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波曆經幾番周折,終於在洛陽東城區公安分局治安大隊找到一份差事。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穿上嶄新的公安製服和隊友們駕駛一輛三輪摩托車,在洛陽市東城管轄區內執勤巡邏。治安員的生活是新鮮的,他每到一處家屬院,根據吳國濤傳授的抓賭經驗,見到亮燈的窗口,就站在窗外側耳聆聽,看有沒有搓麻將的聲音。他巡邏到一幢樓的時候,發現一樓有一家住戶燈光通明。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屏住呼吸側耳聆聽。房間內傳出一聲女人夢囈一般的聲音。田一波不知道女人的夢囈是為哪般,他又側耳聆聽到房間內傳出男人氣喘如牛的聲音。田一波又躡手躡腳地湊前一步,透過窗玻璃和一層潔白色的窗紗,瞧見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趴在一個女人雪白的肚皮上,像是兩條蛇一般地扭纏在一起。田一波喃喃自語道:城市的男人操辦女人還亮著燈,真是恬不知恥!
他平心斂氣地縮身回來。恰在這時,中隊長吳國濤走過來,他望著他神秘兮兮地表情悄聲問道:一波,你發現賭博的了?
田一波沒有吱聲,他像是一個啞巴一樣,做一個簡單的手勢,指著一個亮燈的窗子示意他靠近前去。吳國濤心有靈犀一點通,他神秘兮兮地湊過去,透過一層窗紗,瞧見明晃晃地房間裏,一個模樣俊俏的女人翻起粉團一般的肉體,又把那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壓在身下,扭動著雪白的胴體,發出一連串奇妙的呻吟。躺在女人身下的男人喘著粗氣,扭動著身子,渾身哆嗦著說:哎喲,美死人了,哎喲……哎喲……
吳國濤悄然轉身回來,嗤嗤笑著對他說道:蛋子兒,你小子不安心巡邏,趴在窗戶下偷看別人日老婆,你看個鳥呀!撐死眼,餓死球……哎喲!你這小子不中,已經中毒了,趕快找一個女人結婚吧!
田一波因為年齡小的原因,他和大家從陌生到熟悉的過程中,混得一個綽號——蛋子兒,久而久之,他默認了。他認為這一綽號是殊榮,因為有了這綽號之後,大家和他之間沒了距離感,簡直是親密無間。少年時代在家鄉,田一波曾經送給夥伴們很多綽號,什麽鴨蛋、狗蛋、貓蛋、驢蛋——那時節,他們都不曾計較。此時此刻,田一波麵對吳國濤的戲謔沒有回避,他靈機一動,嘿嘿一聲笑說道:吳隊長,你和嫂子弄事兒嗎?
吳國濤在他P股上踹一腳說道:弄事兒,我和你嫂子弄事兒的時候,他奶奶的熊,真叫過癮!我趴在你嫂子雪白的肚皮兒上……哎喲!不可相告。哎,蛋子兒——你小子動機不純!
吳國濤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伸手在他的襠部摸一下,嘻嘻哈哈地笑著說道:我看你已經中毒了。以後你得小心點兒,不然的話,你會中毒越來越深,越來越不可救藥!
田一波不以為意:我的免疫力強,不會感染病毒!
吳國濤聞言捧腹大笑。
也許是因為職業的緣故,大家的聽覺格外敏銳。一幢樓的五樓隱約傳來搓麻將的聲響,吳國濤立刻指揮隊員行動。他們按響了門鈴,房間內傳出一個男人的問話聲:“誰呀?”
“我們是治安大隊的!”
“來啦,稍等啊。”
話音剛落,門打開了。吳國濤掏出工作證,在他麵前亮了一下:“我們是分局治安大隊的,需要入戶檢查!”
吳國濤說罷邁步走進房間。田一波沒有抓過賭,他腿肚子轉筋,渾身哆嗦著,跟在吳國濤身後走了進去。客廳裝修得金碧輝煌,客廳中央的桌子上擺著麻將,桌子旁邊坐著幾位膀大腰圓的男子,另外有兩位濃妝豔抹的少婦在一旁端坐。他們瞧見身穿製服的公安人員走進來,一個個麵露驚慌。吳國濤目光嚴厲地巡視著他們,指著座位上一位身材矮胖的人說道:你出來一下!
