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幸福

第九章 愛情備胎

　　女人一定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愛情備胎。這年頭，誰能保證婚姻一帆風順？誰能保證和愛人一定就能白頭到老？既然沒有人能保證，我為什麽不能給我的愛情上雙保險？

　　柳青也怕網絡店鋪有買家來買貨品，沒人回應誤了生意，便去吧台和秦傑打了招呼，與肖喬各自回了家。

　　柳青回家打開電腦，看到買家留言谘詢，柳青回複後一邊繼續等生意，一邊在網上閑逛。等到十二點，柳青關了電腦去睡覺。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秦傑的聲音在叫：“傻丫頭，起來！”

　　柳青睡眼惺忪地問：“幾點了？”

　　“三點多。”秦傑說。

　　“你平時不是要四五點後才能回來嗎？今天怎麽回來那麽早啊？”

　　“今天不忙，我給老板打了個招呼，就提前回來了。”

　　“洗洗睡吧，困死了。”柳青打了個嗬欠。

　　“別睡，我有東西要給你看。”秦傑很是興奮。

　　“什麽呀，明天起來再看不行嗎？”

　　“不行！”秦傑拉起柳青就往樓上跑。

　　“這大半夜的你要讓我看什麽？幹嗎還往天台上跑？”柳青氣喘籲籲地問。

　　秦傑也不說話，到了天台，黑黝黝的一片。柳青什麽也看不見，疑惑時，秦傑拿出打火機，點燃固體燃料，待燈內充滿熱氣，膨脹充分時，輕輕地放飛了手中的燈。一盞、兩盞、三盞、四盞孔明燈飛上了天空。

　　“孔明燈！”柳青驚叫。她看見紅、黃、紫、藍四種不同顏色的孔明燈寫著“傻丫頭，我愛你！”“傻丫頭，我們會幸福的！”

　　柳青的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秦傑摟著柳青的肩，輕聲說：“我聽人說孔明燈能把晦氣、厄運帶到天上，能給我們帶來好運。我在孔明燈上寫下了願望，希望能夠得以實現。傻丫頭，閉上眼，許個願吧。”

　　柳青順從地閉上眼，輕聲許願：此生，希望能和秦傑一直這樣，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

　　孔明燈越飄越遠，秦傑低頭輕吻柳青，柳青閉上眼，隻願時間從此停留。

　　日子慢慢地越過越好，柳青和秦傑不用再為一日三餐而煩惱，手頭也開始有了積蓄。兩人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很快樂，白天，秦傑陪著柳青在租住的小屋裏等生意、聽歌、聊天。有時，兩人什麽也不做，靜靜地相擁，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柳青偎在秦傑的懷裏，像一隻溫柔的貓。柳青覺得自己好幸福，以為這樣的日子會天長地久。

　　這天，柳青在家做好飯菜，不見秦傑送貨回來。柳青的心莫名地有些慌，秦傑去快遞公司、郵局發完貨後總是按時回家，即便有事耽擱也會打電話告訴柳青。今天怎麽了？打秦傑的電話，卻無人接叫。柳青在屋裏不安地走來走去，心越發地慌。

　　手機終於響了，柳青一把抓起手機。

　　“你在哪兒？怎麽還不回來？”柳青的聲音焦急而恐慌。

　　“你是傻丫頭嗎？”電話裏傳來的卻是陌生女人的聲音。

　　“我是。”柳青越發焦急，“你是誰？他的手機怎麽在你手裏？”

　　“我是醫院的護士，剛才交警送來一個被車撞的人，我們打開他的手機，想看看他家裏人的電話。手機電話簿裏第一個號碼就是‘老婆傻丫頭’的電話，所以我們試著撥了這個電話通知你。”陌生女人快速地說道，“請你馬上來醫院！”

　　“他被車撞了？”柳青衝出門，打車趕到了醫院。

　　柳青來到護士辦公室，問剛才誰給傻丫頭打的電話。一護士站出來說，是她打的。她帶著柳青來到急救室門口，急救室的燈亮著，秦傑正在裏麵搶救。

　　柳青瘋了似的抓住護士的手，問：“他怎麽樣了？”

　　“他有危險，交警送來時說肇事司機跑了，是路人看見後才打電話報的警。”護士說。

　　柳青木然地看著護士，喃喃地說“不可能，不可能”。突然，柳青的身子一晃，倒在了護士的身上。

　　醒來後的柳青靜靜地守在手術室外，她的心絕望而恐慌。三個小時過去了，對柳青來說，這三個小時長得猶如三年。燈熄了，手術結束了，秦傑終於被推了出來。是夜，柳青守在病床前，看著纏滿了紗布的秦傑，泣不成聲。

