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岡英豪——井岡山鬥爭時期革命青年風采錄

正氣貫胸的猛士——記胡嗣燐

　　巴爾蒙特說過：“為了看看陽光，我來到世上。”人是為了尋找光明才來到這個世界的。當這個世界滿是黑暗，盡是惡魔，人道被暴力侵淩，光明被黑暗踐踏，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真的猛士，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勇於挑起曆史使命的重擔，為了追求光和熱，不惜受盡人間的苦難和折磨，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他們舍魚而取熊掌，舍生而取義，以血來薦軒轅，用犧牲來教日月換取新天。九州已是萬馬齊喑，他們卻偏要在平地發出一聲聲驚雷；江山已瘦成一闋黃花，他們卻偏要用自己的血液來滋潤祖國母親的繁榮。這樣深沉的愛啊！胡嗣燐，1931年11月5日被肖家壁以“共匪”遂川縣蘇維埃政府主席的罪名殺害於遂川縣城石橋頭，就是這麽一位真的猛士！

　　胡嗣燐，字秉光，1903年出生於遂川縣盆珠鄉的一個農民家裏。9歲入私塾讀書，14歲輟學隨父種田。二兄胡開甲早年參加了國民革命軍，深深影響了他的思想進步。他關心著國家的時事，憂心著黎民的苦難，一股正氣充盈在胸中。1926年秋，遂川農民運動在北伐軍的推動下，掀起了反對帝國主義、軍閥鬥爭和土豪劣紳的高潮。胡嗣燐帶頭積極參加當地農民暴動，打土豪，分田地，勇於鬥爭。次年夏天，遂川農民運動遭敵破壞，其兄胡開甲不幸遇害。眼前，生民百遺一，親人成為新鬼；耳際，自私在放肆地奸笑，道義在被踐踏蹂躪。“不除惡魔，我死也不甘心！”他憤懣地發誓道。聳聳肩，咬咬牙，深吸口氣，胡嗣燐埋葬好二兄，又繼續投入戰鬥了。

　　隨後他趕到萬安羅塘灣，參加了萬安農民自衛軍。1928年1月，在毛澤東率領工農革命軍攻克遂川縣城後，他回到遂川，參加了遂川縣赤衛隊，隨後到大橋鄉開展工作。每天，他背著大刀，跋山涉水，到各個村莊發動群眾開展打土豪運動。一次，他集合村民，慷慨地說道：“鄉親們，我們流血流汗，拚命地幹活，可還不是受苦挨餓？他們土豪劣紳不勞而獲，整天享受，你們覺得這樣公平嗎？你們甘心嗎？你們還想過這樣的貧苦受欺的生活嗎？現在，讓我們起來反抗，團結一起除去這一切得不公平吧！”村民迅速響應，跟隨他積極參加打土豪運動。

　　在麵對死亡的時候，一個人是勇士還是懦夫，是珍珠還是沙礫，一下就檢驗出來了。1931年春，遂川縣蘇維埃政府主席王沂泮遭羅普權保衛團的殺害。死亡就在眼前，而胡嗣燐毫不畏懼，毅然接任了主席一職。10月的一天，他正在整理資料進行籌劃，倏爾外麵一陣騷動，吼聲不斷。他一驚，知是匪軍來搜查了，但立即鎮定下來，料自己難逃此劫，而手上的資料可是關係重大，萬不可落入敵人之手。他也顧不上逃了，趕緊將資料全燒成了灰燼。最終，他不幸被肖家璧靖衛團捕獲了。

　　連推帶打，他被押到肖家璧身前。“殺！殺！殺！”匪徒放肆地呼喊著。城府在胸的肖家璧伸出右手止住了手下，繼而走到胡嗣燐跟前，對手下大嗬道：“你們這是幹什麽？還不快鬆綁？快去準備好酒菜，我今天要和胡兄弟好好喝兩杯！”手下甚時疑惑，但隻得照辦。肖家璧一邊親自給胡嗣燐鬆綁一邊恭敬地對他說道：“胡兄弟，久仰你的大名。我想我們以前有什麽誤會，而現在我們是兄弟了。”原來，狡猾的肖家璧雖欲置胡嗣燐於地，但為了在他口中得到有關共產黨及革命群眾的情報，同時動搖農民革命的信念，便偽裝恭敬來企圖誘降胡嗣燐。但胡嗣燐看穿了他的心思，傲然地回應道：“要殺就殺，少說廢話，我胡嗣燐是決不會背叛中國共產黨背叛偉大的祖國的！”“兄弟，我可是為你好，你年紀輕輕，何苦與生命過不去呢？”肖家璧還在假情假意。“哼！今日我死了，但我死得有意義；不像你們自私自利，行屍走肉，誠惶誠恐，活著比死還要可憐！”胡嗣燐一點也不動搖。“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來啊，給他點顏色瞧瞧！” 肖家璧猙獰著，終於露出了他狼的麵孔。