他驚慌失措地站起身來,灰溜溜地跟隨在吳國濤身後走出房間。他們前後相跟著走下樓梯。在一樓的一個花池旁邊,吳國濤對他單刀直入地問道:你們怎的賭的,老實說吧!
他吞吞吐吐地狡辯道:我們沒有賭博……因為是周末,都是朋友聚會……就是打一次麻將,我們隨便玩一玩……
吳國濤聲色俱厲地追問道:怎麽一個玩法,你說一說。
他沉吟片刻,神色慌亂地回答:我們在玩兒貼胡子,誰輸牌了,就在臉上貼一張紙條。
吳國濤沒有再對他進行審訊,他用對講機通知樓上的隊友,讓他們再帶下來一位賭牌的人。過了片刻,田一波帶領著一位男子走下樓來。吳國濤俯首對他說道:蛋子兒,那個我已經審訊過了,你先看守住他,別讓他跑掉了,我到那邊審訊這個人去。吳國濤說罷,把這一個人帶到一邊,聲色俱厲地審問道:你們是怎麽一個賭法,請你如實地對我講述一遍!
這個男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們沒有賭,就是在一起玩一玩。
吳國濤一聲冷笑問道:我再問你一遍,你說……到底怎麽個玩法?
他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們的玩法就是……就是轉圈兒!誰輸一局牌,就圍繞牌桌轉一圈!如果不信我說的話,你可以詢問他們去!
吳國濤可不是吃幹飯的,他是一個抓賭的老手,不會輕易地相信他們的鬼話。況且他們二人的話並不一致,且破綻百出——其中一個人說,誰輸了牌就是在臉上貼紙條,另一個人卻說,誰輸了圍繞牌桌轉一個圈。吳國濤麵對這一位狡猾的賭徒,進一步審問道: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老實交代吧!你的另一個牌友已經如實交代了,你怎麽還在編故事?
男子聞聽此言,似乎意識到事情已經敗露,無法信口雌黃,繼續瞞天過海。他從衣兜掏出一支煙,極其諂媚地賠著笑臉說道:老兄,吸一根煙吧!別和我們一般見識,我們是朋友聚會,晚上在一起喝一點酒,感覺無聊,就打了一會兒麻將牌。我們打一局牌,輸贏也不過三五元錢,小打小鬧,不算賭博……
吳國濤聲色俱厲地打斷他的話:你現在不要說了,跟隨我們回到單位再說吧!你們到底算不算賭博,以治安處罰條例為準則!
吳國濤說罷用對講機通知同事們把樓上參與賭博的人都帶下樓來。田一波在馬路上攔截一輛出租車,然後把他們全部帶回治安大隊進行審訊。
田一波獨自一人押著他們返回治安大隊。又過半個時辰,吳國濤他們又抓了一攤賭博的趕回來。分局治安大隊的全體隊員,從外麵抓回來很多聚眾賭博的人。在審訊室裏,他們對這些聚眾賭博的人員展開了審訊。田一波小學文化程度,他沒有寫訊問筆錄的經驗,僅能做的工作就是看守那些聚眾賭博的人。他後悔自己當初不應該擅自輟學。“書到用時方恨少”的奇怪想法攪亂他的思緒,他暗自為此懊惱不已。
兩個小時以後,吳國濤和另外兩位同事已經訊問結束,他們拿著審訊筆錄讓趙隊長簽字,等待趙隊長簽完字以後,他們要到東城分局法製科審批材料,並且由分局領導過目簽字之後,才能決定處理的結果。
吳國濤拿著材料,找到趙隊長,讓他審批簽字。趙隊長從辦公室的床鋪上折身起來,拿過第一份材料翻看一遍,簽字同意對他們分別處以兩千元罰款和七天拘留。趙隊長看到第二份材料的時候,他犀利的目光停留在訊問筆錄上,注視著一個女人的名字問道:吳國濤,這一攤子賭博人員,你們是在哪裏抓獲的?
吳國濤說:是在工商局家屬院兒抓獲的,咋啦,趙隊長?
趙隊長拍一下桌子說道:吳國濤,你個王八蛋!你是不是把我嫂子抓來了,我咋看著這個女人的名字這麽熟悉?
