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外傳

第7章 小酒小煙

　　下午放學後，劉川尾隨方老師到了辦公室。

　　方老師問：“有事嗎？劉川。還不回家？”劉川張望一下四周，見已經沒有人了，才用手擋嘴，神秘地說：“方老師，有人喝酒！別說是我告的密啊！”

　　方老師一怔：“哦？誰？什麽時候？在哪裏？”劉川警覺地說：“侯少峰、魏晃、範飛，今天中午，在教室。當時教室有好多人，但是有人覺得好玩，有人根本就不關心，反正沒人製止他們，我也不好意思當麵說。”方老師覺得問題嚴重了，說：是嗎？

　　好，我會給你保密，你先回家吧。

　　這時候，學生都已經離開學校了，怎麽辦呢？

　　方老師想了想，決定先通知他們的家長。她先撥通了侯少峰爸爸的手機：“喂，你好！是侯少峰爸爸嗎？我是方老師呀。我同你商量個事，待會兒侯少峰到家後，你問問他今天中午是不是買了酒在教室裏喝……對，我是在放學後才聽說這回事的，所以先請你在家問問情況。”接著，方老師又告知了魏晃、範飛的家長。過了一會兒，魏晃、範飛的家長回電話證實了喝酒之事，並沉重地請求方老師批評教育。

　　晚上八點來鍾，侯少峰家長來電話，說侯少峰還未到家，問方老師是否與喝酒有關。方老師也很焦慮，隻能安慰他們，說自己沒有說他，應該沒事。直到九點鍾，侯少峰爸爸打來電話說侯少峰終於平安到家，方老師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早，方老師讓這三位帶著家校本到辦公室麵談，家長都已寫好了意見，白紙黑字，這三位也無話可說。方老師問：“怎麽喝起了酒？”侯少峰解釋：“我們好渴，去買飲料，看到了罐裝啤酒，我們都想嚐一下味道，就買了一罐。”方老師笑道：“現在知道什麽味道了嗎？”“知道，沒有飲料好喝，還挨批評！”範飛嘟噥著。方老師又問：“三個人就喝了一罐啤酒？”魏晃搶答：“是，我喝了三口，範飛喝了一口，剩下的全是侯少峰喝的。”另外兩位也證實了魏晃的話。方老師心中有數了，又是成長道路上的一次好奇嚐試。想到這，方老師問三位：“你們說說如何收場吧。《中學生守則》明確規定：中學生不能抽煙不能喝酒，你們不但喝了，而且還在教室這個學習場所當著那麽多同學的麵喝，影響有多壞，知道嗎？”三人無語，低頭進了教室，一一公開檢討。

　　方老師想起昨晚侯少峰晚歸之事，當眾問他：“侯少峰，你昨晚怎麽九點才回家？”侯少峰不好意思，低聲回答：“我坐車坐過站了。快到終點，我才想起該下車了。天太晚，公交車休班了，我隻有走回家。”方老師深表同情：“那可累得夠嗆！今天又起大早趕車上學，唉，跑這麽遠讀書，這麽辛苦，怎麽不好好學呢？”楊帆叫道：“他哪裏記得？喝酒喝醉了唄。”大家哈哈大笑。侯少峰羞紅了臉，魏晃、範飛也羞得手和腳都不知怎麽放好。方老師說：“不但是這三個同學，我也希望全班所有同學都以小酒事件為鑒，辨清什麽事情可以嚐試，什麽事情不該去嚐試。我們學了《第一次真好》這篇文章，已經分析了什麽樣的第一次才是好的、可以嚐試的第一次。所以，我們學文章，不應該隻是分析字、詞、句，更應該理解中心，並從中學到做人做事的道理。這才是真正的學習啊！”

　　小酒事件才過一個星期，七班又發生了抽煙事件，而且還有女生參加。方老師這次發火了。

　　得知抽煙的消息後，方老師不動聲色，找來當事人一個個單獨詢問，侯少峰堅決：“抽煙？我沒抽！”李君狡猾：“誰抽煙？我哪會抽煙呢？”羽露糊塗：“好像沒看見誰抽煙啊！”方老師知道侯少峰和李君從小學開始就是“作案”高手，他們不會輕易承認，就故意淡淡地說：“哦，我也隻是聽說，我是覺得你們應該不會那樣亂來的。”但當羽露與這兩位是同樣的表態時，方老師覺得悲哀，一個多好的孩子，也變得這樣叛逆。

