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回上海的費霞馬不停蹄處理公司的事情,還按上海紅十字會要求及時去了那家要為她采血的醫院。由於她堅持開發中低檔商品房,公司的經營情況不錯。飛霞公司能夠發展到今天,其主要的一條就是依靠團隊精神,員工團結一心,視公司為家。可她聽說最近有個別人傳播什麽厚黑學,教人如何不擇手段獲取所謂的“成功”來出人頭地,以至於勾心鬥角、耍壞使詐、犧牲朋友也在所不惜。她急了,這怎麽行,這不是要毀掉我們的團隊嗎?她召開了公司部門經理以上人員會議,再次強調了公司的團隊精神,強調誠信經商。
史曉穎說:“費總,你回來得及時,處理也基本得法。既批評了人,又依然信任地用人。不過呢,你也把問題看得太重了。”
費霞不解:“此話怎講?”
“費總大概是當老總久了孤陋寡聞,現在吧,有人提到了職業場的政治,多分為兩類。一類是職業場厚黑學,就是你在會議上批評的那一種。而另外一類吧,則是如卡內基那樣,以樂觀正麵的角度看待職業場上的政治。這兩種的取徑尺度因人而異,不必過度偏廢。最理想的態度是‘適度參與’辦公室政治,但也要懂得時時保護自己。”
“嗬,你還一套一套的。”
“聽人說的。你這個老板也算一明君,可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老板都是你這樣的。你今天批評的這個人,剛來我們公司不久,他是想幹事能幹事的,可又擔心不明智的老板不讓他幹事,或者說是不重用他幹事。所以,求來了所謂職業場的八道護身符,保佑人們在職業場上趨吉避凶保平安。”
史曉穎解說了這些護身符:職業場政治沒有台風眼。不要置身事外,漠不關心,而宜與人為善,耳聰目明;你成就團隊,團隊成就你。不要公然搞小團體,而宜努力儲蓄人脈存折;口水即禍水,當心禍從口出。不要搬弄是非,散播流言,而宜不過問他人私事,不張揚個人隱私;扛責任,但別背黑鍋。不要推卸責任,腳底抹油,而宜適當時候勇於承擔責任,展現解決問題的誠意;做職業場亮點,不做暗點。不要一人獨攬全部功勞,而宜善於表現,適時邀功;把同事當隊友,而非對手。不要排擠別人,而宜廣交朋友;野心可以有,不必露。不要誇誇其談,四處放話,而宜高表現,低姿態。費霞認為有的有理,有的就片麵。比如,不要公然搞小團體,而宜努力儲蓄人脈存折,就有暗地裏搞小團體之嫌;善於表現,適時邀功,對襟懷坦蕩的人來講是應該的,而對於投機者來說,就是蒙騙上司的手段;把同事當隊友是對的,而不當對手就不盡合理了,如今講究市場競爭,同事也可以是競爭的對手;野心要有,但升職的畢竟總是少數,因此,最好的方式是做好本分工作,有卓越的表現。史曉穎認為費總看問題深刻。
費霞追問最後一道護身符,史曉穎道:“不說為好。”
費霞說:“我要你說。”
“非要說?”
“對。”
史曉穎盯費霞說:“伴君如伴虎。不要逢迎拍馬,阿諛奉承,而宜不卑不亢,勇於溝通。”
費霞笑:“我是老虎?”
史曉穎搖頭:“我說過,你是一明君。”
費霞說:“我當然不是老虎。”
史曉穎提前回上海來,把公司的棘手問題解決得不錯,費霞很高興,她很願意跟史曉穎談天說地,常常受益匪淺。她那住屋客廳的淺色內飾給人以明麗恬適感,衝過兩次開水的綠茶香味爽人。
史曉穎喝茶:“在老板麵前,不必自覺矮人一截。與上司溝通,隻要利用好‘天時、地利、人和’,多半出師必捷。”
費霞說:“解釋解釋。”
史曉穎道:“所謂‘天時’是指時機,別挑老板火頭上時去談問題,否則,多半會碰一鼻子灰。‘地利’是指場合,如果是不適宜在公開場合談的事情,最好在私下裏找老板有空的時間談,或者是中午邀請老板到外麵共進午餐,邊吃飯邊談。‘人和’是指話題,先了解老板的個性,才知道施力點在何處,可以花最少的功夫達到最大的效果。”
“史—曉—穎。”
“哎。”
“你真是個人精!”
