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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他……”秦瓊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回頭望了我一眼,這才又問道,“他們是領大隊人馬前來,還是隻率輕騎?”

  兵士答道:“回將軍,那秦王隻率十餘輕騎往北邙山來。”

  “隻率十餘輕騎往北邙山來?”眾人聽後都有些納悶,這李世民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前幾日曾有戰報傳來,說那秦王李世民領兵十萬,前往洛陽攻打王世充,唐軍屯兵於睢水以北,”徐茂公撚須道,“兩軍交戰數日,唐軍神勇,將王世充殺得大敗。王世充逃入洛陽後便緊鎖城門,閉門不出。秦王率兵一路追趕,直抵洛陽,在城外安營紮寨。”

  “秦王在洛陽城外安營紮寨?”王伯當稍稍思索後問道,“洛陽城離金墉不遠,莫非他是想來刺探金墉的軍情?”

  “我看不是。”秦瓊搖頭,“秦王當前正全力與王世充交戰,倘若分心來攻打金墉城,唐軍便會應接不暇、腹背受敵。他不會做如此愚蠢的事。”

  “嗯,叔寶說得有理,想來那秦王是另有打算了。”徐茂公也道,“莫非這是唐兵的誘敵之計?”

  “依我看也不是。”門外忽然傳來低沉的男聲,眾人抬頭一看,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正邁步走進來。

  “玄成?”眾人又驚又喜,連忙上前與那人寒暄,“你不是去了開州麽?幾時回來的?”

  玄成?這名字怎麽聽著有些耳熟?我蹙眉細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魏玄成,魏玄成……他不就是那個敢於犯龍顏直諫的魏徵麽?原來他去了開州。難怪我來金墉這麽久了,卻始終沒見過他。

  眾人寒暄過後,王伯當先問道:“玄成,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魏徵沉吟了一下,這才說道:“北邙山在洛陽城北郊,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為軍事要塞。想來秦王隻是來此查看地形,並無與我們交戰之心。”

  “這……”眾人聽後一陣沉默。

  秦瓊見眾人臉色凝重,便笑道:“嗬嗬,各位莫驚。或許那秦王隻是見北邙山風景宜人,前來遊玩而已。”

  “哈哈哈……”眾人聽後皆忍俊不禁。

  我在旁一言不發,心底卻是一驚。我是因為讀多了有關隋唐的史實資料與小說,所以才清楚地知道當下的形勢。在場的眾人卻是真的厲害,他們所猜的雖不中,亦不遠矣,已然識穿了李世民此行的真正目的。李世民確實是來此遊玩,因為追射白鹿才會誤入金墉,遭此一劫。

  “那,此刻該如何是好?”我明知故問。

  “暫且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徐茂公似是想起了什麽,又吩咐那兵士,“先不要去向主公稟報此事。”

  “啊?”那兵士一愣,“軍師,怕是來不及了。我們哨兵分為兩路,一路來報將軍,一路已去報了主公。”

  “不好!主公若聽到這消息,恐怕會立即發兵去拿秦王。”王伯當霍地站起身來,“我這就去勸解主公,痛陳利害,希望他莫要出兵。”說罷,他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我看著王伯當離去的背影,心中倍感無奈。形勢如此,恐怕不是人力所能扭轉的,此時我也隻能保持沉默,不敢妄言一句。

  “倘若此時秦王被擒,那唐王李淵又怎會與我們善罷甘休?他必定舉大軍來犯金墉。”魏徵望了望眾人,起身說道,“而竇建德隻兵退五十裏,仍對我們虎視眈眈。到時唐軍來襲,腹背受敵的恐怕就是我們了。”

  “嗯,我們此時若與唐軍交惡,正巧解了王世充的燃眉之急,而我們無疑是引火上身,自顧不暇。”秦瓊皺眉苦想,“不,不能讓主公擒住秦王,主公若見他,恐怕會生出殺機,到時一發不可收拾,結果很可能是玉石俱焚。”

  “那還等什麽?走!”羅成一直在旁默不作聲,這時卻猛地起身,提了兵器便要往外走。

  “表弟,你這是要去哪裏?”秦瓊一愣,忙伸手拉住他。

  羅成答道:“去救那秦王啊!”

  “這事要從長計議,急不得。”秦瓊勸道。

  “急不得?若李密抓了秦王,你們再設計搭救,未免太遲了。”羅成說道,“不如在此時暗中相助,豈不是事半功倍?”

