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

第二十章 婚姻把愛情埋葬

　　在漂泊流浪的歲月裏，田一波終於迎來了新婚的日子。他們結婚的那天春風和暖，陽光普照，鶯歌燕舞，曠野間的枯草返青，池塘邊複蘇的柳枝抽出枝芽，吐露一片新綠，扁嘴的鴨子在水中歡快地暢遊——田一波家中趕來很多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給他們的婚禮增添無限樂趣。田一波的父母親更是喜出望外，他為兒子的婚禮奔前跑後，迎來送往，樂得合不攏嘴，心裏像是吃蜜糖一般甘甜。

　　田一波望著父母親歡喜的表情，望著親朋好友們的一張張笑臉，折身走進大家為他們精心布置的新房，望著牆壁上母親為他們剪的大紅“囍”字和一對鴛鴦，淚水溢滿眼眶，止不住順著麵頰流下來。他內心隱藏著一種無法對他人訴說的痛苦和惆悵。他不是因為父母親包辦他的婚姻而惆悵，他和燕子的婚姻是自願的，沒有人逼迫他——如果他想抱怨，那就讓他抱怨善於捉弄人的生活吧！殘酷的生活，就這麽把他推向婚姻的墳墓。他不能埋怨別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裏？他在外漂泊這麽多年卻一事無成，又能責怪誰人去呢？

　　迎親的隊伍一路燃放著爆竹朝他們家走來，震天響的鞭炮聲傳進他的耳朵裏，他感覺那震天響的鞭炮聲像是催命的魔鬼，把他逼迫得無處躲藏，無處可去。

　　這時候，他的母親走進來，望著他悶悶不樂的神情說道：知足吧！孩子……別想那麽多了，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再說，我們過得都不容易，凡事想開一點，我感覺燕子比她瑪麗強千百倍！

　　田一波含著淚水說道：媽，我不是因為燕子，你別管我，我沒有事兒，忙你的去吧！

　　田一波說罷，他站起身來，一句話沒說朝門外走去。翟香梅又連聲問道：孩子，你去哪裏，迎親的人已經回來了，你和燕子還要舉行儀式呢！

　　田一波的內心亂紛紛的，他不搭理母親的問話，竟自走出院落，又獨自朝村外走去。

　　迎親的隊伍一路燃放著爆竹到家了。迎新娘子的車停在他們的家門口，主持婚禮的司儀焦急地叫喊道：一波在哪裏？讓他到這裏來，要舉行結婚的儀式了。

　　圍觀的親朋好友們嘰嘰喳喳地說道：我看見他朝村外走了。

　　主持婚禮的司儀焦急地說道：誰知道他到哪裏去了，趕快把他找回來，再不回來就來不及了。

　　司儀說罷，那些熱心的親朋好友們紛紛轉身朝村外走。這時候，翟香梅突然走過來說道：大家不要找他了，這孩子倔強死人，你們就是找到他，他也不一定回來。

　　翟香梅說罷，大家不知如何是好。主持婚禮的司儀又焦急地問道：他不在場，這婚禮的儀式怎麽辦？

　　翟香梅無可奈何地說道：這儀式的過程省略了吧！

　　大家你一言他一語地說道：那也行，反正新媳婦已經到家了，咱們就這麽操辦吧！

　　主持婚禮的司儀聽翟香梅和大家說罷，讓兩個年輕漂亮的少婦打開車門，迎接新娘下車。燕子毫不拘束地跳下車，望著眼前的熱鬧場麵，卻不見田一波的身影，她似乎意識到發生什麽事情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容不得她過多猶豫，點燃的鞭炮聲劈裏啪啦地在身邊響起，她一閃身掙脫開圍觀的鬧嚷的人群，徑直朝他們精心布置的新房走去。

　　田一波不知道家中所發生的一切。他失魂落魄地離開家門，獨自跑到無人的曠野，傷感地凝視著村外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綠色麥田，回味著這些年在外漂泊流浪生活中的艱辛和無奈。他孤獨地在田野間度過一個下午，到了日薄西山、夜幕降臨的時候，田一波又鬼使神差、神情沮喪地給瑪麗撥了個電話。瑪麗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在電話中問道：一波，你找我有事嗎？

　　田一波沉吟片刻，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已經……結婚了。

　　瑪麗沉默無語，片刻之後她問道：你……什麽時候結婚了。

　　田一波眼眶裏含著淚說道：今天……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為我高興吧？

　　瑪麗聲音低沉地回答：高興……我為你高興！你怎麽不對我說……就這麽結婚了？你怎麽……就這麽悄然地結婚了？

　　田一波忍不住淚水溢滿雙腮，順著麵頰往下流淌。他痛苦萬分地說道：我想對你說……可是……我怎麽對你說？

　　瑪麗又沉吟片刻說道：難道說你不知道我們春節前後的生意十分忙碌，我怎麽和你見麵？再說……你給我打電話的那一天，我的母親和姐姐都在旁邊注視著我，我怎麽好意思答應和你約會？你怎麽不為我的處境想一想？

　　田一波沮喪地說道：咱們之間的一切……就這樣結束吧！我已經無法麵對……無論是我的婚姻和愛情，我無法麵對……

　　瑪麗語重心長地說道：一波……祝福你……祝願你……新婚愉快！

　　瑪麗話音未落，田一波肝腸寸斷地掛斷電話，六神無主地轉身離去。

　　田一波神情恍惚地回到家中的時候，前來參加他們婚禮的親朋好友已經紛紛散去。翟香梅見兒子回來，她掩飾不住娶兒媳婦的興奮說道：孩子，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到哪裏去了？

