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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放假

  爸爸好像開始喜歡看一些什麽《龜道》、《蟻道》的書了,最近去書店買了《易經》來看。我勸他去做道士算了,他意味深長地說我以後也會受益的,也會受益於這些書的。“其實你現在沒事也可以看一看,不能整天在房間看課本,學習是觸類旁通的,說不定這些書還能給你帶來學習方法上的啟迪!”看著爸爸一臉的虔誠,像是要發展教徒,我心想這個圈子太複雜,我們一家三口,犧牲了我爸就夠了,於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吃飯的時候,爸爸開始跟我聊起了古代一些佛教、道教的來源,我才發現回來的這幾天隻複習了數學和政治,有些曆史事件發生的具體時間記得還是不太清楚。吃完飯,我就上樓把帶回來的曆史書都整理出來,準備好好看一下。

  “爸爸,我的高三古代史呢,房間裏沒有,會不會掉在車裏了?”

  爸爸下樓幫我找了一遍,斷定是掉在樂山沒有帶回來。我想著放假這麽多天,不管是複習基礎知識還是做試卷都需要用到書,還是應該回去拿一趟才好。

  “喂,尹璐,你現在可是會耍大牌啊!今天一天打了你五個電話,你現在才接。”

  “我今天很困,睡著了,怎麽了,晚上要出來散步嗎?”

  “不是啊,我曆史書掉在樂山了,下午我想去拿書,你陪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來回顛簸一定又搞得我元氣大傷,我才剛補了一早上的覺,不去……”

  “尹璐,你最好了,陪陪我吧。而且回來都五天了,你也可以回去看一看嚴寧嘛!”

  “好吧。哎呀,壯肥,就你事多。”

  房東外婆不在家,估計她是去鄉下拜年了。上了樓,拿到了書,我就陪她一起去見嚴寧了。嚴寧在學校門口等我們,看到我們來,臉上高興不是,不高興也不是。高興自然是因為尹璐咯,不高興自然是看到了我這個多餘的人了。可是要不是我的慫恿,他怎麽能把尹璐盼來呢。

  因為放假了,學校周圍的店鋪都關了門,隻有對麵街上一家奶茶店還開著。尹璐想到她大年初三要去給她奶奶拜年,衝動地跑去附近的超市買樂山特色的養生葛粉去了:“壯肥,幫我點一杯原味的。”看著尹璐跑步的背影,覺得她永遠都是本色的。對於很多人來說不經意間的本色流露就已經很值得珍惜了,恐怕隻有少數像尹璐這樣大大咧咧的人,才能保持住這個“原味”,不管是從前後左右看都是這麽不做作。

  “嚴寧,你可要好好對尹璐啊。可千萬把身邊那些風吹來的幾朵小花給打從哪來送哪去,不許對不起她啊!上次那個甘小露現在和你保持什麽關係啊?”尹璐回來真應該請我喝一杯哈密瓜味的奶茶感謝我。

  “我現在很少和她聯係,不過黃然認識她。”

  “那他們……”

  嚴寧看來也不知道,想了想才搖了搖頭:“不知道,甘小露以前……追我之前是追過他的。不過應該不會,沒聽他說過。”他喝了口奶茶:“嗯,對了,他這次放假沒回家,白天還在學校練跳舞呢!”

  “他都不看書嗎?隻練跳舞?大家都在家捧著書苦讀呢,畢竟高四了啊。”

  “反正他的成績還不錯,雖說不是很好,但上個普通大學也沒問題。對了,我把他也叫出來吧?現在五點了,練得也差不多了吧。學校離這兒也不遠。”嚴寧看著牆上的時間。

  我突然緊張起來:“不要吧,我和尹璐喝完就回去了。”

  “晚點回去吧,現在放假還要回去看書嗎,休息一下啦。”他打通了電話。我的心情很矛盾,我其實是期待的,不是嗎?尹璐進來的時候,黃然也差不多時間到了。當著他們的麵,他還是笑著打了聲招呼。

  “我們今天晚上就別回去了,玩一下再在這邊睡吧,反正這裏什麽都有。”尹璐和我商量著。

  我真的巴不得現在就回家,因為到現在為止,黃然一句話都沒和我說。尹璐和嚴寧也顧不上我。

  “不然我先回去,你明天回去。”

  “不要啦,壯肥,我晚上一個人不敢睡。”

  看到我還遲疑,尹璐開始抱怨中午是我把她拖來的。我隻能打了電話給媽媽,說明天早上回去。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跟著去玩什麽,我還有沒有心情玩。黃然接了個電話說是回學校拿東西要先走了。他走後,我雖說輕鬆了一些,但是更覺得沒有留下的意義了。

  “尹璐,我懷疑今天晚上吃的那個啤酒鴨放太多酒了,我頭暈暈的,先回去睡覺了。”

  尹璐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了。

  “不然我也回去了,現在晚上回家的路上又沒有放學的學生,你一個人,會不會不安全啊!”

  “不會的,你記得劍媽給我們分析的嗎?別人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冒著被抓的危險出來犯罪,怎麽也該找個值得犯罪的啊!”

  看著我堅持走了,尹璐也就沒有再多說了。

  一路黑漆漆的,走到學校的時候,我特地放慢了腳步,心中期待著可以碰到黃然正好出來。過了馬路,我心裏算了算時間,他來學校拿東西,我比他晚回來十分鍾,按理說他也就這個時間會出來了。我又穿回了馬路,在學校門口慢慢徘徊著。聽到好像有動靜,我抬起頭急忙裝出不經意路過的表情。仔細一看,出來的竟是值班的保安。

  看來他已經回去了,我也早點回去睡吧,頭還真有點暈,好像有點不舒服。住在我們附近的大都是家不在樂山的學生,放假大家過年都回家了,小路上一個人沒有,看著這幾盞路燈,我竟對著它們說起話來:“你們真是幸福啊,天天可以看到他。”

  “你幹什麽呢?”

  我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就知道是他了,心裏高興極了:估計著他差不多這個時間回來。我決定回頭看到他的時候,一定會把心中的疑問都問個遍。回頭的時候,才意識到除了我們兩個,旁邊還站著一個人。她塗著口紅,但也不至於濃妝淡抹,身材很好,穿得也算大方得體。看著他們站得那麽近,應該是認識的。“阿姨,你好。”我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有禮貌地叫了她一聲。“這是我阿姨,她來看看我。你幹什麽呢?”我不好意思地指著路燈:“我覺得它們有點舊,萬一壞了,這路上多不安全啊。嗬嗬……”看著我進了門,他才帶著他的阿姨回家。大概是有長輩在,出於禮貌吧!尹璐打電話叫我下去開門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剛才我回來的時候,她把鑰匙給了我。我跑下去給她開門,這一跑突然覺得頭更暈了。“尹璐,我頭好暈啊,胃也有點痛。我會不會吃壞東西了?”看著大冬天的,我還不停地冒汗,尹璐嚇得打電話又把嚴寧叫回來。一起把我送到了醫院……

  “是急性腸胃炎……”

  “還有兩瓶呢,你們先回去休息,吊完了一瓶感覺舒服點了。”

  尹璐擔心地看著我:“壯肥怎麽那麽嬌貴呢?”看得出來尹璐是真累了:“你趕緊去睡覺吧,說話都這麽詞不達意了。”

  嚴寧眼睛都快合上了:“那我先回去睡一覺,等下叫我媽熬點粥給你帶來。”

