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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雙刃劍

  幾件衣服,十幾兩銀子,還有我從二十一世紀帶來的背包,這就是我全部的家當。我長歎一聲,收拾好包袱,輕手輕腳地往外走去。如果坦白告訴李世民我要離開,他是絕對不會讓我走的,所以我隻能選擇趁著夜色悄然離去。窗下兩株梅樹清香猶在,花瓣卻早已凋零。他折下的那枝梅花被我小心地夾在書裏,如今也已枯萎,似乎意味著我和他的一切也將隨著那枯萎老去的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塵。開得太豔麗的花,凋零時卻讓人不忍再看。“明,你要走麽?”剛跨出房門,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抬頭看去,李元霸背對著我,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是。”我沒有隱瞞,徑直走到他身後,“你怎麽知道我要走?”李元霸沒有轉身,他不答反問:“你喜歡我二哥是麽?”我一驚,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麽會知道?”“今早我看你神色恍惚,所以一直跟著你,我看見你一個人在假山裏偷偷地哭。”李元霸回過頭看著我,“因為你喜歡我二哥,所以看見他和二嫂在一起,你才會哭,對不對?”我一直以為他隻是個孩子,沒想到,原來他將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裏。“是,我是喜歡你二哥,但是,我不能喜歡他,所以我必須走。”我將包袱放在石桌上,也坐了下來。

  “為什麽?因為有我二嫂麽?”李元霸追問著。我慘然一笑:“對,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很多事情你現在無法明白。總之,我是一定要走的。”“你不要走!我不讓你走!”李元霸忽然站起身來,一把摟住我的肩膀,“明,我也是喜歡你的,你留下來好不好?”“傻孩子!”我拍了拍他的手,“我也喜歡你呀。可是,這和男女之情不一樣。”李元霸固執地摟著我不肯放手:“有什麽不一樣?等我再大一些,我就可以娶你,然後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不用分開了。”“嗬……”我忍不住輕笑起來,要是人人都像李元霸這樣單純就好了,“娶我?難道你知道我是……”

  “嗯,我知道。”李元霸鬆開了緊抱著我的雙手,摸了摸鼻子,“我從來沒見過有哪個男人可以像你這樣漂亮,那天又偷聽到大哥和四哥的談話,他們說你是女子,而且是二哥喜歡的女子。”

  “哦……”李建成和李元吉果然一早就知道我是女兒身,究竟他們在打什麽鬼主意?我理了一下思緒,若有所思,“元霸,無論怎樣,我都是要走的,所以……”“那你帶我一起走好麽?”李元霸搖著我的胳膊,“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行。”我立刻拒絕,隻是我一個人走,李世民可能不會大張旗鼓地找我。如果我把李元霸也帶走了,那李家豈不是要翻了天,不用說李世民,李淵也會滿世界地找我們。“可……”李元霸撇起嘴看著我,“可我真的舍不得你啊!”“傻瓜,我也舍不得你啊,我會想你的。”我站起身摸了摸他的頭,“但是,這裏是你的家,你乖乖地留在這,要聽你二哥的話,知道麽?”“知道了!”李元霸拉著我的手不放開,“那,你還會回來麽?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麽?”“我不知道……也許今生再也見不到了……”真的有些舍不得這個可愛的孩子,我伏身親了親他的臉頰,“元霸,你要保重啊……”

  有了李元霸的幫忙,我很順利地牽了追風,從將軍府的後門溜出去了。夜已深,長街上空無一人,追風飛快地奔跑著,很快就出了城池,來到一片曠野之上。放眼望去,四周既沒有茅屋農舍,也看不見半個人影,到這裏應該安全了吧?我正慶幸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便從後方響起,回頭一看,隻見一匹馬急馳而來。那馬全身漆黑,唯有四蹄白如雪。馬上之人一身白袍,正是李世民。糟了,他怎麽會來的?難道是李元霸出賣了我?我不敢再看,趕緊轉頭盯著前方,長鞭一揚,策馬狂奔。李元霸曾經說過李世民的馬是萬中無一的好馬,可以與追風不相上下,如今看來,此言非虛,李世民的馬術又十分高超,轉眼間,兩匹馬已並駕齊驅了。李世民再一催馬,衝到了我前麵,他猛地掉轉馬頭勒住韁繩,那馬便忽地停住,既不長嘶亦不喘氣,攔住了追風的去路。兩馬之間的距離太近,追風來不及轉彎,去勢也無法刹住,隻得高舉前腿立了起來,這才避免了兩馬撞成一團的慘劇。“你……”我剛想開口,李世民忽然探過身來,右臂一伸,將我從馬背上摟了過去,我低呼一聲,已被他穩穩地抱坐在鞍前。

