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罌冷漠地說:“找個地方,我想問你點事兒。”
“什麽事?這麽急?”楊倩倩其實已料到喬罌要問她什麽,心裏開始打鼓,但仍佯裝鎮定。她們來到一樓電梯旁的角落裏。
“你跟她們說的是真的?”喬罌直視著她,開門見山地問。
楊倩倩眼神閃爍,避開喬罌犀利的目光,說:“什麽事啊?你把我搞糊塗了。”
“楊倩倩,你別裝糊塗,你和左靖在衛生間裏說的話我全聽見了。”
楊倩倩眼裏閃過一絲驚恐,她萬萬沒想到當時喬罌也在衛生間裏,她嚅囁道:“你,你真的都,都聽見了?”
喬罌冷眼看著她,有些咄咄逼人:“我都聽見了,你為什麽要告訴別人?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楊倩倩沉默著,她不敢看喬罌,她感到自己像個小偷一樣猥瑣。
喬罌接著說:“虧我這麽信任你,你竟然和季明一樣出賣我……”一提起季明,喬罌聲音有些哽咽,她眼圈開始發紅,她咬了咬嘴唇,望向天花板,強忍著淚水。幾秒鍾後,她接著說:“你要是還當我是朋友,請你把昨晚你看到的都告訴我。”
楊倩倩這才敢看喬罌,她的緊張情緒得到了一些緩解,她說:“喬罌,這事你別太放在心上,都怪我多嘴,對不起你了。”
“楊倩倩,我現在隻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請你別避重就輕,告訴我吧。”
楊倩倩還想能不說就不說,她猶豫著,喬罌說:“看來你真的不當我是朋友了,反正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個大概了,你在衛生間裏跟左靖說了那事已經對我造成了傷害,已經在我心裏留下了陰影,你如果想彌補失誤,那就把你看到的全部告訴我。”
楊倩倩想既然到了這一步,回避也不濟於事,就把昨晚她在太陽城電影院看到季明和晏婷在一起的情景全都告訴了喬罌。喬罌聽完感到天眩地轉,痛苦難耐,她強忍著淚水對楊倩倩說:“謝謝你告訴我,要不然,我還不知道季明,是這樣的人。”她咬了咬嘴唇:“這樣也好,我早點認識他也不是壞事。”
楊倩倩看喬罌如此痛苦,她感到自己簡直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屠夫,要不是自己多嘴,喬罌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那麽她和季明也許會一直幸福相守。楊倩倩說:“你們,你們不會分手吧?”
喬罌痛苦地閉上雙眼,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楊倩倩有些於心不忍,她拍拍喬罌的肩膀說:“喬罌,你別太難過了,也許季明和那女的隻是逢場作戲,我們都看得出來,季明是愛你的……”
喬罌抹了一把淚,打斷她說:“別說了,你去吃飯吧。”
“那你?你不吃飯嗎?”
“我不想吃,沒有胃口。”
看著一臉悲戚的喬罌,楊倩倩有些不放心,她說:“你別太在意這件事,我看得出來季明是被那女人纏住了,季明並不愛她的。”
喬罌淚眼汪汪地看著楊倩倩:“你去吃飯吧,我上去了。”楊倩倩難過地說:“你晚上回去跟季明好好談一下,問清楚好一點。別太難過了。”
喬罌沒再說話,她感到心煩意亂,她往電梯那邊走去,楊倩倩跟了出來,看到喬罌走進電梯後,她才放心離開。
喬罌幾乎一個下午都沒有說話,她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越是痛苦腦子想得越多,過去那一幕幕溫馨體恤的往事在她的腦海裏一一掠過,幾乎把她擊潰,她感到心被掏空了似的萬念俱灰。她好幾次痛苦得趴在案上,強忍著淚水,表麵冷若冰霜,內心卻是驚濤駭浪,她飛快地打字,想通過忙碌的工作來平複她繁雜的情緒。
幾個小時的煎熬終於過去了,這幾個小時對喬罌來說簡直比一個世紀還長,那種苦不堪言、欲罷不能的感覺讓她幾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緊盯著牆上的鍾,時針終於指向18:00,喬罌她急急收拾著,像隻剛從籠牢裏放出的困獸,想撒腿飛奔,立刻離開這個喧囂的、充滿著鬼魅氣息的地方,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
喬罌衝出大樓,走到樓下卻放慢了腳步,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天漸漸黑了,喬罌不吃不喝,也不感覺到饑餓。她失魂落魄地遊逛於大街上。風吹起她綢緞般的烏黑長發,頭發高高飄起,灑下一片芬芳,她的臉色蒼白如雪,身著黑短裙和長筒靴的她在那個冷清陰冷的夜晚像隻落寞憂傷、無家可歸的黑天鵝,楚楚動人,令人不禁駐足驚詫。
心性純淨的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愛情的背叛。她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一路走一路抹著眼淚,想到她一心一意愛著的季明竟然會跟別的女人有染,她感到撕心裂肺,想起自己竟然和別的女人分享季明,她的眼淚頓時泛濫成災。她哭著哭著,哭到全身無力、頭暈眼花。街上的人從她身邊來來去去,大多數人都是好奇地看她一眼就繼續趕路,也有人走了幾步就回頭看她,還有人在遠處對她指指點點……麵對都市人的冷漠,她感到自己再也觸摸不到這座城市的心跳了。