　　幾天後，秦傑仍然昏迷不醒。柳青找到醫生，醫生說，之前隻做了血腫手術清除淤血，腦部積液還未排出，腦積水情況相當嚴重。隻有將秦傑腦部積液排出來，才有康複的希望。之後還需要做高壓氧、氣管切開術等，需要大筆費用，希望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柳青取出家裏所有的積蓄卻遠遠不夠手術費，想來想去，能幫她的人也隻有肖喬了。柳青給肖喬打了電話，肖喬聞訊飛奔而至。

　　肖喬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秦傑、病床邊哭成淚人的柳青，心裏輕歎：老天真是無眼！眼見兩人苦盡甘來，日子越過越順意，卻發生了這樣的橫禍。

　　肖喬走過去，摟著柳青的肩，輕聲勸道：“別太難過了，他醒過來也不希望看到你淚流滿麵的樣子。”

　　“他會醒過來嗎？從進醫院那天起，他就一直昏迷不醒。”柳青絕望地叫道，“我怕，我怕他就這樣一直睡著……”

　　“別太擔心，醫生總會有辦法的。”肖喬的心裏也沒底，但她隻能這樣安慰柳青。

　　“肖喬，你說是不是我害了他？”柳青哭道，“要是沒有我，要是他不和我結婚，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你說什麽呀？車子也沒長眼睛，難道還挑窮人、富人不成？那些有錢人每日裏開著車東奔西走，發生車禍的幾率更高一些。”肖喬說。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他晚上那麽辛苦，白天還要幫我打理生意、幫我送貨。他要是不幫我送貨，也不會被車撞。”柳青喃喃地說。

　　“你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這又不是上台領獎。”肖喬皺了皺眉，說，“天災人禍，誰能料到呢？”

　　肖喬取出一張卡，遞給柳青，說：“這是我掙的，裏麵有兩萬多元，你先拿著用。你也知道我掙得多花得多。這錢要是不夠，我們再想辦法。”

　　柳青說：“對不起，因為需要很多的錢，我積蓄根本不夠，所以我隻能向你張口。這錢也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還你，要不我現在就給你打張欠條，等我緩過這陣，有錢了我一定馬上還你。”

　　“你瞧你，跟我還客氣什麽？”肖喬說，“我倆這麽多年的朋友，我幫你還不是應該的？你跟我不用客氣，我有事跟你也不會客氣。欠條你不用打，你什麽時候手頭寬裕了再還。”

　　柳青不再客氣，接過卡。兩人坐在病房裏，一時沉默無言。

　　又是一周過去了，秦傑仍然沒有醒過來，卡上的錢也越來越少。醫院不停地通知柳青要準備好後續費用，柳青想到了秦傑的媽媽。秦傑媽一直看不起她，若讓她知道兒子生命垂危，隻怕把自己撕爛了、嚼碎了也不解氣。

　　柳青用秦傑的手機撥通了秦傑媽的手機。電話接通後，傳來秦傑媽驚喜的聲音：“兒子，你給媽媽打電話，是不是你想通了要回來？”

　　柳青一陣難過，此時的她突然很是後悔。若是當初聽了秦傑媽的勸，與秦傑分手，秦傑也不至於這麽辛苦，或許也不會遭此橫禍。

　　“喂，兒子，你怎麽不說話呀？”秦傑媽有些著急，“你回來吧，媽想死你了，媽沒有你活著也沒有意思。媽上次來廣州給你說過，隻要你願意回來，媽願意給柳青一筆錢。媽說話算數，隻要你願意回來，給她多少錢，媽都願意。”

　　原來，秦傑媽媽找過秦傑，還談了這樣的條件，隻是秦傑怕自己難過，沒有告訴自己。柳青越發地難過，她和他相愛真的錯了嗎？若是沒有錯，老天何以如此待她？若是錯了，為什麽不懲罰自己，讓車禍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喂，喂，你怎麽不說話？”秦傑媽在電話裏著急地叫道，“你要把媽急死呀！”

　　“阿姨，秦傑他，他……”柳青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是你？！”秦傑媽顧不得驚訝，連聲問，“我兒子怎麽了？你快點說！”