  “這……”

  “羅將軍說得有理。”徐茂公附和道,“叔寶,你們立即趕去,務必要搶在主公之前將秦王救離險境。”

  “人多了未免引人注意,去的人越少越好。表弟,你就不要去了。”秦瓊伸臂攔住羅成,自己則大步向外走去,“你留在這守著那勇安公主,可別讓她做出什麽傻事來。”

  羅成一愣,留在了原地,倒也沒有執意要跟去。

  “秦大哥,我和你一起去!”我心念一動,一路小跑追上秦瓊。

  秦瓊難得嚴厲起來:“明,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也固執地說道,“我知道你不讓我們跟去,是怕萬一事情敗露,會拖累大家。但是,我以前就對你說過,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願意與你一同進退。”

  “明……”秦瓊眸光一亮,而後又黯了下去,“明,你如此做,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

  “叔寶,明!”王伯當急急地從前方趕來,打斷了秦瓊的話,“我去遲了,主公已派咬金領一隊人馬出城去拿秦王了。”

  我與秦瓊對望了一眼,再不敢耽擱,立即朝城外趕去。

  北邙山以墳山著稱,自東漢以來,王侯公卿多葬於此。站在山間朝外望去,可以看見洛陽城和金墉城,但見周圍群巒起伏,山川秀美,城郭巍峨,宮殿宏麗;而向內看去,卻是另一番光景,墳墓鱗次櫛比,陰氣逼人,令人不寒而栗。

  今天長眠邙山的人,不正是昨天在那殿堂中尋歡作樂的人?如今天在殿堂中尋歡作樂的人,明天不也正是長眠邙山的人麽?生生死死無窮無盡,年年代代持續不斷……

  “明,怕麽?”秦瓊走在前頭,見我半天不語,就轉頭問了句。

  “不怕。”我是真的不怕,我原本就不信什麽鬼神,從前深夜一人在家看《午夜凶鈴》、《咒怨》等恐怖片也一點不覺得害怕。而此時前有秦瓊探路,後有王伯當壓陣,就算真有妖魔鬼怪出沒,也犯不到我,“想從前多少君王,坐鎮中華,擁百萬之師,何等威風,最終卻也隻是化作白骨一堆,孤墳一座。如今各路人馬為了得到這天下,無不爭得頭破血流,日後死了亦不過如此而已。”

  “唉……”秦瓊和王伯當聽後都沒有回答我,隻是各自歎息著。

  陣陣寒風陰森森地吹來,撩動著蕭條的草木枝葉,周圍仿佛有無數冷冰冰的目光在盯著我們……

  我正胡思亂想著,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喊殺聲。

  我趕忙快跑幾步,躲在一棵樹後窺視著。

  隻見程咬金領著數十個瓦崗兵士圍成一圈,將幾名男子困在中間,雙方已廝殺成一團。

  我定睛看去,包圍圈中有一名身穿白色長袍的男子,他身上似乎帶有一個記號,隻屬於我的那個記號,那熟悉的身影讓我在瞬間便認出他來。是怎樣的一種力量在牽引著兩個人,即使相隔千裏,卻依然能在浩渺的時空中相遇。

  世民……我呆望著他,心中深藏已久的感情頃刻間就被他喚醒過來……

  “明,怎麽了?”秦瓊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沒,沒什麽……”我慌忙答道。

  李世民雖然身處險境,但仍是一副鎮定從容的模樣。目前看來雙方似乎勢均力敵,但我知道,他已然身處下風。於是我趕緊收斂了心神,輕聲問道:“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呢?”

  “礙於立場和身份,我們不能現身去救他。”王伯當想了想,晃了晃手裏的弓,“用弓箭吧,如此一來,不需現身也能出手相助。”

  “好主意!”我一喜,取下背上的弓就想引弓射箭。

  “且慢!”秦瓊出聲阻止。

  “嗯?”我不解地回頭看他。

  “我們必須繞到後方去。”秦瓊解釋道,“我們是從金墉過來的,所以箭射出的方向讓人一看便知是自己人所為。”

  “我明白了。”我隨即起身向前跑去。

  很快就來到與金墉城方向相反的一條小路上,我搭弓放箭,射中一名瓦崗士兵的腳踝。

  王伯當也趕到了,他連發兩箭,也射倒了兩個。

  如鐵桶一般的包圍圈隨即有了破綻,李世民抓住機會,飛身上馬,眼看著就要殺出重圍了,他忽然掉轉馬頭,又衝了回去。

  “文靜!”李世民彎下身,從馬上向劉文靜伸出手,將他拽上馬去。

  我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回去救劉文靜的。

  “李世民,休想走得!”程咬金趁機舉斧劈下。

  李世民持劍擋開,一撥馬頭想走,程咬金卻緊追不舍,一斧緊接著一斧猛劈過去。

  由於顧及到身後的劉文靜,李世民招架起來十分吃力,一時之間險象環生。

  我有些急了,立即搭弓使出連珠箭,連續放出五箭,將程咬金逼退數步。

  由於用力過度,隻聽“嘣”的一聲,弓弦居然繃斷了,強大的後推力將我狠狠地彈了出去。

  鬆弦是射箭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那簡單的一鬆一扯的動作,將起到緩衝和抵消衝力的作用,而方才我情急之下施展連珠箭,居然犯了這個低級的錯誤,忘了調勻真氣,控製力道,於是就被自己使出的力氣反震了出去。

