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感歎號——南昌起義全景式記錄

舉足輕重的共產國際代表鮑羅廷，

　　與蔣介石的溫情猶如彩色皂泡

　　鮑羅廷在中國共產黨同國民黨聯盟中扮演了一個舉足輕重的關鍵性的角色。

　　鮑羅廷的革命經曆很早，是個老牌號的革命者。學生時代他就參加了猶太人的社會黨。1903年，在他19歲的時候，參加了俄國社會民主黨，曾被列寧稱為“老布爾什維克”。十月革命後，多次作為共產國際的使者去美洲和西歐執行特殊任務。1923年9月，鮑羅廷以既是共產國際派駐中國共產黨的密使，又是蘇聯駐中國國民黨代表的雙重身份來到中國。孫中山非常喜歡鮑羅廷。鮑羅廷是他特意請求蘇聯政府派來的。由於鮑羅廷在英美住過相當長的時期，有很強的組織工作和宣傳工作能力，英文水平很高，能說善寫，同孫中山很談得來。以至蔣介石到處遊說，稱“孫中山是國父”，稱“鮑羅廷是亞父”；並稱中國的軍事、政治一切都要聽鮑羅廷的指揮。

　　1925年7月，鮑羅廷被聘為廣州國民政府高等政治顧問。然而，就在孫中山逝世離去還不到一年，鮑羅廷就明顯感到蔣介石開始不買他的賬了。

　　1926年3月，蔣介石趁鮑羅廷回國和擔任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的多數共產黨員不在廣州的時機，策劃了“中山艦事件”。蔣介石的士兵不但把中共黨員、海軍局代局長李之龍以及第一軍中幾十名共產黨員莫明其妙地抓了起來，還包圍了東山顧問團司令部，繳掉了衛兵的槍，帶走了顧問團的人，在司令部工作的中國翻譯一個個嚇得旋風般地跑過來跑過去，最後“砰”地把自己倒鎖在廁所裏藏身……汪精衛受到監視，周恩來被軟禁，廣州工人糾察隊的武器全被收繳……

　　當事件以其令人瞠目的趨勢繼續發展，國共兩黨關係愈發僵化時，莫斯科急了，鮑羅廷急了。憑著不凡人物獨具的政治眼光，鮑羅廷清醒地知道，國共合作的天平由於失去了孫中山這顆重重的砝碼而十分明顯地傾斜了。

　　鮑羅廷初來中國時，他有點瞧不起蔣介石，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作為一個頗有名望的革命家來說，他曆來對帶有投機味道的人懷有輕視。

　　蔣介石是孫中山的忠實信徒嗎？開始，鮑羅廷捉摸不透，不敢相信也不敢不相信。他隱隱約約覺得蔣介石不夠實在，有點粉飾和拔高自己。孫中山病逝後，蔣介石每逢星期一為孫中山做紀念周，麵對孫中山的遺像，他總是大談三民主義，還要抽簽背遺囑。就是由值星副官將寫有總部全體人員名字的竹簽筒雙手捧上，蔣介石隨手從簽筒裏抽出一根簽來，被抽到簽的人，當場要背誦孫中山遺囑。背得流利的會受到幾句賞言；如果背不出，那就要當場受到訓斥。弄得每到紀念周，總部的人一個個緊緊張張。

　　蔣介石的一些作為，果然贏得了一些人的擁戴。在孫中山逝世後沒多久，蔣介石就奇峰突起，連汪精衛這些國民黨元老也讓他幾分。鮑羅廷對蔣介石很快也另眼相看了。特別是在那次黃埔軍校紀念孫中山的大會上，鮑羅廷對蔣介石的好感驟然增添了許多。那次會上，蔣介石當著全體學生的麵，振振有詞地說：“……總理雖然死了。但總理的政治顧問鮑羅廷先生在這裏，這同總理活著一樣。……我們要同服從總理那樣，誠心誠意地服從鮑羅廷顧問。”