  吊了三瓶點滴,我躺在病床上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三點了。發現手有點酸,可能是空蕩蕩的病房裏有點冷,凍著了。“你醒了,舒服點了嗎?”黃然提著熬好的粥放在病床前。“你怎麽來了?你阿姨不是來看你了嗎?”看到他,感覺整個人突然變得溫暖了。“她後來走了,我們就是聊了聊天。”他看著我,有點心疼的表情。我忍不住,眼淚就掉下來了:“你不是不和我說話了嗎?”他還是沒說話,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昨天,我阿姨來了。她……其實是我後母。我爸爸和我媽媽去年離婚了。我爸爸小的時候成績不好,但是喜歡跳舞,從小就喜歡。後來考進了一所藝術院校,畢業分配進了文化局。我媽媽很會讀書,在大學的時候就成績很好,她是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進文化局的。他們感情唯一的矛盾就是我媽媽不希望我爸爸跳舞,我每次回去看到他們吵吵鬧鬧以為沒什麽。去年11月的時候,他們把我叫回家,當著我的麵離了婚。”他拉著我的手哭得像個孩子。“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媽對我爸說的那句:‘我就是瞧不起跳舞的’。”我這才知道那天我來不及回答的問題意味著什麽。第一次看到一個男生哭成這樣,我根本不知道怎麽辦,就跟著一起又哭起來:“上次我媽媽來給我送傘,韓逸看到了告訴我,我才出去的……我是想告訴你你跳得很好的,可是那天我唱得那麽難聽……嗚嗚,就不好意思和你說話了。你都不說話,我有什麽辦法?你要是跟我說,我早就解釋給你聽了。”他沒有再哭了,坐在凳子上:“好了,別哭了。乖……”我一邊哭,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話。

  “我餓了,想喝粥……嗚嗚嗚嗚……”

  “嗬嗬嗬……”

  外麵的天還是蒙蒙亮,但我的心已經豁然開朗了。

  尹璐很早就來看我了。黃然已經回去了,因為出來得慌張,門都忘記了鎖。由於後半夜就這樣坐著沒睡,我感覺現在開始有點累了。“好點沒,壯肥。”我點點頭,沒說話。“嚴寧馬上來,他在家給你熬了點粥帶來,你感覺怎麽樣?我們今天還回不回去?”尹璐這話倒是讓我突然想到媽媽說今天姑父一家要來看我。

  “要回去的,我沒事了。我們倆的胃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了,這種小問題根本無關痛癢嘛,嗬嗬。不過我先睡一覺,你沒事別呆在醫院了,有很多細菌和病毒的。”

  尹璐拿起包:“那我先去買票,我們下午回去?”

  “嗯……叫嚴寧晚點送粥來,我不餓,就是有點困。”

  尹璐怕我冷,跑去向護士長要來一個暖手袋塞進被子裏才走了。醒來的時候,他們三個正坐在旁邊的病床上聊天呢。“尹璐!”不得不承認胃病是要多休息的,睡了一覺,我的精神特別好。

  “壯肥,舒服點了嗎?”

  看著他們坐在那兒聊天,很緊張黃然和他們說了什麽,便試探地看著尹璐:“睡了一覺好舒服啊!你們在討論什麽啊?”嚴寧在一旁笑得把病床都晃動了好幾下。

  “你的睡姿可不好看,平時我們一起睡我還沒發現。睡覺的時候還搖晃著雙手,臉上什麽表情都有。對了,黃然還說你說了夢話呢!”想來黃然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我鬆了口氣。

  不過我昨晚做了什麽夢呢,我根本想不起了:“我說了什麽夢話啊?你說。”

  黃然和嚴寧不愧是好兄弟,笑點和笑姿都這麽像。

  “我要喝粥……”他笑著斷斷續續地說了這四個字。“壯肥,你上輩子說不定是餓鬼投胎。”尹璐幫起腔來。我是餓了嗎?我看著黃然:他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啊。要真的餓了,我也會夢些好吃的吧。“快喝吧,票已經買好了,我們等一下就回去了。”我喝著粥,又有點想哭了,真的不想走,想陪著他。尹璐替我回住的地方拿古代史了,嚴寧也陪著一起去了。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各自坐著,病房裏並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又多出了兩個病人,大概是我睡著的時候送進來的。“吃飽了嗎?”“門關了嗎?”我和他幾乎是同一時間開了口。“昨晚你哪兒弄來的粥啊?”“嚴寧打電話跟我說你病了,我到房東家幫你熬的。”我看著他,說不出話來。他握住了我的手:“是不是又要哭了啊?別哭了。你哭了我還能笑得出來嗎……隻能等放假回來再見了!我這些天都會在學校複習,我們以後去一所大學吧。這些天,你不準打電話給我。”我吃驚地盯著他:“為什麽啊?還有九天才開學呢!”他將我的手握得更緊了,那一刻我感覺到了他跳動得很快的脈搏,而我的手如同我的心一樣,慌了。

  “別打電話給我,我怕聽到你的聲音再也沒有心情複習了,我們以後要上同一所大學啊!”真的想忍住不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眼淚順著臉頰掉下來,我使勁地點著頭:“那先從古代史開始看,我一回家就看古代史……”

  車子開動的那一刹那,我真有想跳下來抱住他的衝動。我經曆了無數次大大小小的離別,隻有這次,我無比地希望自己還是五、六歲時那個任性的孩子,可以坐在地上哭著鬧著:“司機叔叔,停車……”

  “時間是過得很快的,馬上要高考了,要注意身體!在家也沒有幾天了,這幾天我熬些湯給你補一下身體。過了年就又長大了一歲,要懂事一些了啊!”無意中說漏了嘴讓媽媽知道我在樂山進了醫院,現在就開始醍醐灌頂地叮嚀了。

  “媽媽,你不是也有年輕的時候嗎?我們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是難免的。這次腸胃炎就是吃東西的時候沒注意,絕沒有下次了。”

  我撒嬌地看著媽媽。就差沒抱著她說“我愛你”了。

  “別每次都這樣,你以為自己還小啊。以後不管是吃東西還是做事都要思前想後一番,讓我少操點心。”

  媽媽還是沒有放下慈母的身份,準備對我進行新年新氣象思想覺悟再改造。

  “媽媽,好了,我知道了。年輕人不能太深思熟慮了,不然就顯得老成。說不定您小時候覺悟還沒我這麽高呢!”

  媽媽無奈地看看我:“你就該吃點苦頭,不然還長不大。教訓來得深點你才記得住啊。”

  今天是大年初一,媽媽告訴我一個很迷信的說法:“你大年初一這一天做什麽,以後一年都會做這些事。比方說,你看了一天的書,那你今後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讀書。如果你上午看書,下午聽歌。那你下半年就會很喜歡聽歌。”這樣的說法按理說是不應該信的,但是當你決定相信一種說法和相信一樣東西時,你就開始浮想和期待它們到底會帶給你什麽,帶給你的生活什麽。

  初五就開學了,也就是再過四天就要開學了。我和黃然就可以天天都見麵了,高興之餘又有點擔心:如果以後他為了潛心學習都不見我怎麽辦啊?一想到他,思念就再也刹不住車了。已經到吃早飯的時間了,我忍不住拿起了電話。電話還沒有通的時候,我告訴自己隻要聽一聽他的聲音就心滿意足了。

  “喂……”

  “我想你!”

  “我也是!”

  “喂,喂,喂……”

  電話掛了。我有點失望,也有點生氣,真應該開了錄音機把他的聲音錄下來。五分鍾過後,電話終於又響了。

  “古代史我已經看了四遍了,我把它放在床頭,陪著我。我掛電話的那一瞬間後悔極了。”

  我這次急忙去拿MP3,決心把他的聲音錄下來。

  “怎麽不說話……”

  “我在錄你的聲音呢,你繼續說。我自己的聲音自言自語就可以聽到,可是你的……還有四天呀。”

  “嗬嗬,這樣的話,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新年快樂!”

  “你這樣對我,我能快樂嗎,以後開學了,天天見麵是不是也不準備和我說話啊?”

  “開學了周圍有老師和同學。看到他們努力學習的樣子,我就能少想你一點了……我能嗎?”