　　田一波不理睬母親，他悶悶不樂地回到他們的新房。燕子一個人坐在他們的新房裏，見他從外麵回來，興奮不已地開口說道：一波，你到哪裏去了？

　　田一波鬱鬱寡歡地揶揄道：我又不是孫悟空，會騰雲駕霧，能到哪裏去，還不是腳踏地球頭頂藍天！

　　燕子聽到他話裏帶刺，表現出一副不氣不惱的寬容情懷，十分詼諧地問道：今天是咱們結婚的日子，你怎麽突然失蹤了。我準備打110報警，你卻突然從外麵回來了。

　　田一波沒有好氣地說道：幸虧你沒有報警，如果報警的話，警察會把你當做報假警的人抓起來，我還得給你送飯吃呢！

　　燕子又吃吃笑著應聲：等你給我送飯，我早已餓死了，先解決你自己的問題吧！

　　燕子說完這句話，轉身走出新房，到廚房給他端來飯菜，說道：今天是咱們的大喜之日，讓你餓著肚子，我感覺過意不去。

　　田一波不知道和誰賭氣，他瞪著滾圓的眼珠子說道：我不想吃，享受不了，把飯菜都端走吧！

　　燕子望著他生氣的樣子，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雖然你不對我說，其實我也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麽……你還不是在想瑪麗？可是現如今咱們走到一起，不是你和瑪麗走到一起生活了。這樣的結局隻能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緣分，你和瑪麗沒緣分……知道嗎？我現在不求你有什麽，也求不到你能擁有什麽。我甘心情願地嫁給你，這也許是我今生命中注定的事情，該我這一輩子跟著你吃苦受累。你知不知道？我過去找的一個男朋友，家庭條件比你好得多，可是我不同意，為這麽一件事情，我曾經與母親鬧別扭。可是我現在沒有想到，挑來挑去卻找一個你——你們家窮，你一事無成不說，反而又欠很多外債，我卻不嫌棄，願意嫁給你。我嫁給你的根本原因，是為了一個——愛，是因為我十分愛你的緣故，同時我又非常地可憐你——我可憐你這些年在外漂泊流浪，過著饑寒交迫的生活，看在眼裏於心不忍。我覺得你整天在外漂泊流浪，也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這些年你不為自己著想，怎麽不替你的父母親想一想，你這麽做能對得起家中的老人，能對得起生養你的父母親嗎？你今天走到這種地步，不能說與瑪麗沒有一點關係。可是你又從她那裏得到了什麽？她們看你在外混這麽多年卻一事無成，毫不考慮你內心的感受就與你退婚，這樣的女人，你認為值得愛嗎？你呀！真是鬼迷心竅，不可救藥了。

　　田一波傾聽罷燕子的一番話語，心情沉重地說道：今天是咱們結婚的日子，我不應該不愉快，可是不知道什麽原因，我就是感覺別扭，心情十分沮喪……

　　燕子打斷他的話：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是今天畢竟是咱們新婚的日子，你這麽不顧及情麵地離開家門，讓我一個人演戲，你這個沒有心肝的人，怎麽就不曾想一想我的感受？你即便是不為我著想，也應該為你的父母親想一想，你的父母親都是忠厚善良的人，我看著他們滿頭白發，整天為你欠下的外債受煎熬——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內心究竟是什麽感受！

　　田一波聽燕子說到這裏，他淚水溢滿雙腮，覺得對不起養育他的父母親，對不起心地善良的燕子。

　　燕子望著他愧疚的表情，又緩和一下語氣繼續說道：咱們已經走到一起，我希望你和我換位思考一下，以後把瑪麗忘掉吧！想得再多也是徒勞無益，傷腦子傷身體，何必為了一個女人的冷漠無情而這麽虐待自己？你在銀行的欠款據我所知，距今已經過去六七年了，如果屈指算起來，連本帶利恐怕有三萬多塊錢，另外你還欠親戚朋友很多錢，這裏裏外外累計在一起，怎麽說也有四五萬塊錢了！你以為我真的不在乎這些呀？其實你哪裏知道，我天天晚上躺在床上無法入眠，想起這些就感到可怕，可是我為了你又不得不麵對這一切！因為我是真心地愛你，我為了自己的愛情和婚姻，不得不為你背起沉重的債務，我現在才真正地意識到欠債的心情，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我現在問你，咱們結婚以後，你對以後的生活有什麽想法？

　　燕子的一席話說得他啞口無言，他長籲短歎，感慨萬千地望著身單力薄、弱不禁風的燕子，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沒有想過，我沒有想過以後應該怎麽辦！破罐子破摔了，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過一天說一天吧！

　　燕子聞聽他意誌渙散話，吃吃一笑說道：你沒有想過，我想過了。等咱們結婚以後，咱們就到外麵做生意，等幹幾年把你的外債還了，咱們再積攢一些錢，就在城市裏買一套房子，到時候讓你的父母親和我們一起居住，咱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也好讓辛勞一輩子的老人，幸福愉快地安度一個晚年。

　　燕子說到這裏打住話語，把筷子遞給他，又繼續說道：一波，我現在不管別人怎麽看待你，這些我不計較，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地十分善良的人，非常有事業心，這是你的優點，我敬佩你，要不然我不會嫁給你。我希望咱們結婚以後，你好好地幹一番事業，給養育你的父母親看一看——你要讓家中的老人知道，你不是不務正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

　　田一波被燕子的一番話說得心驚肉跳，無地自容。他愧疚地擁住可愛的燕子，又重複著無數次對瑪麗說過的話語：我一定成就一番事業——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田一波說罷，他們悲喜交加地緊緊相擁在一起，淚水不由自主地溢滿雙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