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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難得悠閑

  眼前是綿延不絕的青石古城牆,腳下一條長長寬寬的石板路,路上薄薄的積雪被前麵的行人踩得稀爛,白的、黑的、灰的,看著有些刺目。原本寬闊得可容四輛馬車通行的街麵被一條河流從中分成兩邊,岸邊栽著的柳樹早已落光葉子,風一吹,枝條就左右搖擺著。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我喃喃念著,負手站在梅花樹下,隆冬風正寒,枝頭的梅花卻傲然開放,一派生機,花香襲人。

  “還在悶悶不樂麽?”李世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回頭看去,他大半個身子都隱在黑暗中,昏黃微明的光映著他完美的臉,他手裏拿著個油紙包。

  “我沒有悶悶不樂。”我抬起頭看著那一樹梅花。

  “餓了麽?”他打開油紙包,遞了個包子給我,“趁熱吃吧。”

  “哦。”被他這麽一說,還真有點餓了,我接過來隨意咬了幾口。

  他看著我極不文雅的吃相,輕笑著問:“你很介意?”

  “呃?介意什麽?”我一愣,下一刻就明白過來,“是,那個算命老頭的話確實讓我不舒服。”

  “為什麽呢?”李世民低下頭看著我,“做帝王的女人不好麽?”

  “不好,大大的不好。”我看著手裏的包子,忽然沒了食欲,“帝王身邊的女人,有幾個能夠善始善終?那些女人大都被帝王們摧殘得已經不像女人了,尤其是亂世中帝王的女人們,更是得經曆一段糜亂而悲慘的曆史。”

  “有那麽糟麽?”李世民頓了頓才又開口問了句,“世上的女人不都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人中之龍、萬人之上麽?”

  “他是人中之龍關我屁事,我要是真的喜歡他,不管他是乞丐還是皇帝,我都喜歡他。情感和身份、抱負不能混為一談。他是他,我隻是我,我要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要我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某個男人身上。”我半嘲諷地說道,“英雄本色,凡是英雄,沒有不好色的,更不用說帝王了。帝王有後宮佳麗三千人,很少能將全部情感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更不用提什麽忠貞不變的感情了,沒有一個女人能得到一個多情帝王的專寵。”我長歎一聲,伸出手搭在那株梅樹上,“成為帝王的女人,就必須要具備容忍的氣質,並且要永遠不知寂寞地渴盼著夫君的到來。那樣的女人或許是很美的,死後可能會被冠以溫婉端莊、嫻孝淑惠等等尊號,但這是死後的殊榮,人都死了,要這些又有什麽用?”

  “方才你說要過自己的生活,”李世民也學著我的樣子將手搭在梅樹上,“你想要什麽?成為了帝王的女人,你要什麽,他都會給你。”

  “如果我也想當皇帝,他給不給我呢?我愛財,愛權,我很貪心的。但我信奉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要借著依附男人而獲得榮華富貴絕對是下下策,這樣的女人,傻得可以。”我吃吃地笑了起來,“女人們拿什麽抓住帝王的心?無非就是美貌、年輕。自古紅顏多薄命,以色待人,色衰則愛弛,千古不變的原則。再說了,以我這不堪的姿色,是絕對勾引不到帝王的。”

  “你很美,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他伏低身子,定定地看著我。

  “嗬……那你見過的女人肯定不會超過十個。不必安慰我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忍不住大笑起來,“中人之姿有時是最大的幸福,女人一美,難免會心高氣傲、誌比天高,一心隻想憑借美貌青雲直上、飛黃騰達。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美貌亦並非萬能,一旦願望無法達到,就會扭曲了心態,落得個心有不甘、鬱鬱寡歡的結果,如果我的人生真是如此,豈止是一個慘字了得,那就是慘慘慘……慘不忍睹,所以我寧願自己生得普通一點。”

