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感歎號——南昌起義全景式記錄

1927年8月1日，南昌城成了中國共產黨人第一次用自己的槍杆子打下的天下

　　破曉的太陽呐喊著，迅速衝破了禁錮它的黑沉沉宇宙的大門。一切曾經被黑夜掩蓋了的高山、大河、城市和田野，都罩上了金色的光芒，都露出了鮮紅的笑靨。

　　槍聲漸漸稀疏，號聲卻在此起彼伏，南昌城奏響了勝利的交響曲。古城一派生機勃勃，仿佛突然所有的一切都微笑了。霞光映滿了的南昌城，成了中國共產黨人第一次用自己的槍杆子打下的天下。中國共產黨人用血與火的語言，宣告了不畏強暴、堅持革命的堅強決心，並第一次付諸實踐……

　　天剛亮，城裏的硝煙還未散盡，一隊隊臉上被煙塵塗得黑黑的士兵在大街上疾步行進。

　　八月南昌，是一個與太陽緊緊擁抱的城市。酷夏的清早雖然不及正午那樣的灼熱燙人，然而仍然酷熱難當。在熱浪的逞威下，士兵們灰色的軍裝幾乎都失去了原有的顏色和模樣。有的被炮火熏染成了黑褐色，有的幾乎就像剛從水裏撈起來似的粘貼在身上，有的穿著褲腿卷得老高的長褲子，有的則穿著自己剪掉下半截褲筒改成的短褲子。很快，疾步行進在大街小巷的士兵，那張被煙塵塗得黑黑的臉龐又被冒出的汗水一衝，成了一道黑一道黃的花臉。

　　街上除士兵沒有其他行人。兩旁的商店都還沒有開店，加上昨晚的戰火，使得還沒摸清底細的老板們打開半爿店門或挪開絲絲窗縫，縮頭縮腦地觀察著外麵的動靜。沿街地麵上到處扔著青天白日的臂章、三民帶和國民黨黨證，青天白日旗被撕得稀爛。一些醒目的地方，穿著灰軍裝的宣傳員正在塗寫和張貼標語口號：

　　“打倒帝國主義！”

　　“打倒新舊軍閥！”

　　“打倒蔣介石！”

　　“打倒汪精衛！”

　　……

　　在係馬樁，連續幾天沒睡過一次囫圇覺的周恩來，還在伏案工作。昨晚在槍響之前，他就把《中央委員宣言》改好了，並派人連夜付排。這時，周恩來正急切地看著各處送來的戰報，時不時地揉揉那雙因過分疲勞而布滿血絲的眼睛。

　　南昌起義戰鬥：殲敵3000餘人，繳獲機槍800餘挺、步槍5000餘支、子彈70餘萬發……

　　賀龍部攻占了敵第五方麵軍總指揮部，占領了江西省政府，殲滅了駐紮在大營房、老營房、牛行車站等處的敵軍……

　　葉挺部攻占了敵南昌衛戍司令部，救出關押在監獄的100多名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殲滅了駐紮在貢院、新營房、天主堂、匡廬中學等處敵軍，占領了敵彈藥庫佑民寺……

　　看著這些捷報，周恩來的臉上湧起了笑容。暴動勝利了，下一步還有更多更重要的工作。作為黨的前委書記，他深深知道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他站起身來，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爾後，伸了個大懶腰。他覺得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了許多。於是，他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放入隨身帶的黑皮包，急匆匆就要出門去。

　　“恩來。”從另一個屋子出來的葉挺叫住了周恩來。

　　“我準備先去大旅社。有些上午開會的議程先跟賀龍通個氣。”

　　“不是9點嗎？現在還早，你可別忙著又不吃飯囉。”

　　“昨晚吃了些餅幹，肚子到現在還沒鬧意見，看來無妨，早飯就免了吧。”

　　“那不行，這幾天你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你當我不知道。仗打完了，在我這裏，我就要管好你前委書記的飯。”

　　“好吧，那我們一塊吃完一起走。”

　　周恩來和葉挺像打仗一樣，匆匆吃完早飯，同坐一部三輪車趕著去大旅社。

　　街上，比往日熱鬧了許多，中山路熙熙攘攘。中共江西省委成立了“江西民眾慰勞革命將士委員會”，共產黨員黃道、羅石冰代表省委將江西民眾捐贈的萬元巨款親自轉送給起義軍政治部。南昌婦女協會給起義軍送去了鮮肉、西瓜和香煙。城郊的農民早早就進城了，他們一長溜挑著蔬菜疾步往哪個部隊駐地擔去。

　　“喂，老表，你們的菜賣嗎？”

　　“不賣，這菜不賣，我們是城郊農會的，菜是給鐵軍送的。”

　　周恩來和葉挺聽著這對話，不覺相視一笑。

　　“哎——，賣衣服，賣衣服囉。這是高級的料子……賤賣，賤賣，誰要……賤賣……”好幾個穿軍裝的老兵擠在人群中，也學著小商小販在比比劃劃，叫叫嚷嚷，忙著成交。在他們的跟前，地攤上擺滿了打仗繳獲來的衣料、古董等玩意兒。

　　“這是二十軍的。”葉挺指著老兵，眉頭微皺，低聲告訴周恩來。周恩來轉過頭細看了一眼，幾個老兵可能看出他們是大官，衝著笑了笑。周恩來像回禮似地笑著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他們在大旅社門口下車，門口更是熱鬧異常。這裏穿灰軍服的“商人”更多一些。幾個士兵一個勁兒地吆喝著，他們手裏捧著繳獲朱培德的那件狐裘大衣正在拍賣。一個滿嘴撫州腔調的商人正一邊圍著士兵P股轉圈子，一邊討價還價……

　　“他們畢竟剛剛從舊軍隊過來，慢慢會變化的，用不了多久，一切都會變好的。”周恩來望著葉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