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夜裏,起義軍第二十軍教導團同時在行動。
侯團長他們下午對蕭胡子團長的拜訪,使他們心裏增加了幾成取勝的把握。
“嘀嗒、嘀嗒”,侯團長一會兒借著昏暗的光線看看表,一會貼著耳朵聽聽表的聲音,他感到表針此時好像走得特別的慢。在他不停地瞧瞧、聽聽,又捏捏拳頭中,十二點終於慢吞吞地挨過了。離規定的打響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開始行動!”
侯團長悄聲下達了命令。部隊分頭向敵營附近運動。一總隊沿著小營房外的一條溝偷偷行動到了西邊正門前隱蔽;三總隊擔任迂回,沿牆外的護溝進至小營房東南方白天看到的幾處缺口附近隱蔽;二總隊除抽調一部分作預備隊外,其餘每人拿一條長凳子,隱蔽在敵我之間的那條矮牆下麵,待一、三總隊動手後,將凳子一放,越過牆去從北麵進攻敵人。四總隊全是徒手學生,他們不好直接參加戰鬥,給他們的任務是呐喊助威,待主力攻入敵營後,隨後跟上去收繳敵人的武器。
黑暗掩護了部隊的行動,士兵們在黑暗中摸索著裝上了槍彈上好了刺刀,敵人已經完全捏在了手中,他們在靜悄悄地等待著全線發起攻擊的信號。
黑壓壓的身影已經接近大門……
敵人的哨兵也許意識到了什麽,自個兒先嚇慌了,連滾帶爬地跑去報告了蕭胡子團長。
蕭胡子晚上在宴席上喝多了,迷迷糊糊地搓了幾圈麻將,又聽說什麽有人要兵變,被副官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急急忙忙趕回團裏。回來後,什麽鳥事也沒有。心想道:他媽的!半夜都過去了,又是虛驚。這世道太亂了,大把年紀當個屁眼大的團長,整天還得擔驚受怕。他昏昏沉沉地左一句右一句地吩咐副官安排應付事項,自己倒在床上呼呼地睡著了。鼾聲非常響亮,使整個房間的空氣都不停地顫動。他“呼嚕呼嚕”著,一個翻身,把床頭的大蒲扇碰倒,剛好蓋住了臉龐,但還是睡得像死豬似的,呼嚕打得更響,蒲扇隨之在臉上不停地起伏著。
“團……團長!”哨兵“砰”地撞開門,上氣不接下氣地闖了進來。
蕭胡子被那一撞給驚醒了,一下子掙紮著坐了起來,臉色有些異樣地厲聲問道:
“幹什麽?!”
“團……團長,大門外麵黑乎乎一……一片,好像全是人……人影。”
哨兵慌張的報告,著實使蕭胡子大吃一驚。他一下竟不知怎麽辦才好。難道還真有什麽人搞兵變?這怎麽可能呢?
“副官!”
“到!”睡在隔壁的副官已經被哨兵驚醒,正好過來。
“副官,你趕快帶人到牆那頭去問問看,究竟是咋回事?”
蕭胡子確實不願相信會出現這樣的鳥事。可是,不管怎麽說,問清楚還是好的,不要人家搞演習什麽的,我們這邊卻草木皆兵,惹得人家笑話。
年輕的副官正轉身要去,又被蕭胡子叫住了:
“慢,你去要找到侯團長,告訴他,都是自己人,有什麽動作,先通報一聲,千萬不要有什麽誤會!”
“是!”年輕的副官匆匆忙忙出去了,一會,趕到了教導團團部,一見侯團長,就結結巴巴地把來意說了一遍。
“咳,哪裏、哪裏,”侯團長沉住氣,連忙安慰地說:“夥計,我們是在搞夜間演習,蕭團長可不要誤會了。”
侯團長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自己的副官,把來客拖住,自己走出了門外。
“報告,那邊有動靜!”三總隊來人向侯團長反映新的情況。
侯團長噢了一聲,趕忙跑到牆根,聽了聽,果然,敵人好像正在起床,而且還有點緊緊張張的樣子。
侯團長心又懸得老高老高,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他急迫地等待著信號……
“嗒嗒嗒嗒”,市裏文孝廟方向傳來了非常密集的槍聲,好像是三團那裏打響了。
事不宜遲。“開始攻擊!”侯團長簡直是跳將起來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到了實處。
“嗒嗒嗒嗒”,清脆的槍聲響了,很快,像炒豆子一般。子彈打在敵營門前,激烈地撞擊著大門,撞擊著磚牆,一道道紅光在夜空中旋著半弧。頃刻,硝煙味濃烈嗆人。敵營裏傳來了一聲聲中彈後的慘叫聲。
說不清楚戰鬥持續了多久。戰士們一下子躍起,衝進大院,衝過營房,敵人幾乎沒作反抗,也來不及反抗,大部分敵人甚至還來不及穿好衣服,就乖乖地在屋子裏稀裏糊塗地被繳了械。他們僅穿了條遮羞的大褲衩,天氣這麽熱,一個個還禁不住渾身顫抖。
到此時,蕭胡子睡意全消,夢境的殘片也未留,這才真正醒過來了。可是,晚了!他已經隻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團長,一個貨真價實的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