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石柱

第24章 萬壽寨古戰場

　　明萬曆二十三年(1595)，秦良玉毅然擺脫封建禮教的束縛，嫁到偏遠的、當時被稱為“溪峒蠻”(古代指西南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的石柱山區，和土司馬千乘結婚。從此，開始了她在石柱不平凡的戎馬生涯。

　　萬壽寨又名萬壽山，位於石柱縣城東南16公裏三河鄉境內。建於明末清初，曾是秦良玉晚年築寨禦敵的地方。

　　萬壽山地勢險要，登上萬壽山頂，便可看到萬壽寨。萬壽寨依山勢而建，山寨前麵建有寨門，設有駐馬關。寨子東西長約1.5公裏，麵積有近20萬平方米，依次分為前、內、後三寨。寨子南北麵都是刀削斧劈的懸崖峭壁，東西兩麵有路可以進寨。最高海拔1 530米。山寨前後建有三座寨門，並砌有寨牆。從西麵的駐馬關上前寨有兩道寨門，中間以山脊為梯，寬約一米，左右都是百丈深淵，望之使人心驚膽戰，是一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峻去處。第一道寨門上有一副石刻對聯：

　　奇水奇山此間亦有奇傑袁

　　壽民壽國隨在可為壽徵遙

　　門額上“萬壽山”三個字遒勁有力，為秦良玉手跡。第二道寨門旁原有炮台兩座，直對駐馬關，飛炮徑達，人不能躲，馬不能避，如今炮台猶存。從第二道寨門東行約半裏，就是內寨，內寨是山寨的最高處，平坦寬敞，為當年秦良玉的兵營。寨內建有旗台、官廳、點將台、練兵場、軍營和瞭望台等，現在仍然依稀可見。寬24.8米、深27.5米的三重廳堂，現在仍有遺跡可考。尤其讓人驚奇的是，在這高山頂上竟然有一眼“縱橫丈八尺，泉湧而甘，冬春不涸，可濟數千家”的山泉，是當時供山寨內軍民飲水的“官井”，至今仍然流水潺潺，清涼甘甜。秦良玉以一個軍事家的戰略眼光，認定這是一個屯兵禦敵的好地方，便調集力量，順山依勢，在懸崖邊修築了厚度達一米的寨牆，寨子固如磐石，堅不可摧，隻留下東西兩個石寨門出入。萬壽寨建成後，秦良玉在寨上廣積糧草火藥，還準備了大量滾石擂木，確保寨子牢不可破，真正成為“萬壽永存”。

　　秦良玉嫁到石柱後，首先幫助丈夫馬千乘訓練土兵，加強戰備。她經常鼓勵丈夫：“今四海多故，石砫界楚(湖北)黔(貴州)之交，不可無備。且男兒當求樹勳萬裏，奚用坐守為？”在秦良玉的參謀和幫助下，訓練土兵工作迅速展開。經過刻苦努力，一支訓練有素、紀律嚴明、遠近聞名的石柱土兵很快成長起來。這支土兵為了適應山區作戰，以長矛為武器，一律用白木做矛把，不加修飾，不塗油漆，所以被時人稱作“白杆兵”。白杆兵由土司中身強力壯的男丁組成，平時在家耕田，遇到戰事就集中訓練，然後投入戰鬥。白杆兵驍勇善戰，騎射攀爬非常敏捷，軍紀嚴明，所到之處，秋毫無犯。白杆兵的武器白杆槍非常實用且很有獨創性。槍身以白木棍做成。長矛矛端用百煉金鋼打製而成，十分銳利，帶有雙鉤，一鉤向上，除了能當槍使外，還可以用於行軍掛旗；另一鉤向下，既可以用於攀爬城牆，又可以用於鉤馬而行，或者戰時用於鉤殺敵軍馬腿。白木杆後端帶有鐵環，作戰時，如遇到翻山越嶺、過河探澗、雨雪路滑時，使鉤環前後勾連，結成一個整體，適合山地和叢林作戰。這支能征善戰的白杆兵在明朝萬曆年間多次出征，戰功赫赫，威名遠揚。

