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作孚畫傳

十二、保護船舶，返回大陸

　　1.三拒出任交通部長

　　1949年，國民黨敗局已定，但還在作垂死掙紮。1月21日，蔣介石宣布下野，悄然離開南京，李宗仁代總統，何應欽為行政院院長。

　　這年4月10日，香港報紙在頭版顯著位置，刊載了行政院院長何應欽電邀盧作孚到南京就任交通部部長的消息。此時盧作孚正在重慶，他當即拒絕了何應欽的邀請。

　　不久，中國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下江南，南京解放，國民黨政府遷到廣州。5月7日，盧作孚飛到廣州，因民生公司新設廣州分公司，不少業務急待展開。但就在此時，香港報紙又刊登新上任的行政院長閻錫山力邀盧作孚入閣出任交通部長，盧作孚再次謝絕。為了避免閻錫山的糾纏，盧作孚立即離開廣州去了香港。果然，盧作孚剛走，閻錫山就兩次到盧作孚在廣州住處遊說。此時此刻的盧作孚，不是想當官，而是想著如何設法將滯留在香港的20餘隻民生公司輪船開回大陸。

　　但國民黨仍不死心，還是三番五次來人向盧作孚遊說。如原國民黨上海市長、中央銀行總裁、內定接替閻錫山出任台灣行政院院長的餘鴻鈞和時任台灣省財政廳廳長的任顯群，都親自到盧作孚在香港的住處遊說。俞鴻鈞提出，隻要盧作孚願意，財政部、交通部或者其他部都任他選擇。盧作孚以民生公司有許多事要辦為由再次拒絕了。有一次，張群到香港，和盧作孚一起吃飯，吃完飯後，盧作孚與張群同坐民生公司的車回家。在車上，張群對盧作孚說：“作孚呀，到台灣去看看吧。”盧作孚和張群是多年的老朋友，盧作孚很客氣地回答說：“香港民生公司的事太多，需要處理，走不開。”委婉地拒絕了。

　　1950年春天，台灣的“外交部長”葉公超因公來香港，他利用民生公司買船借款擔保問題，並以張群、陳誠等人的名義，用“友情”來打動盧作孚，再三暗示盧作孚去台灣，但盧作孚仍不為所動，始終沒有答應去台灣。

　　而實際上在這之前，他已與中共駐港代表張鐵生多次晤談，表示自己回國的決心。

　　2.謝絕好友勸去美國

　　由於盧作孚三番五次拒絕去台灣任職，而他返回大陸的意圖也越來越明顯。在此情況下，盧作孚的處境已十分危險。香港環境複雜，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盧作孚的好朋友也不禁為盧作孚的處境擔憂。其中晏陽初就是一位。

　　1949年6月，盧作孚與晏陽初再次會晤於香港，盧作孚的長子盧國維在《父親盧作孚在香港的生活片斷和回京前後》中記述了此事：晏陽初在香港是住在教會上的外籍友人處。一個星期天的下午，父親與晏相約去山頂花園遊玩，我們一家人都去了……晏老同父親一直在親切地傾談，我陸續聽得的話題主要有：為張嶽軍（即張群）沒有能按其初衷在他的行政院長任內，完成國共和談實現聯合政府而感到惋惜；國民黨當權派過於頑固，它的完結隻是時間問題；美國與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政府合作的可能性，同願為此盡力；北碚中國鄉村建設學院的善後，晏托父親給予協助；晏探詢父親是否考慮去美暫住，認為住在美國比住在香港安靜，可寫自傳或事業發展史，由他組織翻譯出版等。

　　這次談話回來後，盧作孚對其長子盧國維說：“你晏伯伯倒是一番好意，去美國環境比香港單純，作為短時間安排不失為一個方案，但我對事業負有責任，怎能丟下就走。其實隻要船不受損失，我什麽也不怕！”

　　原來最讓盧作孚放心不下的，仍是民生公司被迫滯留在香港的船，無論如何要把它們開回大陸，而對自己的安危，他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幾天，晏陽初乘飛機去了美國，一個月後，他的夫人和兩個女兒也經香港去了美國。從此以後，兩個老朋友再沒見過麵。

