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感歎號——南昌起義全景式記錄

朱德告訴周恩來：南昌城敵情沒什麽變化，

　　大官都上廬山了，暴動勝利有把握

　　花園角2號，這是一所典型的兩層磚瓦結構的江南民房，雕花飛簷懸於門楣，兩扇紫紅色的大門外寂靜地並排立著兩位荷槍實彈的衛兵。

　　門“吱”地一聲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位高大、結實的軍人。雖說眼下是熱天，但他走出門的時候，身上的灰軍裝穿得還是那麽整齊，風紀扣扣得緊緊的，腰上緊緊地紮著皮帶，走起路來腆胸脯挺身板，一看就讓人感覺出他是個長期過慣軍隊生活的人。

　　他就是後來名字與“紅軍之父”“總司令”的稱呼緊緊聯在一起，馳名中外的傳奇人物——朱德。

　　1927年7月21日，朱德按照中共中央的指示返回南昌，明裏繼續當他的國民革命軍第五方麵軍總參議、第三軍軍官教育團團長和南昌市公安局局長，暗中卻在為南昌暴動做準備。

　　7月27日，周恩來在陳賡陪同下秘密到達南昌，徑直來到花園角2號。

　　“你們找誰？”門衛打量著來人問道。

　　“請你通稟一聲，我們找朱團長。”來人笑著補充道，“你就說伍豪到了。”

　　門衛說：“請稍候。”說罷進了屋。

　　工夫不大，隻見朱德一邊整理著衣衫，一邊從大廳急步走出來，驚喜的神色湧上了眉梢。一見來人，朱德的眼睛一亮，興奮地說：“哎呀！我就知道你該來了。”

　　衛兵看到團長對客人那樣尊重和熱情，斷定：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客人。確實，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客人。這位不請之客正是周恩來。

　　“玉階兄，一切都好吧。”周恩來笑吟吟地說。

　　朱德笑眯著眼答道：“一切順利。”

　　周恩來指著身邊的同伴說：“玉階兄，這是陳賡同誌。”又對陳賡說，“這就是我常給你提到的朱德朱玉階。”

　　“朱團長，我早就聽說您的大名了。”陳賡忙上前施禮，很高興地說道。

　　當下，朱德用他那雙有力的大手把周恩來挽進屋。跨過一道門檻，裏麵有一個江南房屋建築中常有的天井，左右是兩間廂房，天井過去是客廳。落座以後，朱德遞給周恩來一把紙扇，叫住倒水的勤務兵，說：“劉剛，我來倒水，你去買幾個西瓜來。”朱德轉頭笑著望著周恩來，“恩來，你們一定還沒吃早飯吧。——劉剛、劉剛。”朱德叫住剛要出門的勤務兵，“再買些煉奶餅幹。”

　　勤務兵劉剛答應著走了。

　　“玉階兄，現在情況怎樣？”周恩來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揭開杯蓋，邊喝茶邊問道。

　　朱德喜悅地低聲告訴說：“大家盼著你來呢！賀龍、葉挺兩部，昨日差不多都到齊了。我們軍官教育團，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幾個方麵匯集在一起，我們的力量還是很可觀的。”

　　“敵人方麵嘛，兵力情況沒什麽變化。”朱德轉身從屋內很快拿來一張草圖，這是他通過各種關係了解了南昌市及周圍地區兵力部署情況，精心繪製出標明軍事要點的南昌市區圖。

　　朱德把草圖展開平放在桌麵上，接著說：“這是我了解到城內駐軍的情況，不太詳細，但大致情況是這樣：城內現有第三軍的兩個團，第九軍第三十七團以及其他一些警衛部隊，共約上萬人。”朱德邊在草圖上比劃著邊介紹說，“這些部隊裝備都還不錯，賀龍、葉挺進城後，兵力情況沒什麽變化，隻是朱培德有部分隊伍撤到城郊一帶去了。”