　　萬壽寨觀音

　　殘存的萬壽寨山門

　　秦良玉帶兵打仗是從平定民族叛亂開始的。

　　播州(今遵義，當時屬四川)土司楊應龍是長期欺壓在苗族人民頭上的世襲土司。萬曆年間，他夥同女婿馬千駟(馬千乘之弟)，借口應詔抗倭，在貴州、四川、湖南、廣西等地舉兵叛亂，大肆屠戮，搞得人心惶惶，民怨沸騰，曆時10多年。明萬曆二十七年(1599)，朝廷命李化龍總督四川、湖北、貴州軍務，八路圍剿，馬千乘率3 000土兵先行，前往平亂，秦良玉另領500精兵帶糧跟進。除夕日，與明軍參將周國柱部齊抵鄧坎(今貴州鳳泉縣南)。明萬曆二十八年(1600)正月初二夜，恰逢秦良玉26歲生日，在軍營中擺下酒席慶賀，秦良玉料定敵人一定會趁此機會前來偷襲，提醒馬千乘戒備。她告誡馬千乘：土兵不可過量飲酒，應加強警戒，並下令軍中“解甲韜戈者，斬”！當天夜半時分，敵人果然來偷襲，明官軍其他軍營都驚恐失色，四散潰逃。秦良玉一聲令下，戰鼓雷鳴，馬千乘夫婦帶領3 500名白杆兵從四麵奮勇殺出，追入敵境，直殺得敵人狼狽逃竄，連續衝破金築寨、青洲嘴、虎跳關寨、明月關寨、赤崖關寨、清水坪和封寧關等7座敵營，黎明抵達桑木關。桑木關是與婁山關齊名的天險，官兵不能上，秦良玉組織白杆兵利用鉤環槍，攀著野葛亂藤，前後勾連上山，似神兵天降，很快攻取天險桑木關、婁山關。秦良玉帶兵奮勇當先追擊，一舉搗毀了楊應龍在海龍囤的老巢。楊應龍看到大勢已去，在海龍囤自縊而死。秦良玉會同八路大軍，在海龍囤圍殲了楊應龍餘部，誅殺了同夥馬千駟、楊金花夫婦。至此，播州平定，為人民除了一大害。此次播州平亂，總計出兵播州114日，會同友軍消滅敵人20 000多名，俘敵大小頭目百餘人。秦良玉夫婦在這次平定叛亂的戰爭中，戰功居第一位。這次戰役，係秦良玉首次帶兵作戰，旗開得勝，嶄露鋒芒，為南川路戰功第一。

　　隨後，她又於明天啟元年(1621)，在第二次北上勤王山海關之後，率白杆兵平定了四川永寧(今敘永縣)宣撫史奢崇明的叛亂，並於次年被熹宗皇帝詔令封為一品夫人。

　　明萬曆四十一年(1613)八月，馬千乘因為開礦的事得罪了太監邱乘雲，被抓囚於雲陽監獄，不久死於獄中，時年49歲。秦良玉按照土司“夫死子襲，子幼妻襲”的製度，襲任石柱宣撫使，實現了“掌兵權”的願望。從此，秦良玉的文韜武略有了發揮之地。

　　秦良玉在曆史上的偉大貢獻，主要在於她堅持抗擊滿清貴族的侵略，至死不渝，表現出了可貴的民族氣節。她代理土司職務之後，便獨掌政權，登上了政治舞台。當時，也正是居住在我國東北的滿族貴族武力擴張，造成漢民族危難的緊要關頭。1620耀1630年10年間，秦良玉奉旨三次北上，赴東北前線參加抗清戰鬥。