“別以為當眾吐老板的槽才是挑戰老板權威,當老板罵人時,你的解釋反而隻會讓老板火氣更旺。這時候,你嬉皮笑臉說聲‘謝謝!’反而有可能讓老板轉怒為喜。”
費霞笑:“你就對我使這招兒。”
史曉穎笑盯費霞:“高處不勝寒,身居要職的老板有時候也會感到孤獨,也會有不為人知的辛酸,如果能從老板的角度設身處地著想,說不定會找到合適的切入點,讓老板視你為親信如知己。”
費霞有些感動:“好你個史曉穎,你是不是就這樣取得我信任的?”
“這得問你自己。”
“知己難尋。”費霞乜史曉穎,“史曉穎,也許我哪一天會交給你一個重要的難辦的任務呢。”
史曉穎道:“悉聽尊便。”
兩人說笑一陣,史曉穎問費霞回上海後,跟陳加博士幽會沒有。費霞說,你是見我這會兒心情好吧,又提到你那個“小學同學”。史曉穎笑,我是在為費總找合適的切入點,知道嗎,陳加已經不在大學任教,去一家大公司當總經理助理了。費霞笑,我知道,他伴“虎”去了。費霞剛到上海,陳加的電話就來了,費霞知道是史曉穎透的風。昨天晚上,她應陳加相邀去外灘公園跟他見了麵,兩人的話離不開商業,說到了當前的房價問題。陳加認為,房價隻是替罪羊,人們是因為買不到合適的房子而煩惱,根本原因是符合購買力的中低檔商品房供應量不足。那些單價上萬元的房子原本就不是為普通消費者建造的,而其建房計劃都是政府部門批準的。不應該隻把矛頭指向確定房價的開發商。費霞讚同他這看法,認為開發商也有責任,為什麽就不薄利多銷,多建造些中低檔房呢。費霞暗歎陳加有很多獨到見解,兩人談興甚濃,後來還去夜總會唱歌、跳舞,直到深夜才分手。
費霞對史曉穎說後,史曉穎笑問:“怎麽樣,找到‘把他折磨得要死和被他折磨得要死的那種感覺’了吧?”
費霞搖頭:“沒有。”
史曉穎說:“慢慢來,火候會到的。”
費霞不置可否,陳加是個不錯的男人,卻並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男人,至少現在還沒有可以托付終身給他的想法。
史曉穎想起什麽,問:“呃,費總,你啥時候去捐獻幹細胞?”
費霞說:“快了,采血醫院的醫生告訴我說,我去獻血之前,還得注射5天的動員劑。”
史曉穎問:“什麽動員劑?”
費霞說:“我也不清楚。醫生說,注射動員劑的目的,是讓我的外周血的造血幹細胞達到峰值,進入最佳的采血期。”
史曉穎說:“真複雜。”搖頭,“費總,你這次是真的受苦了,得挨多少針呀!”
費霞道:“是呀,我好怕打針。”
“費總,你這次可是要出名了,一定會有不少報社和電視台的記者跟蹤采訪、報道你!”
“不,我堅持說過,絕不接受任何記者的采訪、報道。”
“人家可不會聽你的。”
“聽,采血醫院的大夫說了,醫院充分尊重獻血者的意願。”
“你為什麽不接受記者的采訪、報道?”
費霞深有所感:“我是真心誠意去幫助一個命懸一線的人,這個社會,在別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能夠得到我救命的幫助,我想,我自己也終將會得到回報。”
史曉穎問:“什麽回報?”
費霞說:“心安理得。”
史曉穎點頭:“我知道了,你想到了你哥哥。可是,這和宣傳報道並不矛盾。”
費霞道:“那個為我哥哥獻血的人,他就不願意接受記者的采訪、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