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岡英豪——井岡山鬥爭時期革命青年風采錄

碧血丹心書壯誌，忠誠剛烈耀千秋———記劉仁堪

　　1895年9月，劉仁堪出生於江西省蓮花縣升坊鄉浯塘村的一戶貧苦農民家中，全家財產僅有9畝穀田、三間茅屋。因為家貧，劉仁堪從小參加勞動貼補家用。後因塾師的照顧，免繳學費，劉仁堪才讀了兩個冬學。之後赴長沙碼頭做搬運工人。

　　1919年5月，傳來巴黎和會中，帝國主義列強硬把中國山東部分權益轉給日本的壞消息，全國震驚，群情憤激，於是首先在北京發生空前未有的群眾大示威運動。發動此次運動的是北京學生，時為五月四日，史稱五四運動。五四運動的風暴很快席卷全國，5月6日消息傳至長沙時，長沙進步學生立即致電北京政府，要求拒絕和約簽字並釋放被捕青年。5月12日，湖南及湖南各大中城市先後舉行了遊行示威，支持北京青年學生的反帝愛國鬥爭。

　　當時，在長沙碼頭做搬運工人的劉仁堪也在省工會的統一領導下參加了大罷工，聲援學生運動。同時，他在心中對革命有了一種清晰的認識。劉仁堪參加了一次學生集會，學生在台上大聲疾呼道：“天山北扼燕晉，南控鄂寧；當京漢津浦兩路之衝，實南北之咽喉關鍵。山東亡，是中國亡矣！我同胞處此大地，有此河山，豈能目睹此強暴之欺淩我、壓迫我、奴役我、牛馬我，而不作萬死一生之呼救乎？我同胞有不忍於奴隸牛馬之痛苦，若奔救之者乎？則開國民大會，露天演說，通電堅持，為今日之要者。”“今與全國同胞立兩個信條道：中國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斷送；中國人民可以殺戮，而不可以低頭！國亡了，同誌們起來吧！”愛國言辭在劉仁堪心中激起猛烈的革命熱情。

　　他目睹了青年學生與進步青年在軍閥的嚴密監視與殘暴鎮壓下，仍然無所畏懼地參加遊行示威，又冒著極大的危險散發傳單，張貼標語，開展各種形式的宣傳活動。劉仁堪在運動中受到的教育是他在以前的生活中無法接觸到的，不僅在運動中得到了鍛煉，而且進一步認清了帝國主義和軍閥政府的反動本質。更重要的是，通過閱讀革命書刊和傳遞馬列主義材料，把“五四”革命精神和馬列主義思想傳遞到了故鄉的土地上，在家鄉蓮花縣的土地上，也展開了一場嶄新的革命運動。

　　這一係列的刺激讓劉仁堪的思想快速蛻變，也使他從一個普通的碼頭搬運工人成長成了一個信仰馬列主義的工人階級進步分子。劉仁堪已經從心理與行動上以一個革命者的標準要求自己了。1924年開始，劉仁堪就積極參加工人運動，每次他都是身先士卒，同事們都戲稱他為“劉先鋒”。1925年，經過組織的考查，劉仁堪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成了蓮花縣最早的一批共產黨員。

　　五四運動以後，為了更好地傳播馬克思主義，各地先進的青年知識分子紛紛成立革命團體，組織並引導革命群眾閱讀進步書刊，接受革命思想。1926年3月，在劉仁堪入黨一年後，經過學習與集中培訓，組織上派他秘密回到了蓮花縣升坊鄉浯塘村組織發動革命活動。他一邊以教書、行醫為掩護，一邊在浯塘一帶秘密組織農民協會，進行革命宣傳。