  “放開我!”我用力推著他的胸膛,情急之下居然忘了現在是在馬背上,“啊……”身軀一下不穩,我便直直地往地上摔去,就在我以為自己會摔個難看至極的姿勢之時,一隻修長的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混亂中,我隻看見他藍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閃爍著隱隱的亮光,下一刻,我已經被他緊緊護在胸前,而他則充當了我的墊背,隻聽“砰”的一聲悶響,他的後背著地,摔了個結結實實。

  “你有沒有怎樣?受傷了沒有?”我慌慌張張地問著,想直起身子看個仔細,他卻緊緊扣住我的腰,不讓我起身。怕他身上有傷,所以我不敢亂動,著急地追問了句,“你沒事吧?”李世民神色一厲,一個翻身滾入花叢中,將我壓在身下。我的手被扣在身體兩側,動彈不得,“說,為何要不辭而別?”我沒有回答他,反而問了句:“你怎麽知道我要走?是元霸告訴你的?”“他也不想你走,他希望我能留住你。”李世民簡短地回答,追問道,“說,你為何要走?”“我為什麽要留下?我要以什麽身份留下來?”我冷靜下來,硬邦邦地頂了一句,“你已有了那麽好的夫人,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知道無垢的事了?”李世民怔了怔,“這是父母之命,並非我所願。”我用力掙了幾下,卻始終掙脫不開他的鉗製,不由冷笑道:“父母之命?不要自欺欺人了,捫心自問,你對她真的沒有一絲愛意麽?”以李世民後來與長孫無垢的情誼,他們之間不可能一點情分都沒有。“是,無垢是好女子,我確實喜愛她,但那和對你感覺是不同的。”李世民眼眸一沉,“明,你在意名分,所以不想再和我糾纏了,是麽?”我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名分是什麽狗屁東西,我從來不放在眼裏。”李世民急急地承諾:“既然你不看重名分,明,隻要你願意,我會待你比正室夫人好上千倍萬倍!”

  “我不願意!”他把我當成什麽了?見不得人的地下情婦麽?我覺得身體好像沉到冰河中,從裏到外都涼透了,“如果我愛上一個男人,他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他的眼中、心中隻能有我,他視我為唯一,我自然也會全心回報,除此之外,別無妥協!”

  “你?”他的眼睛裏閃過駭人的精光。

  “一個男人可以有很多個女人,雖然真心愛著的可能隻有一個,但對我來說,自己的男人有別的女人,即使是逢場作戲也不能容忍!”我沒有避開他的目光,眼眸直視著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男女都一樣,男人做不到的事情,也別強求女人做得到。你能想象,除了你以外,我還有其他男人麽?”

  “倘若還有其他男人妄想得到你,我一定會立刻殺了他。”李世民抿著嘴,神態平靜得教人膽怯,“一個女人再無法無天,她的法是男人,天也是男人。這和日升日落一樣,都是無法更改的,你得安於這種至上的安排……”

  “放屁!沒有哪個男人會是我的天,我的天隻會是我自己!我沒有讀過《女誡》,也寫不出《女訓》,所以我不知道什麽是三從四德,嫁夫從夫,我隻知道,婦女能頂半邊天!”我終於明白,那一千多年就是我和他之間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男權社會已經在他腦中根深蒂固,在觀念上我們根本無法說到一塊去,和他談什麽男女平等,簡直是對牛彈琴,雞同鴨講。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我頓時激動起來,口不擇言,“你聽得懂最好,聽不懂也罷,我告訴你,我有我的原則,牙刷和男人我從來不和別人共用,那會讓我覺得惡心!”

  “言下之意,你無論如何都要離開我,是麽?”他的手指緩緩上移,像鋼圈般鎖住我的脖子,“你一定要走?”“對!”男女體力天生有差距,無論我怎麽用力都推不開他,生理上我是弱者,不代表著精神上我也要示弱。我使勁掰著他纏在我脖子上的手指,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一定要走!”“以前有人和我說過,男人這一生總會遇見一個既得不到而又絕不肯讓別人得到的女子,那時我很不以為然……”李世民的眼神很冷,不帶一絲情感,“如今,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呼吸,不自覺地屏住了,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我快要不能呼吸了,他是……想殺了我麽?我怔怔地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好一會兒,他的唇鉤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我禁不住咳嗽起來:

  他終於放開了手,“咳咳……”

  “嗬……”李世民輕笑著,手指在我的脖子上輕輕地摩挲著,自語道:“好纖細的脖頸,我隻要稍稍用力,便可以折斷吧……”

