的大街小巷，去秦傑曾經讀書的小學、中學，企圖在那兒能讓秦傑回憶起以前的事。可除了調酒，秦傑什麽也沒有回憶起來。陳恬死了心，她不再想知道秦傑的過去，她要用新的愛情埋葬兩人的過去。比起過去，陳恬更在乎未來，她要在秦傑的未來生活中占據重要的位置，甚至和他攜手相伴人生，直至白頭到老。

　　對秦傑，陳恬動了心。秦傑不僅人長得帥氣，沒有時下富家子弟的諸多惡習，更重要的是她認為秦傑懂得生活。酒吧裏秦傑的表演，讓陳恬堅信，秦傑是一個懂生活、不乏味的男人。想起以前男友在畢業後對愛情的猶疑、掙紮，最後屈從於生活默認了分手，陳恬發誓要找一個比前男友更強的男人，她要讓他看看，沒有他，她也會過得很好，甚至比和他在一起時更幸福。

　　看著女兒每日裏快樂地進出，陳恬爸媽心裏暗自歡喜。女兒的工作已解決，現在最讓他們擔心的是女兒的個人問題。家裏就女兒這麽一個寶貝，陳恬爸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放在手裏怕摔了。女兒漂亮，陳恬爸不怕女兒沒有追求者，但他怕女兒年輕，考慮不周，所以在女兒的婚事上他要替女兒好好把關。首先，陳恬爸不希望女兒找個外地人，女兒若是外嫁，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一次，陳恬爸受不了。而且，女兒若嫁到外地，過得好不好，會不會受婆家人的欺負，這些都是他要擔心的問題。陳恬爸希望女兒就在本地找個門當戶對、各方麵條件都不錯的男孩子，這樣一來女兒婚後生活無憂，二來在本地他也放心。倘若是女兒受到欺負，他才能及時伸出援手，替女兒討個說法。

　　為了女兒的婚事，陳恬爸媽沒少操心，先是想法讓女兒與大學時交的男友斷了來往，然後又給女兒介紹了很多在他們看來不錯的男孩子。可是，女兒一個都沒有看上眼，不是說這樣的介紹方法太老土，就是嫌那些男孩不過是仗著父母的權勢，說以後嫁過去沒安全感。女兒的這種想法讓陳恬父母覺得甚是怪異，大多數人不都是靠著介紹人認識，喜歡後才成家的嗎。可是，女兒不吃這一套。時間長了，誰都知道陳行長的寶貝女兒雖然長得乖，人卻拽得很，一般的人看不上眼。這樣一來，上門介紹的人越來越少，眼看著女兒的年紀大了，陳恬爸媽為女兒是傷透了腦筋，不曉得要拿女兒怎麽個辦。

　　秦傑出現後，女兒對秦傑很有好感，兩人交往也越來越密切，讓陳恬爸媽懸著的心落了地。對於秦傑及他的家庭，陳恬爸媽覺得很是滿意。秦傑媽找陳行長貸過款，一來二去，兩家也就熟悉起來。秦傑人長得帥，看上去沉穩，不像有些男孩不懂事。如今，又替母親管理著公司，女兒要是嫁給他，陳恬父母也就放心了。

　　秦傑媽與陳恬爸媽在兒女的耳邊敲著邊鼓，說著對方的好話，極力地攛掇著兩人的美事。

　　秦傑媽眼見兒子與陳恬的交往越來越密切，心裏暗自歡喜。等了好幾月，卻不見兒子提及婚事，秦傑媽決定找兒子談談，捅破這層窗戶紙，早日把婚事提上議事日程。

　　晚上，秦傑回到家。秦傑媽笑吟吟地問：“剛送恬恬回家？”

　　“嗯。”秦傑說。

　　“你倆交往這麽久了，覺得她怎麽樣？”

　　“還行。”秦傑說，“人雖然嬌氣了點，也有點小姐脾氣，但不做作，說話率直。”

　　“率直？”秦傑媽問，“怎麽個率直法？”

　　“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喜歡就說喜歡，不喜歡就說不喜歡。”秦傑笑，“她那個人心裏藏不住事，有什麽就要說什麽。”

　　“你討厭她這樣嗎？”秦傑媽問。

　　“也說不上討厭，”秦傑說，“隻是她說話太直，有時候讓人難以接受。”

　　“她那樣人家出來的，不會算計，沒有心眼，自然也就有什麽說什麽了。”秦傑媽笑道，“媽倒認為比起那些窮人家的孩子，每一步都要精心算計要好得多。那些人家的孩子心思深沉，雖然不隨便亂說話，但你和這種人接觸心裏卻要防著，因為不知道他在心裏盤算什麽，他到底想要些什麽。”

　　“瞧媽說的這番話，好像對窮人家的孩子多了解似的。”秦傑笑，“怎麽著，難不成你密切接觸過窮人家的女兒，才有此感慨。”