　　其實早在1920年7月，袁玉冰和黃道等人便在南昌成立了“鄱陽湖社”，不久改名為“江西改造社”，創辦了社刊《新江西》。受其影響，蓮花在外地求學的青年知識分子朱亦嶽、賀昌熾、朱繩武、陳競進等人，也在蓮花坊樓建立了當時蓮花第一個革命團體，由陳競進負責，名字叫“青年學會”。 劉仁堪一邊在鄉村積極組織農民工作，一邊與陳競進等青年知識分子聯係，讓他們來農會中做演說與講授革命知識。讓農民們認識地主階級與工農聯盟鬧革命的方法。農民們對照自身所受的壓迫經曆與陳競進等人深入淺出的講解，一個個都革命熱情高漲，劉仁堪也順利地完成了農會的第一階段組織與發動工作，為蓮花的工農革命播下了火種。

　　1927年9月，秋收起義部隊到達蓮花高洲鄉，26日淩晨，毛澤東在蓮花甘家村頭召開軍民宣判大會，處決了從修水一帶抓來的5名罪大惡極的土豪劣紳。隨後，起義部隊與手持梭鏢、鐮刀、鋤頭的`1000多名革命群眾一起，由當地共產黨員劉春元帶路，取道田東富衝，兵分三路進攻縣城。敵軍不敢應戰，棄城而逃。起義部隊不到一個小時就攻克了蓮花縣城，衝進縣公署，活捉國民黨蓮花縣黨部負責人劉啟沛、保安隊長賀國安等人，救出70多名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同時，打開糧倉和當鋪，把糧食和財物分給貧苦農民。

　　在得知秋收起義部隊來到蓮花的消息，蓮花縣黨組織負責人劉仁堪等便到各處通知大革命失敗後埋伏在上西山區堅持鬥爭的原蓮花縣黨組織負責人朱亦嶽、陳競進、李偉等人。晚上，一同從坊樓出發，經馬家坳、冽源、南村、超村，拂曉趕到縣城。9月27日淩晨，毛澤東在縣城南門賓興館會見了劉仁堪等人，向他們了解蓮花黨組織、武裝鬥爭以及工農運動的情況。毛澤東指示蓮花縣黨組織應該吸取大革命失敗的教訓，重視武裝力量的發展，要發動群眾，堅持鬥爭，為建立軍事武裝割據做好準備。劉仁堪為毛澤東的風度與革命熱情深深折服了。這次接見更加堅定了劉仁堪的革命鬥誌，明確了革命的方向與目標。

　　會後，毛澤東本擬在蓮花暫作停留，對部隊進行改編。但此時，宋任窮受中共江西省委書記汪澤楷派遣趕到蓮花，帶來安福一帶敵兵正在集結、不日將進逼蓮花的消息，並送來了汪澤楷寫給毛澤東的一封信。信中說過了永新、寧岡還有一支袁文才的部隊，有少數槍支。於是，毛澤東改變主意，決定不在蓮花改編部隊，改向永新、寧岡方向進發。為了培養蓮花武裝鬥爭骨幹，出發時，劉仁堪、朱義祖隨軍學習。部隊離開蓮花縣城到達蓮永交界的橋頭村吃中飯。在橋頭村，毛澤東同誌深入群眾，了解永新、寧岡一帶的情況，並查看了地圖，毛澤東又向蓮花縣黨組織負責人劉仁堪和當地農民打聽上井岡山的路線，決定部隊下一步的行軍計劃。接著，便往永新方向前進，29日，秋收起義部隊到達永新縣的三灣村，進行了著名的“三灣改編”。

　　1928年6月23日，紅四軍在永新龍源口大捷後，中共井岡山前敵委員立即命令二十九團進攻蓮花，擴大革命根據地，建立紅色政權。27日下午，在蓮花和永新地方革命武裝配合下，紅二十九團分兩路直撲蓮花縣城。駐守縣城的是國民黨縣保安團，有五六十人，幾十條槍。他們聽說紅四軍來到，一個個嚇得驚慌失措，朝天放了幾排槍虛張聲勢，便倉皇逃竄。縣城攻克後，中共蓮花臨時縣委負責人劉仁堪、朱義祖便組織在賀家祠召開群眾大會，宣講建立紅色政權的重大意義。這當兒，有人報告：國民黨軍的兩個糧差在江口催糧，被紅軍戰士抓住了，在抓捕的過程中，好幾個戰士被打傷，於是決定對他們執行槍決，現在正押送去城外路中場行刑。劉仁堪一聽，顧不得與大家商量，立刻躍馬朝城外火速地趕去。群眾和戰士都不知發生何事了，讓平時十分冷靜、鎮定的他如此之急。