　　“他出車禍了，現在躺在醫院昏迷不醒。”柳青失聲痛哭。

　　秦傑媽媽倒吸了一口冷氣，顧不得責罵柳青，問清醫院地址，坐飛機當天趕到了廣州醫院。

　　秦傑媽看到兒子包裹著層層紗布、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傷心地哭道：“你真傻呀，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在這裏受窮。窮也就罷了，你隻要活得好好的，媽也放心。你對媽說你會幸福，媽怎麽沒有看到你幸福，反倒看到你這樣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媽每日裏都擔心你過得好不好，每日裏都盼著你熬不住了回家，可是你怎麽就那麽倔呢？媽對你的好你看不見，媽對你說的那些話你聽不進去，你偏要和媽對著幹，和媽不喜歡的人結了婚。媽早就說過，你倆不合適，你倆在一起不會幸福，你就是不聽媽的話。這麽長時間，媽一直沒有理你，媽就盼著你撞南牆後早回頭，早點回來和媽一起生活。”秦傑媽搖著兒子的手，哭哭啼啼，“媽來看你了，你醒過來看看媽，和媽媽說說話，哪怕是和我吵架也行呀。”

　　柳青在一旁聽著，眼淚又流了出來。眼前這個哭哭啼啼、不喜歡自己也不被自己喜歡的女人和自己一樣深愛著秦傑。她不喜歡自己，隻因是她是秦傑的母親，她站在母親的角度為兒子打算、精心地設計兒子以後的生活。因為自己的出現，打亂了秦傑媽的全部計劃，作為一個深愛著兒子的母親，秦傑媽有權利不喜歡她、有權利排斥她。

　　一度，柳青很是不屑秦傑媽的小市民思想，秦傑媽對自己的敵意反倒激起了她的鬥誌。她愛秦傑，秦傑也愛她，她和他就是要在一起。兩人如願地結了婚，秦傑媽沒有來參加婚禮，柳青反倒有些快意。她贏了她，那個驕傲的、看不起自己的女人，她把秦傑從她的身邊擄走了。

　　隻是，現在秦傑媽悲痛欲絕、呼天喊天地叫喊，讓柳青想到了她當初說過的話、現在亦一直重複的話：她和秦傑不適合，他倆在一起不會幸福！柳青一直對這句話不以為然，就因為她不喜歡她，就可以斷言他們的未來？柳青以為憑著努力，秦傑和她一定會幸福的。可是，一直很堅定的信念就這樣在秦傑車禍後、秦傑昏迷不醒中、秦傑媽的哭喊中，一點點地慢慢動搖。

　　秦傑媽哭了一陣，穩了穩情緒，就來到醫生辦公室，詳細地了解兒子以後治療需要采取的措施。秦傑媽說：“請你們一定想辦法救救我的兒子，他還年輕，他不能就這樣一直昏迷不醒地躺著。錢不是問題，請你們用最好的藥！”

　　有了秦傑媽的錢作為後盾，昏迷的秦傑轉到了高級病房，醫院方麵也用了最好的藥。秦傑媽媽看到兒子變成這樣，心裏越發地惱恨柳青。她一定要讓柳青離開兒子，從此遠遠地離開，再不幹擾兒子的生活。

　　是夜，秦傑媽和柳青進行了一番長談。

　　秦傑媽恨恨地說：“我記得當初你跟我說過，你和秦傑在一起會幸福的。秦傑和你在一起，享什麽福了？我去過你們的房子，我知道你們過的什麽樣的日子。可憐我兒子從生下來起，就沒有吃過那樣的苦。我勸他跟我回去，可他就是不肯，他一定要讓我認可你，他才跟著我回去。我不明白你有什麽好，值得我兒子這樣對你？”

　　柳青低著頭，她想起了婚後生活的點點滴滴：秦傑四處奔走尋找工作；秦傑四處碰壁後沮喪地冬眠一般地睡；秦傑去批發市場提著大包小包的貨；秦傑在家苦等客戶的到來；秦傑在酒吧裏耍酒瓶；秦傑為她點燃的孔明燈……自己有什麽好，值得秦傑拋棄豪華舒適的生活與她在一起？就因為愛嗎？

　　秦傑媽繼續說：“我兒子對你這麽好，你難道不知道感恩嗎？你為他做過什麽？你為他付出過什麽？你不是說你愛他嗎？你愛他就是要讓他跟著你一起過苦日子？讓他跟著你，把他沒有嚐到的這人世間的苦都一一嚐遍嗎？他是我的兒子，我從來都舍不得讓他吃一點苦，我總是盡我所能給他最好的。可是你呢？占有他、擁有他，哪怕明知道他不幸福也不在乎？”

