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窗外,或者就是近在身邊的隔壁,忽地傳來一陣木頭吱嘎吱嘎扶搖的聲音。接著,一陣奇異的呻吟聲,帶著說不出的韻律和魅惑,傳入喜娘一幹人的耳鼓。
那聲音越來越激昂,那叫聲也越來越露骨,仿佛極致的痛苦,卻又有極致的享樂……
聽到那聲音,床帳中的雲開再也按捺不住,他猛然躍起,扯開自己身上素錦的白袍,將整副昂藏的身軀裸露在眾人眼前!
喜娘驚喘著慌忙壓低眼簾,努魯和婀旎則笑得更加得意,“嗬嗬嗬嗬,受不了了吧?別著急,一會兒才更帶勁兒!”
急痛的哭泣,讓奔湧的淚水湧上喉嚨,被塞住口腔的喜娘,突地劇烈咳嗽!但是因為口中的那方絲帕死死地阻住了空氣的流通,喜娘劇烈地咳嗽幾乎讓她窒息!
婀旎與努魯快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後,伸手扯出了喜娘口裏的絲帕,“你死了,會破壞我們的計劃。再說,讓你出聲也無妨。要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就算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管的,人們反而會期待你喊得更大聲才高興!”
終於可以說話的喜娘馬上問,“這到底是哪裏?”
婀旎與努魯相繼大笑,“別告訴我當了這麽多時日的喜娘的你,都聽不懂隔壁傳來的聲音。男女之歡、床笫樂事,這般地銷魂蝕骨,其中的滋味兒你該不會沒有嚐過吧……”婀旎說著,淩空拋給困獸猶鬥的雲開一個香吻,靈活的舌看似不經意地滑過潤澤的唇,引得雲開再度嘶吼,幾欲飛身撲來,卻被努魯死死地定住了身子。
喜娘不放棄地追問,“告訴我,這到底是哪裏?”
婀旎迷蒙著碧綠的眸子,無辜地笑,“這裏啊,醉紅院咯!長安最負盛名的風月場,達官貴人最愛的銷金窟啊……”
醉、紅、院!喜娘不覺大驚,“你們為什麽把我們帶來這裏!你們就不怕官府前來拿你嗎?”
婀旎閃著碧綠的眸子,佯作驚怕,“可是,可是人家,本來就在這裏啊。不帶你們來這裏,我還能帶你們去哪兒呢?”婀旎的眼神忽地一轉,深沉如茂密的叢林,步步殺機,“官府,來這裏的沒有官府,隻有男人。哪個男人進得醉紅院,眼睛還顧得上拿人呢,他們恨不得多長幾個眼睛好看遍這裏的姑娘呢,哪兒還有心思去思考和警覺?偌大個長安,還有哪裏會比這兒更安全?”
喜娘不禁重重扼腕,最後的一絲希望,在婀旎絲絲入扣的分析中,化為泡影。除了他們自己,沒人會來搭救他們。不,其實更準確地說不是他們二人,雲開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隻能靠她喜娘一人來謀劃逃脫了!
雲開沙啞的嘶吼再次傳來,此番更摻雜了絕望與野蠻,甚至還有一絲絲痛苦的哀求,“給我,我要!給我啊,我要啊……”
喜娘破碎地望著那個曾經溫潤如玉的男子,如今閃著紅色的眸光,赤裸了身體,身上緊湊的肌肉塊塊糾結,仿佛正在遭受著極大的痛苦!喜娘痛得無法呼吸……
望著滿臉得色的婀旎,喜娘淚意盈盈,“婀旎,求你,他到底怎麽了,他到底在要什麽?求求你,給他,求求你,不要再讓他痛苦了……”
婀旎不可置信般地側目定定望向喜娘,“嗬嗬嗬嗬,你真的確定你想讓我給他?你都不問問他要的是什麽,你就這般輕易地讓我給他?”
喜娘重重點頭,“是的,求求你給他。無論他要的是什麽。如果那個東西很貴重,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交換!如果,你們嫌我這條命不值錢,那麽我甘願給你們當奴隸,當牛做馬,用我餘生的勞作去換取!”
婀旎的眼中也不覺一震!她幽深的眸子不覺放柔,“女人啊,都是這般傻。為了一個男人可以舍得下自己的一切。隻是,那些男人還未必領情……”說著,婀旎款擺著腰肢走向雲開,用自己纖若春蔥的手指,緩緩從雲開胸前裸露的肌膚上滑過,雲開立時一陣戰栗,麵上的表情滿是享用……
婀旎回身來望著喜娘,神色又恢複了貓兒一般的慵懶和嫵媚,“看到了嗎?他要的是女人!他需要女人身體與他糾纏,他需要深深地埋入女人的身體裏釋放熱量……這麽英俊的男人,這麽有力的身軀,一定會讓女人快樂得飛上天堂!”
婀旎究竟在說些什麽?
她為什麽說雲開需要的是女人?
她為什麽說雲開需要女人的身體與他糾纏?
他為什麽需要深深地埋入女人的身體裏釋放熱量?
喜娘的眸子裏不禁湧起水霧,望著婀旎和努魯那得意又別有意味的神色,仿佛便隔了浩渺的水波,迷蒙得仿若夢境。如果,此時真的是夢境,該有多好……
如果,隻有女人的身體,才能夠解救此時陷入魔障的雲開;如果,這樣能夠讓雲開恢複神智,那麽就算自己心中是被鋼針一下一下穿鑿著的疼痛,那又有什麽呢?雲開的性命,該是這個天地間,最為重要的東西。
看著喜娘臉上流走的遊疑之色,婀旎與努魯再次目光交換,“怎麽,舍不得了?那就隻好看著他眼睜睜地化成血水好了。”
喜娘霍地抬起臉孔,窗外投射進來的金色的陽光,映照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忽地泛起神聖的光,“隻要能救他。婀旎,請你,給他……”
婀旎滿意地長笑,手指在雲開口頰邊逡巡,惹得雲開想用口捉住婀旎的纖纖手指,喉嚨裏滾過幹啞的嘶吼。
婀旎像哄著一個小孩子般地將雲開扶正在床沿上,正對著雲開,隨著胡笛魅惑的旋律,款擺腰肢。極慢極慢地,婀旎將身上的衣裳一點點地挑起、扯開、欲語還羞、猶抱琵琶,然後緩緩墜地。若一片碧綠的葉,又恍然一個碧色的夢。就連同為女子的喜娘,都不禁呆了眼神。
婀旎重新扯下零落的床帳,透明的紅色紗帳將雲開與婀旎包圍其中,無盡綺麗,無限春光。已經衣衫盡褪了的婀旎,回頭再次看了一眼喜娘臉頰上絕望的蒼白,閃著碧綠的眸子笑著,抬腿坐上雲開的身體,雙腿緊緊環住了雲開堅實有力的腰際!
兩個絕美的裸裎身體,一襲透明的紅色紗帳,鼻翼間意亂情迷的點點薰香,空氣中噬骨銷魂的胡笛旋律……
仿佛桃花開處,緋紅起舞,豔色無邊,滿眼的紅粉,無邊的春情。
仿佛秋水深處,微波蕩漾,漣漪陣陣,望不盡的繾綣,舍不下的纏綿!
……
隻是,作為看客,怎會全然體會不到一絲一毫的快樂,反倒如墮冰窟,恨不得自己馬上死掉呢?
這個世上,真的有,比死,更加痛苦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