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身體,好熱……眼皮,好重……
“唔……”我好不容易才睜開那幾乎黏在一起的眼皮,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片黃土地上。“這裏是?”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四處張望,原來這裏是一個小山包,上麵沒有石頭,全是由黃色的泥土堆積形成,“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呀?”天空猶如燃燒的火焰之光,驕陽狂熱地炙烤著大地,惡毒地烘烤著我的四肢百骸。四周沒有人跡,沒有房舍,沒有車水馬龍,沒有噪音……什麽都沒有。“好熱……見鬼了,我明明是在學校的美術館裏啊……”腳下一個踉蹌,我低頭一看,背包正可憐兮兮地被我踩在腳下。“還好還好,背包還在。”我手忙腳亂地翻著背包,“手機,手機,趕快打電話找人來幫忙……”“站住!不要跑!”遠處忽然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叫聲。我一愣,連忙抬頭看去。隻見十幾個穿著奇怪衣服的男人從前麵的小山包後轉出來,正向我這個方向狂奔過來,他們每人手裏都提著兵器。
“喂……”我本來想問他們這究竟是哪裏,但看他們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吞了回去。
“屈天威,你罪惡滔天,今天是絕對跑不掉了,乖乖地和我回官衙吧!”又一個男人從山包後麵轉出來,不過他的樣子顯然要比剛才那群人順眼許多,很明顯他們不是一路人。他很高,輪廓分明,眼睛很黑、很亮,身上穿著件鐵灰色的半短不長的袍子。
“哼!你以為你抓得住老子嗎?”那個叫做屈天威的男人一個健步跑上來,把我像拎小雞一樣抓了過去,長長的刀隨後架上了我的脖子,“你不要再過來了!再過來我就一刀結果了這小子!”
等等!這是什麽狀況?我的頭腦有些發暈,努力地分析著此刻的狀況。十幾個穿著古怪的男人……說著奇怪的話……幾把亮閃閃的刀……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隻有一個解釋比較合理——他們是在拍戲。雖然明知有些愚蠢,但我還是不能免俗地想著。那攝影機呢?導演呢?劇組其他人呢?架在我脖子上的那把大刀亮如明鏡,一看就知道鋒利無比,很顯然,這不是道具。“屈天威,你拿一個小孩子做擋箭牌,算什麽英雄好漢?”灰袍男人皺了皺眉,“快把他放了。”
“哼!老子本來就不是什麽英雄好漢!弟兄們,上!今天就把這個臭捕快給剁了!”屈天威怪笑著,抓著我領子的手越收越緊,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右手一揮,身後那些大漢立即一擁而上。
灰袍男子很輕鬆地就避開了如雨點般劈過來的大刀,他的右手抓出,準確地扣住一名大漢的喉頭,輕巧地一扭,隻聽見“哢”的一聲脆響,那大漢連叫都來不及叫一聲,脖子就以奇怪的角度垂了下來,他像一攤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
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不是拍戲……這絕對不是在拍戲!我想起了看過的那些關於穿越時空的小說,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我不會也穿越時空了吧?這樣血腥的世界,不是我所認識的世界。我終於有些明白自己的處境了。我忽然覺得很鬱悶,穿越時空也該挑個好地方,怎麽我就這麽倒黴,一穿過來就被人抓去當人質了?無故被卷入這場莫名其妙的爭鬥中,別說逃走了,大刀架在脖子上,我想躲遠點都不可能。
灰袍男人與那群大漢廝殺在一起,刀光劍影,血肉橫飛。鮮血滲土地,變成一種奇怪的顏色。屍體與斷臂殘肢四散在地上,生命的火花在轉瞬間就熄滅了,這一切殘忍得根本就不像是真實的。
圍攻灰袍男子的那十幾個漢子,如今已經全部變成屍體躺在地上。灰衣人笑了笑,朝我們步步逼近。他悠然自得地笑著,仿佛剛才不是在殺人,而隻是彈掉了袍上不經意沾到的灰塵。