　　3.巧妙指揮輪船返大陸

　　1950年，全國已解放，但民生公司還有21隻輪船被迫滯留在香港，如何保護好這些輪船安全返回大陸為新中國建設服務，是盧作孚最焦心的事。

　　這年4月，周恩來總理答應設法為民生公司償付到期債務及為加拿大貸款擔保。盧作孚立即與民生公司香港分公司的員工一起，研究了使這些輪船安全返回大陸的行動方案。由於一些輪船在返晏陽初（1893～1990年），教育家，民國時期鄉村建設“三傑”（晏陽初、梁漱溟、盧作孚）之一，盧作孚最好的朋友。解放前夕勸盧作孚去美，被盧婉拒。

　　回時，要經過被國民黨海軍嚴密封鎖的台灣海峽，隨時都有被攔截扣留的可能，因此，在這個計劃中，要有能通過台灣海峽的合法理由，以保證這些輪船能夠安全返回大陸，這確實使盧作孚費了心思。6月10日，香港民生公司與青島合興公司簽訂合同，青島合興公司以138萬元買下了民生公司的“懷遠”、“寧遠”兩艘輪船。在盧作孚的指揮下，“懷遠”、“寧遠”兩輪最先開始行動。1950年6月7日和9日，兩隻輪船都以運貨至韓國仁川港為由，離開香港，當他們順利通過台灣海峽後，並沒有往韓國開去，而是將船停靠到1950年春，民生公司在“雁門”輪上召開慶功茶話會留影。站立者左4為盧作孚。

　　民生公司在加拿大訂造的輪船“龍門”號，1950年在盧作孚指揮下駛回大陸。

　　1950年駛回大陸的“荊門”號了上海碼頭。

　　隨後，“民眾”輪也以到韓國運貨為名，於6月13日深夜離開香港，通過了台灣海峽，到達了上海。

　　不料就在此時，返回大陸計劃遭到意外。當“太湖”輪於6月21日也以去韓國運貨為名離開香港時，潛伏在這隻船上的一個國民黨特務得知真相後立即向國民黨當局告密。致使“太湖”輪剛駛離香港水域，就遭到國民黨海軍攔截，不僅強迫“太湖”輪開往台灣高雄，其船長周曾怡還被判了十年徒刑。

　　盧作孚得知“太湖”輪出事後，當機立斷，停止輪船向上海返回的計劃，改為直接開往廣州，不再通過台灣海峽。

　　於是，7月到9月，“怒江”、“渠江”、“民俗”、“民本”4隻輪船由香港直接開回了廣州。

　　最巧妙的是加拿大為民生公司製造的7隻“門”字號新船的回歸大陸。當時，這7隻輪船是擔負著香港開廣州、香港開澳門航線的。怎麽能讓這7隻船開回大陸來呢？盧作孚作了巧妙的安排。

　　一天，當“石門”號按航程開到廣州後，突然出了“故障”，不得不停留在廣州“修理”，於是香港民生公司又派“劍門”輪去頂替，誰知“劍門”輪到了廣州後又出了“故障”，留在廣州“修理”，公司再派一隻“門”字號輪船頂替。就這樣，在香港的4隻小“門”字號輪船“石門”、“劍門”、“龍門”、“祁門”神不知鬼不覺都回到了廣州。

　　其餘3隻大“門”字號輪船“虎門”、“玉門”、“雁門”，當他們載客到澳門後，都趁機空船從澳門駛回廣州。就這樣，加拿大造的7民生公司的“南海”輪隻新輪安全順利地回到了大陸。

　　而另外兩隻輪船“綏遠”和“定遠”輪，原是租給丹麥寶隆公司在東南亞各國行駛的，盧作孚也在此時解除了與丹麥的租約，讓它們直接駛回了廣州。還有兩隻船，由於船齡太長，沒有多大價值，就拆除標賣了。

　　值此，在盧作孚巧妙的精心指揮下，在香港民生公司和全體船員的積極響應配合下，被迫滯留在香港的船隻終於都回到了祖國大陸。

　　“虎門”輪。在加拿大建造，1950年在盧作孚指揮下駛回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