　　聽兒子這樣問，秦傑媽自覺失言，忙轉口道，“媽哪有什麽密切接觸，不過是看公司裏的員工，才這樣揣測的。”

　　“哦。”秦傑笑，“可能有些人是您說的那樣，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吧。”

　　“你和恬恬交往這麽久了，打算什麽時候結婚？”秦傑媽笑著將話轉入正題。

　　“結婚？”秦傑搖了搖頭，“我倆現在是每天在一起，可我還沒有想過結婚的事。”

　　“為什麽？”

　　“我對陳恬不討厭，也有些喜歡，但還沒有到想和她結婚的地步。”秦傑說，“我覺得她不是我想要結婚的那種女孩。”

　　“哪種女孩你才想要結婚？”秦傑媽很認真地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是到底是哪種女孩，但我若與之交往，覺得離開她生活就沒有樂趣，我就會立刻向她求婚。”秦傑說，“因為我明白，我的生活需要她，不能沒有她。”

　　“傻兒子，你是看電影、小說看多了吧。生活中哪會有那種愛情？這世界誰離開誰，地球都會照樣轉。要走的人走了，留下來的人還會如往常一樣生活。”秦傑媽搖搖頭說，“我和你爸爸感情很好，以前我也以為我的生活不能沒有你爸，你爸走了我還不是照樣要生活。”

　　“或許您說得對，可是我和陳恬，我真的還沒有想過要和她結婚，要和她在一起生活一輩子。”

　　“恬恬不錯，人長得漂亮，家境也不錯，重要的是她對你很好。媽媽是幾十歲的人了，不會看走眼的，她真的很適合你。”秦傑媽說，“你看你出車禍後失去記憶，人家恬恬對你多好，每天帶你到處逛，還不是為了幫你恢複記憶？現在還能有幾個女孩子像她這樣細心？你就聽媽的勸，哪天找個機會向恬恬說說結婚的事。媽也老了，媽現在就想看你找個好的女人，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公司以後交給你打理，媽就在家幫你們帶帶孫子。”

　　秦傑沒有說話，老媽突然把他和陳恬的關係一下子提到結婚的高度，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聽媽的話，準沒錯。你爸早早地走了，媽的心裏一直堵得慌。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咱們娘倆相依為命、冷冷清清地過著。恬恬若是進了咱家門，她也能每天陪媽說說話，聊聊家常。以後你們要是有了孩子，家裏會更熱鬧一些。”秦傑媽溫言軟語地勸說著兒子，“你要是和恬恬結了婚，身邊也多了個伴。以後有什麽事情，她也能幫你出出主意。什麽事情有個人商量總比沒人商量強，你和媽的感情再好，總不能什麽事情都和媽說吧。你高興時、不高興時總會想找個人和你一起分擔，這個人便是你的老婆，媽覺得恬恬就是最好的人選。”

　　秦傑聽到這裏動了心，生活中有個伴總比沒有伴強。和陳恬交往的這段時間，陳恬喜歡把她的歡樂、高興、憂愁通通地說與他聽。秦傑呢，也會把工作中、生活中遇到的煩心事、高興事和她說說。

　　“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秦傑說，“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呢，要不咱們都睡了吧。”

　　“好，好，快去睡吧。”秦傑媽眉開眼笑，“那就這樣說定了，媽哪天約恬恬父母出來吃頓飯，說說你倆結婚的細節。恬恬爸媽喜歡你，他們也看好這門親事。結婚的事不用你和恬恬操心，媽和恬恬爸媽操辦就是了。”

　　“行，行，隨您高興。”秦傑打著嗬欠上樓睡覺去了。

　　因為雙方父母的極力支持、攛掇，秦傑與陳恬很快舉行了婚禮。

　　主婚車是一輛寶馬轎車，奔馳越野車作為拍攝車，後麵跟著十輛紮著粉色氣球的悍馬。這支豪華的婚車隊伍引得路人陣陣驚歎，駐足觀看。

　　婚禮現場以中國紅為主色調，婚禮氣氛喜慶而又華貴。

　　在六門禮炮的巨響聲中，秦傑用挽著大紅花朵的紅綢牽著頭戴紅蓋頭的陳恬步入喜堂。來到喜堂前，夫妻拜過天地後，秦傑用金色如意挑起紅蓋頭，露出陳恬幸福的臉龐。

　　秦傑媽上台致辭：“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大家好！今天是我兒子秦傑和兒媳陳恬小姐結婚的大喜日子，我代表全家向各位在百忙當中抽出寶貴時間，應邀出席他們結婚慶典的親朋好友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我要對兒子、兒媳說，從此以後，你們已經長大成人，在今後漫長的人生路途中，你們要同心同德，同甘共苦，同舟共濟。作為家長，我衷心地祝福你們，我永遠地祝福你們。”