  有人說,能讓人幸福微笑的語言,它的主人心中一定有愛。但是能讓我傻傻地笑著來詮釋我所感受到的幸福的語言,它的主人一定是他。“你現在還在學校嗎?真的不回家嗎?”電話裏傳來一聲歎氣:“我爸爸希望我去看看他,可能過兩天會回去一趟。”此時我正看著窗外的風景。挨著這片住宅區的是一所小學,現在放假了,教學樓和操場都顯得有些安靜。但是從窗戶看下去,還是可以想象得到一群孩子學習和嬉戲的場麵。我希望黃然也是快樂的,像我們曾經快樂過地那樣快樂。我叫他記得給我帶些特產的時候他才又笑了,笑說我隻知道吃。

  和尹璐去散步的時候,我們聊起了嚴寧。“下學期很關鍵,我有點擔心。我和嚴寧會不會耽誤學習呢?算一算時間不多了,放假前一天袁越老師還強調讀書要心無雜念。”尹璐的擔心自然不是多餘的,身在高四的我們是肩負了很多的。一個寒假,我已經收到無數條朋友的鼓勵了,竟還有一個很有心的朋友寄來一封信,上麵隻畫著一條幹癟的魚,信紙上寫著六個字:祝鹹魚大翻身。拿到這封令人捧腹大笑的信,卻覺得它比洋洋灑灑幾千字的鼓勵更來得厚實。

  “馬上就到學校了,我怎麽有點緊張了,壯肥,我都可以想象到那麽多人埋頭苦讀的畫麵了。好有壓力啊!”其實我的心裏也很緊張,因為等一下就可以看見黃然了。

  去學校的路上,我們碰到了劍媽。“劍媽,你怎麽走這條路啊?”劍媽顯得很疲倦:“我剛剛搬家,就是這棟樓。”順著劍媽的手看過去,“劍媽,我們以後可以一起回來了。我們就住在對麵,這棟紅房子的六樓。站在這裏可以看得到我們家的窗戶。”就是黃然住的這棟房子,我心想以後又有多一個理由來拜訪這棟樓了。真是要好好感謝這棟房子的主人,不過要是三媽和二媽也能住進來就更好了。“劍媽,這裏麵還有空房間嗎?”“有三間,而且聽說這個學期有一個人要搬走呢!怎麽,你們兩個想搬過來照顧我啊?”劍媽估計是累瘋了,這樣壓榨青少年的事情都敢想。“得了吧,您還是一個人在這裏孤老到六月七號吧。”劍媽手裏抱著一大疊書,看著他矮小的身軀我和尹璐真是不忍心讓他受到任何形式的壓迫:“劍媽,我們幫你拿幾本書吧。”劍媽擺擺手,男子漢架勢十足,不過以劍媽的身高,頂多算是個小男子漢。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們:“你們兩個,過完了年回來怎麽這麽不上進啊?你們看看,我拿多少書去學校。都高四下學期了,還敢這麽無事一身輕的樣子,想不想考上好大學了啊?”尹璐也在一旁附和著:“劍媽,我現在都不敢去學校了,心情比剛來複讀時還要緊張呢,怎麽辦?”估計現在給他們兩張椅子,他們坐在馬路中間就可以聊起來了。

  壓力有時候不僅僅來自於內心,也與周圍的朋友有關。我不得不承認我被劍媽和尹璐深深地連累了。

  尹璐的手機響了,她跑到一旁去接電話,看她的神態,透過電話我都可以看到嚴寧的模樣了。

  劍媽看到我不配合他深入下去,就換了個話題:“這個年過得怎麽樣?”對這樣輕鬆些的話題,我有心情和權利滔滔不絕了。劍媽急忙打住我:“行了,‘概括’懂嗎?用兩個字概括一下就行了。”我仔細想了想:“兩個字……”最能代表我這個寒假的是那兩個字呢。應該是“思念”吧。對了,都不知道黃然回家看他爸爸怎麽樣了,心情有沒有變得更加不好?是否現在已經釋懷了呢?

  尹璐接完電話,才又回到我們三人行的隊伍中,悄悄地告訴我:“壯肥,他晚自習不來了。說是有點事,你說新學期剛剛開始,他怎麽就這麽心不在焉呢?”我哪顧得上嚴寧啊:“等下晚自習下課我們去找找韓逸吧,他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我說要聚一聚。”唉,要是韓逸以後知道我是為了去見黃然的,定會結巴著對我說:“壯肥,肥,你……真是重色……輕友嘞。”

  我和尹璐,韓逸牽著彥臣,四個人課間聚在操場上散步。真是有點久違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沒有這麽約好出來聚在一起了。

  韓逸過年的時候去理了個發,看起來顯得精神了很多。彥臣穿了過年新買的衣服,是她最喜歡的那個牌子,喜歡多半是因為合適,主人和衣服相得益彰大概就是設計師最大的樂趣了吧!畢竟是四個有著兩年多的回憶的朋友,我們聊著以前同學的變化,聊著對下學期的打算,聊著一些彼此感興趣的話題。我實在是不忍心打破這份融洽,便斷了旁敲側擊地打探黃然的念頭。

  “你們還記得李思議吧?她去年考藝術考進了北電。今年回來可是變得不得了了,說話做事都有了北京人的‘範兒’了。”

  看著韓逸上不了台麵的模仿,我和尹璐忍不住嘲笑起他來:“你要有那個形象,再學一門什麽唱歌跳舞的才藝,現在說不定做事說話也有‘範兒’了。哈哈……”

  彥臣突然想起了什麽:“今天我來學校的時候,聽到他們說我們班也有人這個學期不來了,去外麵培訓藝術。”

  “來得及嗎?怕是還準備讀高五吧。現在培訓以後再去考,哪裏來得及啊?”

  彥臣搖著頭:“我也不知道。我比較想知道是誰,我們班有才藝的沒有幾個吧?”

  她轉過頭問韓逸。我心想晚上打電話和黃然聊天的時候,可以順便聊一聊這件事。

  嚴寧是在下了晚自習以後才慢吞吞地走進教室的,步伐顯得有氣無力。教室裏人已經不多了,我和尹璐收拾了東西正準備回家。

  “你去哪兒啦?”

  嚴寧從抽屜裏拿了幾本書,異常平靜地說:“他決定考藝術了,這個學期他就不來了,出去學跳舞了。真為他擔心,都高四了還這麽折騰。”

  尹璐也挺震驚的:“他是誰啊?是黃然嗎?他現在在哪裏啊?”

  “我下午幫他收拾了房間,晚上送他去了車站,他現在已經在火車上了。”

  他們兩個人一個是為了朋友充滿不定性的前途在擔憂,一個是因為偶然得知朋友做出那麽出乎意料的決定而吃驚。而我在那一刹那已經痛得不知如何去反應了……

  “楊樂,中午我們去你那裏洗澡。你晚點去打球吧。”房東外婆家的太陽能熱水器不知道為何和太陽失去了聯係,關於冬天的一切都已經過了,翹首期盼的春天就在眼前了。可是不想春天這萬物複蘇的季節把我和尹璐身上的細菌也喚醒了,為了消滅它們,勤洗澡是必須的。

  “壯肥,你應該反省一下了。這兩天我又都給你折磨得睡不著。”

  人雖然不會因為補充睡眠像蛇一樣興師動眾地搞一場冬眠,但是缺少了睡眠確實可以讓人在這個原本充滿活力和生機的季節來一次春眠。看著尹璐昏昏欲睡的樣子,我真是不免自責:“我叫我媽媽給我送點藥來吧!盡早結束對你的愧疚免得你以後伺機報複。”尹璐盯著我的臉:“還好你的舊病沒有複發,要是打呼嚕和磨牙同時進行,我都可以預測到我高考在考場睡著的情景了。”我看一眼楊樂:“你以為沒有你的事了啊,這樣的隔岸觀火,我看你還挺樂在其中的。說不定是因為吃了你的奶油小核桃,才這麽上火了。”“壯肥,你不說我還不提呢,那個奶油小核桃分明就是我聽說補腦才想吃的。你個大胃王邊背曆史邊吃我的小核桃,那麽悠久的曆史,等你背完了,核桃們也犧牲得差不多了。”都怪尹璐天天提醒我核桃是補腦的,看書背書的時候我就抱在懷裏吃,現在好了,這麽上火。“好了,為了食物傷感情不值得。你看我臉上的痘痘……我就不該太貪吃,毀了我的容貌。”楊樂看著我們,完全陷入了這場“都是小核桃惹的禍”的口舌之爭中,有點於心不忍:“好啦,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給尹璐核桃的。飯菜都涼了,快吃飯,上去洗澡啦。”我和尹璐上樓拿衣服,她看到桌子上空的核桃包裝袋準備觸景生情,突然好像有了什麽重大發現:“壯肥!你知道嗎?罪魁禍首其實是小白。你看這個製造商,就是他爸爸的公司啊!”