吳國濤說:趙隊長,你嫂子不會賭博吧?
趙隊長皺了一下眉頭:誰說我嫂子不會賭博?如果她真的是我嫂子,你給我走著瞧——這個女人在哪裏?
吳國濤說:就在第二審訊室,你看她是不是你嫂子。
趙隊長旋即走出辦公室,來到第二審訊室,透過窗戶往裏張望。他瞧見一位濃妝豔抹、頭發卷曲的女士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一句話不說。趙隊長折轉身子,破口大罵道:吳國濤,你他媽睜開熊貓眼看一看,她不是我嫂子是誰?我不審批了,看你龜兒子怎麽上報材料?
吳國濤嘿嘿笑著問道:她真的是你嫂子?
趙隊長皮笑肉不笑地說:真是我嫂子嘛,我嫂子還能有假?
吳國濤不服氣地嘟囔道:乾隆皇帝還有人冒充呢!況且……她隻是一個平凡的女人。
趙隊長怒不可遏地咒罵道:你那娘們兒的嘴巴,怎麽就不會說一句人話呀!
吳國濤內心窩火,卻不敢貿然頂撞趙隊長:趙隊長息怒,我有眼不識泰山。你說怎麽辦,我把這一攤兒賭博的全部放走吧?
趙隊長一口黏痰吐在地上,用腳蹭一蹭,道:全部放走也不行!
吳國濤正想開口嘟噥一句什麽,趙隊長的嫂子在審訊室喊道:趙誌傑,快放我出去呀!
趙隊長走到審訊室門口,對他嫂子嘿嘿一笑說道:嫂子,不好意思,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把你給抓來了。
趙隊長的嫂子十分尷尬地乞求道:我求求你,趕快放我出去吧!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趙隊長又對他嫂子戲謔道:嫂子,你們收稅的,怎麽……也參與賭博呀!
趙隊長的嫂子慚愧地說道:黑子,少給我耍貧嘴,趕緊放我出去才是正事!
黑子是趙隊長的綽號,隻因為他小時候長得黑瘦。黑子的老家在鄉下,他年輕氣盛的時節,不務正業,酗酒打架,惹是生非。後來他的父親送他參軍去了。回來之後,由於腦子機靈,善於逢迎,搖身一變到公安機關上班了。他最初上班工作的時候,是在洛陽東城區公安分局某一個派出所當民警,有一次外出處理公務,遇到歹徒扔手榴彈,當時歹徒把手榴彈扔在鬧市中了。他的幾位同事都十分機靈,迅速地躲閃到一邊去,生怕炸彈炸飛了他們的腦殼子。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黑子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不但不害怕炸彈炸響,反而勇往直前地衝上去,撲在即將在人群中炸響的手榴彈上……這小子命大,他趴在手榴彈上幾分鍾,手榴彈卻沒有炸響,因為歹徒在慌亂中忘記拉導火索了。大家虛驚一場。黑子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被公安部記一次特等功,因為在特殊的情況下,他的同事們一個個都下軟蛋,不敢朝前衝鋒陷陣,而他勇氣可嘉,值得表彰。後來他又被全省公安機關樹立為英雄楷模,公安係統曾經召開無數次向他學習的會議。黑子為自己贏得了聲譽和上級領導的讚賞。這就是他仕途道路上的政治資本。再後來,他借助特等功的威望扶搖直上,先後當過副所長、刑偵隊隊長、緝私隊隊長、分局的副局長。在當副局長期間,有一次因為工作問題和局長發生了摩擦。他居功自傲,視領導猶如草芥,理所當然不把局長放在眼裏,反而坐在局長的辦公桌上,拍著桌子和局長對罵一番,然後拂袖而去。從此他和局長結下了冤仇,二人之間明爭暗鬥。後來局長給他這位副局長小鞋穿,因為他在工作中徇私枉法,被他的頂頭上司抓住了小辮子,最終的鬥爭結果是黑子被撤職,到治安大隊任職大隊長——官職不大實權在握,放他嫂子理所當然。
趙隊長望著他極其狼狽的嫂子,又嘿嘿一笑說道:嫂子,你總是賴賬,輸了錢不給我,上一次你好像還欠我300元呢!