這時,喬罌的手機鈴聲聚然唱起:
你曾說我的心象玻璃杯
單純的透明如水/就算盛滿了心碎
也能輕易灑掉裝著無所
我用手握著一隻玻璃杯
心痛的無言已對
就算再灑脫笑的再美
心碎了要用什麽來賠
……
她沒去理會,因為她知道這時候的來電十有八九是季明的。這首她最愛聽的歌現在也讓她感到厭煩,她看也不看就把手機掛掉。她隻想靜一靜,靜一靜。
喬罌失神地走著,感覺從未看過城市的街道如此落寞如此鬱鬱寡歡,那些光和亮於她形同虛設。她繼續往前走著,卻突然發現這地方怎麽這麽熟悉,那條街道兩邊的花草,人行道上的廣場磚,那些路燈,那間小小咖啡屋,那個小賣部,小賣部裏經常對著她五歲兒子咆哮的、臉上長滿雀斑的老板娘……
她想起來了,這條街,她和季明相依偎走過無數回。喬罌站住了,她以為自己是漫無目的地走,竟然糊裏糊塗地走到自己和季明租住的那條昌盛街,足足走了五公裏的路!她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前行。前麵就是家了,可那個能夠稱為家的地方,即將支離破碎……
她的手機再次唱起歌來,她慢吞吞地拿出手機,看著上麵季明兩個字,她熱淚盈眶,百感交集,此時,她多麽想找個堅實寬厚的胸膛靠一靠啊,她曾經非常肯定地認為季明就是她今生能夠依靠的胸膛,可現在,那個堅實寬厚的胸膛或許已經屬於別人了。
她悲傷地想著,手機鈴聲嘎然而止。她呆立片刻,正想往回走,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她呆呆地看著“季明”兩個字感慨萬千,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把手機掛斷,何去何從,很矛盾,飛快地琢磨著。
她想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要分手也要回去收拾東西,反正終將要回去的,還是現在回去看看吧,看看季明怎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繼續演他的戲。她擦幹眼淚,不想讓季明知道她哭過,她要裝作什麽事也不知道,什麽事也沒發生。
季明聽到開門聲,他把手機掛斷並丟在沙發上,看到喬罌時,他走去緊緊地抱住喬罌。喬罌感到有些厭惡,心裏抵禦著,身體因此變得僵硬。
喬罌心如死灰,她僵直著任他摟抱和親吻。感覺到喬罌的變化,季明感到索然無味,他把嘴從她冰涼的唇上移開,像平常那樣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看著她:“親愛的,你怎麽了?你哭過?”
喬罌把他的手輕輕拿開,然後把挎包擱在沙發上,季明緊緊地盯著她:“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眼睛都腫了。”
喬罌沒有看他,眼睛飄向別處,淡淡地說:“沒人欺負我。”
“真的?”季明緊張地瞅著喬罌,喬罌點點頭,季明說:“喬罌,如果有什麽事你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要瞞我,在這個城市裏,我是你唯一的親人。”
就因為這一句“我是你唯一的親人”讓喬罌心潮澎湃,她很想伏在他的胸前大哭一場,把今天所有的鬱悶和淒惶都哭泄出去。可是,喬罌自從聽楊倩倩說季明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後,她對季明已然產生了距離。
喬罌強忍住淚水,走向臥室去拿睡衣準備洗漱。剛走進衛生間,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她及時扶住洗手台才沒有摔倒,她才想起自己從中午到現在粒米未進。
從衛生間出來時,喬罌感到肚子空得難受,她強烈地渴望食物,她打開冰箱想找東西吃,可冰箱裏實在沒什麽可以馬上吃的。季明一直坐在沙發上默默抽煙,看到喬罌找東西吃,他說:“你還沒吃飯?”
喬罌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感到饑腸漉漉。季明疼地說:“丫頭,你怎麽回事?今晚到底幹什麽去了?飯也不吃。”
喬罌饑餓難耐,她弱弱地說:“餓死我了,快,快下去幫我點吃的上來。”
季明連忙站起來,“你等著啊,我馬上回來,給我挺住啊。”
季明很快買回了麵包、牛奶和一些水果,喬罌見到麵包眼睛都發綠了,她狼吞虎咽般地吃著。季明笑笑說:“丫頭,慢點吃,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
喬罌不理他,自顧自地吃著,當她把桌上的一堆食物吃完後,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情略微好了些。季明說:“你今晚一定有事瞞著我,現在吃飽了也喝足了,可以說了吧?”