  我的右肩重重地撞上樹幹,傳來一陣劇痛,想來傷得不輕,可此時我也顧不上了,抬眼看去,李世民已策馬衝出了重圍。但他忽然勒住馬,抬頭朝我這個方向望來。

  難道他發現了我?我先是一驚,隨後便冷靜下來。我們隔得那麽遠,中間又有草木遮擋,他不可能看得見我。

  “不要讓李世民跑了!”瓦崗的兵士叫囂著又衝了上去,李世民再不遲疑,策馬狂奔而去。他的坐騎是少有的寶馬,隻一會兒,就將瓦崗的人馬遠遠拋在了後頭,跑得無影無蹤。

  “明,明,你傷了麽?”秦瓊急切地衝上前問道。

  “我沒事……”我費力地朝他擠出一個笑容。

  “是哪個孬種草包躲在背後暗算我?”這時程咬金也發現有人放箭相助李世民,在四處搜索著。

  “快走,若被咬金發現,我們就百口莫辯了!”秦瓊也不再多話,彎腰將我打橫抱起,招呼王伯當斷後,三人迅速離開此地。

  回到金墉城,我便一個人躲在屋裏檢查傷勢。右肩受了傷,右手根本就動不了,僅靠左手,想褪下袍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呼……”右肩傳來的陣陣痛楚讓我冷汗涔涔,手腳不停地發抖。我隻能慢慢地深呼吸以緩解痛楚。

  “明,你在裏麵麽?”門外忽然傳來秦瓊的聲音。

  “啊,秦大哥,我,我在!”我吃了一驚,手忙腳亂地把褪了一半的長袍拉好,“但是,等,等一下……啊……”我猛地站起身,才剛走了兩步就踩到袍角,重重地摔在地上。

  “明!”秦瓊立刻推開房門闖了進來,將我從地上扶起,“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我虛弱地應了聲,倚在他懷裏,忽然想起自己還衣衫不整,又掙紮著想推開他,“秦大哥,你先出去好麽?”

  “唉……”秦瓊沒有放開我,反而將我摟得更緊了,“明,事到如今,你還想對我隱瞞麽?”

  “我,我隱瞞了什麽?”我有些慌亂,左手緊抓著衣襟,低著頭不敢看他。

  “我雖然愚鈍,但男女還是分得清的。”秦瓊低頭看著我,“明,我早已知道你是女兒身。”

  “我……”我徹底慌了,一扭身子,想掙脫他的懷抱,不料卻扯到了肩膀的傷,頓時痛得倒抽一口涼氣,“痛……”

  “明,聽話,別再亂動了。”秦瓊小心地避開我的右肩,將我抱起放在長椅上,“讓我看看你的傷好麽?”

  “我……”我仍是低著頭緊抓著衣領不放。

  “明,”秦瓊輕托起我的下頜,“你連秦大哥都信不過麽?”

  “不,不是……”我怔怔地與他對視著,看到他的眼眸中滿是焦慮與關懷,心中一軟,不由自主便答應了,“好……”

  傷在肩膀後麵,我自己又看不到,除了找人來幫我,確實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而且我又不是古代的女人,被男人看了一小片肌膚就呼天搶地、尋死覓活的。

  我轉過身去背對著秦瓊,咬了咬唇,慢慢解開腰帶,將長袍朝下稍稍褪了點,隻露出右肩。

  過了一會兒,秦瓊才輕聲說道:“幸虧傷得不重,隻是有些紅腫。把淤血推散了,過幾天應該就會好了。”

  他靠得很近,說話時的熱氣呼在我的耳後,男性的氣息灼燙著我整個身子,我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

  “明,很疼麽?”秦瓊關切地問道。

  “不會。”我搖頭。

  秦瓊柔聲道:“我現在替你推散淤血,可能有些痛,你忍一下。”

  “嗯……”我默默地點頭。他的大手隨後觸到了我赤裸的右肩上,我感覺到了他手中的厚繭,也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溫暖。

  他的手溫柔地摩挲著我的肌膚,給我一種安心的感覺。

  秦瓊長歎一聲:“你總是這樣,做事不顧後果。你是女孩啊,萬一身上留下疤痕,那該如何是好?”

  藥酒的味道彌漫在房間裏,我聽著他半是責備、半是痛心的話語,感受著他輕柔的推拿力道,仿佛又回到和他一起在齊州當捕快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秦大哥,謝謝你總是這樣照顧我。”

  “唉……感激的話,我不想再聽……”秦瓊又歎了一聲,“明,兩次了,你為了他,已兩次受傷了!告訴我,你離開的這些日子,是和他在一起麽?”

  “我……”我當然知道秦瓊所說的那個“他”是誰,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抿著嘴,選擇逃避。

  秦瓊也沒再追問。又過了一會兒,他淡淡開口說道:“好了。”

  “哦……”我一邊低下頭艱難地綁著腰帶,一邊費力地想將衣領拉上來。

  秦瓊忽然伸出手從後麵圈住我的腰,他的手正搭在我的手上。

  “嗯?怎麽了?”我一愣,稍稍側過頭去看他,他也正低下頭看著我。

  “明……”他的頭垂得很低,眼神溫柔而清澈。他的唇隻要再往下一些,就可以碰到我裸露的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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