他的嫂子又說:我給……我現在就給你……你給他們說一說,快放我走吧!
趙隊長又嘿嘿一笑,打斷他嫂子的話語,不以為然地擺一擺手說道:嫂子,我誰也不給他們說,我給我說就行,在咱們這一塊兒,我是領導……下一次記著,再輸給我的時候,你可不要賴賬了。
他嫂子忙不迭地說道:我不賴賬,保證不賴賬了。
趙隊長掃視一眼他嫂子的幾位牌友,神氣十足地說道:在治安隊我說了算,現在你們可以走了,你們都一起走吧!
他嫂子和其幾位牌友不勝感激,他們紛紛賠著笑臉,一番寒暄之後離去。
吳國濤垂頭喪氣地走進寢室,對辛苦一晚上的隊友們抱怨道:趙隊長徇私枉法,把他嫂子給放走了,把這一攤兒賭博的全部放走了,我們算是白辛苦了。
吳國濤發完牢騷,困乏不已地對他說道:蛋子兒,走,咱倆到東城分局跑一趟,把這一份材料審批了。
吳國濤說罷,他們拿起報審的材料,駕駛著一輛三輪摩托車往東城區公安分局奔去。
在洛陽市區寬闊的九都路上,道路兩旁的路燈照得馬路亮如白晝,三輪摩托車風馳電掣一般地疾馳而去。大約十幾分鍾以後,他們趕到洛陽東城區公安分局法製科,輕輕地叩響辦公室的門。法製科一位年輕貌美的女民警打開門問道:你們是哪一個單位的?
吳國濤微笑著說道:我們是分局治安大隊的,前來報審材料。
那位女民警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姿態,說道:進來吧!
女民警說罷,折轉婀娜身姿返回到辦公室,在一把藤編椅子上安坐下來。吳國濤走進辦公室,把材料從公文包內取出來,放到她的辦公桌上。她拿起材料,字斟句酌地審查一遍,動作優雅地在上麵簽上字,然後把材料遞給他們說道:你們再到局長的辦公室,讓領導簽個字。
吳國濤又十分客氣地伸手接住材料問道:是哪一位局長在值班?
女民警說:王局長在值夜班,你們去吧!
他們轉身離開法製科,吳國濤悄聲道:我的老婆比她漂亮千百倍!
田一波不以為然地對他說道:吳隊長,現在的人殺牛不用刀子了。
吳國濤莫名其妙地問:蛋子兒,不用刀子用什麽呀?
田一波撲哧一聲笑回答:都是被人吹死的嘛!
吳國濤幡然醒悟,他連聲不斷地說道:去去去,不對你說啦!對你說不如對牛彈琴,等我老婆來了,你小子隻要睜開一隻眼兒,就知道我老婆有多麽漂亮。
田一波撇著腔調說道:你老婆有多麽漂亮,環肥燕瘦型的?
不是。
是林黛玉和西施型的啦!
漏網了。
怎麽?你老婆……是漏網型的!
吳國濤沾沾自喜地說道:蛋子兒,你是豬腦子呀!我老婆……她是貂蟬型的。
田一波忍俊不止地笑著唏噓道:哎喲!吳大哥,就你這長相?歪把茄子似的,還自以為感覺良好……你又不是潘嶽的容貌和才華?還漏網了……貂蟬哩!你讓你老婆……啊!恐怕給貂蟬提鞋子都不般配!
吳國濤嘻嘻笑著說道:蛋子兒,你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吧!
他們談笑風生地來到局長的辦公室,輕輕地叩響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內傳出甕聲甕氣的問話:誰呀?
吳國濤說:我們是治安大隊的,來這裏審批材料。
局長沒有吱聲,順手把門打開。王局長穿著單薄的睡衣迎他們進去。吳國濤瞧見王局長的床上躺著一位披頭散發的少婦,他趁著王局長不注意的時刻,給田一波擠眉弄眼地傳遞眼色。田一波東張西望,不理睬他。
吳國濤把材料遞給局長,王局長把材料翻看一遍說道:怎麽……又是賭博的?
吳國濤忙不迭回答:是,王局長,又是賭博的,你說中國人怎麽……都愛賭博呢?好像是不賭博就不生活了!