　　說完，蔣介石還要學生舉手盟誓。此情此景，鮑羅廷每當回想起都仿佛一股清清的泉水從心上潺潺流過，十分舒暢。

　　一陣風離去，又一陣風歸來。鮑羅廷急急匆匆從蘇聯趕回了廣州。對“中山艦事件”的處理，一心一意隻想推進國共合作的鮑羅廷，他想過來想過去，認為還是讓國共講和為好。蔣介石雖有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味道，但畢竟是中派不是右派。何況對這起事件，蔣介石已經表示了道歉，釋放了所有政治犯，甚至他自己還要自殺，以示反悔。是呀，總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

　　然而，鮑羅廷一錘卻定不了音。對國共維係關係的事，無論明裏暗裏，蔣介石都明顯表示不買鮑羅廷的賬。至此，鮑羅廷和蔣介石的溫情，就像一個彩色的皂泡，剛剛越過頭頂，就“叭”地一聲破碎了。事到如今，在鮑羅廷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事物的藍眼睛裏，蔣介石已不再是過去的蔣介石了。特別是隨著北伐的節節勝利，蔣介石接踵而來的所作所為越來越不地道。不但到處安插親信，扶植反革命流氓勢力和製造事端，鎮壓工農革命力量，而且還公然違抗國民黨中央遷都武漢的決定，無理扣留國民黨中央委員。對鮑羅廷個人，蔣介石的反調也越唱越高，不僅沒有了半點熱情，而是陰惡盡顯了。

　　1927年1月，武漢收複之後，蔣介石同鮑羅廷專程來武漢察看形勢。武漢三鎮30多萬民眾集會熱烈歡迎他們的到來。會上，蔣介石發表演說，大肆為自己表功，說自己如何用兵如神，如何千辛萬苦，言下之意如今革命取得的一切勝利，都應歸功於他。聽完蔣介石的演說後，鮑羅廷很不舒服。他在接著的講話中，先說了幾句讚揚武漢革命運動的高潮、工人覺悟的高昂，爾後話鋒一轉，開門見山地批評蔣介石。他警告說：“革命要依靠人民群眾，要實行民主，任何人要想搞獨裁都是行不通的。”

　　對鮑羅廷積怨已久的蔣介石已經是忍無可忍。剛才演說中途被記者打斷，當眾質問了一大堆問題，已覺得大大丟了總司令的麵子。鮑羅廷接著講的那一席話，蔣介石更是忍不住要在台上發作，恨不得一槍崩了鮑羅廷。

　　“鮑羅廷！我覺得你今天的講話太過分了！讓人不能忍受！”會剛散去，蔣介石就氣呼呼地質問鮑羅廷。

　　“蔣同誌，我不想同你爭辯。”鮑羅廷臉頰的肌肉不住地顫抖，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同自己爭論了許多次的蔣介石，目光在他的臉上繞了幾匝，厲聲冷語道。

　　“你想眾人都不說話是不可以的。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吧。古時西方有一個國王極討厭各大臣話多。有一天，他對著各大臣說：‘你們說話太多了，我不喜歡。’各大臣說：‘隻有狗是不會說話的，陛下要我們不說話，隻有找狗去。’”

　　“你……你侮辱人！”蔣介石像一隻憤怒的隨時準備撲上去咬人的凶犬，手指一伸，差點捅到了鮑羅廷的鼻子，“我們不要你……不要你這樣的顧問，撤換……撤換你！”蔣介石那長形的臉扭歪了，說話也成了結巴。他用那雙血紅的充滿怒氣的眼睛瞪了鮑羅廷好一會，轉身拂袖離去。

　　氣得愣在那裏的鮑羅廷許久還聽得見那重重的“咚咚”的腳步餘聲……

　　蔣介石回到南昌後，立即打電報給武漢黨政聯席會主席徐謙說，鮑羅廷的講話侮辱了他……侮辱他也就是侮辱政府、侮辱黨，一口要求撤換鮑羅廷的顧問職務。蔣介石在他的電報後麵還沒有忘記聲明：“我雖然要求撤換鮑羅廷，但我始終是擁護共產國際的。”

　　然而，鮑羅廷已經不相信蔣介石的花言巧語。不久在一次集會上，還是鮑羅廷說：“蔣介石已被帝國主義所收買，現在的蔣介石是民族的叛徒，是革命的叛徒，是帝國主義強盜的同夥，是國民黨革命派的敵人，是工人運動的敵人，也是共產國際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