　　不過，她發現，羽露說話時眼是低垂的，不敢正視自己，她神色慌張了一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方老師有主意了，她輕聲說：“好吧，我打電話與你家長商量一下該怎麽辦吧。”說完把羽露晾在外麵，自己徑直走進教室。羽露果然哭了起來，低聲求著方老師：“我說，老師，別打電話給我媽媽！”方老師回轉身：“哦？你記起來了？”羽露無辜地申訴：“我說，是他們把煙硬塞進我嘴巴，我才吸了兩口的。”“哦，是這樣。”方老師也不願意相信羽露會主動犯錯誤，“你是說，你們三個是抽了煙？”“嗯，都抽了。”羽露承認。“那麽，煙是誰拿來的呢？”方老師追問。“我不知道。”羽露一臉的無助。方老師點點頭：

　　“我知道了，你回教室吧。”她再次叫出侯少峰和李君，說：“你們抽沒抽煙？犯了錯誤不要緊，要知錯，要改錯！你們都不知道知錯，還怎麽去改？”侯少峰一臉氣憤：“老師，反正我與這事無關！誰說的？”李君嬉皮笑臉：“老師，我真不知道這件事。”方老師很失望，歎了一口氣，說：“那隻有當麵對質了。”

　　她叫出羽露，問：“羽露，你說實話吧！”羽露看著侯李二位，他們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羽露無奈地低頭：“老師，我……不知道。”方老師痛心地揮了揮手：“你們進教室吧。”

　　晚上，方老師開始與家長聯係。她先打羽露媽媽手機，可惜無人接聽。她又撥通羽露家的座機，羽露接了電話：“老師，我媽媽不在家，待會兒我讓她打給你，好嗎？”方老師又與李君爸爸通了電話。李師傅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他電話中就開始盤問李君，方老師讓他問清楚了再回電話。侯少峰爸爸接到電話後氣得說要打侯少峰，方老師讓他了解情況後再教訓不遲。

　　不久，羽露媽媽打電話過來，方老師覺得聲音稍有不對，在證實了是羽露媽媽後，方老師才把羽露抽煙的事與羽露媽媽說了。羽露媽媽問方老師怎麽處理，方老師說可以報與學校處分，接著她又反問羽露媽媽的態度，羽露媽媽連忙為羽露求情。方老師表態隻要羽露深刻反省，可以考慮隻在班上處理。剛放下電話，李君的電話又來了，一貫嬉皮笑臉的李君這次帶著哭腔，想必是遭到了整個大家庭的盤查和指責：

　　“老師，我向你承認，我確實抽了煙。隻是，大家都已經說好了，誰都不能告訴老師，也不能承認的，所以我一開始就沒承認。”方老師舒了一口氣，問：“煙是誰的？”“羽露的。”李君果斷地說。“羽露的？”方老師震驚，但又不得不相信。因為她清楚李君盡管仗義，但一旦承認錯誤說出真相是不會說假話的。她隨即又給羽露家裏打了電話：“羽露媽媽嗎？我是方老師。煙是羽露的，你看怎麽辦吧？”羽露媽媽也顯得失望而又無奈，她表示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第二天，方老師在班上非常嚴肅地批評這三個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犯錯誤，不知者不怪；知錯犯錯，不可饒恕！

　　上次喝酒事件，老師我是不是處理輕了？這次抽煙，侯少峰一錯再錯，有意犯錯，等於自殺；李君、羽露兩個女孩子也參與這種事，竟然抽煙，讓人痛心。而且，這三個同學起初還拒不承認錯誤，可氣！我將保留上交學校處分的權力，希望同學們引以為鑒！

　　七班表麵又風平浪靜了，學習任務重，總不能天天鬧事啊。

　　這天，羽露媽媽又打電話給方老師，了解羽露最近在學校的表現。聽清了是羽露媽媽的原聲，方老師愣了半天，驚訝地問：“你是羽露媽媽，那天晚上和我通話的不是你？”羽露媽媽也很奇怪，說自己這幾天出差，換了手機，回到家中看到小靈通上的未接電話裏有方老師的號碼，就打過來了。方老師恍然大悟，說：“羽露媽媽，我們都被羽露騙了。該與她好好談談了。”

