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

第五節 七彩舍利

　　說也神奇，當僧加密多退兵的話音甫落，陰霾的天空乍然被一道金色陽光劈開，漫天雨霧倏然止歇，幽暗混沌的天地恍然之間已經豔陽沐浴，卑謬城上方一道彩虹璀璨奪目！

　　所有人都被這自然的神力震懾，虔誠合十，仰望蒼穹。喜娘遙遙望著地麵上的芸芸眾生，無論生者、死者，每個人的臉上都沐浴著金光，每個人的神情都是恬靜安詳。喜娘心中騰起柔柔的感動，這，是不是就是天下信眾所神往的“佛光普照”？

　　心下溫暖間，忽聽得城樓上的卑謬官兵一陣騷動，驚訝的聲音隨風傳來，“看那彩虹怎麽是斜掛在天上的！它向下傾斜的方向不就是七彩舍利供奉之處……”

　　接下來的話，明顯地被人打斷。越是欲言又止的，必定是最為關鍵的，所以會更加吸引人去探求究竟。

　　正在喜娘凝神想要聽清下麵的對話時，段宗牓忽然策馬而來。聽得馬蹄得得，喜娘的心也隨之鼓蕩，驀然回首，兩個人的視線在漫天金光中鏘然碰撞——瞬間的電火花，將兩個人的心都深深震動。微微的甜蜜，鮮明的刺痛，淡淡的酸澀，長長的回味……這種感覺，天地之間微斯人，誰能給予！

　　愣怔震撼間，段宗牓首先恢複，他朗朗而笑，唇齒間陽光跳躍，“娘娘，驃國國王有情！”

　　“來”，段宗牓在馬上向喜娘伸出手。

　　喜娘仰首望住段宗牓陽光跳躍的笑臉，金色陽光之下那臉頰隱隱含著美玉一般溫潤的光華。幾乎毫不猶豫，喜娘便將自己的手放入段宗牓掌中。就在那一瞬間，喜娘隔著段宗牓的頭，望見他背後的天宇，最後一抹烏雲被金光劈來，整個天空澄澈湛藍！

　　驃國的國王是一位清瘦矍鑠的老人家，寬大的白色錦袍披裹在身上，顯得他整個人更加的清瘦。他的頭頂，隱隱還可見香戒的痕跡，盡管並非出家人，但是也可以感知，這位國王對於佛法修持的恭謹虔誠。

　　國王對於南詔大禮國慷慨相救極為感激，堅持著要以禮回贈，“南詔大禮國物產富饒，我驃國無以為贈，僅有將我鎮國之寶——佛祖真身七彩腦舍利，奉獻給南詔大禮國景莊皇帝陛下！”

　　佛祖真身七彩腦舍利？

　　舍利，梵語中意為“屍骨”，指死者火化後的殘餘骨燼。通常指佛祖釋迦牟尼火化後留下的固體物，如佛發、佛牙、佛指舍利等。

　　佛教經典中把舍利分為兩類：一為法身舍利，即佛祖所說的佛教經典，二為生身舍利，即佛祖火化後留下的固體物。後者又可分三類，一是骨舍利，白色；二是肉舍利，紅色；三是發舍利，黑色，均圓明皎潔，堅固不碎，迥非世界珠寶可比。菩薩、羅漢也有舍利，佛教認為，隻有虔誠奉佛，悟道得法的人才會自然結晶舍利，非常人可得。

　　相傳佛陀入滅後，弟子們焚化佛祖遺體，於灰燼中得4顆牙齒以及指骨、頭蓋骨、毛發等物。弟子們將佛祖真身舍利起塔供養，頂禮膜拜。後來，阿育王取出全部舍利，分成八萬四千份，分別盛入寶函，在世界各地建塔供養。

　　骨肉可結舍利，這喜娘倒是也有聽說，可是卻從未想到，原來佛祖的腦竟然也凝成了舍利！

　　帶著敬畏和好奇之心，喜娘與段宗牓跟隨驃國國王走入王宮地下一處暗室。國王在前方一邊引路一邊說，“此暗室，實乃我驃國王宮寺廟佛塔下的地宮。佛祖真身舍利，在各國均是建塔供奉於地宮之中。”

　　地宮中央，高懸九盞琉璃長明燈，喜娘和段宗牓的視線不由得全部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驃國國王神情肅穆，“這就是佛舍利五重寶塔。從外之內共有五層，依次為：石塔、鐵塔、銅塔、銀鎏金塔、黃金舍利塔。”

　　首先映入喜娘與段宗牓眼簾的是最外層的石塔。高逾五尺，塔共兩層，每層各立八塊長方石板，下層石板最下每塊雕力士二人、上部在四拱門間各刻二持劍女衛士、再上各刻二位持羽葆宮女。在下層石板上為八角形浮雕仰蓮瓣的中空石座，連接上下層。上層石板七塊，各雕一尊坐佛像。驃國國王虔誠合十介紹說，這七位分別為：大日如來、無量壽如來、寶生如來、阿閦如來、不空成就如來、阿彌陀佛、彌勒佛、另一塊刻釋迦涅槃像。石塔塔簷八角形，覆瓦攢尖頂結構；其上刹座三層，圓形外雕仰蓮；刹身圓錐形，浮雕仰蓮；寶珠為寶瓶狀，雕仰蓮。各部份皆貼金繪彩。