　　城外路中場人群擁擠，而因為馬上要對兩位糧差行刑，所以很安靜，突然間，遠遠傳來一聲聲呼喊：

　　“槍下留人，槍下留人……”劉仁堪打馬而來。

　　圍觀的群眾循聲望去，本來很靜的刑場，頓時沸騰了起來。

　　“太好了，太及時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呀！“原來劉仁堪正為紅軍的軍糧著急上火呢，這不正打瞌睡馬上有人送枕頭。“小賀、小劉，趕快把這兩糧差帶回浯塘村去，他們是重要人物呀，殺不得，殺不得！”劉仁堪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紅軍戰士見是劉仁堪親自來救人，二話沒說便押著兩個糧差去了浯塘村。

　　但這裏誰都不知道劉仁堪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原來當時，國民黨軍在對革命的火種進行猖狂反撲的同時，還對紅色根據地實行了嚴密的經濟封鎖，一方麵大肆掠奪貧雇農的糧食，另一方麵在根據地周圍處處設卡，不許一粒糧食出境，紅軍的軍糧有了很大的缺口。為了徹底粉碎敵人的陰謀，保衛革命果實劉仁堪親自策劃了一出“虎口奪糧”的好戲，現在就是不知道這敵人偷運糧食的路線的了，誰知二個糧差又自動的送上門來，劉仁堪怎能不急呢？

　　這時已經是下午了，劉仁堪帶著幾個紅軍戰士在一間房屋裏審問著兩糧差。剛開始兩糧差的嘴巴還挺緊，但經過劉仁堪幾番政策“攻心”，他們終於開了口。

　　原來，最近他們奪得的糧食一直藏在土豪李成蔭家裏，更重要的是，李成蔭已經計劃好了，於明晚十點後，由靖衛團的楊玉山帶著二十幾個敵人從集怨穀運出蓮花。劉仁堪一聽是從集怨穀運出，左手用力拍打了一下大腿，念叨著：“難怪前幾次怎麽也找不出敵人偷運糧食的路線，原來是從這個鬼地方運出去的，李成蔭這隻老狐狸！”

　　按計劃包抄了敵人的糧草，解決了紅軍的糧食問題，大家的革命熱情高漲，一麵打土豪，一麵將縣衙中所有糧冊都放到街上焚燒。然後劉仁堪與朱義祖又在瑤坊隴上村成立了蓮花縣蘇維埃第一辦事處。縣城攻克後，在紅軍與蓮花縣蘇維埃的集體努力下創造了蓮花三天之內全縣赤化的奇跡。

　　隨後，劉仁堪回到自己家鄉浯塘村召開了有七八百群眾參加的大會，宣布即將召開全縣蘇維埃代表大會的消息，並要求各鄉鎮與村級黨組織迅速選派代表赴縣城開會。

　　1928年6月30日，蓮花縣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在縣城萬壽宮召開，會期3天，參加大會代表300餘名。會上作出了建立縣、區、鄉三級蘇維埃政府，加強地方政權建設，實行土地分配等決議，成立了蓮花縣蘇維埃政府，選舉劉仁堪為縣蘇維埃政府主席。這是萍鄉地區建立的第一個縣級蘇維埃政權。蓮花全縣成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三個全紅縣之一。正如毛澤東在《井岡山的鬥爭》一文中所指出的：“六月二十三日龍源口（永新寧岡交界）一戰，第四次擊破江西敵人之後，我區有寧岡、永新、蓮花三個全縣，吉安、安福各一小部，遂川北部、酃縣東南部，是為邊界全盛時期。”