　　聽到媽媽說到最後一句時，秦傑有些恍惚，這些祝福的話和眼前的場景他太熟悉了，他似乎在哪裏聽過、見過。秦傑突然想到柳青，那個在醫院他醒來看到的白衣女孩。恍惚中，柳青和肖喬一下子浮現在他的麵前。秦傑仿佛看到肖喬身穿婚紗嬌笑的模樣，他和柳青在旁邊觀看著，他對柳青說著什麽。肖喬，他隻在醫院見過一次，他怎麽會看見過她穿婚紗的模樣呢？

　　秦傑的腦裏不斷地回響著最後的一句話“作為家長，我衷心地祝福你們，我永遠地祝福你們”，他有些迷糊，難道這番話也是在肖喬的婚禮上聽過？不，不對，他不認識她，他隻見過她一次。

　　陳恬回頭見秦傑臉色不對，輕聲問：“你怎麽了？不舒服？”

　　“沒，沒什麽。”秦傑說，“可能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吧。”

　　趁陳恬不注意，秦傑找到媽媽，困惑地說：“媽，今天的場麵我覺得很熟悉，你說的祝福詞我也仿佛聽過，我的腦裏不停地回響著你說的話。這是為什麽？難道我失憶之前結過婚？要不然我怎麽感覺自己經曆過這樣的場麵？還有，醫院裏給我護理的那個女孩，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我要出院時來找柳青的那個女孩，我以前是不是也認識？”

　　“媽以前給你說過，柳青隻是媽請的護工，那個來找她的女孩你也隻在醫院見過，你們根本不認識。”秦傑媽聽兒子如此問，連忙說，“瞧你這孩子，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這樣的場麵你覺得熟悉不奇怪呀，你以前沒有失憶前難不成就沒有參加過朋友的婚禮，就沒有聽朋友的父母說過這樣的話？”

　　“哦？”秦傑半信半疑，又問，“那什麽我唯獨對這樣的場景感覺特別熟悉？這種感覺就像調酒一樣，我覺得自己一定經曆過這樣的場麵。聽到你剛才那番話，我總覺得自己結過婚。媽，我以前在廣州待了多久，我在廣州做什麽，以什麽為生？”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幹嗎老糾結著以前的事不放。”秦傑媽不高興，“你不顧媽的反對，畢業後執意留在廣州。媽每次打電話問你，你都沒有告訴媽。你沒有結過婚！你想想，你要是以前結過婚，陳恬會和你交往嗎？她爸媽會同意把女兒嫁給你嗎？”

　　秦傑聽後不再言語，秦傑媽勸道：“別再胡思亂想了。你剛才的話和媽說說還行，要是讓恬恬和她父母聽見，還以為我們娘倆背著他們幹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難道我問問以前的事還要看她陳恬高興不高興？”秦傑說，“我以前的生活與她有什麽關係？她聽見了又能怎樣？”

　　“今天是個好日子，別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了。”秦傑媽囑咐道，“你今天和恬恬結婚了，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後好好和恬恬過日子，把公司經營好，別再去想以前的事了。以前不管發生什麽事，過去的就都過去了。”

　　媽媽說的話也有道理，秦傑不再說話，心裏卻仍是疑惑著腦子裏出現的畫麵。為什麽會一直出現他對著柳青說話的場景？秦傑恍惚中想起了他對著柳青說過一句話，若是我媽同意，我會給你舉辦比這還隆重的婚禮。柳青，不過是他在醫院裏的護工罷了，他怎麽會對她說那樣的話呢？秦傑想不通，也許是柳青對他的精心照顧，讓他動了情，以為自己和她會走下去。可是，柳青拒絕了他，再沒有與他有過任何的聯係。若他與柳青真有過故事，她怎會不對他提及？媽媽又怎會說柳青是她請的護工？倘若他與柳青真有過什麽，柳青又怎會在他康複後一直不來找他？剛才的那些畫麵，他對她說的那些話，也許隻是自己康複後的夢吧。

　　秦傑搖搖頭，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因為當初在醫院，柳青對他太好，他才會有過這樣的夢境。秦傑看了看身邊鬧哄哄的人群，再看不遠處身著漂亮婚紗嬌笑著的陳恬，相信了自己腦海裏出現的畫麵不過是夢境罷了。隻是那個叫柳青的護工，她還好嗎？

　　柳青在肖喬的勸慰和激勵下，收拾起難過、憂傷、不快，全力以赴地做起了網店，試圖把生意做得更好。

　　有時，柳青摸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與肚子裏的寶寶說話：

　　寶寶，你爸爸要是知道他有了你，他要當爸爸了，他該多高興呀。

　　寶寶，以後你出來時看不到爸爸，你可別不高興呀。要知道，爸爸也和媽媽一樣喜歡你。

　　……

　　柳青肚子像氣球一樣膨大起來，肚子裏的寶寶的動彈越來越明顯，有時狠狠地踢上一腳痛得她齜牙咧嘴。柳青摸著肚子，笑著和肚子裏的寶寶說話：“寶寶，你這麽頑皮像誰呢？像媽媽還是爸爸？”

　　網店的生意慢慢地回暖，柳青帶著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整日裏忙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