　　羽露媽媽如約來到學校，羽露哭著說：“我是犯錯了，但是，媽媽你知道嗎？我好累！小學一到三年級，你和爸爸都管著我，我成績也很好。後來，不知為什麽，爸爸工作特別忙，不太管我了，我的學習也慢慢退步。從上學期開始，你在外麵給我報了一個數學補習班。可那是一個提高班哪，補習的學生成績都很好，我實在是跟不上。那天，我心裏很煩，就稀裏糊塗地買了一包煙，想送給補習老師，又不敢。我進了教室，把煙拿在手裏，看著，不知道該怎麽辦。李君和侯少峰過來說：‘你有煙哪，抽一支試試。’我就同他們抽了。我們都約好了保密的，但我怕老師告訴你，就承認了。我又擔心他們說我不夠義氣，接著又否認了這件事。正好那幾天小姨在家陪我，我就讓小姨冒充媽媽，隻是想躲過這一次。”方老師心情沉重了：“你是因為壓力太大，才一時糊塗做出這種事的？”“是。”羽露點點頭。方老師又問羽露媽媽：“你知道她心中的苦惱嗎？”羽露媽媽搖搖頭：“平時工作忙，也沒空問她。”方老師說：“多與孩子溝通吧，她們需要傾訴和發泄，特別是這個年齡階段。補習就先免了吧。孩子在校學習認真、勤學好問，學習是不會差的。”她又轉向羽露：“你也不小了，‘成長’單元的幾篇課文你學懂了嗎？成長，也意味著責任，要對自己負責，對親人負責。你也可以主動找媽媽傾訴成長的煩惱，並且為媽媽分擔憂愁啊。情歸情，理歸理，班規校紀還是要遵守的。你應該對自己的錯誤負責，知道嗎？”咱們的圖書角“方老師，這幾個同學老是不交或遲交摘抄。”楊洋工作很負責，每天都追著幾個懶蟲交摘抄，他煩透了這些家夥，隻有向方老師求助了。方老師看了看名單，範飛、宗鵬、王鑫浩、侯少峰、李君。又是這幾個人，交起作業來，就像躲債似的。

　　是得想個法子了。方老師腦子一轉，有了……她朝楊洋笑笑，說：“別著急，我下節課就來治他們。”“好嘞！”楊洋高興地跑走了。

　　預備鈴後，方老師走進教室，對正準備課前文章分析的劉川說：“你明天再講吧。我先處理點事。”同學們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隻有楊洋偷著樂。不知怎的，他們蠻喜歡聽方老師批評人。

　　“同學們，你們想不想擁有自己出版的書籍？”方老師的笑中藏著玄機。“想——”學生知道老師要出招了。方老師宣布：好，我們即將迎來七班第一本個人專輯作文。我宣布我們班的第一個編輯部成立。編輯是範飛、宗鵬、王鑫浩、侯少峰、李君。他們可能覺得老師布置的作業不合胃口，害得我們課代表天天向他們討債，累人！下周一，我們的課代表隻需要向他們要一本書就行了，省事！這幾位同學這一周的作業是編一本作文書，收集50篇作文，外加點評。如果有質量問題，我們是要退貨的。讀者嘛，就暫定我教的兩個班的同學吧。

　　請五位同學放心，我們會嚴格審批的。另外，我還會請人公證。第一批公證人就是我們七班的同學。同學們，你們願意監督嗎？太願意了。學生就是這樣，變著花樣學就開心。

　　“第二批公證人嘛，當然就是這五位同學的家長囉。我親自請家長一起到學校來，當著你們五位的麵，落實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好嗎？”方老師逗著他們。這五位可慘了，趴在桌上，雙手無力地拍著桌子，掙紮：“老師，不要這樣囉！我做作業還不行嗎？”老師假裝認真：“出書多好啊，作業等你們出完書再寫也不遲啊，同學們都等著欣賞呢。以後，你們也可以看看其他同學出的書嘛，是不是啊，同學們？”其他同學趕緊推脫：“啊？就讓他們代表吧，我們可沒這個能力。”

　　一個星期過去了。星期一，楊洋樂顛顛地把一疊裝訂好的方格稿紙交給方老師：“老師，範飛他們的專輯。”方老師一看，樂了。別看這本作文集製作粗糙，但目錄、正文和點評還一應俱全。她舉著稿紙進了教室，興衝衝地說：“同學們，我們期待一周的作文集出爐了！”“看看，看看。”“出得怎麽樣啊？”大家七嘴八舌。方老師把作文集一晃，說：“等等，我有一個設想。我們將這本凝聚了範飛等五位同學智慧和汗水的作文集作為我們七班圖書角的第一本書。”“圖書角？”同學們有些納悶。方老師解釋：“對，我們設立一個圖書角，由楊洋負責。我們每周組織不愛完成作業的同學編書，編完後交圖書角保管。”“老師，我們還想看些正式出版的書。”楊帆建議。“好啊，可是書從哪裏來呢？”方老師故意顯得為難。“老師，我們可以捐書。”“老師，捐書可不可以加分？”……同學們興奮起來。方老師很高興，她作出了決定：“我們圖書角的書來源有二：主動捐獻的書和被動進貢的書。這些書都要適合我們中學生閱讀，既要有思想品位，又要有文學色彩。每捐獻一本書表揚一次，學期結束由捐獻的同學帶回家。每周表現後三名是被動進貢書的同學，學期結束時這些書將獎給表現好的同學。保管員可就要多費心喲。”