局長一邊看材料,一邊慢悠悠地說道:到下一個月,你們不要再抓賭了,一定要把工作的重點轉移到攔路搶劫和嫖娼賣淫這一塊兒,因為最近這段時間,這些社會現象比較突出。
吳國濤貧嘴道:是,王局長,春暖花開,鳥語花香,女人和男人……那個的……多了。
吳國濤說話從來不結巴,可是這一時刻,他鬼使神差,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王局長抬起頭來,給他一個不滿的眼神,然後繼續審閱材料。他把這份材料審閱完畢,在最後一頁的下部龍飛鳳舞地簽上字,把材料遞給吳國濤說道:你們去吧!一定要堅守崗位,好好地工作!
吳國濤仿佛大蝦一般彎著腰身,極其諂媚地賠著笑臉說道:是,是,王局長……您把手揮向哪裏,我們就打向哪裏,我們都是您的兵,蝦兵蟹將……
吳國濤的話語說得多了,就像是唱歌一樣,總是跑調兒,最後這一句“蝦兵蟹將”被王局長一頓訓斥。他們灰溜溜地折身離開王局長的辦公室。吳國濤嗤嗤笑著對田一波說道:蛋子兒,你真是一個木頭人,你怎麽不搭理我?王局長的床上睡著一位少婦……你看到了嗎?
田一波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看到了,是有一位女人,她不是局長的夫人嘛!
吳國濤嗤之以鼻:狗屁局長夫人,我剛才看到那個女人的半個粉團臉麵了,她是我們隊長的老婆!
田一波伸手堵住吳國濤的嘴,說道:夜深人靜,你小聲一點,別讓王局長聽到了!
吳國濤又悄聲說道:現在我才明白,趙隊長的老婆為什麽要和他鬧離婚了。趙隊長可能還不知道,他的老婆已經給他戴上了一頂綠帽子。
田一波不以為意地說道:現如今……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一切都十分正常,女人嘛!誰當的官大就嫁給誰,你又不是白蘿卜似的女人,想攀高枝兒還沒有機會哩!
吳國濤撲哧一聲笑,十分滑稽地對他說道:我如果是一個漂亮女人,隻要是當官的有錢的主,誰想弄就讓誰弄去,不都是一個男人嘛!陪誰不是睡覺,跟著誰過不是一輩子,規規矩矩地做一個女人,怎麽能換取來天倫之樂!
田一波麵對他這一番歪理邪說,毫不留情地批判道:你如果是一個女人,也是一把賤骨頭!就像鄉下有些油頭粉麵、春心蕩漾的美貌少婦一樣,她們的丈夫到外地打工去了,女人耐不住寂寞,就和麵似核桃皮的光棍漢子偷情,毫不顧及人之常情,倫理道德。
吳國濤反駁道:誰是賤骨頭呀?現如今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有,這算什麽稀奇的?他順著梯子向上爬,漫不經心地講述一件桃色新聞。他說他們家鄉最近發生了一件爆炸式的桃色新聞,有一個美豔少婦和她的公爹發生關係,又生下了一個兒子,真是難堪之極!吳國濤說到這裏,又自言自語地反問道:你說這孩子生下來,將來長大後是管這個美豔女人的公爹叫爹還是管女人的丈夫叫爹呢?孩子年齡小,不懂世故人情,等他以後長大了,怎麽在塵世間活人哩?
田一波一聲嗟歎說道:爹死娘嫁人,孩子無錯嘛!這又不是一個三歲孩子能左右的事情!見了女人的丈夫,不叫爹也可以,就叫一聲哥們兒,誰讓他們是一根枯藤上結出的苦瓜呢!
他們漫無邊際地議論著生活中的逸聞趣事,返回到法製科辦完手續。他們把參與賭博的人送進拘留所,然後通知他們的家人前來接受罰款。
田一波忙完這些具體事務,和吳國濤困乏不已地走進寢室,躺在床鋪上休息了。中午時分,田一波還在睡夢中,吳國濤匆忙折身起床,悄然走到他的床沿,把他推醒,嘻嘻笑著對他說道:蛋子兒,趕快起床,跟我一起走,咱們去趟火車站接你嫂子去。
田一波睡眼蒙矓地問道:吳隊長,你昨天晚上看到別人抱女人,怎麽……今天就把老婆接來了?