  “你這心思倒真是難得……可美或不美是由不得人選擇的。”李世民修長的指輕輕劃過我的眉眼,“秀眉入鬢、星目流盼、梨渦淺淺、凝膚勝雪、唇似朱丹……明,倘若你肯換上女裝,一定有許多男人拜倒在你的裙下。”

  “嘔……”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受不了地做嘔吐狀,“我說這位大哥,你確定自己沒有眼疾麽?居然能把假小子誇成貂蟬,小生真是佩服,佩服。”“嗬……”李世民也笑了起來,“沒想到,我第一次誇女子貌美,竟落得如此下場。”這時街上的行人已退去一些,看著沒那麽擁擠了,我提議道:“既然到市集來了,不去逛逛就太可惜了,我們還是走走看看吧。”“好。”李世民點點頭,拉起我在人群中走著。街邊那兒黑壓壓地擠了一堆人,喧嘩聒噪,我好奇地擠進去一看,原來是在比射箭。一頭畫著條黃線,一頭擺著一座精細的屏風當靶子,屏上畫有兩隻孔雀,一箭兩文,有能射中孔雀眼睛的,那就是有獎了。我覺得這比去遊樂園嘉年華套公仔要有趣多了,就津津有味地擠在那裏看了起來。李世民看我高興,也不想掃了我的興,隻默默地站在我身後陪我看著。來比射的人還挺多,以至我都懷疑那把弓是不是要被拉斷了。無奈來射箭的那些人,十有八九是連一隻孔雀眼也射不中的,有的甚至連靶都沒射中,個個弄得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沒什麽看頭,走了。”我漸漸覺得無趣,眼睛一瞥,看見放獎品的台子上擺著把匕首,鞘上刻有精美的花紋,看著挺別致,不由得偏頭多看了幾眼。“想要麽?”李世民忽然問了句。“我……”我一怔,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已經走上去向那攤主問道:“隻要射中孔雀眼就能得到那把匕首麽?”攤主用精明的生意眼光上下打量著李世民:“那匕首是頭獎,必須同時射中兩隻孔雀的四隻眼睛,才能得到。”這不是強人所難嘛,不隻我聽了不滿,連圍觀的人都哄了一聲。李世民卻不多話,抿唇一笑,扔了塊碎銀給攤主,轉身拿了弓,取了四支箭,走到黃線外。我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不擔心了。早聽說李世民善騎射,今天我倒要見識一下。他先拉了拉弓,又伸指稍微彈了彈弦,而後眼不眨、氣不喘地瞄準,他拉弓的動作很標準,極有氣勢,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隻見他右手一鬆,箭就離弦而去,正中一隻孔雀眼。“厲害!”人群裏立刻暴發出一片喝彩聲。李世民微微一笑,再次拉滿了弓,弓響,箭鳴,放出第二箭,旋即又張弓,再發第三箭、第四箭,一箭快似一箭!隻聽“噔噔噔”幾聲,剩餘的三支箭,箭無虛發,分別射中一隻孔雀眼。“真是神箭!”人群裏再次暴發出震天的喝彩聲。“給你。”李世民快步走回我身邊,將那把匕首放在我手裏。“謝謝。”我輕抽出那把匕首,隻見刀口光滑平整,刀體隱隱泛著銀光,顯然是鋒利異常,我放在手裏愛不釋手地把玩了好一會兒,才把它收到靴子裏去。我左右瞄了下,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拉著他走到旁邊的書畫攤前:“我可不想占你便宜,再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要送你一樣東西。”“哦?”李世民笑吟吟地看著我,“你想怎樣?”“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一指邊上掛著的香囊,問道,“請問,怎麽樣才能得到那個香囊呢?”“畫兩張畫就行了。”攤主笑著說道,“不過,兩張畫要同時畫。”“也就是說,兩手要畫出不同的畫了?”我挑了挑眉。“明……”李世民看我皺眉,就捏了捏我的手,“要不……”“好,我畫!”不就是雙管齊下麽,以前也試過的,再說我學了十幾年的畫,應該難不倒我的。我一挽袖子,接過毛筆,蘸了些許墨汁,一沉思、一低吟、一揮毫。那畫就在我的心境深處遊蕩、凝聚,在筆尖奔騰、飛躍,墨色深淺疏落,胸中磅礴氣勢一吐而出,飄然紙上。“呼……好了……”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筆。“好,好,畫得好!”攤主盯著那兩幅畫,連聲叫好,“一支筆畫出殘梅的慘淡冬色,憔悴幹枯。另一支筆畫出傲梅的潤含春澤,生機盎然,真是渾然天成,靈動之至。”他轉身摘下那個香囊遞給我,“公子,這個香囊歸你了。”