  想到下午放學有籃球賽,我們把久違了的運動服找出來。運動服放在衣櫃裏大半年了,都沒有機會穿,現在全是樟腦丸的味道。“壯肥,我發現運動服挺適合我的。”尹璐對著鏡子臭美著,換上運動服真是覺得身上每個細胞都開始活躍了。

  下午的籃球賽是韓逸動員組織的,他終於做了件利己利人的好事。他們班上的同學天天叫他“韓委員”,就是巴望著他能為人民做些實事,現在終於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亮,韓逸也神氣極了。補習班的同學們每天的運動就局限於操場散步,都快要骨質疏鬆了,韓逸一句“勞逸結合”的口號真是喊進了大家的心裏。

  電話響了,是韓逸。

  “壯肥,尹璐。今天這場比賽是友誼賽,我特地打個電話給你們,等一下不管輸贏關鍵是要看得盡興。記住我們的宗旨是為了勞逸結合。當然‘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班的籃球人才實在是太多了,我還是有點擔心你們在籃球場抬不起頭來。”

  “韓逸,那我們打賭,輸了請吃飯。”

  看他這麽自信滿滿,我和尹璐還是有幾分心虛。班上好像就是嚴寧能在球場上叱吒風雲。

  今天下午最後一節班會課,袁越老師答應讓我們班的運動員提前去操場熱身。看見劍媽起身走出教室,我和尹璐暗自捏了把汗,尹璐把口袋裏的錢全掏出來:“看來今天是保不住你們了。”“尹璐,你也別太悲觀。小白也去了,聽說他以前在市裏籃球就打得挺不錯的。我們班有他和嚴寧,不見得會輸嘛!”尹璐苦笑著:“壯肥,看到劍媽都成我們班的籃球骨幹了,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真要評你一個最佳心態獎啊!”

  “尹璐,你有沒有發現小白打球好帥啊,嗬嗬!”

  尹璐歎了口氣,說話的時候帶了幾分難得的老成:“壯肥,別看帥哥了。你要有空又想欣賞美可以多看看我,我總不會不說一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吧?我也不忍心讓你傷心了整整一個月啊!”

  “不說這個了,我真沒想到我們班這麽能人輩出啊。你看我們班打得這麽輕鬆,贏定了。韓逸就是喜歡逞口舌之快,晚上一定挑貴的點。”

  真沒有想到我們班有這麽多高人,平時不露聲色,關鍵時刻真是給大家帶來驚喜啊。而小白真算是驚喜中的驚喜了,早聽說他球打得不錯,更加可貴的是他上半場受傷了下半場還堅持。上半場下來,韓逸他們班隻進了一個球。到了下半場,嚴寧都不屑打了,劍媽因此光榮地肩負起為班爭光的使命。

  球賽完了,我們回家的時候碰見了小白,他一瘸一拐一個人走在路上。“腳沒什麽事吧?你今天打得真是太好了。”不知道小白是累了,還是痛了,一聲不吭。直到我們和他說了再見,他才說他會把今天這場球賽記錄在他的 blog 裏。“這是什麽態度啊,我們可不屑去看。”我倒是挺好奇他會怎麽描述:“等我回家上網看看他寫了些什麽,值得看的話就轉給你吧!”

  “媽媽,我回來了。”雖然加起來隻有一天的時間在家裏,我還是抱了一大堆書回來。可能這就是高四的緊迫感吧!“現在學習特別緊張,以後我可以多去樂山看你,這一來一回多累啊,在家還呆不了多久!”其實我巴不得媽媽天天陪著我,想想高三的時候……人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自然希望媽媽每個星期來看我,就是擔心她的身體。

  “奶奶燒了你最愛吃的蝦,快去吧。”奶奶是個很有心的老人,她拿著本子把我每個星期回來跟她說的故事都拿筆記下來。不過她的本子已經空了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以來,我拚命用讀書來麻痹自己。直到有一天,三媽在後麵拍拍我:“閨女,以前為娘在你心裏還有一席之地,現在連一角都沒有了吧?心中不免傷痛啊。”對三媽,有一份難得的感謝,因為他給了我們難得的關愛。“還有56天了,這次一定要好好考,不能再有遺憾了。”奶奶看電視的時候就會留意有關高考的新聞,還有多少天高考,關於高考的政策有什麽變化,她的本子裏記得比誰都全。想起從樂山回來的時候碰到二媽也在車站坐車回去,我們等車的時候就一起聊起天來。“二媽,你這個禮拜不是不回去嗎?”“我爸爸媽媽都在外頭打工,奶奶在家做農活,現在春天了,我就回去幫幫她。我這個禮拜學習狀態也不是很好,回去就當是放鬆放鬆。”腦海裏想著二媽在地裏幹農活的奶奶,那麽辛苦多半也是為了二媽。對著奶奶,我感激地笑了。隻是一聽到這種高考倒計時的天數,就會覺得有股無形的壓力壓得我和我的家人喘不過氣來。

  倒是在學校和周圍的人苦中作樂的快樂時光更加可以使我舒展愁容,隻可惜就剩下56天了。我們為了同一件事做著準備,擁有著同一個目標:二戰高考走進了21班。然而這是一件本身很艱難的事情,一路的風風雨雨隻有經曆過的人和正在經曆的人心裏才最清楚。想到二媽、三媽、誌翔和李慧,周圍的一切都是幸福的,因為風雨中,我們手牽著手向前走。我忘不了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場景:我們大家都拿著錄取通知書滿帶笑容地離開這個校園。與此同時我也想象得到分別時候在樂山一中門前大家抱在一起流淚的場麵。這是一種矛盾,一分喜悅,還是一分痛苦?……

  “既然回來了就休息一下,去上上網聽聽歌放鬆一下自己。”爸爸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突然想起要去看小白的blog。看著小白所感所寫,才覺得這又是當下的另一種樂趣。以下就是小白的話:

  “盼了半個月的籃球賽終於打了,和樓下20班。不過俗話說得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場比賽那是相當無聊乏味沒激情。我首發控衛,不過全場比賽我沒摸過幾次球,因為我在散步玩呢(隻可惜沒牽條狗)!其他四個人就可以足夠對付他們了,可惜的是上半場還是讓20班光榮地進了一個球。不過散步歸散步,我還是拿下了10分,4 次助攻、1 個籃板、2 次搶斷。最後比分不知道,應該相差兩倍數了吧。

  這次比賽我付出的代價是相當慘重的。我招誰惹誰了,我都溜狗玩了你們還不放過我!全場比賽難得兩次突破都遭到了大刑伺候。當時就感覺大腿被撞了一下,雙腳被踩了兩次,比賽結束後也相當正常,可是回到家才發現悲劇已經在我身上發生了……兩個大腳趾都是黑色的淤血,連襪子也全染成紅色了。大腿上一片燦爛的紫色,看得我心裏巴涼巴涼。當晚去上晚自習時我已經變成了半個殘廢。那穿鞋,那走路,那真叫欲哭無淚啊……”