吳國濤臉紅得像是猴P股,他嬉皮笑臉地坐在田一波的床沿,直言不諱地對他說道:蛋子兒,你不要和我貧嘴了。久別夫妻勝似新婚燕爾——我想你嫂子了。如果我不把老婆接來,萬一她耐不寂寞和我們村裏的光棍兒漢偷情,我不是成王八了。
田一波又追問道:吳隊長,你這一驚一乍的言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嫂子她……長得十分漂亮嗎?
吳國濤情不自禁地說道:我已經對你講過了嘛!哥哥何時欺騙過你,蛋子兒,趕快起床,和我一起去一趟,一睹你嫂子的容顏,讓你這一輩子長生不老!
吳國濤言畢,一邊催促他起床,一邊扮了一個鬼臉,轉身走出寢室。
田一波腹誹一句:長生不老一個球,不就是一個女人嘛!
他一邊嘟噥,一邊慢騰騰地穿衣起床,洗漱完畢。吳國濤已經急不可待地啟動三輪摩托車,發出一連串“嘟——嘟嘟——嘟嘟嘟——”的響聲,這響聲傳遍整個治安大隊的每一個角落,累了一夜的同事們被“嘟嘟”的摩托車聲驚醒,有人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不時有人叫罵,是誰家的龜兒子在搗鬼,不讓爺們兒好好休息!吳國濤不和叫罵的同事們斤斤計較,他為了早一時見到闊別已久的女人,此時可謂心胸開闊,可謂是一個真爺們兒,一個純爺們兒!田一波抬頭望一望倒掛在天空的日頭,一P股坐在摩托車的偏座兒,哼起一首流行歌曲“真愛無言”,吳國濤一腳踩在油門上,三輪摩托車像是一匹受驚的烈馬,忽地竄出治安大隊的院落,朝洛陽火車站疾馳而去。
抽兩支香煙,喝一杯奶茶的工夫,吳國濤風風火火地把他的老婆接回來了。吳國濤的老婆長得的確十分俊俏,模樣雖然不是貂蟬,卻又賽似貂蟬;恰如出水芙蓉,不施脂粉,馬蜂細腰,白蘿卜長腿,引逗得同事們瞪著眼,圍著美女嫂子長嫂子短地呼喚。吳國濤的老婆嘴甜心善,見不得單身男子一窩蜂地起哄,說她們村誰誰家中的姑娘柳葉眉,誰誰家中的姑娘鴨蛋臉,誰誰家中的姑娘櫻桃小口、水蛇腰,下一次再來,就把那些魔鬼身材的女妖精們帶來,一一介紹給大家!同事們聽了這才一窩蜂散去,到街頭買來好吃好喝的奉送給吳國濤的老婆。吳國濤的老婆半年之後的確又來了一趟,可是她已經把過去曾經說過的話拋到九霄雲外。因為她匆匆地來了一趟,又急匆匆地走了,沒有給他們帶來一個魔鬼身材的女妖精。
晚上時分,又到了他們外出巡邏的時候,吳國濤不想和他們一起外出執勤,他扭扭捏捏地對他說道:今天晚上,我陪你嫂子說一說話,你們幾個外出執勤巡邏去吧!
大家都嘿嘿一聲笑,心照不宣地走出了寢室。田一波望著離去的隊友們,故作驚訝地說道:你們老夫老妻了,有什麽悄悄話要說?不如帶著嫂子一起外出巡邏,讓嫂子也看一看城市的夜景有多麽美妙!
吳國濤走到他身邊,嘿嘿笑著把他推到寢室外麵,貼著他耳朵說:城市的夜晚和鄉下的夜有什麽區別呀?不都是男人抱著女人睡覺嘛!
田一波油嘴滑舌地說道:鄉下的夜晚十分寧靜,閉上眼睛的時候,隻有狗掐架的叫聲,睜開眼睛,是一輪彎月無數繁星點綴天空,多無聊啊!