  這一刻,我完全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他的眼中真的閃過殺機,就在剛才,他確實想要了我的命。

  “你想殺了我是麽?嗬……對,我忘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居然還笑得出來,“我忘了,你曾經說過,帝王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排除異己、消滅眼中釘,不要輕易去揣測帝王的心,虎須拈一次就夠了,再不收手,很可能會被啃得屍骨無存。所以,就算你真的想要我的命,我也不會覺得意外。”

  “為何你總要逆我的意呢?”手,自我的脖子遊移到了我的發上,李世民慢慢地梳理著我那一頭淩亂的長發,“你為何總不能順著我呢……”

  “你……”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我一時無法適應。

  他的眼眸忽地一暗,猛地撕開我的衣襟,將臉埋入我的肩頸中,激切的唇齒在我的脖子、肩膀上深吮、噬咬著,右手滑到我的腰間,輕而易舉就挑開了我的腰帶,大手伸進袍子裏摩挲著。

  “不,不要!世民,不要!”我被嚇呆了,衣料的破裂聲震懾著我的心神,他粗暴的動作讓我全身顫抖,李世民俊逸非凡的臉龐在此時是如此地駭人,“世民,你聽到沒有,我不允許,不允許你這樣對我!”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著,卻還是擺脫不了他的鉗製。說不清是恐懼還是傷心,淚水終於抑製不住地從眼眶中滾落。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這樣……求求你……”在前一刻,我還可以感覺到他對我的嗬護,但是為什麽轉眼間會變成這樣……

  低泣的聲音仿佛拉回了他的理智,他慢慢地抬起了頭,長歎了一聲:“別哭了,是我不好,明,別哭了……”

  “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要這樣呢?你從來不問我願不願意,隻照著你自己的想法對我……”我閉緊雙眼,任眼淚盡情淌下。他的溫柔如同帝王的雍容,是以凶狠殘暴作底。男女的情愛,首要的是平等,而任何一方淩駕於另一方之上,便都不能稱之為真正的愛,難道他就隻能以這樣強悍的姿態進入我的心中麽?

  “明……”李世民的手撫摸著我的臉頰,碰觸到我的淚,像被燙著似的,他的手指輕顫了一下,“你對我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麽?”

  “如果我對你沒有半點情意,不管你有多少個妻妾,我都可以留在你身邊,因為那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我,我喜歡你,所以無法忍受除了我之外,你還有別的女人……”我仍是閉著眼,因為我怕一睜眼,就沒有勇氣說出這些話了,“因為不愛,所以坦然留下。因為愛,所以我隻能選擇離去。這兩種,你想要哪一種?”

  “明……”他喃喃問道,“留在我身邊,當真讓你那麽痛苦麽?”

  “你真的喜歡我麽?喜歡眼前這個真實的我麽?”我不答反問,迷蒙地睜開雙眼,他深痛苦的神情竟是如此地清晰,“或者,你喜歡的隻是你夢中那個縹緲的影子?夢是虛幻的,越得不到你就越想得到……”

  李世民沒有開口回答,一種詭譎的氣氛瞬間壓迫住我們的心口,仿佛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會增加兩人胸口的負擔。

  “我承認,最初,我確實是因為那個夢才會抑製不住想要你,自比為獵人,想設下陷阱捕捉你這個獵物。”良久,他揚起一抹溫柔卻冷然的微笑,“如今我才明白,原來你是獵人,而我才是那心甘情願跳入陷阱的獵物……”

  我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因為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眼中流露出的傷痛與悲哀。

  “你走吧!”李世民失去笑意的眼眸獨留黯然,“明,你是長了翅膀的風,向往自由啊……”

  “你,你真的願意讓我走?”我有些不敢相信他會這麽簡單就放我走。

  “咫尺天涯,有何不同?”他慢慢地吐出這八個字,深眸裏是最無奈最深沉的痛。

  我呆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那一刹那,我的心被狠狠地撕裂了、擊潰了,疼到窒息。

  情感是把雙刃劍,迎刃而上的人總是被刺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傷了我,又何嚐不是傷了他呢?事到如今,我們隻能等那些傷口慢慢地被歲月風幹,然後深藏在心中某一個角落,定格成一處永遠的痛。

  我無奈地凝望著他,最終隻能默默地閉上雙眼。

  “但是,明,你要記住,”李世民伏下頭,唇輕滑過我的鎖骨,遊走至我的心房處,那姿態是一種烙印,更像是一種宣示,“隻此一次,我隻放你一次。倘若你再落入我的手中,我便永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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