　　接下來一段時間，七班學生的作業完成情況明顯好轉，圖書角的藏書量也迅速上升。後來，楊洋家長從家裏搬來了一個小書櫥，圖書角就像模像樣地辦起來了。籃球小子七班盡管是平行班，但其中跨地段遠道而來的學生也占了三分之一。他們披星戴月，早出晚歸，辛苦自然不必說。但畢竟是孩子，他們也很容易忘掉疲勞，到處找樂。每天中午，各吃其飯之後，他們八仙過海，找了地方托管的學生會想著法子溜出來，在學校食堂用餐的同學也在教室待不住，籃球場就成了男孩們發泄精力的最佳場所。

　　方老師提倡學生中午在教室休息，看看書，聊聊天，趴在桌上休息或是下下棋都不失為積極的休息方式。但孩子天性好動，方老師也不可能一直守著他們，在與家長們溝通之後，也就隨他們了。後來，有些住在附近的孩子也在家坐不住，吃過午飯，甚至不與家長打招呼就到學校玩球了。

　　王鑫浩就是其中一個。

　　這天中午，方老師照例提前半小時到校。她先到班上看了看情況，見孩子們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寫作業，還有的在走廊上玩，就放心地到辦公室改作業去了。剛坐定，楊帆就在外麵邊敲門邊叫喚：“方老師，出事了！王鑫浩和初二的學生打起來了。”方老師一驚，急忙隨幾個學生趕到了籃球場。

　　隻見兩夥學生自發地圍聚成了兩個圈子，每圈的中心自然就是打架的學生。顯然，已經有熱心的學生把當事人拉開了。方老師還沒到小圈子，七班學生就叫：“王鑫浩——，方老師來了。”初二那一夥在一個女孩子的帶領下也朝方老師走過來。嗬，兩敗俱傷，都夠狼狽的。現在的孩子像施了肥料似的，長得真夠快的，王鑫浩在班上還算是結實的高個，初二那男孩個頭比王鑫浩還足足高出一個頭。王鑫浩一身汗，一身灰，髒兮兮的，右眼角青腫，抽抽搭搭地站在那兒哭；初二那男生盡管衣服不太髒，但右手卻明顯腫脹。方老師責備說：“王鑫浩，中午打籃球沒花夠精力，還要再與人打一架才過癮，是嗎？”王鑫浩哭著說：我們在這裏玩得好好的，他們初二的跑過來要占場地。我們不讓，這個人就搶我們的球。

　　我搶回來，他就打我。嗚嗚嗚。王鑫浩指著初二那個男生，滿腹委屈。唉，明擺著是以大欺小，方老師迅速作出了判斷。

　　她問初二男生：“是這樣嗎？”那男孩也蠻有男子漢氣概，點點頭說：“嗯。是我不對。老師，我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不告訴我班主任？”“哦？既越班級又跨年級的打架事件，你說要不要讓兩個班主任協商？”方老師把問題甩給對方。“是這樣的，我們羅老師病了，我怕她知道了傷身體。”那個帶隊的女孩插話。“羅老師班上的？你是誰？”方老師猜想她應該是班長。果然，女孩說：我是班長。有什麽事，您能不能對我說？

　　因為羅老師說過中午不能打籃球，否則就算違紀。我們擔心羅老師會因為這件事傷心。方老師想了想，說：你們倒是很懂事。這樣吧，其他人都幹自己的事去，我們四個人去我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方老師做著女班長的工作：“你很稱職。但是，你真的代替不了羅老師。這樣吧，你把這個男生帶回班上，我會與羅老師聯係。如果王鑫浩和他打出了傷，那是要治的，怎麽治，還得我們兩個班主任和家長商量，知道嗎？”方老師問清了那個男孩的姓名，跟羅老師通了電話，先問候，再把打架事件委婉地告訴了羅老師。羅老師明確表示以大欺小是不對的，初二男生應對王鑫浩的傷情負責，她會聯係學生家長協調此事。所幸，雙方都隻是外傷，家長也不願意將事態擴大，事情在當天就解決了。

　　但方老師卻沒有停止對這件事情的思考。一直以來，她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如何讓學生的課外活動、興趣愛好與正常的文化學習不衝突。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必須想出個辦法了。

　　第二天，方老師宣布了一個決定，令學生歡欣雀躍，喜出望外。決定是這樣的：每周五下午的第三節課，將是班上的活動課。活動分幾組：籃球組、乒乓球組、棋類組、跳繩組，每組由一個同學負責，都要製定規則。除了活動，還可以舉行比賽。但前提是參加活動的必須是一個星期沒有扣表現分的同學。盡管有條件限製，但是因為決定順應了學生愛玩的天性和潛藏的對應試教育的叛逆心理，他們還是滿懷期待，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