  這畢竟是勝者有心的調侃啊!相比之下,韓逸關於這段球賽的描寫也算得上失敗者有心的自我麻痹。

  “籃球賽結束了,我撿起來了地上那幾張‘20班加油’‘20班必勝’的加油牌。但我決不認為失敗就是一件值得難過的事。政治書上的話我最有心得的就是那句:‘世界處在不斷的運動變化發展中’。我也失敗過很多次,在每次的月考中,在與父母交流的時候,包括與彥臣的相處。但是就因為我堅信‘變化’這個詞,我告訴自己失敗隻是一時的,成功也是事在人為。有一天我們回首看今天的失敗才知道通往成功的決心更加堅定了。李偉凱,高興則,王浩浩你們在球場上英姿颯爽的瞬間全被大家記在了心裏,每一個人都為你們努力投進的那一個球而歡呼雀躍。雖然遺憾在於隻歡呼雀躍了一次,但是無論多少次都是對你們的鼓勵和肯定。下次再有球賽的話(應該是高考後了吧),大家要勇往直前,專攻21班那個最瘦小的。”

  “隻有最後一句話是韓逸的本色流露,前麵的話估計是場麵話。”這是尹璐看完的觀後感,不得不說是一針見血。

  回想起來,那是場忙中偷閑的球賽,劍媽因為他們班的本色球技而得到了上場的機會,韓逸之後請的那頓飯也算堵住了我們不斷批評他浮誇的一張嘴,一切都結束得很圓滿啊,嗬嗬。籃球賽後我和尹璐又把運動服放進了衣櫃。

  “等到高考完我們去二媽家幫他奶奶種田的時候當勞動服穿吧……”

  “嗯,好!”

  “壯肥,今天這麽早就要去學校都怪袁越老師,沒事幹嘛重新調整座位啊?”我也挺鬱悶袁越的這一舉動,星期六下午放學的時候,特別交待我們要來早一些,因為星期天晚自習他要調整座位。

  “尹璐,萬一把三媽、二媽他們換走怎麽辦?”

  尹璐也開始擔心起來……

  “他對小白真是厚愛有加啊,怎麽把小白換到第四排和樂紹一起坐呢?樂紹可是年級第一啊!”我和尹璐小聲議論著:“糟了,快到我們這組了,千萬別把我們幾個分開啊!”十分鍾後,執手相送劍媽;十一分鍾後,執手相送三媽;十五分鍾後,執手相送李慧。“我們去跟袁越老師說說吧,他也太過分了。學生的心聲他怎麽一句都聽不到呢!”下課了,我和尹璐追上他:“老師,我們和周圍的人相處得很好,能不能再換回來?老師,求你了。”一句硬話加上一句軟話,袁越老師隻是笑笑:“我剛剛換了位子,你們就換回來不太好。這樣吧,先坐一個禮拜適應一下,如果實在要換回來那你們自己就換換!”聽到這樣的答複,也還算沒有破壞他在我們心中的好形象。我們興奮地跑回教室:“劍媽,我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悄悄地向劍媽重複了袁越老師的話。“劍媽,高興不?”劍媽並沒有像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喜悅:“我打算就坐這兒了,這裏有什麽不好。你們回去吧,我要認識新朋友了。”

  尹璐趴在桌子上,喃喃著:“太安靜了。”我也很不習慣沒有劍媽的日子,要是知道他要走了,這兩天應該和他多說些話的。開心的日子難道是假的嗎?看著劍媽又在自言自語了,真希望有關於這幾個月的歡聲笑語不自覺進入他言語的內容。“壯肥,我們找劍媽談談吧?他為什麽要搬走啊?”下了晚自習,我們拉著劍媽越過人流走到操場:“劍媽,我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劍媽,搬回來吧,我們不習慣。”劍媽不是無動於衷的,他用平日裏自言自語的聲音向我們解釋:“我是真的想多認識些朋友。想什麽想?我們不是還在一個班嗎?等到高考完,大家本來就是要分開的。”

  劍媽先回去了,我和尹璐還在操場上站著。劍媽說得沒錯,他雖然換了位子,但是在一個班裏麵有什麽想不想的。但是在我看來,那仍然隻是一個借口,再完美的感情都有瑕疵,劍媽並不是貪心更多的朋友,隻是他走在我們前麵一步看到了瑕疵。尹璐抱怨著劍媽太無情:“劍媽可是我們在這個班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啊,他都不顧及嗎?”

  我不完全讚同這句抱怨。劍媽今天的舉動隻是讓我覺得心中有些東西被打破了,也有一些東西被喚醒了。這個時候,我突然很想念陳潔。當下我心裏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讓我遠離陳潔,但是一氣之下突然爽約的我,再沒有去過她家的我,把位子換到尹璐後麵的我,無形中扮演了劍媽一樣的角色。

  “陳潔,幫我也拿一瓶鮮奶,我排隊買麵包”,“陪我去買衣服吧,換季了我沒有衣服穿了,陳潔”,“看一下這道題,是不是昨天做過啊?我看一下你的筆記”……當這一切發生著的時候,相互依靠著彼此已經成為了生活中的規律。我和陳潔共同製定了規律,但是我卻硬生生地打破了它。那時的陳潔並沒有像我們今天把劍媽拉出來這樣的舉動。那是一份信任,她對我所有的理解都來自於對我們曾經的這份友情的信任,這個道理,是我今天才明白的。再也不和陳潔往來的有一天,我和尹璐在路上碰見了她的媽媽,她對著我說:“怎麽這段時間不來我家玩了呢?什麽時候來阿姨家吃飯,阿姨給你做紅燒茄子。”她說話時的語氣仿佛我的身邊還站著陳潔。紅燒茄子是陳潔媽媽的拿手菜,我第一次去她家玩的時候,陳潔就讓她媽媽燒給我吃。我才想到任何一份感情都是建立在很多份和諧之上的,友情也不例外。把桌子移到尹璐後麵的我,某種意義上建立了一份新的和諧,但卻深深破壞了陳潔的媽媽以及很多人心中的和諧。

  那天,碰見陳潔媽媽的時候,我是想逃的,可是她的目光搶先一步落在了我身上。看著她的時候,我努力維持住表麵上的從容,然而心裏充滿的是別扭和緊張。她說完的時候我就謊稱趕時間很快地走了。倘若那時我的心像現在一樣冷靜,我是該流淚的。也許有一天,劍媽會在和他的新朋友吃著飯喝著酒的時候也想起了我和尹璐,放下酒杯,深深地吐一口氣。“壯肥,我們走吧。為劍媽傷心不值得,反正三媽和李慧就快坐回來了。”我眼淚汪汪地看著尹璐:“我想陳潔了。”

  “壯肥,你可不能仗著有個業餘作家的媽媽,動不動就這麽多愁善感的啊!”

  “嗬嗬……”

  “這笑著哭可是最難的了,可別這麽勞神勞力了,晚上回去還要把英語卷子做完呢……”

  如果說一份遺憾也有它值得被珍惜的地方,那一定是因為它延遲或是避免了下一份遺憾。

  “小白的爸爸到底給了袁越多少包核桃啊,袁越老師之心路人皆知,分明就是希望樂紹能帶動小白學習嘛。”

  我和尹璐通過這幾天的仔細觀察,更加確定了這一想法。當然,明眼人不隻我們兩個,二媽一直搖頭感歎:“這世道!”

  誌翔大概是餓了,聽到核桃也回過頭:“他爸爸是賣核桃的嗎?”

  尹璐搖搖頭:“他爸爸成立了一家食品公司,是市裏規模最大的奶油小核桃加工生產基地。”

  誌翔用手托著下巴:“怪不得看他平時穿的都是T-MAC。”

  理解這肯定是一個象征富貴的服裝品牌,尹璐不屑地說:“就是露富!”三媽坐在他們的後麵,他就是這次腐敗事件的受害者。我們作為旁觀者,可是清楚得很呢!