　　更為隆重的是，石塔四方矗立著青石雕刻的四大天王，每尊高逾一尺，表麵均是彩繪貼金。四大天王的麵部表情安詳恬靜，似在守衛佛舍利的間隙，也得以諦聽到佛祖精妙的講經。

　　鐵塔通高約三尺，塔簷為八角攢尖式，簷內鑄有“句宗受為守”五字（其意為專心於宗之真意，妙覺佛性，為了守一不移。與“句語三昧”、“守護經法”意思相近）。圓形刹座二層，一層球形鎏金，刹身密簷式十三層，寶球呈寶瓶狀，鎏金。塔身圓柱形，有四拱頂龕門。

　　銅塔通高約二尺，為八角密簷型，圓形束腰塔座。圓筒塔身正麵設一拱頂龕門，門兩側陰刻兩層迎佛圖，下層為著甲十六武士；上層為八位供養人均為後妃，手捧貢物，後有宮女撐傘。塔簷、刹座、寶珠與鐵塔形製基本相同。寶珠之下呈傘狀綴鈴。原銅塔外八角形欄杆前，放有三尊立菩薩銅像。

　　銀鎏金塔高約一尺，塔座分三層，兩級八角形座、八角形束腰、圓形仰蓮座。塔身、塔簷、刹座、相輪、寶瓶、塔尖連成一體。塔身設有一門，兩側鏨刻大日如來說法圖、佛說法圖、佛涅槃圖。塔簷上十三相輪金銀相間。塔尖至塔身垂掛珍珠，上綴金剛鈴。

　　最內層的黃金舍利塔，簡化為寶瓶狀，高約8三寸。瓶身刻大日如來、左右兩肋侍菩薩、另一麵為持戟托塔天王，下為金質圓雕龜趺。頂有一琉璃寶珠，整體披覆銀絲串綴珍珠而成的“因陀羅網”。塔置於銀鎏金塔內，大日如來與護法天王守持舍利。

　　五重寶塔看完，即便還沒有揭示佛祖真身七彩腦舍利，喜娘和段宗牓已經早已是目眩神馳。在驃國國王的細細指引下，他們得知，五重塔身之上的佛像與紋飾融合顯密二宗，表明舍利供奉之日，漢傳、南傳、大乘小乘、顯宗密宗的四眾僧侶共同參與與安放佛舍利的法會。整個世界上，能夠享有如此之高禮遇的，僅有釋迦牟尼佛一人！

　　當五重寶塔層層打開，驃國國王麵對黃金舍利塔，虔誠跪拜，喜娘和段宗牓也是心悅誠服，隨後跪下。

　　驃國國王那清瘦蒼白的手微微顫抖著打開了黃金舍利塔——僅僅是一個細小的縫隙，卻迸射出霞光萬道、瑞彩千條！狹小的地宮之中，頓時有七彩琉璃光璀璨流轉，整個宮室一片煌煌明亮！

　　喜娘和段宗牓凝神望向驃國國王手中漸漸打開的黃金舍利塔，隨著打開的縫隙漸漸張大，瑞光越來越強烈，不敢逼視！到完全打開的刹那，一蓬亮至白熾的光芒洶湧而出，將驃國國王完全攏合在強光之中，完全看不見了國王衣飾的顏色和五官的輪廓！

　　良久，強光漸漸淡去，隻剩下七彩琉璃之光氤氳流轉。國王的身形重新從強光中點點閃現，笑著召喚喜娘和段宗牓二人，“佛祖真身七彩腦舍利就在這裏，你們二位可以來瞻仰了。”

　　喜娘與段宗牓再次鄭重合十，緩步上前頂禮膜拜，方才看清佛祖真身七彩腦舍利的全貌——金塔之中，透明琉璃函內，十數顆球狀珠子，發著熠熠的光。

　　這些舍利子，色分八彩，有紅、藍、綠、黃、白、棕、黑、紫等集中顏色。每一顆都有著獨特的透明度，有的似乎隻是外層包裹著一層琉璃，有的則通體透明，晶瑩玲瓏，光華流轉。乍看之下像一顆顆剔透的珍珠、瑪瑙、水晶，但是這種雍容而明亮的光芒，卻絕非塵世間普通珠寶可比！

　　真的是太神奇了……如果說高僧大德的骨、發等硬質器官經過火化可以結成舍利子，尚且可以想象；而此時展現在眼前的，乃是佛祖的腦化成的舍利，其硬可使錘、砧低陷，堪比金剛石！

　　更何況，那些本來顏色寡淡的腦，竟然化成了這些七彩的舍利，每一顆都具有獨屬於自己的顏色和光澤！如果不是經過戒、定、慧的修持，加上自己的大願力，真的不敢置信，血肉竟然可以化為這般色如彩虹、硬如剛石的寶物！

　　驃國國王鄭重地將舍利金塔交與喜娘手中，“即便同為佛祖真身舍利，依然有所區別。腦乃智慧之樞紐，統領全身諸器官，所以這佛祖七彩腦化石乃是所有佛祖真身化石中，最為珍貴的！通常的佛祖真身舍利，存放之器皿，金棺銀槨也就夠了，不外再加修浮屠以為供奉。而是正如同你們先前見到的那樣，這七彩腦舍利的存放，竟然要五重佛塔，諸天神佛隨侍四部僧眾共襄，此規格乃是世界各地供奉佛祖真身舍利中最高級別的！”

　　驃國國王留戀地望著已經轉交在喜娘手上的舍利金塔，“為感謝南詔大禮國救我驃國以免於滅國，小王隻有將此鎮國之寶獻出，方能表達我們的感激之心。萬望娘娘、段將軍，還有南詔大禮國的所有臣民，好好地供奉此佛家寶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