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力舉南昌為起義地點
九江,不是水域的名稱,而是一座城市,古稱潯陽鎮。坐落在滾滾滔滔的長江與青綠凝碧的鄱陽湖匯合處,遙望著名廬山。白居易的著名長詩《琵琶行》就以“潯陽江頭夜送客”來做始句的。白居易曾任過江州司馬之職。《水滸》中的宋江刺配的江州,就指這裏。
沒有一絲絲風,隻有一陣陣熱浪。在人們的記憶中,這是九江城最熱的一個七月了。樹葉、野草和人都熱得垂頭喪氣,憔悴不堪。就連樹梢頭的蟬兒也在拚死拚活地哭喊:“要死啦!要死啦!”
在國民黨蔣介石、汪精衛集團背叛革命,變本加厲地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的極為嚴峻的形勢下,要不要堅持革命?如何堅持革命?這是擺在中國共產黨麵前兩個至關重要、生死攸關的問題。在這關鍵性的抉擇時刻,中國共產黨終以武裝起義的實際行動,對此做出了明確的回答。
九江城的一棟普通房子裏,正在舉行一個會議。屋裏的空氣隨扇拂動,仿佛成了飄過來蕩過去的火苗,每個人的身上如果沒有那層密密麻麻的汗珠保護,可能老早就要燃燒起來了。
屋子裏為首的那位,濃密的劍眉稍稍上挑,兩眼極有神,初看上去,覺得他瀟灑英俊,一經接觸,更能看出他是個不同凡響的人物。他就是由陳賡陪同剛從武昌趕來的周恩來。
周恩來從中共中央受領的任務是:“準備於必要時,在南潯起義。”此時,武裝起義的大計中共中央已定,但起義的時機與地點的選擇,中共中央卻沒有最後確定,這一重要使命落在了周恩來的肩上。
這時,在他的旁邊坐著李立三、鄧中夏、惲代英等中國共產黨的一代英傑。
周恩來壓抑著嗓子,斬釘截鐵地說:“同誌們,曆史終於把國共兩黨推到了麵對麵交鋒決戰的地步,我們黨已經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怎麽辦?我們總不能靜坐待斃,不能做釜底遊魚,等人家在下麵加薪吧。一切革命都是逼出來的,我們現在要用革命的槍杆子對付反革命的槍杆子!”
周恩來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嗓門放得更低地說了下去:“武裝暴動計劃,中央完全同意。根據目前敵我形勢來看,在全局,我們是處於劣勢;但在南昌,我們卻可以掌握絕對的優勢。”接著,周恩來把到達九江之後,對起義時機和地點進行周密考察分析的情況全盤端出:
九江,瀕臨長江,交通發達,為長江中遊重要港口,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自從帝國主義用炮艦打開了中國的大門之後,帝國主義的商船和軍艦在中國的長江水麵橫行霸道,包括九江在內的長江沿岸港口都變成了各帝國主義奴役中國人民的據點,同時也是中國人民反帝鬥爭的重點地區。當北伐戰爭向長江流域推進的時候,英、日、美、法等帝國主義國家感到其在華侵略利益受到革命戰爭的威脅,各國侵華艦隊司令聚集在一起,策劃武力幹涉中國革命。自1926年9月上旬起,各國頻繁調動軍艦來華,其中集結在長江水麵的軍艦就達64艘之多。假如把武裝起義的地點選擇在九江,必然會立即遭到帝國主義列強的圍攻。不僅如此,當時,國民黨新軍閥的軍隊也雲集長江沿岸。如果在九江舉行武裝起義,國民黨新軍閥極有可能共同進攻新生的革命軍隊。
與九江相比,南昌各方麵的條件則有利得多。南昌地處贛江之濱,北距長江130餘公裏。一方麵,周圍地域遼闊,物產豐富,部隊機動範圍廣,回旋餘地大,有利於部隊起義後的發展;另一方麵,交通不甚發達,陸上的交通要道是唯一的一條鐵路南潯線,與九江相連,鐵路在南昌方向的終點與南昌城之間,還隔著寬約千米的贛江。水上交通,雖有縱貫江西腹地的贛江緊挨南昌城西流過,經鄱陽湖可直通長江,但其航道水深不足兩米,通航能力有限,敵人難以快速向南昌大規模運動兵力,因而可以大大減輕起義軍的敵情顧慮。從當時敵人的兵力部署看,汪精衛集團的主要兵力部署於長江兩岸,南昌城及其近郊兵力空虛。與南昌守敵相比,預定參加起義的部隊足以形成兵力上的優勢。此外,南昌及其周圍地區共產黨有較好的群眾基礎。
……
一種希望在屋子裏油然而生,聽了周恩來的分析,每個人都很興奮激動。
“同誌們,現在我們不能再為他人作嫁衣裳,必須堅決地、自覺地來幹我們自己的事,來擴大我們自己的地盤和壯大自己的武力。這次暴動,我們黨的口號就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用革命的槍杆子對付反革命的槍杆子!”
“這次暴動,我們有葉挺和周士第的部隊,已經運動了第二十軍賀龍與我們一致,暴動完全有把握取勝。現在我們大批同誌還得隨第四軍行動,張發奎目前雖比較明顯傾向汪精衛,但對分共還有些猶豫,如果我們行動遲了,那我們在四軍中的同誌,很有被一網打盡的可能。”周恩來繼續分析道。
“恩來,南昌暴動後的下步計劃,我們不能走一步看一步,是不是也先考慮一下。”李立三此時更為激動,他盡力抑製心潮的奔騰起伏,急促而又悄聲說。
“對,這些天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南昌不易立足,我們暴動之後,可考慮移師廣東去,以廣東東江為根據地,中央曾有過這個設想。我在潮汕一帶工作過,對那裏的情況較為熟悉,而汕頭這個海口,可以與國際聯係,隻要我們打到東江,就能爭取到莫斯科的接濟。”
“我們今天先碰下頭,通報一下情況,具體的到南昌再詳細研究。大家看看還有什麽要提出來的。”周恩來用謙遜的目光征求各位同誌的意見,“好,大家既然都同意,我們分下工,立即抓緊時間行動。”
悶熱的鬥室裏衝出一股不可抗拒的比自然界高百倍的潛在熱能。那震撼中外、在青史上留下重筆的南昌暴動計劃終於形成了。
共產黨難以翻身,這不過是意誌薄弱者的一孔之見而已。今天的太陽浴在血紅的晚霞中,明天呢?她又將紅彤彤地在朝霞中升起,那將是一輪充滿生機的更新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