  “多謝。”我道了聲謝,接了過來,低頭仔細端詳起來,這香囊做得很精巧,朱紅底緄著銀邊,下擺綴著三色絲線編成的流蘇,上頭還係著一個月牙形的玉,細密的針腳,和諧的配色,顯得精致高雅。

  我拿起來聞了聞,有一股幽雅的清香,很好聞,我把它遞給李世民:“送給你了。”

  “這香囊針腳細密,以‘鎖繡法’織緊,繡功精妙,用的又是上好的紅綢,如此講究,確實是稀罕物。”李世民看了看,也湊到鼻子前聞了下,笑著說,“裏麵填的香草是江離和辟芷,傳說屈原的衣服上灑的就是這種香料。”

  “你喜歡就好了,你送我匕首,我贈你香囊,這樣我們也扯平了。”我看他喜歡,心中也坦然了,“我不會女工針線,所以絕對做不出香囊來,但我贏一個回來給你也是一樣。”李世民將香囊放在手裏掂了掂:“我方才看你執筆、落筆,一氣嗬成,沒有十年的苦練,絕不會有如此造詣。”“那是當然了,還沒拿筷子的時候,我就開始拿畫筆了。”我也懶得謙虛,順著杆子往上爬,“說到寫字,我是比不上你,但說到畫圖,我卻一定可以勝你。”“嗬……”李世民又笑了,他將香囊又遞給我,“明,幫我戴上。”“幫你戴上?”我呆怔了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可這香囊是要戴在脖子上還是要掛在腰間呢?我想了一下,決定還是掛在他的腰帶上好了。可是不知是何緣故,我試了好幾次都係不上去,我有點急了:“喂,這東西要怎麽弄啊?”李世民忽然詭異地笑了:“明,你知道麽?其實香囊的風情完全在男女情事上。”“嗯?什麽?”我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早聽說古代男女喜歡用香囊來定情,不會是真的吧?我不由麵上一紅,“聽你鬼扯!”他聽了也不回嘴,仍是定定地看著我,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你看什麽呀!”我被他看得心慌意亂、呼吸急促,好在這個時候,那個香囊終於係上了,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想走,一隻手卻被他緊緊地拽住,用力掙了幾下,他卻不放手。“你……”我呆望著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漸漸地,他眼中的笑意消失不見,目光變得專注起來。他深深地望著我,眸底滾過一道我難以理解的複雜暗影。雖然我們站在街角的大樹下,並不引人注意,但這裏終究還是公共的地方,我猛地回神,慌慌張張地開口:“別,別這樣,這是在大街上啊……”李世民眼中的笑意又回來了,他移開了目光,卻沒有放開我的手,仍是牽著我慢慢往前走去。這時街另一邊圍著的人牆中卻忽然傳出一陣陣哄叫。“去看看是怎麽回事。”我立刻把剛才的尷尬丟到腦後,反拉著他的手,快步上前想看個究竟。我奮力撥開人群擠了進去,隻見場中央擺著一隻青銅大鼎,看那樣子應該好幾百斤重。

  有個中年人站在那裏大聲說道:“這個大鼎有八百斤重,請各位量力舉鼎,舉得起來的有獎!”

