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誡全黨一個字:忍
蔣介石在血淋淋地清共,汪精衛在血淋淋地分共。然而,中國共產黨的總書記陳獨秀卻似東郭先生,依然可笑地期待狼的仁慈。
陳賡頂著不交出特務營,急煞了汪精衛,更急煞了陳獨秀。
“胡來!簡直是胡來嘛!你們知道不知道,這會破壞兩黨關係的。”陳獨秀聽到事件的報告後,顯得很激動,他猛然站起身,臉色就像暴雨前的天穹,皺著眉,快嘴快舌地用滿口的安慶話吐出一連串的質問。
陳獨秀用勾起的食指急急地“嗒嗒嗒”地直敲桌子,顯然他在盡力抑製著一種情緒。他對趕來報告的人說:
“快去,快派人說服……說服陳賡,要他冷靜點,千萬千萬冷靜點。要顧全大局,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我早就說過,我們留著槍、留著軍隊幹什麽?有什麽用呢?這都是惹禍的東西。我們已經失去了蔣介石,再失去汪精衛、唐生智,我們共產黨就會寸步難行,無立足之地。——你去吧,快去吧!”陳獨秀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揮揮手,一下子跌坐在椅子裏。
報告人一陣風走出布置去了。
陳獨秀掃視了一下屋內的同誌,招呼大家坐攏後,他沉重地說:
“同誌們,今天我們幾位常委都在,形勢容不得我們猶豫了。——槍我們不能留,軍隊我們更不能拉。”
“同誌們哪,革命革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容易啊,假如我們為了幾支槍、幾個兵,與汪精衛他們鬧翻,弄得毫無價值地流血喪命,劃不來喲。”
陳獨秀皺著眉,點燃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呼”地吐出來,接著說了下去:“我不止一次說過,由於我們擁有武裝,才引起人家對我們的不滿;如果我們把一切武裝交出去了,叫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是赤手空拳,毫無反抗的能力和可能,甚至是叫人家派武裝來保護我們,同時再多做些人家對我們放心的事,那麽,就消滅了他們的借口。大家可以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陣沉默無語。隻有陳獨秀雪茄的煙霧在屋子裏不斷騰翻著,彌漫開來。旁邊不知是誰,“咳咳”假咳了兩聲,以緩和沉默的場麵。
還是陳獨秀在說:“我們有的同誌,單從分工去考慮問題,沒有全局的眼光。國共兩黨是惡化了,我們隻有努力不讓它繼續惡化下去。我還是要多提醒大家,要軍隊幹什麽?要武器幹什麽?這樣幹,能叫人家不起疑心嗎?能不防備著你嗎?民眾拿槍不是好玩的。我們很多做法是過火了、出格了。何鍵軍長的老太爺被抓起來戴高帽子遊街,一些革命軍的軍官家屬也被民眾抓的抓、關的關、殺的殺。將心比心,你也會寒心嘛。”
陳獨秀噴出一口煙,頭稍稍扭了扭,眼睛冷冷地盯視著在座的每個人。
周恩來的目光與陳獨秀的目光對視了。他很耐心地聽完了陳獨秀的一番談論,他認為當務之急必須拿出對策來,不能坐以待斃。他用帶有規勸的聲調說:“總書記,我認為現在老談論這些是沒有意義的,這也不能光是我們檢討的事,他們到處摧殘工農運動,過火的應該是他們。現在的問題主要是如何挽救目前對我們不利的局勢。應該看到,‘馬日事變’和今天逼我們繳槍的後麵,還會隱藏著更大的事變和陰謀。”
“恩來,不要危言聳聽。誠意,國共合作我們首先要有誠意,相信國民黨,依靠國民黨。”陳獨秀盯著周恩來的臉,不以為然地說,“沒有槍,沒有軍隊,就不能革命了嗎?不會的,可以照樣革命嘛。”
“繳了槍,我們命都沒有了,還革什麽命?”
“同誌,不要意氣用事,更不能衝動。既然我是總書記,這個舵我就得把住,我就不能讓黨這樣糊裏糊塗地弄完了!”
“團結高於一切,搞好兩黨關係仍然是我們的工作中心。我們都來維護好兩黨大團結的好局麵,假如這個局麵就因為幾支破槍而葬送了,誰去負這個責任?我陳獨秀可負不起。”
作為總書記已經把話說到了這種地步,大家還能說什麽呢?這個會不歡而開,又是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