　　明泰昌元年(1620)，朝廷征秦良玉援遼。次年(明天啟元年，1621)，她參加了援救沈陽的著名的渾河戰役。當時清兵大肆入侵，勢如破竹，一路摧枯拉朽，無人能擋，很快直逼東北重鎮沈陽，兵鋒直指明都北京，明朝政權危在旦夕。明政府急忙向全國征兵援遼，保衛沈陽，保衛東北。遙居偏僻邊遠山區石柱的秦良玉，離東北前線萬裏之遙，但她出於強烈的愛國熱忱，沒有袖手旁觀，而是積極響應，毅然派遣其兄秦邦屏率領3 000白杆兵，浩浩蕩蕩開赴遼東戰場。三月，石柱白杆兵到達渾河(今永定河)增援，得知沈陽已經失守，白杆兵同仇敵愾，一馬當先，勇渡渾河。強渡渾河時，遭到後金兵四麵突襲，秦邦屏和白杆兵1 000多人在橋北與清軍展開大戰，奮勇抵敵，刀光劍影，殺聲震天，明軍終因寡不敵眾，饑疲難支，兵敗渾河。惡戰中，秦邦屏和1 000多名白杆兵壯烈犧牲，鮮血染紅了渾河水，明朝兵部尚書張鶴鳴也承認：“渾河血戰，首功數千，實石砫、酉陽二土司功。”

　　天啟元年(1621)渾河血戰後，秦良玉帶著1 500件冬衣到前線慰問土兵，撫恤傷員，同時親自率領第二批白杆兵3 000人奔赴抗清戰場，參加戰鬥。她的任務是鎮守山海關，攔住清兵入關的交通要道。此關是清兵入侵關內的必經要道，明朝把守關重任交給秦良玉，可見此關的重要性。秦良玉在山海關附近就與清兵相遇，秦良玉因痛失長兄，怒火中燒，越戰越勇。激戰中，其子馬祥麟雖然眼睛中箭，但仍然拔出箭來，異常凶猛，奮勇殺敵，威震清軍，被軍中稱為“趙子龍”、“小馬超”。清軍雖然多次企圖打下山海關，但始終沒有能攻下。最後不得不從喜峰口挖掉長城，改道行軍。秦良玉的防線猶如鐵打的一樣，成為了清兵無法逾越的關隘。朝廷聞報，熹宗皇帝禦賜“忠義可嘉”匾，賜秦良玉誥命夫人，進二品官服，並命秦良玉回四川再征兵2 000赴援。

　　明崇禎二年(後金天聰三年，1629)冬天，皇太極率大軍取道蒙古從喜峰口入關，直逼明朝首都北京，一直打到了德勝門外。全國為之大震，明朝政權岌岌可危。崇禎皇帝急忙詔令天下，舉兵勤王。明崇禎三年(後金天聰四年，1630)，清軍毀壞邊土闖入關內，占領了永平、遵化、灤州、遷安四大名城，情況非常危急，全國震動。崇禎皇帝急忙詔諭天下，號召全國各地派兵到北京勤王，保衛京城，保衛皇帝。當時，中原地區災荒嚴重，各地農民起義如燎原烈火，越燒越旺，明朝統治階級成了“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整個明軍畏懼清軍，惶恐不前，包括從四麵八方應詔進京的20萬軍隊。此時，秦良玉雖然已經55歲，並在萬裏之外，卻能以國家安危為重，萬裏請纓，毅然應詔勤王，“出家財以濟餉”，再一次變賣自己的家財作軍費，親自帶領第三批白杆兵揮師北上抗清，入抵京城。到次年5月，秦良玉指揮的白杆兵會同明軍，收複了永平、遵化、灤州、遷安四城。自遼東渾河血戰以來，明軍已經鬥誌喪失，潰不成軍，所遇戰事都是望風而逃，再沒有挫敗過清軍。唯有石柱去的白杆兵，人數雖不多，卻誓死奮戰、所向披靡，威懾清軍。