喬罌白了他一眼,說:“我有什麽事瞞著你呀?你沒事瞞著我就行了。”
“真的沒事?”季明審視般地盯著喬罌,她用力搖頭說:“我困了,睡了。”說完起身就往臥室走去。
季明看著她的背影說:“我養了隻小豬,一隻小母豬。”
喬罌站在門口,狠狠地白他說:“我是小母豬,那你成什麽了?小公豬?”
季明壞笑著,起身走向臥室,“小公豬來陪小母豬睡覺覺了。”
兩人躺在床上,喬罌背對著季明,季明從後麵環腰抱住她,她淡淡的發香和體香,象一股氤氳隱秘的毒香,燃燒了季明心底的情欲。每到夜晚,季明總是浮想聯翩,夜夜笙歌已經成為這對熱戀中的情人一種生活習慣。
而今晚,經曆過那種痛徹心扉,喬罌無法再全身心地對季明了,她以身體不適拒絕了季明的火熱的親吻和溫柔的愛撫,她害怕和季明如此親近,她擔心自己會在他的懷抱裏迷失了自己,因為,未來對她來說實在是個捉摸不透的東西。愛是動情,恨亦是動情,若過於沉溺愛河,又如何掌控迷迭?
也許他們的愛情未及繁盛即將夭折,人世間越是華美的東西越是虛妄。
不知何時開始,喬罌學會把心事藏在心裏了,楊倩倩跟她說的季明和晏婷的事雖然對她有著顛覆性的打擊,但是在季明麵前,她不露聲色,平靜如水,季明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幾天後一個夜晚,季明在衛生間裏洗澡,他的手機突然來了條短信,聽到動靜後,他匆忙裹著浴巾跑出來。季明和晏婷約定晚上不要打他電話,如果一定要聯係,隻能以短信的方式。
喬罌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季明一副慌裏慌張的樣子,她猜一定是那個女人發來的。她裝作沒有任何察覺,繼續看著電視。季明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緊張地看著短信,短信上寫著:“今晚來吧?我等你。”
季明心虛地看向喬罌,喬罌專心致誌地盯著電視屏幕,季明提起的心放了下來,他馬上回短信說:“好的。”然後把晏婷那條短信刪了。
季明穿戴完畢,走到沙發處抱了抱喬罌,並在她的嘴上親了一下,說:“親愛的,我有點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來。”
喬罌睇視著他,“你幹什麽去?”
“有個客戶找我喝酒。”
“男的女的?”
“當然是男的,他說他今天心情不好,想找我聊聊。”
喬罌冷笑著:“你現在成三陪了,陪聊、陪喝,不知道是不是還陪……”
季明知道喬罌嘴裏沒有好話,他趕緊打斷她:“胡說什麽呢?你就這麽鄙視我?”喬罌說:“哪敢鄙視你呀?跟你開個玩笑。要不我跟你一塊去吧?”
季明怔了怔,馬上說:“這樣不好吧?我們大老爺們在一起喝酒,說一些大老爺們說的話,你在場我們會拘謹的。”
喬罌冷笑了一下,說:“逗你玩的,我才不去呢。”看到季明似乎在等待她的“恩準”,她說:“你快去吧,快去快回,別讓她等急了。”
喬罌的一語雙關,季明卻沒聽出來,他在她嘴上又親了一下,說:“這才是我的好寶貝兒,我走了。”
喬罌站在門口目送季明的離去,季明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的那一瞬間,喬罌心裏揪了起來,心想在他心目中那個女人比自己還要重要,看他那麽著急地去見她,就知道他的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她感歎男人撒謊的時候可以做到泰然自若,臉不紅心不跳,男人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懷著焦灼和悲憤的心情,喬罌快速換上衣服,迅速下樓,她要跟蹤季明,她想親眼看看是什麽樣的女人能讓季明如此神魂顛倒。
走到昌盛街上,喬罌看到季明鑽進一輛出租車裏,他鋥亮的皮鞋在夜燈的照射下反射的光晃得喬罌眼暈,她也招呼一輛迅疾而來的出租車,迅速鑽了進去,她對司機說:“司機,讓您跟住前麵那輛黃色的出租車。”
喬罌跟著季明坐的車七拐八拐,約摸十五分鍾,季明搭乘的出租車開到一個叫楓茗華庭的高檔小區大門口停下了,喬罌坐的車離那大門還有約一百多米遠,喬罌叫司機停車,她付了車費後連忙下了車,然後遠遠地跟著季明,她不敢望向別處,生怕一不留神,季明就會從自己的視線裏消失。
華燈初上,小區裏燈火輝煌,四周一片靜謐,高檔小區如一個世外桃園。在這個寧靜的花園裏,屋裏又是怎樣的光景呢?
喬罌跟著季明走到別墅群,她躲在花園的灌木叢後,觀察著季明的一舉一動。隻見季明走到一棟二層的別墅大門下,按著牆上的門禁係統,過了幾秒鍾,季明拉開大門把手,閃了進去。喬罌從灌木叢後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