　　柳青繼續想著心事。如秦傑媽說的那樣，秦傑和她在一起，把他以前所沒有嚐到的這人世間的艱辛都嚐了，這些艱辛原本離秦傑這樣的人很遠。像眼前這個女人說的，秦傑從生下來起，她就舍不得讓他受一點苦，什麽都要給他最好的。自己呢？除了愛，能給秦傑什麽？她不能給他豐盛的飯菜，她不能給他舒服的房間，也不能給他豪華而優越的生活，更不能給他無憂的前程。她能給他的除了愛，還是愛，她鼓勵他、陪著他，向著他們說好的目標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可是，她和他都沒有料到，一路上他們走得如此艱辛、坎坷；即便這樣也罷了，他們還是不會放棄他們的目標。可是，命運捉弄人，竟讓秦傑遭此橫禍。不是，這絕不是她想要的。

　　秦傑媽仔細觀察著低聲抽泣著、一言不發的柳青，這個貧窮而驕傲的女孩子似乎被霜打了一般，蔫蔫的，一下子沒了精氣神。

　　“我也知道你不是一個愛錢的女孩子，所以寧願過苦日子也要跟我兒子在一起。”秦傑媽的聲音緩和下來，不再高亢尖利，“可是，我兒子和你不是一類人。他自小舒適日子過慣了，上學放學都有司機接送。我跟他說過，他隻要好好讀書，其他的什麽都不要操心。可自從他和你在一起後，什麽不要他操心呢？家裏沒米了他要操心，家裏沒油了他要操心，交房租他要操心。窮日子、窮生活有太多可要操心的瑣事，要好好地維持一日三餐對你們來說也是難事吧？我想著我兒子跟了你要過這樣的日子，心裏就是氣。你說，是你讓我兒子過這樣的日子，我能不惱你嗎？你還年輕，等你將來做了母親，你就會明白我的心思。”

　　柳青承認秦傑媽的話有道理。自從在醫院看到秦傑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時候，她對秦傑媽的恨就一下子消失了。那一瞬間，她了解了一個母親的全部心思。

　　“你還年輕，以為這世上隻要有愛，就可以把日子過得很好。可是，不是這樣的。要想把日子過好，不是隻有愛就能辦到的。”秦傑媽說，“你說說，像你們這樣，你愛他，他愛你，愛到死去活來，可是有好的結果嗎？不，沒有。我沒有看到你們有好的結果，也沒有看到我兒子生活得很幸福。你們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糟糕，我兒子的下場比我想象的要悲慘得多。”

　　悲慘？柳青的腦袋嗡了一下，她和秦傑相愛一場，竟然隻換來悲慘二字。柳青張了張嘴，欲辯解。不，她和秦傑也有快樂的時候，她和他的生活雖然不富裕，雖然在外人看來過得有點慘，可是她和他大多數時候是快樂而充實的。

　　“你看看他，你愛著的人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能睜眼、不能說話，不能動彈，你忍心看他這樣嗎？”秦傑媽加重了語氣，“如果沒有我趕來，隻怕你堅持不了幾天吧？你們的錢不能讓他繼續治療，也談不上要更好地治療，給他最好的藥，用最好的醫生，讓他盡早地蘇醒。這一切，你都辦不到吧？”

　　是的，這一切自己都辦不到。柳青的臉越來越白，她慌亂地看著床上躺著的秦傑，若是沒有秦傑媽媽的錢，自己要怎麽辦？她愛他，卻在他遭此橫禍時無能為力。柳青第一次明白了無能為力的心境，就是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卻沒辦法解決。縱然她不忍心，縱然她自認她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愛秦傑，可是有些事情她還是沒辦法。

　　“所以，我請求你離開我兒子。趁你還沒有帶給他更多、更大的傷害之前，我請你離開他。”秦傑媽語重心長地說，“就算你不為我想，就算你不願意，就算你還愛著他。可是，為了他，為了他好，你也一定要離開他！”

　　柳青驚恐地看秦傑媽媽，眼前的景象越來越迷糊。柳青顫抖著身子，眼淚大滴大滴地重重掉到病床上。

　　“你，你要我就這樣離開他？”

　　“嗯，雖然我知道你不情願。但請為我兒子著想，離開他吧，這樣對你好，對他也好。”秦傑媽看著渾身顫抖著的柳青，心裏有些不忍。不過，想到兒子，她硬下心腸說，“你若真的愛他，就放了他吧。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好好地生活。”

　　離開？還是不離開？愛他就是害他？離開他就是對他好？秦傑媽的話在柳青的耳邊不停地回蕩，柳青兩腿發軟，雙眼發黑，昏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