  “我來!”中年人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穿著青袍的彪形大漢上去了,他拿手試了試,又推了下,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擺了一個馬步蹲褲式,一哈腰忽地就把鼎給舉了起來,但馬上就東倒西歪地站不住了,“咚”的一聲巨響,鼎掉到了地上,他也一P股坐了下去,臉漲得通紅,氣喘籲籲的。

  “哈哈哈……”人群中立刻傳來陣陣哄笑聲,那大漢雖然覺得臉上掛不住,但也隻能罵罵咧咧地退下來了。接著又有好幾個人上去一試,個個都使出吃奶的勁兒,憋得臉紅脖子粗的,可惜就是沒有一個人舉得起來。我邊看邊搖頭:“唉,如果元霸在這裏,他一定能舉得起來。”“讓我來!”這時,一個穿著藍色棉袍的孩子走到了場中央,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李元霸麽?我大笑,衝著李世民說道:“嗬……說曹操,曹操就到。瞧,元霸這不就來了?”李世民隻是笑,卻沒有應我。那中年人看了看李元霸,撲哧一聲笑了:“孩子,你也是來舉鼎的?”“沒錯。”李元霸點點頭。中年人好心勸道:“這可不是小孩子玩的遊戲,弄不好會受傷的,你還是趕快回家去吧。”“大叔,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看著吧。”李元霸也懶得和他廢話,走到那個大鼎前,側身彎腰,右手抓住下麵一個鼎足,腰一直,手一翻,不費吹灰之力,那個八百斤的大鼎就被他高高舉過頭頂。那中年人先是嚇呆了,而後大叫一聲:“好!小英雄厲害!”“好!好!”圍觀的眾人也不住地鼓掌叫好。李元霸把大鼎緩緩放回原處,隻見他臉不泛紅,氣息均勻。那中年人不由讚道:“小英雄真神力也。”說罷,拿過一塊玉佩遞給李元霸。“那破玩意兒我不要,我就是來舉鼎的。”李元霸擺了擺手,轉身想走。“這……”中年人頓時尷尬無比,手僵在半空中,遞也不是,收也不是。“元霸!”我叫了一聲,趕忙走上去對李元霸說,“既然你舉起了鼎,就應該拿那塊玉佩。”“原來你們在這裏,害我好找。”李元霸看見我們,眼睛大亮,隨手接過那塊玉佩塞在我手裏,“明,既然你讓我拿,那這東西就給你好了。”

  “這……”我一愕,低頭看去,隻見那玉佩晶瑩剔透,玉質細密,溫瑩潤澤,無任何瑕疵,光滑的表麵隱隱透著柔和的綠色光暈,好像裏頭有水在流動似的,非常漂亮,是塊難得的好玉。

  李世民看我一臉為難,拍了拍我的肩:“元霸既然說要給你,這也是他的一番心意。反正那東西擱他那兒也沒用處,你就收下吧。”“拿著吧,拿著吧,我想你戴著會很好看的。”李元霸也附和道。“那好。”我聳聳肩,卻之不恭,推來推去也太難看了,我回手將玉佩放進衣兜裏,忽然眼睛一亮,“咦?那不是劉先生麽?”抬眼看去,隻見劉文靜手拿兩本書,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走著,他也望見了我們:“二公子,五公子,風公子!唉,你們去了哪裏?害文靜好找。”“方才人太多,被衝散了。”李世民指著劉文靜手上的書笑問道,“看來文靜也有所收獲,這些是?”劉文靜笑著回答:“我在街角那看見有人猜謎,一時興起便也去湊個熱鬧,不料卻連續猜中十條,所以就得了這兩本書。”

  “嗬……看來我們此次出來個個都賺得缽滿盆滿,大豐收啊。”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們這樣算不算搜刮民脂民膏呀?”“嗬……我們這是有勞有得,不算搜刮民脂民膏。”劉文靜笑著解答,他抬頭望了望天,“時候尚早,幾位有興趣去喝一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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