  “你們看,你們三媽主動和小白搭訕了,嗬嗬,又是以失敗告終。”

  二媽也是情係三媽啊,這樣細微地觀察著。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和尹璐抱著書去走廊上背書。在離高考還有70 天的時候,站在走廊上背書,周圍的讀書聲就震耳欲聾了。今天是倒數第50天了,不站在走廊上背書才覺得周圍震耳欲聾啊!我們兩人自認為一下課就跑出來算是最早的了,不想樂紹已經直挺挺地站在那裏。陸陸續續來的人在這條長長的走廊上有規律地站著,仿佛過完這條走廊走下樓梯就到達了一個惶恐不安的世界。聽著耳邊各式各樣的讀書聲,大家在無形之中賦予了彼此一種安全感。

  我和尹璐與手上的書交流出的感情已經是到達“誓為知己者絕食”的地步了。如果不是房東叔叔跑到學校來叫我們吃晚飯,我們就等著六點半直接進教室上自習了。不過也確實有點餓了,叔叔來這一趟也算是做了件順手推舟的事情。跑回來晚自習的時候樂紹竟然還在讀書,這才意識到這背書也是件高手過招的事,能堅持到現在獨享這條走廊的樂紹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年級第一!

  “你們吃完飯回來啊?”已經是六點二十六分了,他才回過頭來準備進教室。

  “你晚上沒有吃飯嗎?”

  “哦,我讀得都已經忘記時間了,不過剛剛上課鈴響了,嗬嗬。”

  本來跑來的路上我和尹璐還相互吹捧著讀書熱情高漲,他這麽輕鬆的一句話讓我們深切地體會到了兩個字:差距。在這麽“民以食為天”的現代社會,樂紹可以改名叫樂超然了。估計三媽坐在他後麵也是感受頗多吧,幸好一個禮拜過去了,三媽要回家嘍。

  “三媽,看到你回來我們真是太高興了。這樣說可以嗎,壯肥。”“這不就是第一句嘛?”尹璐想來想去,總覺得哪一句歡迎回來的話都不夠分量。當然嘍,三媽回歸集體給大家帶來的喜悅本來就是溢於言表的。“尹璐,不如我們請三媽吃一頓飯,三媽這個禮拜多可憐啊!”“可憐倒是不至於吧……”正如二媽所說,三媽前麵坐著的一個富家公子,一個年級第一,這樣的相處怎麽樣都是不會令人喜悅的!

  我和尹璐隨意吃了幾口飯:“楊樂,我們先走了,今天有事。”飛奔到教室,我大聲喊了:“三媽。”雖然晚自習還沒有開始,但是實在是時間已經很緊迫了,大家都趴在桌子上複習。等我進門的時候,不少人順著我的大嗓門看過來。於他們而言,對於這樣的叫聲的由來是沒有任何頭緒的。“三媽,這一個禮拜我們睹桌思人,想死你了。”晚自習還沒有開始,三媽說要寫一段文字來祭奠一下已經過去的坐在那邊的日子:“你們倆先回頭,為娘會將所感所想表於紙上。”才過了十分鍾,他就遞了張紙放在我們麵前,意味深長地吐了口氣:“好好讀書啊!”尹璐戴上眼鏡:

  1、執手用餐貴者尊

  某日放學,與小白(據說此輩家道厚實)同路,途中遇見政治老師,出於禮貌,遠遠便開始微笑,當時笑得好生燦爛,好生敬重,好生虔誠,也是好生的勞累;師近,禮之曰:“童老師,吃飯去啊?”見伊微笑,好生燦爛,好生敬重,好生虔誠,隻是這眼色不對勁,始終對著王氏小白,還蹦出一句,“白舟,去吃飯啊!”當時王某隻言未出,聲色未動。卻以不變應萬變,這萬變不離其宗,“執手用餐貴者尊”,我等俗物,可不能再藐視錢啦!

  2、與人同行優者尊

  期末試畢,與樂紹(據說此輩成績不錯)同路,出門時遇見英語老師,吾念到其家補過幾節課,似乎這招呼不可不打,故也由心生敬,笑而對曰:“許老師……”隻見許某迎麵而來,直至樂某身旁,問寒問暖,甚是溫馨,近乎肉麻!當是我的透明度那是相當的高啊!

  嗚呼,曉看炎涼世態,笑談浮世蒼生,錢權為尊,道義何存?腐化所孳生的愚昧理直氣壯地摧殘著文明,如此的坦然,又如此的漠然,文明受蹂躪已滲入教育界,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傳道,傳爾生財之道;授業,授爾阿諛之術;解惑,解爾書呆之惑!

  久而久之,身將敗己,家將裂矣,民將苦矣,天下將亂矣,國亡不久矣!

  從這個禮拜開始,我和尹璐決定不回家了。她媽媽和外婆星期三已經來過了,幫我們打掃了一整天。吃著她媽媽給我們買的果凍,我們坐在客廳裏互相提問錯題集裏的錯題。

  “又錯了,現代史下冊後麵列的那些科學成就我經常記不清。我去把書拿來背一下。”

  尹璐把桌子翻得亂七八糟,良久才找到現代史下冊。

  “尹璐,我們家怎麽又變得這麽髒了,才幾天啊。還好我媽媽晚點過來,我們三個就在家大掃除吧。哦,你有沒有約嚴寧啊?”

  她把書蓋上:“壯肥,我現在學習都顧不上,哪有時間啊!”我跟著點點頭。已經七點鍾了,我們和房東阿姨說了聲“不下去吃飯”,因為媽媽說她要帶很多好吃的東西來。肚子已經有點餓了,讀書也還沒讀到樂紹的境界。

  “尹璐,我們出去接一下我媽吧,她應該快到了。”

  “不如我們去學校一趟,看看三媽在不在。如果三媽在的話,我們就把三媽叫來一起吃,他不是一直想見見毛先生嗎,嗬嗬。”

  “那快點吧!”

  我們跑到路上才後悔起來,現在三媽說不定都已經吃完了。果然,我和尹璐白跑了一趟,連三媽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回家的路上正好碰見劍媽和小眼睛:“你們去班上看書嗎?”小眼睛拍拍肚子:“我們餓了,去吃晚飯呢。”“正好,去我們家吃吧,壯肥媽媽帶了很多吃的。”劍媽推辭說和同學約好了,我們三個勸了他很久。還是等媽媽到了,熱情地招呼他一起去,他才老實的跟著我們去了。

  媽媽帶了很多新鮮羊肉,便決定煮羊肉麵吃。媽媽說摸不準大家的口味,鹽讓我們自己放,我、尹璐、小眼睛好歹都有個放鹽的常識,劍媽一口氣放了一大勺,估計比我們三個人加起來還多:“劍媽,你吃這麽鹹啊?”“我口味比較重。”劍媽一定是忍了很久,吃了一半實在吃不下了:“阿姨,有點鹹。”早看出劍媽吃的時候痛苦的模樣,他怕浪費了才沒有說。“那再盛一碗,不然吃點蝦,還有醬牛肉。”我和尹璐嚐了嚐,覺得吃下去的半碗夠劍媽受的了,估計他再不想吃任何與鹽有牽扯的東西了。

  “阿姨,我喝點水好了。”

  “陳楊劍是吧,嗬嗬,尹璐和楊藝整天叫你劍媽,說話做事都沒有規矩,你們可不要生氣啊,大家一起加油考上好大學。”

  媽媽看看劍媽又看看小眼睛,始終保持著微笑。

  “阿姨,我叫楊文輝,坐在二媽後麵。”

  “那劍媽呢?”