　　匪徒用鞭子狠狠地抽打著他，又拿刀在他身上劃了幾十道傷口，但他緊咬著牙頑強地忍著，毫不示弱。“兄弟，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肖家璧又來誘降。但胡嗣燐堅決不屈服，正氣凜然地回擊道 ：“哼！那隻是懦夫貪生怕死的借口罷了！”“何必呢？隻要你點點頭，棄暗投明，就那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兄弟我便馬上請你吃大魚大肉。”“呸！我身為共產黨，已是在光明中了，又怎麽會棄明投暗，屈身於你們這黑暗的鬼地方呢？”胡嗣燐仍是大義凜然。“好，好，你可別後悔！來啊，給他點真正的手段享受享受！”匪徒像發了瘋的野獸，開始更加殘忍地用辣椒水潑他的傷口，灌進他的喉嚨，他痛得昏了過去，又被匪徒弄醒。反反複複，痛苦如萬箭攢心，但他始終不肯投敵。最後，敵人愈加沒人性地使用火燒、煙熏等酷刑，無所不用其極。“說！說願意投降！否則讓你去見閻王！”肖匪再也沒有耐心了。奄奄一息、傷痕累累的胡嗣燐還是不肯屈服，堅決地回應道：“我從來隻跟人在一起，決不會與屠夫共舞的！中國共產黨一定會取得勝利的！”死，生不如死，都無法使這位勇士投降，都無法使他透漏一點黨的秘密，無法使他喪失一點中國共產黨的氣節！子曰：“勇者不懼”。胡嗣燐真勇者也！

　　1931年11月5日的晌午，天空一片陰霾，死氣沉沉。在遂川縣的石橋頭，年僅28歲的胡嗣燐，已被敵人折磨得傷痕累累、血肉模糊，但他那英勇的氣概絲毫不減。臨刑前，他昂著頭傲立於西風中，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要不然，哼哼，就見鬼去吧！”肖匪冷酷的奸笑像刀一樣刺來，而他以蔑視的眼神、傲然的站姿、堅定的話語予以回應：“為革命而犧牲，為光明而犧牲，為正義而犧牲，我胡嗣燐感到自豪，感到驕傲！邪不勝正，中國革命一定會成功的！”在罪惡的子彈射進他胸膛的那一刻，他堅定眼神中看到的是國家淪為爭鹿，血沃中原，風雨如磐，神州暗淡；耳邊聽到的是罪惡者的奸笑，黎民百姓的呻吟，革命者的呐喊。革命尚未成功，祖國還在受難，他的心中愁緒如織，長得似三千丈白發。他想起了自己曾鞭著時間的罡風，擎著滿胸的熱火，追問著青天，逼迫著八麵的風，頓足捶胸，上下求索著救國的道路。現在，他要告別了，他將最後的歎息和悲傷一齊投入生命的熔爐，想鑄煉成金色的希望。他的死，哪怕隻有一點星輝照亮在黑夜中求索的人，哪怕隻能對親愛的祖國盡一點微薄之力，他，也滿足了。“生命是可愛的，但寒冷的寂寞的生，卻不如轟轟烈烈的死！”他用生命的抉擇很好地詮釋了這一句話。“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他的氣節和名字永垂於史冊！

　　“從星星的彈孔中，將流出血紅的黎明。”是的，有像胡嗣燐這樣的戰士，中國會贏得新生的！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人們過上了嶄新的生活；同年11月11日，殺害胡嗣燐的“肖屠戶”肖家壁被繩之以法，胡嗣燐的靈魂可以安息了。

　　文天祥在《正氣歌》中有言曰：“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是氣所磅礴，凜然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係命，道義為之根。”天地間的這股正氣，不論亂石穿空、星移鬥轉，都始終存在著，仁人誌士甘願為它舍棄自己的生命。這股正氣貫穿著中華民族，自始至終。唐安史之亂中，張巡和許遠死守睢陽，拒不降敵，凜然就義；而胡嗣燐亦是為此而慨然犧牲。“石在，火種是不會絕的。”中華民族有這股正氣貫穿在無數仁人誌士胸中，是不會被滅亡是不會總是遭受侵淩的！中國革命的勝利，不得不感謝這股正氣，感謝為之付出犧牲的革命先烈。胡嗣燐用他對祖國深沉的愛和胸中的正氣，鐫刻山河，雕鏤人心，其精神是永不漫滅的！

　　◆李濤、易九桂、滕永琛 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