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感歎號——南昌起義全景式記錄

黑手高懸霸主鞭。悶熱的南昌，流出來的不是汗而是血

　　夏天的南昌像個孩兒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晴朗一片，抽支煙的工夫，奔湧的黑雲和滂沱大雨就來了。立時，帶著獸性的雨點就像鞭子似地抽打著古城的一切，異樣的猖狂放肆。

　　起義軍離開南昌才兩天，張發奎就率部開進了南昌城。他手下的人馬，真正稱鐵軍的，全被賀龍、葉挺拉走了，剩下來的戰鬥力明顯差了許多。朱培德的隊伍更是稻草人，同起義軍打起來，不是繳槍當俘虜，就是藏起來當烏龜，聽見點風聲就顫抖。而起義軍一走，他們卻個個露出了凶相，抖起了威風。

　　穿黑衣服的警察，像牆頭草一樣又被國民黨的風刮了過去。有不少原是朱德的部下，參加了起義軍南征，結果，還沒走到百裏路就偷偷逃回來了。在大街小巷裏，這些黑狗子吆三喝四地要各街店戶懸掛國民黨國旗黨旗，歡迎追剿起義軍的部隊進城。

　　起義軍的離去帶走了勝利和歡樂，張發奎、朱培德的兵馬進城卻攜來了白色恐怖，殺氣騰騰。無數雙打著綁腿的腳在不停地奔走著，更給這個陰霾四布的古城增添了肅殺的氣氛。他們將南昌城的七座城門關閉了六座。全城貼滿了“造謠生事、格殺勿論”的布告，規定每日上午6時半前、下午6時後為戒嚴時間，街上禁止通行。

　　朱培德對共產黨更狠了。南昌暴動一鍋端了他幾個團，六七千人被打得死的死、傷的傷、降的降，活著的也七零八落，各奔東西。他現在想用更加瘋狂的殘酷手段來出這口惡氣。他成立了“懲共委員會”“反共委員會”，組織了五六十個檢查組，每組13人，警察4人，兵士7人，衛戍司令部與商民協會各派1人。還有大批的執法隊、稽查隊。南昌人誰都清楚這稽查隊的根底，南昌七門裏吃喝嫖抽賭有一身毛病的好手，差不多全在這個隊伍裏頭。他們人熟路熟地形熟，連天上飛的鳥也能看一眼就辨出是雌的還是雄的、外地的還是本地的。這些執法隊、稽查隊白天挨門逐戶進行搜查，夜間穿梭般地巡邏。查獲是共產黨員，立即處決；查獲是共產黨嫌疑和同情起義者投入監獄。有一啞巴，執法隊發現他身上係有一條紅褲帶，二話不說，拉到街頭，“叭！”就是一槍。

　　起義軍有少數重傷員不能跟隨部隊南征，化裝化名繼續留在南昌醫院治療。可是，敵人的魔爪很快伸進了醫院。隻要不是本地人的重傷員，又是起義軍裏當兵的，全被荷槍實彈的士兵硬從病床上拖下來架到院子裏，對準腦殼就是狠狠幾槍托，有的當場被砸死，有的砸得頭破血流。有個重傷員是個軍官，幾個士兵拎起他，然後在他的床上、身上翻了個遍，找到了20多塊光洋。問他有沒有槍？軍官搖頭；還有其他什麽？軍官仍搖頭。太陽穴上，噗地一槍，聲音很悶，軍官被當場打死了。

　　監獄人關多了，後麵抓的嫌疑犯沒地方關。朱培德、王均知道後，輕描淡寫地向來請示的軍官下令：“關不下就殺唄，殺了不又騰出來了。無論已決未決的統統處決，不能手軟！”

　　悶熱的南昌，流出來的不是汗而是血，贛江江畔堆積的不是卵石而是頭顱……

　　南昌德勝門外的墳場上，屍體已經無人去掩埋，也無法掩埋。前頭的挖個深坑，後頭的打條淺溝，再後來的就像倒垃圾那樣隨便扔。前麵屍臭太濃，就往腳下扔，後來腳下扔滿了，出了城門見空地就扔……

　　起義軍走了，古城裏隻有在酷暑中熱得難受的大群蒼蠅的嗡嗡聲和劊子手的嗬斥聲最喧嘩……

　　§§第七篇 絕地博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