  我急忙拉著媽媽:“媽,你別跟著亂叫了。”

  “哦,阿姨,剛進補習班我們三個人就坐在一排,尹璐坐我旁邊,楊藝坐在尹璐邊上。這次換了位子,我就換到別的組了。”

  尹璐迫不及待地告了劍媽一狀:“阿姨,劍媽說要認識新朋友,我們和陳老師說好了讓他換回來他也不。”

  媽媽看著我們倆:“你們啊,肯定做錯了什麽事惹得陳楊劍不高興了吧。”劍媽和小眼睛回學校複習去了,我和尹璐也回房間看書了,媽媽幫我們把平時堆著忘記拿下去給阿姨洗的衣服洗好,去樓下曬衣服了。

  “壯肥,你有沒有發現劍媽說換位子這件事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啊?”

  “你也是,信口開河地把劍媽不願意坐回來的事情也說出來。他看到我媽媽在,當然有些尷尬了……哎呀,不管了,我們做題吧。”

  星期天的時候,媽媽執意要帶著我和尹璐出來運動運動,要不是看在我媽媽的麵子上,難得的星期天尹璐估計又要拖到八九點才起來。一路上,尹璐抱怨著沒有睡醒:“壯肥,你不知道邊老師說的嗎,一天空氣質量最好的時候是早上九點,我們等到九點多出來不是正好嗎?”“等我們出去走走,回家正好九點左右,用這大好的時間到樓頂的天台看看書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不是更好嗎?”媽媽回過頭來催我們快點,“你們平常趕著去學校讀書,難得現在有時間,出來走走緩解一下疲勞。”讓尹璐稍稍清醒一點的事是因為碰到了劍媽:“劍媽,你怎麽起得那麽早呢?去讀書嗎?”“嗯,現在春天整個人很精神,我去湖邊念書。阿姨好!”“陳揚劍啊,有機會阿姨再請你們吃飯,經常聽說你們幾個整天照顧她們兩個,還有什麽二媽、三媽吧?嗬嗬。”

  “楊樂,你昨天吃什麽啊?”“我們兩個昨天吃了一頓很美味的愛心晚餐哦,我媽媽昨天來了,嗬嗬。”媽媽下午就走了,我們吃完飯就和楊樂一起來上晚自習。“昨天沒什麽好吃的。”“早知道就叫你一起來吃了,本來想的,但是怕房東阿姨燒了菜沒人吃。不過我媽下午臨走的時候,還煮了一鍋羊肉麵,你晚上回來去我們那吃吧。”看我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楊樂也來了興趣,答應了說晚上一定來。

  到了班上,尹璐放下書,我忙著找一份講義。“壯肥,你看,劍媽回來了。抽屜裏全是他的書呢,你快看看。”我朝桌子上看去,果然是劍媽的,他習慣把語文書放在第一,接下來依次擺著數學、政治、英語、地理和曆史。“真的是劍媽的桌子。劍媽……”劍媽從後門走進來:“你們叫什麽叫啊,別亂動我的書啊。還有40多天了,書可是珍貴的呢。”劍媽邁著小小的步子跑來把被尹璐翻過的書又按順序擺好。“你們兩個以後還有李慧,不許再說我上課自言自語了啊!”瞧劍媽這小自尊心鬧得,哎。

  “楊樂在前麵呢,快叫一下他。”

  “為什麽每次這種傷嗓子的活兒都要叫我做?”

  “壯肥,就多傷傷你的大嗓子吧,禍害人民的耳膜的事你做得還不夠多啊!”

  算了,看著嚴寧在邊上就不和她爭。

  “楊樂……”

  他停下來把手上拎著的三個袋子的書靠著腳放下。

  “你怎麽把書都抱回家了,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嗎?是不是你以後想在家複習,覺得在學校壓力太大了?我去年高考就做過這種事,嗬嗬……好象不太起作用呢。”

  他把書又拎起來:“要等尹璐嗎,還是我們先走?”他越是逃避問題,我越是想要弄清楚。

  “不會這三個袋子是今天晚上的精神食糧吧!你什麽時候這麽大徹大悟了,高考倒計時還真有鞭策力啊!”

  “我不高考了,我要去韓國留學,過幾天就去學語言,我媽媽已經聯係好了。”

  嚴寧走了以後,尹璐就跑上前來追我們:“怎麽了,這麽多書?”因為已經和我說過了,他要是不說我也會說,楊樂也就直截了當地解釋了給尹璐聽。

  三個人默默地走在這條通向房東外婆家的小路上。後麵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穿著一件灰色的運動服,低著頭隻顧抱著三袋子書;前麵走的兩個女生,身上穿得稍嫌多了些,一個披著一件海軍藍的外套,一個穿了件略厚的黃色單衣。他們像是朋友,抱著書的男生時不時抬起頭來看看她們,而女生中的一個走了一半路主動要幫男生拎一袋子書。再一想,他們也可能是隻打過招呼的陌生人,一路上,隻有那兩個女生小聲地嘀咕了幾句,三個人之間看來沒什麽共同的話要說——這是旁人看來的我們三個。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五樓了。“我成績不是太好,高考恐怕是考不出好成績。去韓國可能是我比較好的選擇了。”我們默默站了一會兒:“什麽時候走啊,我們隻是舍不得你嘛,你怎麽沒有早點告訴我們?”“晚自習時我媽媽才告訴我的,下個禮拜就走了,臨走的時候我們一起吃一頓飯吧。”尹璐點點頭,我提醒著楊樂:“放了書,上來吃麵啊!可別忘了。”希望楊樂不要忘的東西其實很多,又豈止是這一碗麵呢!

  “好吃不好吃?”楊樂吃著麵,朝我們笑笑。“你慢點吃,我們今天晚上沒心情吃了,你都吃了吧。”“當然,吃不下就算了,可不能聽壯肥的話,你看看她的身材,這就是貪吃的反麵教材。”楊樂放下碗叫我幫他再盛一碗:“你其實挺好的,一點都不胖啊!”我給這句略有些奉承的話弄得合不攏嘴:“給你多盛點。本來就是嘛,我以前胖,現在已經很正常了。要我說,壯肥這個名字也是尹璐單方麵進行推廣的。”尹璐大罵我沒有感情:“你忘了,這是妙子、楊文豪……我們大家一起幫你起的,就是變得再瘦也不能改了。”我把麵端給楊樂,擺出受了委屈的樣子:“以前不是叫壯壯的嗎,那個多可愛,到底怎麽給改成壯肥的啊!”楊樂吃著麵,問起我們妙子她們是怎樣的人。是啊!提了很多次妙子的名字,都忘了具體介紹妙子是一個有著怎麽樣品行、作風和階級立場的人。

  先說說關於妙子不遵從孝道的可恥事跡吧。去年高考完,分數還沒出來的時候,我們在家呆得挺無聊的,決定去找份工作。那天,我們又去了常去的那家西餐廳。一進門,就看到餐廳正好在招人,我們商量著:這裏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工作環境又好又熟悉。要是能在這裏工作多好啊!因為這個臨時的決定,激情正燃燒著的我們把報名表交給了領班。領班是認識我們的,因為我們是這裏的熟客。可是要得到一份工作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順利。“你們應聘的這些工作都是體力活,你們認為你們和別人比,有沒有體力上和決心上的優勢啊!”意思是說:“你們三個女孩子,看起來沒什麽力氣,做不了什麽重活。而且,嬌生慣養的樣子,不見得吃得了這個苦,說不定,等三分鍾熱度過了,工作就變得很懶散。”我們可沒有這麽輕易放棄:“我們可以叫同學來吃,照顧這裏的生意。”我們為了顯示這個優勢,立刻就打了電話給韓逸,讓他和彥臣來這裏來吃個情侶套餐。十分鍾後,韓逸就到了。領班看我們把話題轉移得幹幹淨淨,開始一針見血說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以你們填寫的會員資料,你們今年高中畢業,上完高中,應該過完暑假就去上大學了。我們不能聘用你們這樣的短期工啊,因為西餐禮儀需要專業培訓,所以上崗之前我們還要對你們進行兩到三個禮拜的培訓,你們可能最多就工作兩個月。等你們培訓好了,很快就又要走了。我們又要找新人,重新培訓,而且你們想想,重新招人本來也是件麻煩事。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說的這些問題?”我和尹璐還真有點無言以對了,妙子竟然脫口而出:“等我走了,把我家那兩個老的叫來。”我們是真佩服妙子這出賣家人的舉動,你不知道,妙子的爸媽好歹是兩個大學老師。哎,做她家的老人可不容易啊!這樣具體的事件有沒有幫助你認識到妙子的真麵目呢?

