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可愛的紅衣姑娘,將成為我蒼鷹雅丹的奴隸!”
嗡——嗡——嗡——
每當回想起當日雅丹突然蹦出口的這句話,喜娘的耳邊便有如洪鍾震鳴不止。
耳鳴。
頭疼。
心慌。
就像當日喜娘愣怔在當場時一般的感受。
於是,不期然地,雅丹接下來的一句話便又“活色生香”地跳入喜娘腦海:
“怎麽,樂傻了不是?我就知道,你一聽說能有幸成為我‘蒼鷹雅丹’的奴隸,一定會高興得難以置信的!”
“也是啊,憑我‘蒼鷹雅丹’的魅力和聲名,整個鄯善(注:西域國家名。有史學家認為,鄯善國的前身就是樓蘭古國。”)乃至西域三十六國,有多少人整天祈禱著能夠成為我的奴隸呢!
“而你,我幸運的紅衣姑娘。既然我們會在牢蘭海相遇,那你就一定是上天賜給我的。我就直接給了你這份榮幸吧——不用你跟上天祈禱,也不用你跟我苦苦懇求了,我直接就給你當我奴隸的榮耀!”
“什麽……什麽?我不是耳朵幻聽了吧?”
“這個世界上,怎麽還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啊!”
“莫名其妙地被他自行宣布為奴隸,卻似乎還要對他感恩戴德……”
直到已經成了他的奴隸大半個月了,喜娘依然恨不得拿起一塊石頭好好敲敲自己的腦袋,自己當初怎麽會迷迷糊糊地把他錯當成天上的神祗,還——
認為他頭上罩著神聖的光環;
覺得他的微笑具有療傷的力量;
把他幽藍的眼睛,想象成月光下的湖水;
連他打著卷的聲音都有種異常的韻致和溫柔……
原來天神與魔鬼之間,真的隻是一線之隔。
如今的雅丹,在喜娘的心目中,早已經跌落了十萬八千裏。
現在的雅丹是個魔鬼,一個藍眼睛的魔鬼。
此時的鄯善,還是奴隸製的國家。
每個奴隸主,可以帶著自己的奴隸和財產,創建一個屬於自己的城市。
奴隸主和他的家人,自然就是這座城市的主宰者。
那些奴隸,便是城市裏各色人等。
雅丹還很民主,他宣布了喜娘成為自己的奴隸之後,還問了一下喜娘擅長的“手藝”,允許喜娘根據自己的特長來選擇未來“奴隸生活”時候的工作。
喜娘最擅長的,自然是保媒了。
卻在一開始,被雅丹粗暴地否決。
“為什麽要有保媒的啊?喜歡誰自己去說就是了,或者直接去對方家裏扛起人來就走嘛!”
“真不明白你們漢人。好好的一件事,總是彎來繞去地,弄得一團複雜!”
“我的城市裏不需要一個媒婆。或者,你可以考慮看看,做我的侍女?”
本來是否一定要繼續做媒婆,喜娘倒是不很堅持。
身在西域異國,語言、民族、習慣都不相同,自己想保媒,估計也是一件極為不容易的事情。
就算能做點別的也好。
卻被雅丹“好心”的提議給嚇到了。
在喜娘的概念裏,能夠輕易地去喜歡的人家裏扛人的這個民族,一定是對男女之防極為寬泛。那麽,做雅丹的侍女,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幾乎可以算作他的小妾?!
喜娘的腦袋搖得好似撥浪鼓,“不是的不是的,雖然我們漢人做事的規矩是多了些,但是並不意味著你們就不需要媒婆啊!”
“你想想,盡管你們表達感情比較的……呃……直接,但是不排除你們族人當中也有一些相對內向的人吧。這些人一旦就是不好意思對心上人直陳心意,更不敢闖入對方家裏扛著人就走呢?難道,作為主人,你就忍心看著他們有情人無法成為眷屬嗎?”
雅丹挑高了眉毛,幽藍的眼睛裏有一絲玩味,又有一絲不認同。
喜娘心裏一打鼓:壞了。這個理由雖然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估計他們族人中內向的人太少了,所以他很可能還是認定不需要媒婆,而是還想要我當他的侍女……必須要下“猛藥”才是了!
喜娘一咬牙,“那個,雅丹,其實你考慮過這個問題沒有——你的奴隸的婚姻是否順利,直接影響到你的財富和地位呢!”
“我想,在你的國家裏,一定有著諸如此類的法律,就是說如果你的奴隸結婚生子,那麽那些孩子就依然也是你的奴隸,對吧?”
喜娘滿意地看到雅丹緩緩點頭,“那麽,我想,雅丹你就更加希望你所有的奴隸都能早日成婚,還有那些不幸喪偶的奴隸能夠速速獲得第二春吧?”
“嗬嗬,雅丹,這樣的話,你怎麽能不需要一個媒婆來幫你呢!”喜娘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覺得自己真是足夠黑暗,竟然有點給奴隸主“為虎作倀”的味道……
不管了,就讓自己小小地自私一下吧。
隻有在雅丹身邊體現出自己存在的價值,才能讓雅丹更加盡心地救治雲開,才能讓自己和雲開擁有一個相對良好的生活條件,也才能幫助雲開更快地恢複身體。
才,好逃離這個異邦國家,早日回到自己的祖國。
雲開的傷,其實早就好了。
真正厲害的,是依然潛藏在雲開體內的毒。
因為那日黑衣人為了讓雲開和喜娘“死”得更慘,便將他們二人的“屍首”帶到了方圓百裏之內荒無人煙、不見草木的牢蘭海戈壁。
牢蘭海,雖然名中有“海”,但是它正處於枯水期。蒼茫的戈壁上,隻有一層白色、毫無用處的石頭(注:現在我們知道那是鉀鹽。)
被扔在牢蘭海,隻有兩個下場:被自然風化成為兩具骷髏,或者成為偶然闖進的猛禽的食物……
喜娘和雲開真的很幸運。這片戈壁灘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一個人走過,而這天恰巧遇到了雅丹。
更巧的是,雅丹帶著一支商隊,有足夠的人手、食物和水。更妙的是還有空餘出來可以馱走雲開的駱駝,還有一位隨隊的巫醫。
巫醫用大漠深處一種至毒的蝮蛇的唾液來醫治雲開。為的是以毒攻毒,卻也讓雲開的身體在兩種劇毒的夾攻之下,變得格外虛弱。
當初受傷時中的毒已經漸漸排出,但是用來當作藥引的蛇毒卻漸漸進入血脈。
巫醫說,隻能靜養,等雲開體內的真氣恢複,再將蛇毒逼出就是。
所以,現在雲開依然要跟從巫醫留在山上。
喜娘隻能在雅丹的城市裏,等待雲開的歸來。
喜娘把手裏的麵團整齊地貼在黃泥砌成的向下凹陷的爐子裏,一個個饢餅就乖乖地等著發出香味了。
忽然門簾“呱嗒”一響,藍衫卷發的雅丹走了進來。
一邊用幽藍的眸子盯緊喜娘忙碌的身影,一邊朗聲道,“想知道你哥哥的傷勢,那就好好招待一下我的肚皮!”
喜娘聞聲,驚喜地轉過身來,一雙妙目定定望向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