吳國濤心浮氣躁地說道:蛋子兒,你沒有結過婚,不知道和女人溫存的滋味。昨天夜裏咱們一起外出巡邏的時候,我從窗外看到房間內的一對夫妻T情,這心窩窩就直癢癢,好像蟲子在爬一樣。
田一波問道:大哥,焦點訪談,實話實說,昨天晚上偷看別人抱老婆,咱們究竟是誰中毒了?
吳國濤又悄聲對他說道:蛋子兒,是我……是我中毒了,你就饒哥哥一次吧!讓我和你嫂子溫存一個晚上,一個月後,我放你三天假,你感覺咋樣?
田一波又趁機追問道:你說過的話,將來一定算數?可不要天狗吃日頭,穿上褲子不認賬了。
吳國濤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田一波哈哈一笑,旋即轉身走了。田一波初來乍到,不知就裏。其實在治安大隊工作的每一位隊員,每一個月都有三天輪休假期。
田一波和另外兩位同事外出巡邏去了。吳國濤急不可待地迎上前去,仿佛抱著一團棉絮和羽毛,攔腰抱起麵若桃花的老婆摸黑走到床沿,小心翼翼地把老婆放在床鋪上,猶如一隻饑餓的狗熊一般猛烈地撲上去,伸手去掀老婆的石榴裙子,熊掌一般的手摸到的卻是老婆的繡花內褲,他的老婆就在他抱起的那一刻,已經不等他習慣性地動手,就趁間隙把牙白色的裙帶解開,滑落在地。吳國濤仿佛一匹壓抑了很久的狼,他不由分說,急不可待地抓掉老婆的饅頭罩子,扯掉她的繡花褲頭,把他這一張胡子拉碴的臉貼在他老婆猩紅的唇上,他們的四條腿麻花似的扭纏在一起。這一時刻,他的老婆奶聲奶氣地哼哼叫著,伸出纖纖細手推開他說道:你的嘴有一股煙草味,去刷一下牙吧!
吳國濤激情難捺,不肯順從,粗硬的胡茬子在老婆嬌嫩的皮膚上蹭,先是光滑細膩的麵部和雪白的頸項,然後順著兩顆小棗饅頭和肚皮大腿腳趾頭,一點不落地啃咬……半個時辰過去了。吳國濤體驗一番沙漠風暴,過一把癮,解一次饑渴,軟癱在床上,仿佛經曆一番長跑比賽的運動員一般喘息。他的老婆猶如麵條一般軟綿綿的,赤條條躺在床上紋絲不動。可是就在他和久別的老婆扭纏在一起的那一瞬間,他們的行為被趙隊長突然發現了。趙隊長在單位值班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端一杯清茶,獨自端坐在治安大隊的院子裏觀星望月,感悟古詩裏吟詠的生活情調,閑情逸致。今天晚上他心情煩躁不安,因為他的老婆向他提出了離婚,他不同意,今天晚上出門的時刻,他老婆無理取鬧,在家中與他發生爭吵之後,氣呼呼地摔門而去。趙隊長心情鬱悶,今天晚上,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端坐在院子裏觀星望月,而是心事重重地在院子裏轉悠來去的時刻,他偶然竊聽到吳國濤的宿舍內傳來吱吱嘎嘎的床板響動的聲音,那聲音仿佛美妙的旋律,有節奏地飛出窗外。趙隊長走近窗前,附耳竊聽了一杯茶的工夫,對這一番美妙的旋律已經心領神會,他頓時烈火攻心,如墜五裏雲霧,心窩窩猶如貓爪子撓癢癢兒……
第二天,趙隊長趁他老婆不在的時刻,俯首對吳國濤說道:國濤,你再操辦老婆的時候,最好找一個僻靜地兒,別在寢室做活兒了。
吳國濤臉紅得好像猴P股,他對趙隊長悄聲說道:隻要我老婆不嫌棄,我想在哪裏操辦,就在哪裏操辦,你“閑吃蘿卜淡操心”,管得著嘛。
趙隊長說:你這個龜兒子,真不要臉呀!
吳國濤暗自思忖——你才是烏龜下的蛋,我不要臉是弄我老婆哩!你身為治安大隊的隊長,卻被老婆給戴一頂綠帽子!吳國濤一番思忖,他口是心非地說道:我隻要老婆,要臉能頂球用!
哈哈……哈哈……
他們彼此尷尬地笑作一團。