  就這樣懷念著老朋友,看著眼前即將送走的新朋友,滋味是酸甜苦辣,一應俱全的。

  “尹璐,我把電飯煲洗了,你把桌子擦擦,這男生真是食糧大,楊樂竟然把麵全吃了。”等我們打掃完客廳捧著書複習的時候,聽見門外有動靜。打開門一看,楊樂捂住肚子探進腦袋來:“有沒有健胃消食片啊?”

  尹璐和嚴寧竟然是挨著過生日的,尹璐4月22號,嚴寧23號。無意中得知這一巧合的我暗自悲傷:四月破財啊!俗話說時間就是金錢,用在現在再恰當不過了。這兩天該值多少錢啊!哎,誰叫我重情義呢。不過應該送什麽給尹璐呢,這畢竟是她高中階段最後一個生日了。

  下課的時候,我坐在陳兆宏的位子上和管瑤商量:“管瑤,你說送什麽給尹璐呢?”“我就是喜歡花,送花給尹璐吧!”我歎了口氣,管瑤難道上輩子是個花仙子,怎麽哪都離不開花呢!“好啊,早知道不和你商量了,你都不幫我想一想。我送什麽,管瑤快幫我想想啊!”因為最近時間真是太緊迫了,雖不到分秒必爭的地步,但是生物鍾已經形成了規律:讀古文,背單詞,做數學,記文綜。難得下課沒呆在位子上看書,隨手抓了本書就開始翻了:“管瑤,要不然,尹璐的生日我替嚴寧寫封情書給她;等到第二天嚴寧生日我再寫封給嚴寧。”“壯肥,你沒搞錯吧,寫兩份情書也是要花心思的,你這幾天不複習了嗎?”管瑤無比單純地看著我,這樣一對比,我好像太慣縱我的醜惡了。“額,管瑤,我隻是準備從名家那兒引經據典,拚湊兩份出來,這樣也就省下些腦細胞了。”

  “這是什麽啊?”我摸到了陳兆宏在書裏夾著的一疊打印紙。“是袁越老師新發的講義嗎?我正好看看。早上發下來我還沒有時間看。”

  管瑤看到蛋蛋老師快要走了,把昨晚做的不會的題目找了出來。

  “壯肥,你坐著等等我,我去問道題目馬上回來。”

  “嗯,去吧……”

  這是什麽啊,我越看越不對勁,難道陳兆宏喜歡嚴寧。這並不是什麽講義,而是她和嚴寧的聊天記錄,她把他們的聊天記錄都打印了下來,嚴寧的話看上去倒是清清白白的,至於她的那部分:曖昧的話是有的,情意綿綿的表白也是有的。

  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一定要提醒尹璐。

  “尹璐,你也別太生氣啊,跟嚴寧沒有什麽關係。他沒有接受的,不然我也不敢告訴你啊!”

  尹璐氣急敗壞地敲著桌子:“你告訴我說明你也知道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如果嚴寧拒絕得斬釘截鐵些,會有你說的那麽厚的聊天記錄。”

  這下我倒是闖禍了:“尹璐,不是的。哎呀,你先別敲桌子了,這不是變相體罰桌子嘛?又不幹它的事。”被敲打著的桌子發出的聲響已經開始拖長音了,劍媽的桌子受到了鄰居情緒上的影響,也時不時發出幾聲慘叫。我急忙把桌子移開:“尹璐,我告訴你是單純地叫你多幾分警惕,他的立場挺堅定的,聊天記錄裏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話。你想想,同學之間在網上碰到能一句話都不說的嗎?你就體諒些!”明天就是尹璐生日,我分明破壞了她的快樂心情。“尹璐,別生氣了,你明天還要過生日呢!”“壯肥,我這可不是氣話,我不過生日了,本來也沒什麽好過的。高考就在眼前了,那種小資情調我現在可沒有心情享受。不過嚴寧這事,我要考慮清楚。”尹璐倔的時候真是驢脾氣,勸也勸不過來。

  和嚴寧一起走到校門口,他要去推自行車了。尹璐才開了口:“我們分手吧。”我拉著她的衣服把她拖到一旁。“嚴寧,這件事都是我的錯,真對不起。”尹璐打斷了我的話:“沒有,跟早上的事沒關係,我想了一下午,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陳兆宏隻是個導火線,這是我認識她這麽久第一次這麽對她充滿感激,是她讓我想了個清楚。”這個時候樂山一中的校門口什麽都不缺,就是缺一警察把這些看熱鬧的人都抓走。路上人來人往的,我們三個尷尬地站在校門口已經被指指點點很多下了。看到二媽往這邊走來,我急忙拽著尹璐離開。“尹璐,怎麽了?都是我不好。你別怪嚴寧了。”

  尹璐倒安慰起我來:“壯肥,分手不是一件事引起的。說實話,我最近壓力也越來越大,感情的事我真的沒有精力。”這個時候,我再多說什麽也沒有用了,我們一人手中一疊卷子和書,就這樣走著。“我們今天回去是先看文綜呢,還是先做英語卷子?”尹璐的臉上流露出了很輕鬆的表情,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由內而外的輕鬆還是掩人耳目的輕鬆,但是高四以來,我們都成熟了,我知道她那句“我們分手吧!”決不是一時衝動的氣話。

  “會難過嗎?”

  “不舍、可惜、痛苦都是會有的。但是一份壓力就夠我負擔的了。”

  她還是哭了……

  “我們班黃然回來了,聽說專業通過了北方一所很好的舞蹈大學。”韓逸像極了解放前走在大街上賣報的小青年,手上揮動著準備給我們的時事報,一邊還不忘喊著發生在他班上最精彩的新聞:“買一送一,本班今日最新動態……”他要真是生在解放前,或許還評得上年度最有價值報童。“前兩天還是什麽某某在文綜測驗中考了 240的高分之類的,今天就變成黃……”劍媽天天坐在我們旁邊,隔幾天就能聽見韓逸嚷嚷著各式各樣的消息,這樣的事也就見怪不怪隨意地評論起來。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低著頭做我的立體幾何。“你快下去吧,韓逸,抓緊複習!”尹璐把韓逸打發走了,小聲地說了一句:“沒事吧?”做數學其實真的不難,隻要理順思維,有步驟地分析解答,答案是可以順手拈來的。一道很簡單的題目給一個數學成績不錯的人做,卻遲遲解不出正確答案,那麽關於這種解不出答案的答案就是走神。“做好了嗎,我已經做出來了。”誌翔回過頭來。“這題的第二問,我怎麽都證明不出來。”“你怎麽想的?和我說說。”我把幾個步驟說給誌翔聽,他也在好心地幫我分析。“你從第一部就開始算錯了,而且這個條件你也沒用。你怎麽了?”在聽到黃然回來後,我是無法不走神的。

  放學回家的路上,黃然攔住我:“我們聊聊吧!”

  “那你先回去吧,尹璐。和阿姨說我晚點回來吃飯。”

  “我一邊回味著……兩人相對時的沈醉似的恍惚,以便在心的底裏,忽而又感到了一點極淡極淡,同水一樣的春愁。”三媽拍手稱道:“好!好!閨女,念得好。”我和尹璐也學起了三媽,偷閑的時候讀一讀鬱達夫的散文,提高一下文學造詣。“鬱達夫文如其人,作品和人都充滿了浪漫主義感傷色彩。”三媽還在品味著令他“沈醉”的隻言片語間的大家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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