　　秦良玉兩次平叛、三次北上勤王，為維護國家統一、保障人民安居樂業作出了重要貢獻。

　　清順治五年(1648)，明宗氏朱容藩稱製封侯，聚兵10萬，稱雄川東。當時川東的萬州、臨江、梁平等地都被他征服，唯獨石柱土司不服，拒絕為朱容藩提供糧草。清順治七年(1650)，朱容藩率部並勾結萬縣譚宏、譚文部侵入石柱，一舉攻下南賓內署，放火燒了土司中廳和馬氏宗祠。馬萬年率土司兵奮力抵抗，退守到早就屯糧集彈，並有石柱、忠縣、豐都等地數萬饑民逃避戰亂到此的萬壽寨。朱容藩的部隊隨後圍攻萬壽山，企圖幾天內拿下萬壽山，活捉馬萬年。山寨上的軍民團結一心，據險死守，奮勇抗敵。朱容藩始終沒能攻下。敵軍就用重兵將山寨團團圍住，想斷其糧草，迫使山寨不攻自破。但馬萬年巧用智慧，實施攻心戰術，瓦解了敵軍士氣。

　　敵軍圍困一月有餘，山上白杆兵依然如故，照常天天演練，穩如泰山，朱容藩部深感驚奇。其實，秦良玉裔孫馬萬年知道山上糧草已經不多，就用秦良玉生前教他的“智驅敵”戰術，命令土兵打了數百雙一尺多長的草鞋並砸爛；將玉米煮熟、碾爛，築進碗口大的楠竹筒裏，做成大便狀；把鬆樹砍斷抹上鍋灰，做成大炮形狀；還讓人秘密下山買了幾條鮮活亂跳的大鯉魚。一切準備就緒後，命令土兵先將數百雙一尺來長的爛草鞋丟下山去，朱軍看到後，心想，穿鞋一尺來長，白杆兵一定都是虎背熊腰，高大威武，勇猛不可戰勝，個個心驚膽戰；又令土兵將築好的“大便”掀下崖去，朱軍看到白杆兵“便”如碗粗，以為白杆兵不但身材魁梧，而且糧草充足，要想困死白杆兵不可能，人人望而生畏；再令土兵將活蹦亂跳的大鯉魚扔下山去，朱軍見到大鯉魚，心想山上無湖無河，竟然有如此大魚，一定有充足的水源；看到白杆兵把“大炮”擺到了山崖邊，圍困山寨的朱部很快軍心渙散。戰事僵持了40天，永曆帝派大學士呂大器進入川東，在他的動員下，涪州屯將李占春前往增援，土司兵和友軍密切配合，朱容藩兵敗退走，死於雲陽。

　　萬壽山一戰，不僅保全了石柱及周邊各縣數萬饑民的生命，而且成為川東地區平叛製勝的轉折點。

　　現在，萬壽寨還保存有摩岩造像、碑刻12處。在後寨的“仙人洞”山岩上，許多文人墨客前來拜謁題詠，留下讚歎和感慨。清乾隆五十七年(1792)，浙江餘姚副貢生史欽義到此後題曰：

　　“萬壽山南石柱峰袁離天尺五聳雲空遙雲中雞犬嗥璿室袁世外人家倚月宮遙漢武易承仙掌露袁龍門應笑鳳棲桐遙兀然卓立中流柱袁保障東川一世雄遙”

　　還有許多詩人寫下了很多不留名的詩篇，布滿岩壁。其中一首寫道：

　　“石柱巍峨聳長空袁萬壽猶存良玉蹤袁三千白杆守山寨袁朱軍圍困一場空。”

　　萬壽寨除有古戰場遺跡和碑刻外，山寨風光也十分秀麗迷人，是一個憑吊曆史、景仰英雄、欣賞自然的旅遊勝地。每逢農曆六月十九，良玉像前鞭炮不斷，觀音洞內香煙嫋嫋，四鄉五鄰來此祭奠者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