　　因第三次反“會剿”的失敗，井岡山失守，形勢急轉直下，蓮花縣城及平原地區被敵占領，整個邊界淪為白區，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遭到殘酷迫害，革命鬥爭隻有轉入地下。混入黨內的一些投機分子趁機叛變投敵。劉仁堪也與縣蘇維埃政府作了轉移。1929年5月，劉仁堪同縣委婦運部長顏清珍在南村坳背巡視工作時，因叛徒告密被捕。

　　國民黨蓮花縣縣長鄒兆衡聽說捉到了共產黨的縣委書記，欣喜若狂，親自跑到監獄裏給劉仁堪鬆綁，用各種優厚的條件誘降。他說：“如果你交出全縣共產黨的組織和人員名單，交出獨立團的槍支彈藥，不但用不著操心你自己的名譽和地位，我還可以擔保你全家人的生命財產安全。”不管敵人怎樣威脅利誘，劉仁堪都一聲不吭。隨後，他們改用踩杠子、灌辣椒水、用燒紅的鐵鏟烙，還是不能動搖劉仁堪堅定的共產主義信念。

　　1929年5月19日，劉仁堪和顏清珍被反動派用繩索反綁雙手，押送到縣城南門沙洲臨時搭起的審判台。他倆雖然麵容憔悴，頭發零亂，卻仍然顯露出一副英勇頑強的神氣。他們一邊走，一邊打量著空蕩蕩的街道兩旁。當劉仁堪發覺人們都擁擠在商店門縫和窗戶裏偷看時，他放聲大喊：“鄉親們，國民黨這些殺人魔鬼，瘋狂不了多久，工農紅軍是一定會打回來的。”“這些反動家夥，都是狐朋狗黨，人民是不會饒過他們的。”前前後後、左右兩旁的靖衛隊隊員不時地嗬斥著、催促著。大約隻有10多分鍾，他們被押送到南門大洲臨時搭的一個台子下麵。

　　劉仁堪登台一望，見台下密密麻麻地站著被敵人驅趕而來的群眾。於是，他決定抓住這個機會進行最後的鬥爭。當縣城大土豪、縣靖衛隊頭目李成蔭宣布開審時，幾名劊子手把劉仁堪推到台下的一張方桌上。劉仁堪便拉開嗓門，憤怒地揭露國民黨的罪行，大力宣傳共產黨的主張，並大聲疾呼工農紅軍一定會打回來的！

　　劉仁堪在刑場上慷慨陳詞，氣得李成蔭暴跳如雷。慌忙聲嘶力竭地叫喊：“住口！你這個土匪頭子，死到臨頭，還想煽動民眾嗎？你曉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李成蔭立即指使靖衛隊的暴徒，用匕首割掉劉仁堪的舌頭。頓時，鮮血流淌，汩汩地流到地下。劉仁堪沒有屈服，也沒有倒下，而是咬緊牙關，忍著劇痛，用腳指頭蘸著血在地上寫下了“革命成功萬歲！”六個鮮紅的血字，最後壯烈犧牲，顯示了革命者永不屈服的英雄氣概。

　　緊接著，他與被割去雙乳的顏清珍被敵人推倒在一片草地上。刹那間，槍聲一響，整個沙洲出現了可怕的沉寂，好像連空氣都已經凝結了。夕陽如血，萬物同聲悲泣，烈士的身軀倒下，但革命者何曾會被敵人的屠刀嚇倒，殺了我一個，還有千千萬萬的革命者。

　　讓我們在黑暗中呐喊：“革命成功萬歲” 讓曆史永遠銘記這一刻：1929年5月3日的下午，劉仁堪英勇就義。

　　◆王重鍇、黃惠運 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