　　朱德提壺給周恩來、陳賡杯裏和自己的杯裏加水後，接著說：

　　“我在這裏辦的這個軍官教育團，第一、第二營的學員已經畢業走了。現在隻剩下一個第三營。江西農民協會所掌握的農民自衛軍一個大隊，約200多人。4月間我任公安局長時發給他們100支較好的槍，連同我在公安局內爭取的約四五百人，人數雖不多，武器也不算強，但他們對南昌的街道熟悉，能作較好的向導。”

　　說到此，朱德語氣堅定地說：“恩來，從目前看，暴動的勝利是有把握的。昨晚，我和希夷交換了意見。現在的情況，是需要立即組成前敵委員會，負責這次起義的指揮和部署。”

　　“對，我這次急急趕來正為此事。我們要在南昌敵人還沒察覺之前，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周恩來讚同地說。

　　朱德說：“賀龍、葉挺兩部開赴南昌時，程潛部第五十三團也趕到了。看樣子好像有監視的意思。對此賀龍十分惱怒，這個團從武漢開始就一直跟著他。加上這裏根本不是第六軍的防地，他們派兵楔入南昌是沒有道理的。”

　　周恩來不假思索地說：“這是盯梢。”

　　朱德說：“眼下南昌城中，師以上軍官都去了廬山。最大的官就是省代主席薑濟寰，連我這掛名的總參議也算是最大了。”

　　“所以我才來找你這個最高指揮官了解情況嘛。”周恩來放下杯子，笑著說。朱德也笑了。

　　“據我所知，薑濟寰與徐特立、林伯渠是好友，此人還正義。”朱德笑吟吟地搖著扇子。

　　“爭取敵軍上層工作進展如何？”周恩來又急急忙忙地問道。

　　朱德搖搖頭說：“在軍界上看來進展不大，滇軍中這些軍官，雖與我舊交很深，可他們長期追隨軍閥，中毒很深。又多是趨炎附勢、追名逐利之徒。雖然這些人對當前時勢也頗多感慨，但他們是爛泥巴糊不上壁，動起真來，他們又會縮手縮腳，同他們當真談起革命二字，那就對不起了，說來說去還是升官發財那一套。”

　　周恩來拿過一條濕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搖著紙扇，說：

　　“這不足為奇，張發奎不也自稱是革命的領袖嗎？一動真時，立刻就轉到蔣介石那邊去了。對這些人，不能抱幻想。大浪可以淘沙嘛！”

　　周恩來說到這裏時，一邊吹著杯子裏的茶葉，呷了一口茶水，一邊很感慨地說：“幾次考驗，賀龍才是真心向著共產黨的。”

　　朱德說：“聽說賀龍多次申請，都被拒絕了。”

　　“還不是黨內那些不了解賀龍的人，張口說他是舊軍官，閉口說他是綠林，要考驗。”周恩來生氣地說。

　　朱德站起身來，說：“還考驗什麽？共產黨在這樣背時的時候，人家還一心跟著幹，對這樣的同誌不相信，還相信誰？”

　　“團長！瓜和餅幹都買回來了。”劉剛匆匆地走進客廳，把餅幹放在桌上，提著西瓜進裏間夥房找刀切開來。

　　不一會，切好的瓜端上來了。朱德給周恩來遞過去一片，招呼陳賡道：

　　“來，我們把這些瓜消滅了再說。”

　　周恩來朝手心吐出幾粒瓜子，放入盆裏麵，然後，臉朝著朱德說：“玉階，給我找棟房子吧。”

　　“這方便。”朱德回道，他轉頭衝夥房喊了一聲，“劉剛！”“到！”劉剛邊吃著瓜邊回答著跑了出來。

　　朱德指著周恩來對劉剛說：“給這位先生找棟房子，要大點的。”劉剛答應一聲，出門而去。

　　“這樣吧，時間很緊，我先去第二十軍軍部，找一下賀龍，晚上再召集負責同誌開個會。玉階，你熟悉些，先通知一下，我們分頭行動，好吧！”

　　“好，一切聽你的。”朱德親親熱熱地說，“不過，就到午飯時間了，恩來，你們在這裏吃午飯，嚐嚐我的手藝怎樣。”

　　周恩來笑著說：“也好，不勞者不得吃，那我們都來動手吧！”

　　客廳裏湧起了一陣朗朗的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