“你不要過來!”屈天威大聲狂喝,但阻止不了灰衣人的腳步,他還是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屈天威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手中的長刀握得更緊,利刃劃過我的脖頸,一絲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我沒辦法低頭去看脖子,隻是覺得有點疼,估計是流血了。屈天威顫抖著喝道:“你……你不要再過來,否則……否則我就殺了這小子……”灰衣人似乎覺得這情形很好笑,他的唇邊甚至有了一絲笑意:“就算你殺了他,又與我何幹?”說著,他又向前跨了一步。“你……你不是捕快嗎?難道會眼睜睜地看著無辜的人喪命?”屈天威踉蹌著又退了一步,幾乎要崩潰地大喊起來,“你再靠過來,我真的會殺了他,我真的會!”“那你就殺吧。你殺了他以後,我再殺了你。”灰衣人整了整衣服,輕描淡寫地說著,“把你活著逮回衙門,我還要問案、落供,很麻煩的。如果你現在就死了,我能省下許多工夫。”我皺了皺眉頭,剛想開口罵這個沒心沒肺的捕快,卻瞥見他眼裏一閃而逝的擔憂。看來他並不是那麽鐵石心腸的人,他用的是激將法,先擊垮屈天威的意誌,再尋機救我。
這辦法雖然冒險,但是說不定能救得了我。可我還是寧願相信自救者天救之的道理。我的右手緩緩地摸著背包,包的右邊縫著一個長長的大口袋,那裏放著我用了十年的長劍。從7歲學太極劍開始,這劍就很少離開過我。在我15歲的時候,爸爸就托人為它開了鋒,如今這把劍是鋒利無比,足可傷人。“你,你不要逼我!”屈天威吼道,將長劍握得更緊。要命,脖子越來越痛,要是他再用力點,估計我的小命就沒了。灰衣人眼中異光一閃,瞬又斂去,他彈了一下手指,笑意不減地說道:“這樣吧,反正你們兩個橫豎都是要死的,我索性送佛送上西,先替你了結了這小子,也省得你自己費工夫。”話聲剛落,他手掌已然拍出。屈天威怎麽也想不到,那灰衣人會冷血到如此地步,竟然下得了手殺一個無辜的人。他本能地拉著我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橫劍去擋。就是現在!我摸到背包裏的長劍,刷地抽了出來,轉身狠狠一劃。劍光閃過之處,屈天威的左臂離開身體,飛了出去。灰衣人欺身上前,把我拉進懷裏,握著我的手,借著劍勢,又揮了一劍。這次是屈天威的人頭離開脖頸飛了出去,斷頸處鮮血狂噴,濺了我一身。灰衣人擁著我往旁閃去,準確地避開了倒下的斷頭屍身。我已經忘記了驚慌,也忘記了尖叫,甚至忘記了自己仍然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濃稠而腥臭的血液由臉頰滑落到頸間,溫熱黏膩的感覺讓我想吐。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臉頰,一手都是血。我蹙起眉看著手上的紅色血液,又使勁回手去擦,可是卻怎麽也擦不掉。我殺了人麽?是我殺的麽?
為什麽我要掉到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以後我到底該怎麽辦?我要如何在這個世界裏生存下去啊?灰衣人很客氣地問道:“小兄弟,你是什麽人?要去哪裏?為什麽會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我,我……”對啊,我算是什麽人?我要去哪裏?這裏到底是哪裏啊?我無奈歎氣道,“我,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看你的樣子,似乎是異族。”灰衣人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瞅了瞅我一頭利落的短發,“聽你的口音,應該是南方人。”“先不要問這些好麽?總之我無家可歸了。”又驚又餓又累,我真的已經沒有多少氣力了,“這位捕快大哥,你可以收留我麽?隨便介紹個活給我幹就行了,我很能吃苦的。”“你?”灰衣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我,似乎在琢磨我到底是不是個危險分子。過了好一陣,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說話了,他忽然說道:“好,你和我一起回衙門吧。”
言畢,他便轉身朝前走去。“多謝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大名呢。”我拉過背包,小心地背在身後,這可是我唯一的財產,無論如何都不能弄丟了,我三步並兩步地追上他,“我叫風明,你呢?”他正在前頭引路,聽到我問他,頭也不回地答道:“我姓秦,單名一個瓊,字叔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